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布尔琴科牙关咬的咔咔作响,“您所谓的改变大概就是闭上眼睛,假装自己什么也看不见吧!”
“弗拉基米尔米哈伊洛维奇,”齐楚雄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刺了一下,“我知道你还在为阿森滕堡的悲剧感到痛心,但是请相信我,我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每当想起那些无辜的生命,我就感到非常痛苦”
“您要是真感到痛苦的话,那为什么还要逼着我们走上战场!”布尔琴科心中压抑已久的愤怒这时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一发而不可收拾,“那些可怜的人们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才拿起了武器,我们作为抵抗组织的一员,本应该帮助他们才对,可是我们却毫不留情的对他们大开杀戒,这种做法和那些法西斯有什么两样!”
“当然不一样!”齐楚雄喊道:“德国人镇压囚犯是为了维护他们的残酷统治,而我们这样做却是为了争取真正的自由!”
“可是您不觉得这种方式非常愚蠢吗?”布尔琴科质问道。
“在你看来,似乎只要我去向施特莱纳求情,那些人就会获得赦免,但是我要说,你错了!”齐楚雄紧盯着布尔琴科的眼睛,“从前我总是认为,每一个遭遇不幸的人都应该获得我的帮助,所以从路易斯开始,我不停的帮助一个又一个囚犯摆脱了死亡的命运,但是这样做却使德国人越来越怀疑我加入他们阵营的目的,于是便有了后来的阿金霍夫事件,虽然格里高利伊万诺维奇在最后的时刻良心发现,用生命的代价帮助我们摆脱了厄运,但是这件事情却在施特莱纳心上制造出一道深深的裂痕,他开始对我产生了怀疑,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我继续采取以前的做法,那无疑将进一步加深他对我的疑心,这会给我们今后发动起义的计划带来非常大的困难,所以我必须扭转这种不利的局面。”
“难道我们就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获得德国人的信任吗?”布尔琴科痛苦的追问道。
“除此之外,我们别无他选!”齐楚雄说,“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霍夫曼的洗脑计划已经在暗中筹划了很多年,他甚至把这项计划视为纳粹帝国再度崛起的唯一保证,所以他绝不会容忍任何人破坏这项计划,而施特莱纳显然也很赞同他的观点,也就是说,乌尔默和阿森滕堡囚犯们的悲惨命运从他们发起暴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即使我们可以想办法帮助他们活着离开战场,霍夫曼也一定会对他们采取极为残忍的报复措施,借此警告那些不愿意交出孩子的父母。”
布尔琴科和弗兰克猛地抬起头看着齐楚雄,从他们那种惊讶的表情来看,他们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既然他们已经无法逃脱德国人的魔掌,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减少他们临终前的痛苦,并且想办法让他们的孩子们活下来,虽然这种做法看起来非常残酷和缺乏人道,,但是在严峻的形势面前,这却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不!”弗兰克痛苦地揪住了自己的头发,“这实在是太残忍了,我们一定会下地狱的!”
“我知道这种方式确实很难让你们接受,但是如果我们不能获得德国人的信任,就意味着我们所有的计划都将无从谈起,在保护少数人的生命和为所有受压迫的人争取自由这两者之间,你们又会做出怎样的的选择呢?别忘了,这可是格里高利伊万诺维奇用生命为我们争取来的机会,难道我们就只能辜负他的希望吗?”齐楚雄将双手放在布尔琴科和弗兰克的肩头,静静等待着两人给出各自的答案。
三个人就这样一直站了很久之后,布尔琴科突然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一枚闪闪发光的苏联英雄勋章,他缓缓走到奔腾的豪勒河岸边,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格里高利伊万诺维奇!”他用力地将手中的勋章扔进了豪勒河,“请带着这份荣誉去天堂吧!我会永远记住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总有一天,我会实现你的心愿,让成千上万受压迫的人获得自由!”
“我发誓!”弗兰克的眼圈也红了,“这笔血债早晚有一天是要被偿还的,那些残忍的刽子手必将被送上绞刑架!”
齐楚雄仰望着头顶上的黑色岩壁,最终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因为对他来说,能够得到战友们的理解比什么都重要
“弗兰茨,”罗森巴赫在齐楚雄的官邸里大声喊着路德维希的名字,“你和齐联系上了吗?”
