“先生们,在我正式宣布起义计划之前,我想为你们先介绍一位勇敢的战士!”格尔利茨的这番话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来自一个遥远的国度,有着一颗善良的心,他为了抵抗事业不仅失去了自己的妻子,还被残忍的剥夺了和女儿生活在一起的权利,面对残酷的生活,他一度也失去过对未来的信心,但是在朋友们的帮助下,他又坚强的站了起来,并且顶着巨大的风险潜伏在德国人身边。这些年来,每当不了解真相的人们对他投来鄙视的目光时,他总是选择默默承受,但是当受苦的人们遭遇厄运时,他却从来都不会袖手旁观!先生们,你们中的很多人想必都知道我们的组织近年来不停的在发展壮大,但是又有多少人知道我们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切,绝大多数功劳都要归功在他身上呢?”
“今天,就是今天!”格尔利茨的语气越来越激动:“当决战的时刻降临时,我终于可以用一种自豪的语气将这位真正的勇士介绍给你们,他的名字就叫做——齐楚雄!”
随着格尔利茨用力喊出这个名字,工事里顿时变得十分安静,但是当齐楚雄走进工事的那一刻起,掌声和欢呼声却几乎掀掉了工事的顶盖。那些曾经在心里无数次诅咒过这个名字的人们眼中含着热泪,因为他们都知道一个人如果没有坚强的毅力和决心,是绝不可能做到这一切的。
“先生们!”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齐楚雄缓缓走到格尔利茨身边。和刚来到地下世界时相比,他的黑发中多出了许多道白线,额头上的皱纹也记录下着岁月的沧桑,但是他的眼神依旧锐利,而那双有力的铁拳正高举在胸前,仿佛要砸碎一切罪恶的枷锁!“从我踏上这片土地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二十六年的时间,在这些年里,我的记忆里始终充斥着黑暗、恐怖和死亡的画面,我的身体被无数次的蹂躏,我的心也被一次次的伤害!我很痛苦,总是希望第二天醒来时就能看到太阳出现在我的头顶。可是当我睁开眼睛时,能看到的却只有无边无际的黑色岩壁和那些如同魔鬼眼睛般恐怖的‘地心之光’!我迷茫过,失落过,甚至想到过放弃自己的生命来寻求解脱!但是我最后没有这样做,因为我知道,在这个世界里,有些人的遭遇比我更加凄惨!所以我没有理由在痛苦中沉沦下去,而战斗也就成了我唯一的选择!”
“作为一名抵抗战士,我知道斗争的艰辛,也知道要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所以当一个个战友牺牲在我面前时,我的心虽然会感到痛苦,但是我的脸上却没有眼泪。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那些血债必定会被偿还!那些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将会被我们心中的怒火吞没!我们将撕碎那面邪恶的旗帜,将那个陆军下士所创造出来的一切丑陋事物统统扔进历史的垃圾堆!先生们,自由的号角已经吹响,正等着我们向光明发起最后的冲击!拿起武器战斗吧!不自由,毋宁死!”
“不自由,毋宁死!”人们在心里反复回味着这句话,渐渐地,这句话汇聚成一股惊天动地的声浪,以勇往直前的气势冲破工事,冲向那片黑色岩壁上面的自由天空
1970年6月15日,正午十二点,“美丽如画”医院。
齐楚雄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出现了,艾伯特和叶戈廖夫对这件事情表现的漠不关心,每天不是下棋就是聊天,日子过得倒也悠闲。但是克劳德则不然,他近些天来的睡眠很差,因为他只要一想到齐楚雄那天对待弗莉达的态度,心里就会不由自主燃烧起一团怒火。
匆匆扒了两口午餐,克劳德没有和艾伯特与叶戈廖夫打招呼就离开了医院,他去了过去经常和弗莉达见面的老地方,可是却看不到她的身影。他惆怅的环顾四周,听着脚下传来鞋底与石头摩擦时发出的声响,心中的烦恼却无处诉说。
“拿破仑为什么在滑铁卢打败仗?铁面人的故事是真的吗?百年战争又是怎么回事?”弗莉达那种不把问题搞清楚就绝不罢休的执着表情渐渐浮现在克劳德眼前,“假如她是我的女儿那该有多好,我会满足她所有的要求,并且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他心里带着一点渴望想道。
“你来了。”克劳德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吓了一跳,慌忙转过身,却看到了一张憔悴的面孔。“我的上帝!”他忍不住惊呼道:“你怎么瘦成这幅模样了?”
