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的意见令施特莱纳的卧室陷入了一片沉寂中,而普吕格尔和霍克却在不经意间将一缕探询的目光投到了齐楚雄身上。
齐楚雄很清楚这种目光背后所蕴藏的猜疑和揣测,此时的他已经不能再去思考如何保护罗森巴赫的问题,他必须采取行动将自己的计划继续进行下去,否则事情就不只是半途而废那么简单了。
“将军们,我认为你们的怀疑虽然很有道理,但是我手头的证据却能很好的化解你们心中的疑问。”与格劳特菲尔德的犹豫不决不同,克拉迈尔显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利用这次机会把霍夫曼赶下台,所以他便抢在齐楚雄前面发表了意见:“贝特拉姆在供词说得很清楚,他虽然只是一个扫大街的清洁工,但是这份工作却有一个很好的优势,那就是如果有人在大街上对某件事情展开讨论时,我们的这位清洁工先生就能起到一部录音机的作用。”
“道听途说来的东西怎么可以作为重要的证据呢!”霍克激动的喊道:“而且任何一项政策推出后,总会有些不同意见,如果我们把这些反对意见全部看成是密谋叛乱的象征,那么今后还有谁敢说真话呢!”
“霍克将军,请您冷静点。”克拉迈尔说:“我并不反对有人对统帅阁下制定的政策提出意见,而且我相信统帅阁下本人也不会抗拒任何真诚的质疑见,但是像门德尔上校这样明目张胆的号召人们站出来推翻他的行为却必须要受到严惩!”
“我了解门德尔上校这个人,”普吕格尔皱着眉头插言道:“他的性格非常直率,对任何自己看不惯的事情都会发表意见,也许他这次的话是说的过激了一点,但是我认为他的言行还不足以与施道芬堡犯下的罪行划上等号。”
“您还是先看看这个再来发表意见吧。”克拉迈尔将门德尔的供词递到了普吕格尔面前。普吕格尔接过供词,开始认真的阅读,但是没过多久,他本来就紧皱的眉头上又多出了一丝震惊。
“门德尔简直是疯了!”普吕格尔这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就算是想证明自己的观点是正确的,也不能把这么多人都牵扯上!”
“我看他一点都没有疯,不然他怎么会到处煽动人们站出来反对统帅阁下呢!”克拉迈尔对普吕格尔投去了一缕冷冰冰的目光:“而且这里面有个细节也很有意思,那就是他曾经多次在霍夫曼总理面前表达过对统帅阁下的不满,但是霍夫曼总理既没有对他进行严厉的训斥,也没有把这件事情报告给统帅阁下,你们想过这里面的含义吗?”
普吕格尔和霍克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很快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答案,但是他们却谁也没有勇气说出来。
“还是让我来为诸位解开谜底吧!”克拉迈尔说:“霍夫曼总理其实早就打算推翻统帅阁下,但是却又感到时机没有成熟,于是他便故意纵容门德尔上校四处散播由他来取代统帅阁下的言论,而他则在暗中观察人们的反应,如果有人表达出和门德尔相同的看法,那么他们就能获得重用,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培养出一支只忠于自己的势力,而一旦时机成熟时,他就会立刻动用自己手中的力量,将统帅阁下赶出艾德斯瓦尔宫!”
普吕格尔和霍克依旧保持着沉默,在门德尔的供词面前,他们已经无法再去判断这究竟是不是一场阴谋,就像所有刻板的德国人一样,他们觉得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施特莱纳的最终决定。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施特莱纳终于开口了,但是却带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是不是你们心里还在向着那个人!”
普吕格尔和霍克的脸庞突然之间失去了血色,他们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作为军人,除了继续忠于施特莱纳以外他们别无选择,但是这样一来他们就将不得不去对自己的同胞展开一场残忍的杀戮,而这种可怕的结局对他们来说几乎是一种无法承受的噩梦。
“普吕格尔将军,霍克将军,我不知道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克拉迈尔一开口就透着一股血腥的味道:“这些卑鄙无耻的叛国者根本不值得同情!他们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地狱!如果你们还忠于自己曾经在帝国统帅面前立下的誓言,那就应该立即拿起武器,将这些害人虫统统消灭!”
