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突然意识到之前的一切都不过是弗莱舍尔为了制造这个“偶然”事件所布置好的陷阱,而自己却在不知不觉中跳了进来。“这家伙可真狡猾!”她在心里恨恨的骂道,但是一想到弗莱舍尔很可能会借助这个机会玷污自己的身体,她的心情就又变得非常紧张。
“幸好我在车上放了一些水和食物,不然这个夜晚肯定会很难熬。”弗莱舍尔从后备箱里翻出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着黑面包、果酱、火腿,甚至还有瓶红酒。
娜塔莎一看就知道这是弗莱舍尔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但是她却佯装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要是您不介意的话,我们就在这里安心享用一顿晚餐吧。”弗莱舍尔钻进了车厢,把装满食物的袋子放在了娜塔莎身边。
“谢谢,但是我一点都不饿。”娜塔莎将袋子轻轻推到了一边。
“怎么,您不喜欢这些食物吗?”弗莱舍尔脸色微微一变。
“不,我只是有些累了。”娜塔莎说。
“既然如此,那您就早点歇着吧。”弗莱舍尔脱下自己的军大衣,放在了娜塔莎身边,“晚上车里很冷,您最好盖上这个。”说罢,他就关上车门,朝公路下方走去。那里是一片河滩,岸边到处都是被水流冲刷的失去了棱角的岩石,弗莱舍尔找了一块干净的岩石坐下,一个人独自看着湍急的河流,却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娜塔莎从车窗里望着弗莱舍尔的背影,心里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判断有些失误,因为弗莱舍尔现在虽然重新回到了雅利安城,但是他早已失去了像过去那样肆意胡作非为的特权,再加上自己背后还有着齐楚雄和霍夫曼的双重背景,所以他应该不会对自己这么早就动手,而他今天这样做的目的或许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好地了解他。
想到这里,娜塔莎鼓起勇气推开了车门,她顺着公路旁边布满碎石的小路走到了河滩上,细细的沙子在她脚下不停地发出沙沙声,但是在咆哮的大浪声中,她的脚步声却微不可闻。
娜塔莎来到了弗莱舍尔身后,对方依旧在注视着奔腾的河面,似乎根本没有发现她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后。娜塔莎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开口问道:“少校先生,您为什么不去车里坐着呢?”
弗莱舍尔的身躯猛的震了一下,但是他却极为缓慢的转过了身,“您不是要休息吗?为什么要跑下来呢?”
“我睡不着,想找个人说说话。”娜塔莎说着,便挨着弗莱舍尔坐了下来。
“那么您想和我说些什么呢?”弗莱舍尔的表情看上去非常平静,好像正在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意外。
“您觉得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会很远吗?”娜塔莎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疲倦的味道:“曾经我以为自己会成为一个出色的歌舞剧演员,但是战争却毁了我的梦想,现在当我决定追随你们做些事情时,却又发现我曾经认为是正确的看法原来在现实面前显得非常脆弱,我真搞不通,这难道就是每个人的生命中都必须经历的痛苦吗?”
“如果您真的想知道答案的话,那我只能说,这确实是每个人生命中都必须经历的痛苦,但是这种痛苦背后却潜藏着幸福的未来。”弗莱舍尔拾起一块石子扔进了河里:“就拿您来说吧,过去您一直生活在布尔什维克的控制下,根本不懂得生活的美好,您只能被动的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但是现在不同了,您在布尔什维克和国家社会主义之间选择了后者,这就意味着您的前途将一片光明,只要我们打赢了未来的战争,您就可以自由自在的选择自己的生活,舞蹈演员、导演、编剧只要您喜欢,无论想做什么都行,而这些事情在布尔什维克的统治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娜塔莎并不相信弗莱舍尔这些骗人的鬼话,因为纳粹主义从来都不允许个人梦想的存在,他们只会把统治者的欲望强加在整个国家乃至整个民族的头上。在法西斯头目眼中,鲜活的生命只是他们用来实现自己永无止境的野心的工具,舞蹈演员、裁缝、学生只要他和她的手能举起一支步枪,那么就必须为昨天的元首和今天的统帅走上战场。
“也许我的命运会发生转变,但是这些孩子们真的很可怜,”娜塔莎将自己对弗莱舍尔谎言的仇恨埋在心里,她侧着脸,望着河面幽幽地说:“他们很小就被人从父母身边带走,现在又要接受残酷的训练,一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就感到很难过。”
如果是换做任何一个女人,只要是她胆敢在弗莱舍尔面前说出这种话,弗莱舍尔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把她交给盖世太保去处置,但是娜塔莎就不同了,她说话时脸上那种忧郁的表情更加衬托出了她的美丽,弗莱舍尔简直恨不得一口就把她给吞下去,但是他也很清楚,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自己还需要继续忍下去。
“安德烈耶芙娜小姐,我完全理解您的心情。”弗莱舍尔克制住心头的欲望,“但是您要知道,我们的帝国现在面临的困难非常多,既要开垦出更多的田地,又要建设大量的工厂,这些事情不仅需要很多的人力,也需要大量的时间,所以如果那些获得自由的囚犯们将时间浪费到照顾孩子这方面,这无疑是一种犯罪,所以我们的统帅阁下才决定帮助他们解除这个烦恼,他们的孩子将在抚养所里按照日耳曼人的标准接受严格的训练,并最终成为帝国未来的栋梁,对那些囚犯们来说,这种好事可不是天天都能遇到,所以您只要想通了这个道理,我想您的烦恼也就不会存在了。”
强盗总是喜欢给自己的野蛮行径披上一件合理的外衣,弗莱舍尔也不例外,他那些无耻的言论在娜塔莎听来简直就是污言秽语。但是为了起义计划的成功,她也必须忍下去。
“也许我是应该好好想明白这个道理。”娜塔莎对弗莱舍尔露出了一丝羞涩的笑容:“少校先生,很多人都说您是个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的野蛮人,但是为什么您给我留下的印象却并不是这样呢?”
