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楚雄眼眸中掠过一丝惊讶的目光:“你这么快就要出去?”
“我当然不能和你比。”克劳德讽刺地说:“这个世界上你什么地方没有去过,而我却在一座军营里呆了二十六年。”
“他们同意你出去吗?”齐楚雄又问道。
“这个和你没关系,反正我现在已经自由了,想去什么地方都行。”
齐楚雄沉默片刻,道:“这辆车正好要去雅利安城取些药品,你可以和他们一起去,不过城里的路很黑,你走路时最好小心一点。”
“谢谢。”克劳德不屑的看着齐楚雄,“我还没有沦落到连路都看不清楚的地步。”说罢他就跳上了救护车,在齐楚雄凝重的目光注视下离去。
救护车离开了医院,很快便来到了雅利安城,克劳德发现有了身份证果然不一样,进城的时候,宪兵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不耐烦的把他打发到了一边。他和救护车司机约好返回医院的时间,便独自漫步在雅利安城的大街小巷,不时举起照相机拍下自己喜欢的景物,中午的时候,他又进了一家餐馆,点了几道平时最爱吃的法式菜肴,酒足饭饱后,他来到一座街心花园的喷泉雕塑旁,将照相机挂在脖子上,随意躺在喷泉边的一把椅子上,任凭湿漉漉的水珠飘洒在自己的身上。
不知不觉中,克劳德梦见自己回到了故乡,他一会伏在塞纳河岸边,贪婪的喝着甘甜的河水,一会又站在埃菲尔铁塔的顶端,望着脚下美丽的巴黎,故乡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没有杀戮,没有压迫,无论高低贵贱,阳光总是能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不像雅利安城,有的只是永恒的死亡和恐怖。
“先生,您可以为我拍张照片吗?”一声甜美的问询将克劳德从梦中惊醒,他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站着一位美丽的姑娘,她身材修长,皮肤白皙,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外套,容貌就像仙女般美丽。他慌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局促不安的看着对方。
“您干吗这样看着我?”姑娘笑着说:“是不是我这张脸很难看啊?”
“不是,不是,你非常漂亮,真的。”克劳德慌忙道。
“您是法国人?”姑娘又问道。
“是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您的口音很重。”姑娘换上了法语,笑容变得更加迷人,“对了,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您,难道您是刚来到雅利安城吗?”
“不,我来到这里已经有二十六年了,但是我以前一直被关在一座军营里,直到今天才有机会独自出来散心。”克劳德说。
“天哪,您该不是当年被带到雅利安城的专家中的一员吧?”姑娘惊讶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克劳德顿时警惕起来。
“是听我爸爸说的。”姑娘望着克劳德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同情,“他说二十多年前帝国政府从欧洲各国找来了很多专家帮助建设雅利安城,可是有些人不喜欢这里的生活,总想着要逃跑,结果帝国政府就把他们全部都关了起来,听起来倒是怪可怜的。”
“你爸爸是谁?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克劳德不动声色的问道。
“我爸爸是亚历山大罗蒙,现在的政府总理。”姑娘笑着答道。
“什么!你是罗蒙的女儿!”克劳德顿时瞪大了眼睛。
“嘻,您没有想到吧”姑娘正笑得格外开心,却突然看到一个女人正站在远处的街角准备过马路,她居然惊慌失措的蹲在了克劳德背后的椅子下面!
786起义(7)()
克劳德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好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不动。那个中年妇人很快便从他面前经过,接着又走进了一条小巷,不大一会的功夫就消失在他眼前。“出来吧,警报已经解除了。”他对身后笑道。
姑娘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鼹鼠,谨慎的从椅子后面探出了头,在经过一番左顾右盼,确认没有危险后,这才兴高采烈的站了起来,“刚才真是太谢谢您了。”她拍着自己的胸口,“要是被她们发现了,我这一个月也休想再出来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克劳德好奇道。
“唉,别提了。”姑娘撅起了嘴,“我妈妈从来不让我出门,她说城里有很多坏人都恨我爸爸,要是我碰上了他们,一定会倒霉的。”说完,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先生,您不会伤害我吧?”她睁大眼睛看着克劳德,天真的一塌糊涂。
虽然明知这姑娘的父亲是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但是当克劳德凝视着着面前这张天真无邪的面孔时,他心里竟然没有一点厌恶:“放心吧,我虽然也不喜欢你父亲,但是那毕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真奇怪,我爸爸是个很好的人,可是为什么有些人总是那么恨他呢?”姑娘的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先生,您可以告诉我答案吗?”