当克拉迈尔的这句话传入齐楚雄的耳朵里时,他突然在克拉迈尔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充满血腥和欲望的目光,一种不祥之兆也随即充斥在他的脑海中,让他顿时紧张的透不过来气。
“将军,”只不过很短的一瞬间,齐楚雄就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我认为在没有证实霍夫曼总理的确打算发动政变之前,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万一这只是有人在故意挑拨离间的话,那必将对帝国带来非常不利的影响。”
霍克和普吕格尔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却几乎同时对齐楚雄露出了赞赏的目光,作为“长刀之夜”和“7。20”事件的见证者,他们最担心的就是一旦在没有确切掌握证据的情况下就开始镇压行动,一旦有人打算借机报复自己的仇敌,那么很多无辜的人必将沦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第三帝国刚刚遭遇了战争的惨败,现在好不容易才在地下世界里站稳了脚跟,要是再来上一场内乱的话,恐怕他们这辈子就再也回不到故乡了。
克拉迈尔这时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尴尬,他满以为自己的主张肯定可以获得齐楚雄的支持,可是没想到事情正好和他想的相反。由于不知道齐楚雄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一时间竟然像个木头似的呆站在原地。
“齐!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施特莱纳气冲冲地吼道:“难道你非要等到有人拿枪指着我们的脑袋时才会想起来要保护自己吗?”
“请您息怒,我当然知道保护自己的重要性,但是这件事情能否得到妥善处理将关系到帝国的未来,所以我建议您必须保持冷静。”在众人的注视下,齐楚雄将自己的看法娓娓道来:“从门德尔的供词里我们可以看出,霍夫曼总理确实在很早以前就知道有人打算拥戴他来取代统帅阁下,但是他却一直没有对这些人进行惩罚,我认为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不外乎有两种,第一种可能就是克拉迈尔将军刚才的判断,那就是霍夫曼总理确实正在为发动政变做准备,而第二种可能就是霍夫曼总理并没有发动政变的企图,他之所以不对这些人进行惩罚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他爱惜人才的缘故,他不希望这些人因为在背地里发几句牢骚就被剥夺了获得美好前程的机会,所以才会对他们近乎于放肆的言行采取了容忍的态度。”
听完齐楚雄的分析,施特莱纳这时也不像刚才那样火冒三丈了,他在沉思片刻后,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现在就对他们采取行动的话,那么很有可能造成一场冤案了?”
657地狱里没有天堂(76)()
“这种可能性目前的确存在。”齐楚雄说:“而且我担心如果您在没有掌握足够多证据的情况下就直接下令进行镇压,那么很多人恐怕将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眼下帝国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一些元气,正急需通过稳定的发展来强大自身的实力,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犯下错误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施特莱纳脸上的愤怒这时已经完全被忧虑所取代了,他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普吕格尔和霍克,又瞟了一眼各怀心事的克拉迈尔和格劳特菲尔德,最后还是将渴望获得帮助的目光放在了齐楚雄身上。
“齐,”施特莱纳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疲倦,“那么你认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自然是要做好两手准备。”齐楚雄说:“一方面我们要加强戒备,从现在起,您应该密令普吕格尔将军、霍克将军还有格劳特菲尔德将军的部队进入战备状态,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紧急情况,另一方面您还要下令让克拉迈尔将军在暗中继续展开调查,争取找到更多的证据,当然,如果最后这只是一场虚惊的话,那么自然是件好事,但是如果政变阴谋确有其事的话,那么您就必须做出果断的选择!”
施特莱纳沉默了,他低着头,眼神始终盯着自己的脚尖,没有人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人们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就照你说的做吧。”当施特莱纳从沉默中抬起头时,他的目光恰好和齐楚雄相遇。这一瞬间虽然很短,但是却足以让齐楚雄发现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将军,我始终坚信上帝将与您同在。”齐楚雄说。
施特莱纳默默的看了一眼齐楚雄,便对身边的其他人说:“我想你们现在都很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所以我只要求你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今天的事情泄露出去,如果谁违反了我的命令,那他就必须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是!”伴随着马靴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回声,克拉迈尔等人在施特莱纳面前高高举起了右臂。但是就在这个看似庄严的时刻,施特莱纳床头的电话铃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也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施特莱纳的身体居然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他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这才转身回到床头,抓起电话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我的统帅,霍夫曼总理来了。”电话里传来了菲林格尔上校的声音,“您现在要接见他吗?”
“他是一个人来的吗?”施特莱纳顿时抓紧了话筒。
“不,他身边除了格尔利茨上校之外,还有二十多名军官,据说这些人都是刚刚被提拔起来的”
“二十多个军官!”菲林格尔的话还没有说完,施特莱纳就变了脸色:“他们带着武器吗?”
“是的。”菲林格尔在电话里说:“我刚才要求这些人交出武器,但是霍夫曼总理说这些人个个都值得信赖,所以我根本没必要这样做。”
“结果呢?你让他们进来了?”