723地狱里没有天堂(142)()
“既然您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那我也不想对您隐瞒什么。”弗莱舍尔稍稍怔了一下,接着便用一种听起来满不在乎的语气说:“不错,我的过去确实充满了荒诞和叛逆,我喜欢漂亮姑娘,对金钱充满欲望,只要是有人可以满足我的这两个爱好,我就会帮助他们实现自己的需求,如果有人对我的做法表示不满,那么没关系,我会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来让他们知道和我作对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弗莱舍尔这种赤裸裸的表白大大出乎娜塔莎的意料,她原本以为对方会含蓄的为自己进行辩解,但是却没料到对方根本没有这个念头,一时间,她反倒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了。
“想必我的答案令您很吃惊吧。”弗莱舍尔扭头看了娜塔莎一眼,接着拾起一块石头扔进了河里,“其实这就是人生的一部分,当你以为自己已经拥有了一切,再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时,厄运也就离你不远了。”
“您指的是自己被流放的事情吗?”娜塔莎问道。
“是的,”弗莱舍尔的语气变得低沉,“契尔斯卡娅不是第一个被我搞上床的女人,但是我却没有想到罗森巴赫竟然会爱上她,而这段原本不被世人所看好的爱情所迸发出来的力量是惊人的,它不但让罗森巴赫和契尔斯卡娅最终走到了一起,也让我失去了原先拥有的一切!”
弗莱舍尔说到这里情绪突然间变得非常激动:“当我来到罗森滕堡之后,我就发现整个世界被颠倒了个,那些过去总是在我面前表现的低声下气的人们突然直起了腰杆,他们像对待一条落水狗一样对待我,羞辱、谩骂、故意挑衅,总之只要能够让他们高兴,他们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折磨我!可是我除了默默忍受之外,根本没有力量反抗!”
娜塔莎注视着弗莱舍尔,她发现这个男人的脸庞已经被痛苦和愤怒所扭曲,他的眼睛如同一头愤怒的公牛,血红色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他整个人就如同一座巨大的火药桶,只要一遇到火星,就会来上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听您的口气,您好像对罗森巴赫太太充满了怨恨,可是我明明记得不久前您还在拼命试图获得她的原谅啊。”
“有一点我必须纠正您一下,”弗莱舍尔冷冷地说:“并不是我需要获得她的原谅,因为她也不可能真正原谅我,这只是统帅阁下为了让我再次回到他身边所必须的一个借口。”
“一个借口?天哪!您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娜塔莎吃惊的喊道。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弗莱舍尔说:“因为三年的流放生涯对我来说既是一场噩梦,也是一个让我看清未来的好机会,我发现在这个世界上,所谓的亲情和友情都不过是人们用来掩饰自己内心真实目的的幌子,没有人会对一个弱者表达同情,即使他看起来真的很可怜,与之正好相反,人们对强者却很崇拜,即便是他所做的事情并不能令人们满意,这就是力量的差别!也就是说,只有强大的力量才是主宰一切的仲裁者,所以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邪恶永远战胜不了正义纯属骗人的鬼话,只要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你就能实现自己的心愿,否则就只能等着别人踏着你的尸体前进!”