“这样不也挺好吗?至少我不用再为减肥的事情而烦恼了。”弗莉达美丽的脸庞如今却失去了光泽,颧骨高高耸起,衬得两个深陷的眼窝毫无生气,凌乱的头发被一阵寒风卷起,如同秋天里一株垂死挣扎的鲜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克劳德急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情?”弗莉达慢步走过克劳德身边:“现实和谎言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团纠结在一起的迷雾,只要你走进去,就找不到出来的路,不过这样也好,看不到路也就不用去想了。”
“还在为那天的事情伤心吗?”克劳德问道。
“伤心?不,我的心已经死了。”弗莉达莞尔一笑,却让克劳德的心顷刻间被揪紧:“你不该是这样子的。”
“我不想再去讨论那些事情了。”弗莉达摇着头:“这些日子您在做什么,为什么我总是见不到您。”
“和你一样,我也在迷茫。”克劳德低声道:“我想帮助你解开身世的秘密,可是却让你陷入了更加痛苦的漩涡里,我很自责,却找不到解脱的办法。”
“其实我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去寻找所谓的真相了,”弗莉达凄然笑道:“就像您说过的那样,如果他真的把我当成是自己的女儿,又怎么会让我来做这些事情。”
克劳德猛地睁大了眼睛:“这么说,你终于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想明白又怎么样?”弗莉达黯然垂头:“我的亲生父亲只是一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而我现在又要走上和他相同的道路,或许过不了多久,我也会和他一样,只能带着深深的不甘离开这个世界。”
“不,弗莉达,你还年轻,对未来不要这么悲观,只要你学会耐心等待,我想总有一天你一定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
“克劳德先生,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弗莉达含泪道。
“因为我每次看到你,都会想到我那早已遇害的妻子和儿子,如果不是因为我被捕,或许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和你一样可爱的女儿。”克劳德在弗莉达的额头上深深吻了一下:“我的孩子,请相信我对你所有的帮助都是源于一个男人心里深藏多年的父爱,只要你愿意,我会尽一切可能来帮助你。”
“养好病以后,就回去好好工作吧。”弗莉达突然没来由的冒出来一句。
“为什么?”克劳德问道。
“我在您身上没有打听出任何有价值的情报,这已经让他很生气了,如果您再不好好为他们工作,恐怕他们”
弗莉达没有把话说完,而克劳德却笑了:“如果真有这一天的话,那我倒应该谢谢他们,至少我不用再为自己的未来而烦恼了。”
“不!”弗莉达紧紧抓住克劳德的手:“您是个好人,不该把自己的生命葬送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您应该回到巴黎的春天里,那才是您人生最好的归宿。”
“这不是能由我来做决定的事情,”克劳德淡然地说:“既然无法摆脱命运的审判,那就让我勇敢地面对这一切吧。”
“是我害了您”弗莉达低声哭泣道:“要是我不去寻找那些所谓的真相,也就不会把您牵扯进这些事情了。”
“弗莉达,这不是你的错。”克劳德说:“即使没有遇到你,我照样逃脱不了被榨干后无情抛弃的命运,因为那些纳粹们很精明,他们不会白白耗费宝贵的资源来养着一个对他们来说已经毫无用处的老人。”
“那么我的结局会不会也是这样呢?”弗莉达茫然注视着头顶上无边无际的黑色岩壁,“也许有一天,我也会被人无情的抛弃”
“既然无法逃避,那就让我们来一起面对吧。”克劳德对弗莉达露出了一缕坚强的笑容:“你不是喜欢听我讲述法兰西的历史吗,那么从今天起,就让我们继续吧”
795起义(16)()
1970年6月17日,上午10点,“美丽如画”医院
“弗兰茨,这次去沃罗伊德别忘了替我向施蒂尔问好。”齐楚雄将路德维希夫妇送到医院门口,他们亲热的交谈着,丝毫不顾忌身后还有一道仇恨的目光。
“齐医生,其实你也应该和我们一起去。”汉娜说:“自从契尔斯卡娅去世后,大家的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如果能够借着这个机会聚在一起,说不定就能让我们早点走出悲伤。”
“你的提议非常好,只可惜我最近手里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暂时没有办法陪你们一起去,不过只要我手里的事情一忙完,我就会去找你们。”齐楚雄笑道。
“那真是太好了。”路德维希高兴的说:“我和汉娜会在沃罗伊德等着你,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把你妻子也带上,那地方的温泉很不错,说不定上帝还能在那里为你们送来一位天使。”
“好啊,不过你也要继续努力了。”齐楚雄笑道。
汉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便催促路德维希把行李搬上一辆吉普车,两人与齐楚雄挥手道别,离开了医院。看到他们离去,齐楚雄稍稍松了一口气,距离起义日期只剩下了最后一周时间,他不想让路德维希夫妇受到伤害,于是便故意建议他们去沃罗伊德休假疗养。
“刚才的那一幕画面倒是挺温馨的,只可惜没让罗蒙看到,不然他或许会改变对你的看法。”齐楚雄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刺耳的声音。
齐楚雄转身看了克劳德一眼,眉头微皱,却没有回应他的挑衅。
“被我说中心事了吧,”克劳德继续讽刺道:“你倒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抱住谁的大腿才能活下去,不像我们这些愚蠢的人,只能呆在冰冷的房间里看着你逍遥自在的生活,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当上帝来召唤我们时,我们不用担心会被扔进恐怖的地狱。”
齐楚雄依然不说话,转身向医院里走去。
“站住!”克劳德挡在了他面前:“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很忙,请你不要耽误我的时间。”齐楚雄冷冷道。
“我看你的时间都用来向德国人献殷勤了,当然没空理会我。”
“我还有事,你请自便吧。”齐楚雄不想再和克劳德纠缠下去,但是克劳德却突然对他说:“弗莉达很伤心,而这一切都是你和罗蒙造成的!”