“你父亲在家里就没有和你提起过这些事情吗?”克劳德反问道。
“没有,”姑娘摇着头:“爸爸从来不让我知道这些事情,有时候我问他,他却说他只希望看到我每天都生活在快乐中,至于那些令人烦心的事情我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哼!看来罗蒙一定是想在自己的女儿面前维持一副慈父的形象,所以才不让她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克劳德本有心在姑娘面前揭穿罗蒙的假面具,可是他一看到她那双如同湖水般纯净的眼眸,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岔开了话题:“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弗莉达。”姑娘又笑了:“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弗朗索瓦让克劳德。”克劳德对弗莉达伸出了手,“很高兴认识你,尊敬的罗蒙小姐。”
“认识您我也很高兴,亲爱的克劳德先生。”弗莉达笑眯眯地握住了克劳德的手,“和我讲讲巴黎和法兰西的一切吧,虽然我对您的祖国很感兴趣,可是到现在为止我也只能依靠一些发黄的照片和过时的书籍来了解那个浪漫的国度。”
“我很乐意为您描述我的祖国,只是我现在要回去了,如果有机会,以后我会告诉你的。”克劳德并不想和一个刽子手的女儿进行更多的交流,但是他却发现弗莉达根本没有让他离去的意思。“您为什么不肯和我说话,就因为我父亲是帝国总理吗?”
“罗蒙小姐,”克劳德对弗莉达投去一缕怀疑的目光,“难道你真的不害怕我会伤害你吗?”
“当然不害怕。”弗莉达咯咯的笑着:“您知道吗,您是第一个当着我的面说讨厌我父亲的人,而一个诚实的男人当然不会伤害我。”
“唉,罗蒙心狠手辣,可是却有这样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儿,真不知道这是上帝对他的眷顾还是讽刺。”克劳德心里叹了口气,便对弗莉达说:“那么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
“就从凡尔赛宫说起吧,还有拿破仑,哦,对了,别忘了埃菲尔铁塔和大仲马”弗莉达兴奋地列出了一长串清单。克劳德频频点头,最后笑道:“你想知道的事情还真多,不过我们可不能在这里上历史课,要是被人发现你偷偷溜出了家门,恐怕以后你就没有机会听到这些事情了。”
“这倒是个难题。”弗莉达秀气的眉头紧紧挤在一起,但是很快就又舒展开来:“我们去城外吧,那里人少,也不会有人打扰我们。”说完,她便拉着克劳德朝城外走去。
克劳德对弗莉达的行为不仅保持了一个绅士的冷静,而且他的眼光始终扫视着四周,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因为根本没有人在跟踪他们。
弗莉达在城外挑了一处远离公路的僻静空地,虽然只能依靠昏暗的路灯来照明,但是这样就不用再担心会受到过往汽车的干扰。“好了,您现在可以安心的回答我的问题了。”她盘腿坐在地上,脸上充满了期待的表情。
克劳德稍作酝酿,便打开了话匣子,法国男人特有的浪漫气质再加上他对于历史的独特看法,使得弗莉达很快就成为了一个忠实的听众,她几乎从不打岔,还专心做起了笔记。不知不觉中,两三个钟头就这样过去了。当克劳德讲完了太阳王路易十四的故事后,眼看着“地心之光”就要闭上眼睛,他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克劳德先生,您为我讲的这些故事真是太精彩了,说真的,我都害怕自己以后再也听不到这些精彩的故事了。”弗莉达满脸遗憾道。
“只要你喜欢听,以后我会找时间继续为你讲述法兰西的历史。”克劳德笑着说。
“真的吗?”弗莉达惊喜的睁大了眼睛,“那我们就一言为定,明天下午两点我还在这里等您。”
“好吧。”克劳德笑着点头。
“您真是个大好人。”弗莉达跳起来在克劳德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便笑眯眯的跑向雅利安城:“明天见,亲爱的克劳德先生。”她的声音在昏暗的灯光下听起来如同黄鹂鸟的歌唱,令人心里暖洋洋的。
克劳德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稍许后,方才苦笑着摇了摇头,便独自返回了医院。刚一进入病房,艾伯特和叶戈廖夫就急忙来到他面前:“天哪!你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克劳德瞟了一眼挂钟,看到时针正指着十点:“我在城里好好地逛了一阵子,说真的,德国人干的确实不赖,竟然能在地下世界里建设出这样一座庞大的城市。”
“除了这些之外,你还有别的发现吗?”叶戈廖夫问道。
“当然有。”克劳德躺到自己的床上,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我在城里遇到了一位美丽的姑娘,她看上去天真无邪,简直就像是一张从来没有写过字的白纸。”
“姑娘?”艾伯特警惕的问道:“是德国人吗?”
“是的,”克劳德若有所思道:“而且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是罗蒙的女儿。”
“你说什么!”叶戈廖夫大吃一惊:“你遇到了罗蒙的女儿?”
“是啊,而且我们还在一起聊了很久,她正在学习法语,对法兰西的一切都很着迷”
“弗朗索瓦!”叶戈廖夫急忙打断道:“有人跟踪你吗?”