“看来那几年的流放生活对您的心理造成的打击非常大。”娜塔莎捂住自己的胸口:“以至于您到现在都没有从那种噩梦中醒来”
“不,我早就醒过来了,所以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为了达成这样的目的要去做些什么。”弗莱舍尔脸上的愤怒和仇恨在此时突然奇迹般的消失了,“但是您却仍然活在梦里,既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今后会有什么样的命运等待着自己。”
“我?”娜塔莎不由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您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我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有多么糟糕啊。”
“不,您现在的生活确实不算糟糕,但是这只是一种暂时的假象,因为要不了多久,您就会落到和自己的两位姐姐同样的命运。”
“您这么说我就更糊涂了,玛利亚和安娜现在非常幸福,说真的,我还有些羡慕她们呢”
“安德烈耶芙娜小姐,我发现您还真是很天真。”一丝戏谑的笑容爬上了弗莱舍尔的嘴角:“您以为我是个傻子吗?谁不知道霍夫曼让您的两位姐姐嫁给布尔琴科和弗兰克的目的是为了监视他们,这种从一开始就带着深深敌意的婚姻绝不会令人感到幸福,所以您的两位姐姐注定要在悲剧中度过自己的一生,而同样的命运要不了多久就会落到您的身上。”
娜塔莎的脑海中展开了紧张的思索,她觉得弗莱舍尔绝不会无缘无故和自己说这番话,如果自己想要搞清楚对方的真实目的,那就必须顺着对方的话继续说下去。
“不,您这么说根本没有任何根据,我的姐姐们现在非常幸福,她们很爱自己的丈夫,我从来没有从她们那里听到过任何抱怨”
“哈哈!”弗莱舍尔突然放声大笑,“您真是个可爱的傻瓜,您的姐姐们很爱自己的丈夫,这句话也许没错,但是您知道她们的丈夫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这”娜塔莎搓着衣角,嘴唇微微蠕动,但是却连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而当她这种看似不知所措的表情进入弗莱舍尔眼中时,他心中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自从在布尔琴科那里得知娜塔莎崇拜强者这个“信号”后,弗莱舍尔就改变了自己过去的想法,他觉得与其用华丽的辞藻来掩饰自己荒唐的过去,还不如直截了当承认来得痛快,这反而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是个坦诚的人。但是他绝不会因此就承认自己犯了错,而是要用强硬的口气暗示娜塔莎,他是个拥有强大力量的人,只有和他在一起才是最佳的选择。弗莱舍尔这样做并非完全是在冒险,因为他觉得对于像娜塔莎这样公开背叛信仰和国家的红军战士来说,她很容易就会在现实面前屈服。
“您的命运不会比您的姐姐们好到那里去,”弗莱舍尔继续着自己的计划:“有朝一日,假使霍夫曼觉得某个家伙很可疑,而他又找不出很好的办法来防备对方,那么您就会派上用场,您会成为那个家伙的妻子,除了为他生儿育女,还要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更糟糕的是,他根本不会爱上您,您在他眼中只会是个讨厌鬼,他会夜不归宿,把您一个人扔在空荡荡的家里”
“别说了!”娜塔莎突然捂住了耳朵,“求您别再说下去了!”
“被我说中心事了吗?”弗莱舍尔的言论没有因为娜塔莎的反抗就停下来,“别以为霍夫曼让你们获得了自由是件好事,其实你们在他心里连条狗都不如,他只是在利用你们去做那些他想做但是却做不了的事情,一旦你们失去了利用价值,他就会毫不犹豫将你们彻底抛弃,到那时您连后悔的机会都不会有!”
“够了!”娜塔莎用手捂住耳朵,拼命地晃着脑袋:“我不想听您说这些无聊的谎言!我要把您刚才说的那些话统统都告诉霍夫曼总理,我想他一定会严厉的惩罚您!”
“好啊,既然您一定要这样做,那您就去找他好了。”弗莱舍尔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不过在您去打小报告之前,您最好先想清楚这样做的后果,因为您所依赖的不过是一个随时都会被赶下台的政府总理,而我的身后可是站着帝国的最高统帅!”
娜塔莎沉默了,她不停地用手指揪着自己的头发,但是这并不能让她冷静下来,她起身来到河滩上,试图用来回不停的走动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几分钟过去了,她脸上的烦躁与不安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聚越多了。
弗莱舍尔等的就是这个时刻,他缓慢的靠近娜塔莎,在离对方还有两三步的距离时停下了脚步。“安德烈耶芙娜小姐,请相信我并没有任何羞辱您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您应该拥有更好的明天,而不是像您的两位姐姐一样被迫成为别人手里的工具。”
“您真的愿意帮助我吗?”娜塔莎停止了走动,深蓝色的眼眸中露出了一缕求助的目光。
“是的,我愿意帮助您。”弗莱舍尔点了点头。
“可是”娜塔莎看起来依然很犹豫,“霍夫曼总理是个非常强势的人,任何试图违抗他意愿的人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个您不用担心。”弗莱舍尔打断了娜塔莎的忧虑:“我和霍夫曼打了十几年的交道,我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个人,只要您照我说的去做,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娜塔莎再次低下了头,在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后,她突然低声道:“说说您的条件吧。”
724地狱里没有天堂(143)()
“您这是什么意思?”弗莱舍尔紧盯着娜塔莎的脸庞,眼神中除了疑惑,还有一丝伪装出来的愤怒。“难道您以为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和您达成一笔交易吗?”
“您别生气,其实我是想说”娜塔莎涨红着脸,好半天后才小声回答道:“格尔利茨将军曾经对我们姐妹说过,只要我们愿意为帝国效力,就可以过上想要的生活,而霍夫曼总理也和我们说过同样的话,所以我就在想,您这么热心帮助我,是不是也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
“不,您想错了。”弗莱舍尔嘴边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看起来他似乎觉得娜塔莎的想法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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