菲林格尔这时已经察觉到施特莱纳的语气有些反常,他立刻紧张的回答道:“对不起,我这就去让他们全部交出武器。”
“不必了,你先带着他们去宴会厅,我很快就会赶到。”施特莱纳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他望着身边那几张惶恐不安的面孔,沉默片刻后,道:“马克西米利安已经来了,还带着二十多个军官,你们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来得可真快!”格劳特菲尔德顿时惊慌失措的喊道:”是不是他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
“这不可能!”克拉迈尔脸色突然间变得如同一张白纸,“逮捕门德尔的行动非常隐秘,而且参与行动的人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绝对不可能将这件事情泄露出去!”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采取行动吗?”普吕格尔虽然提出了大胆的建议,但是双手却在不停的发抖,而站在他身边的霍克也几乎和他没什么两样。
“你们在害怕什么!”施特莱纳被部下们懦弱的表现激怒了,“二十多个人就把你们吓成这样!要是几万人发动政变的话,你们岂不是要被活活吓死!”
在施特莱纳的训斥面前,无论是克拉迈尔和格劳特菲尔德,还是普吕格尔和霍克,他们一个个都低着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齐,你认为我现在该采取哪些措施呢?”或许是对部下们已经彻底失望了,施特莱纳又一次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齐楚雄。
“我认为您完全没有必要畏惧,”齐楚雄说:“因为现在没有证据表明霍夫曼总理确实准备发动政变来推翻您,而且如果他想发动政变的话,仅靠这几个人也根本无法控制艾德斯瓦尔宫,所以我劝您不妨大胆的去接见这些人,顺便也好对霍夫曼总理展开近距离的观察。”
“你说的有道理。”施特莱纳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和我一起去吧。”
“乐意奉陪。”齐楚雄对施特莱纳露出了一缕轻松的笑容。
施特莱纳也笑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
克拉迈尔等人很快就从走廊的另一端离开了艾德斯瓦尔宫,而齐楚雄则陪着施特莱纳去了宴会厅。刚一走进大厅,他就看到了二十多个年轻的军官,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显得很紧张,他们要么不停的咽着口水,要么没完没了的搓着手。但是当施特莱纳走到他们面前时,这些人却都无一例外的高举起右臂。
“我的统帅。”霍夫曼微笑着走到施特莱纳面前:“请允许我向您介绍一下这些优秀的年轻人,他们不仅个个才华横溢,而且都对您非常忠诚。”
随着一个个年轻的军官被霍夫曼介绍给施特莱纳,齐楚雄发现这些人的名字居然全都在门德尔的供词里出现过,由此可见霍夫曼并不知道门德尔被捕的事情,否则他绝不会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刻将这些年轻人带到艾德斯瓦尔宫。
施特莱纳这时依照惯例向这些新近提拔的军官们发表了一番讲话,内容不外乎是鼓励他们为纳粹帝国效力,虽然类似的讲话他已经不止发表过一次,但是这次他却显得非常激动,不停地手舞足蹈,看上去倒和希特勒的演讲方式有了几分相似。
“瞧啊,统帅阁下的动作简直和元首一模一样。”一位军官在人群中兴奋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那只是表面现象,”身旁的同伴奚落道:“别忘了他做的事情可是和元首走在相反的道路上。”
施特莱纳并没有听到军官们对他的评价,但是这却并不妨碍他对这些人充满戒备。讲话刚一结束,他就以有要事和霍夫曼商议为由匆匆离开了宴会厅,齐楚雄和格尔利茨紧跟在他们身后,当四个人走到施特莱纳的办公室门口时,施特莱纳突然转过身对齐楚雄说:“齐,我想和马克西米利安单独谈谈,所以你就不用再陪着我了。”接着他不等齐楚雄做出回应就对格尔利茨说:“格尔利茨上校,要是你没什么事情的话,就把齐送回他的官邸吧。”
“是。”格尔利茨虽然接受了施特莱纳的命令,但是却悄悄地对齐楚雄投来一缕探询的目光。
“既然您有事情要和霍夫曼总理商议,那我就不打扰了。”齐楚雄对施特莱纳躬身一礼,便和格尔利茨一道离开了艾德斯瓦尔宫。
两人驾车刚离开艾德斯瓦尔宫不久,格尔利茨就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把车停了下来。“怎么样?你的计划进展的还顺利吗?”
“何止顺利,一切简直超乎我的想象。”齐楚雄摇了摇头,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格尔利茨。
“你干嘛要阻止克拉迈尔对霍夫曼展开行动呢?”格尔利茨一听齐楚雄临时改变了主意,顿时急得大喊大叫:“我们的计划本来不就是要把霍夫曼赶下台吗?可是现在这个机会已经出现了,你为什么又要把它放弃呢!”
“原因很简单,”齐楚雄说,“目前的时机还不成熟。”
“那你认为什么时候才算成熟?难道要等到那帮纳粹养足了精神,再来把我们干掉吗!”格尔利茨明显动了火气。
“海因里希,请你听说我,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也不愿意错过,但是我们中国人有句老话叫做欲速而不达,如果我们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下发起行动,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行了,我可没心思听你说教!”格尔利茨不耐烦地摆着手:“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把霍夫曼赶下台!”
齐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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