“你又去和她见面了?”齐楚雄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是啊,最近两天我一直在安慰她,她是个好姑娘,自己心里明明很痛苦,反过来却劝我不要为此事和你发生冲突,我真搞不懂你的心为什么这样残酷,竟然会用那样恶毒的语言去侮辱她!”
“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齐楚雄眉头微皱。
“这不关你的事请。”克劳德对齐楚雄投去一缕仇视的目光:“不过你给我记住,她父亲的那笔帐早晚会得到清算的!”
“要找我算账的人很多,所以我不介意再添上这一笔。”齐楚雄淡然一笑:“但是我想提醒你一点,有些女人天生就会演戏,所以你最好别和她呆在一起,免得将来会后悔。”
“哼!”克劳德冷笑道:“我才不会上你的当,等着瞧吧,早晚你会遭到报应的。”
齐楚雄的心仿佛被人扔进了火炉里,接受着烈焰无情的熏烤,他的嘴唇微微颤动,想要说出事情的真相,但是大脑却动用他所有的毅力强迫他保持着痛苦的矜持。
“随你怎么说都行,反正我不后悔。”他逼着自己说出了这句话。
“你!”克劳德的眼睛就像铁匠的熔炉那样向外冒着火苗,而一双铁拳也不由自主的举到了胸前。眼看着一场冲突在所难免,两人身后却传来了一声亲切的呼唤。
“齐医生,好久不见了,您还好吗?”
齐楚雄急忙转过身,意外地发现克劳柏森夫妇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医院门前,克劳伯森手里提着两个礼品盒子,而他妻子身边则站着一个英俊的男孩子,他大约有十五六岁,身上穿着一件军校生的制服,深邃的眼眸中泛着一股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目光。
“克劳柏森将军,您是来找我看病的吗?”齐楚雄将克劳德丢到一边,与克劳柏森热情的打着招呼:“为什么不事先打个电话呢,这样您就不用再跑来跑去了。”
“您太客气了,”克劳柏森笑道:“总参谋部近期要召开一场关于斯大林格勒战役的战略研讨会,我将在会议上发表一篇专题报告,正好要路过您这里,想着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您,所以就特意跑来了。”他举起手中的礼物:“这是我专门为您挑选的几样礼物,希望您能够喜欢。”
“谢谢。”齐楚雄愉快的收下了礼物,他接着又好奇的打量着那个陌生的男孩子:“这孩子是您什么人?”
“他是我的养子阿尔伯特,”克劳柏森将男孩拉到自己身边:“他的亲生父亲是我的老部下,曾经和我一起冲出了斯大林格勒,五年前他和自己的妻子相继去世,临终前把阿尔伯特托付给了我。”
“您好,齐医生。”阿尔伯特礼貌的对齐楚雄伸出了手:“我经常听父亲提起您,他说您是位了不起的好医生,虽然他曾经无情的羞辱过您,可是您却一点都不记仇,反而还施以援手,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他经常拿这件事情教育我,要我学会无论遇到多少痛苦和磨难,都要始终以一颗善良的心来面对这个世界。”
“那你觉得自己能做到吗?”齐楚雄笑问道。
“只要我用心去做,就一定可以做到。”阿尔伯特说:“就像路德维希上校一样,他宁肯抛弃令人羡慕的职位,也要跟随您一道实现治病救人的理想。”
齐楚雄微微颔首,心中对阿尔伯特已经有了几分好感。他这时突然又想起了克劳德,急忙转身一看,却发现对方早就没了踪迹。“他一定是受不了我和克劳柏森说话时那种亲切的口气,所以就溜到一边去了。”他心里暗自叹了口气,便对克劳柏森笑道:“将军先生,承蒙您亲自来探望我,今天中午就不要走了,让我们一起好好喝两杯。”
克劳柏森愉快的接受了邀请,与齐楚雄一起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午宴,他们在一起交杯换盏,天南地北无所不谈,就像一对许久未曾谋面的老朋友。
躲在暗处的克劳德的目光从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齐楚雄,当宴席上那种快乐的笑声传到他耳朵里时,他简直快要被气疯了,除了报复,他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摆脱这种压抑的状态。
傍晚时分,齐楚雄送走了克劳柏森一家人,又吩咐萨沙做好警戒工作,然后便去找艾伯特和叶戈廖夫。他走进病房,看到两位老朋友和往常一样正在下棋。“休斯,你今天的战果如何啊?”他笑着走到艾伯特身边。
“好的不得了。”艾伯特瞟了一眼对面愁眉苦脸的叶戈廖夫:“英俄大战,我方全胜。”
“看来这段时间的治疗确实对你很有帮助,”齐楚雄低头看了一眼棋局,便附在艾伯特耳边小声说:“今天晚上十二点钟去我的办公室,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商量。”
艾伯特默不作声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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