“没有。”
“那么她问过你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情吗?”
“也没有。”
“那么你和她到底在一起谈了些什么?”
“法兰西的历史,”克劳德说:“我为她讲了太阳王路易十四的传奇经历,还有高乃依、莫里哀、拉辛、拉封丹”
“弗朗索瓦!”叶戈廖夫再次打断道:“你该不会告诉我,你和罗蒙的女儿整整一个下午都在讨论那位上帝的宠儿吧?”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是这就是事实。”克劳德说。
“你糊涂了吗!”叶戈廖夫喊道:“罗蒙早上刚刚宣布我们重获自由,结果你下午就在城里遇到了他的女儿,这绝不是一种正常的巧合!”
“这一点我很清楚,”克劳德说:“不过你要是见到了她,一定会改变自己的印象,她年轻漂亮,眼神像湖水一样清澈,说起话来的声音简直就像是黄鹂鸟在歌唱”
“所以你就被这个女人给迷住了对吗!”叶戈廖夫恼火的喊道:“弗朗索瓦,别忘了德国人绝不会无缘无故的给我们好处,我现在就可以肯定的说,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一定是一桩阴谋!”
“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诺维奇,”克劳德眼神中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伤:“到了我这个年龄,对女人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渴望了,我只是看到她就想起了我的家庭,如果不是因为我被捕,或许我现在也能有个像她一样漂亮的女儿。”
“弗朗索瓦,你”叶戈廖夫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承认,”克劳德又说:“我遇到她这件事情很可能是一桩阴谋,所以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向她透露我们之间的事情,但是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既然罗蒙是想在我们身上玩花样,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通过他的女儿来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呢?”
“我就怕你还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先掉进了罗蒙的口袋里!”叶戈廖夫忍不住气呼呼地说。
“别总是整天摆出一副教训我的态度!”克劳德喊道:“我也是个有脑子的人,还不至于干出那种傻事!”
787起义(8)()
“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吧!”艾伯特制止了叶戈廖夫与克劳德之间的争吵,“说不定德国人就是希望看到我们之间互不信任,这样他们才有机会实现自己的阴谋!”
叶戈廖夫和克劳德互相瞪了对方一眼,便都一声不吭的把头转向了一边。
艾伯特眉头紧皱,忍住烦恼的心情对克劳德问道:“弗朗索瓦,你和她今天真的只是在讨论历史,还是说你故意回避了她的问题。”
“她没有对我提出任何关于我们的问题,而且我能感觉到她全部的兴趣都在法兰西的历史上。”
“那么你们今天分开时,她和你说了什么吗?”
“她说希望我经常为她讲述这些历史故事,并且和我约定明天中午两点继续见面。”
“她知道你的身份吗?”
“知道,而且我还告诉她,我很不喜欢她的父亲。”
“那么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她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恨她父亲,但是她觉得我很真诚,至少没有骗她。
“你觉得她和你说这些话是真心的吗?”
“我不知道,不过她看上去也不像是在说谎。“克劳德肩头一耸:“只是这件事情确实有些古怪,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帮我拿个主意。”
艾伯特在这一刻陷入了沉思,他几乎可以肯定弗莉达的突然出现一定意味着某种可怕的阴谋,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于罗蒙究竟想让自己的女儿在这场阴谋活动中扮演何种角色,而这一切恐怕只有从齐楚雄那里才能得到答案。
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十一点,奔波了一整天的克劳德进入了梦乡,艾伯特和叶戈廖夫离开了病房,去了齐楚雄的办公室。三人见面后,艾伯特把克劳德在雅利安城里遇到弗莉达这件事情详细讲述了一遍。
“齐,我敢肯定这是罗蒙搞出来的新花招,但是我现在无法确定他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因为弗朗索瓦并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如果罗蒙想在他身上套取情报简直就是白日做梦,而且既然弗朗索瓦都能看出来弗莉达故意接近他这件事情很古怪,罗蒙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点!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情透着太多的蹊跷,也许只有你才能解开我们的疑问。”
望着艾伯特困惑的目光,齐楚雄叹了口气,“这恐怕是罗蒙早就想好的计划,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收养弗莉达了。”
“我就知道这个混蛋没安好心!”叶戈廖夫愤怒地说:“收养一个无辜的小女孩,然后再让她来对付自己父亲的战友,这种事情也只有心地阴暗的人才做的出来!”
“和罗蒙这种人讲道理是没用的。”齐楚雄说:“但是弗莉达是无辜的,而且我还答应过她父亲,一定要照顾好她,也许这次就是很好的机会。”
“齐!”艾伯特立刻严肃的问道:“你该不会是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吧?”
“我是有这个想法,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齐楚雄摇着头:“她在罗蒙身边生活的时间太长了,不仅在生活习惯上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纯粹的德国人,而且她的思维方式也已经彻底纳粹化,要想让她清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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