“没有,”路德维希摇着头,“但是我想他应该不会有事。”
“医院的竣工仪式上午就结束了,可是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他还是没有回来,你说他该不会遇到什么意外了吧?”罗森巴赫明显有些担心。
“施蒂尔,你别瞎说,齐医生一定不会有事的。”契尔斯卡娅朝着丈夫的身上轻轻拍了一下,“赶快去吃饭吧,再过一会儿饭又凉了。”
“对不起,亲爱的,我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罗森巴赫在客厅里踱起了方步,天花板上的一盏水晶吊灯在他身后拖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令所有的人都感到心神不宁。
当时钟走到晚上十点时,齐楚雄终于回到了官邸。罗森巴赫和路德维希悬着的心这时总算是放了下来。“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罗森巴赫皱着眉头问道。
“哦,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几个政府职员,他们非要邀请我去他们家里做客,我没办法推辞,就只好跟他们去了。”齐楚雄笑着说。
“这帮家伙大概又是想让你在统帅阁下面前为他们争取到更好的职位吧?”路德维希急忙问道。
“算你猜对了。”齐楚雄淡然一笑。
“哼!”路德维希没好气的把头一扭,“我要是你的话就会让这帮势利小人统统滚到一边去!”
“好了,弗兰茨,这种事情见多了也就不奇怪了。”齐楚雄拉着路德维希和罗森巴赫坐在了沙发上,并且还随手打开了一瓶白兰地。
“弗兰茨,你和施蒂尔今天不是去总参谋部接受新的任命吗?”齐楚雄笑着问道:“快告诉我,你们两个的运气怎么样?”
“施蒂尔今天被晋升为了少校,而且陆军总司令魏格纳将军还特意指定由他担任第26步兵团的参谋长,这个步兵团虽然刚组建不久,但是武器装备和人员素质都是一流的,只要训练得当,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我们的主力部队。”路德维希一提起罗森巴赫的新职位,明显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那你呢?”齐楚雄为路德维希倒了一杯白兰地递到他面前,“你在阿森滕堡打了个大胜仗,我想统帅阁下一定会为你安排一个不错的职位。”
609地狱里没有天堂(28)()
“他得到的职位可比我要好多了,”罗森巴赫抢着说:“由于古斯塔夫上尉一直无法走出失去弟弟的阴影,所以统帅阁下已经考虑让路德维希来接替他的职位了。”
“我的上帝!”齐楚雄吓了一跳,“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霍夫曼总理今天已经命令我做好随时接替古斯塔夫上尉职务的准备。”从路德维希那种无精打采的表情来看,他似乎一点也不喜欢自己的新职务。
“我说弗兰茨,能被统帅阁下挑中这可是件好事,别人高兴还来不及呢,你怎么老是板着一副面孔呢?”齐楚雄一边佯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一边悄悄观察路德维希的反应。
“算了吧,”路德维希眼神中透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忧虑,“我实在是受不了艾德斯瓦尔宫里那种压抑的气氛,简直就像是坐牢一样,说真的,我倒宁愿他从来都没有看重过我。”
听到路德维希的话,罗森巴赫顿时陷入了沉思,当记忆中那一幕幕残酷的画面再次呈现在他眼前时,他居然不由自主的低声说道:“不敢扣动扳机的人是没有资格在艾德斯瓦尔宫里生存下去的,这就是我们的法则”
“施蒂尔,你在说什么呢?”齐楚雄急忙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罗森巴赫慌忙端起一杯白兰地,“来,为我们都获得了新的生活干杯。”
“干杯,但愿上帝保佑我能平安无事的活下去。”路德维希有气无力的端起了酒杯,眼神中的烦恼越来越浓。
齐楚雄虽然也举起了酒杯,但是他的心里却开始不停地揣摩罗森巴赫刚才那句奇怪的话。“施蒂尔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们。”他心想:“这件事说不定就和霍夫曼有关,也许我应该想办法把这件事情给搞清楚。”
“施蒂尔,”齐楚雄放下手中的酒杯,对罗森巴赫笑着说:“你曾经先后担任过霍夫曼总理和统帅阁下的副官,想必对于如何与他们和谐相处有着比弗兰茨更为深刻的体会,我看你还是先给弗兰茨介绍一下经验吧。”
“你对统帅阁下的了解比我还要深刻,要说介绍经验,也应该是你先讲才对啊。”罗森巴赫答道。
“这不一样,”齐楚雄说,“如果你要问我如何帮助他保养身体,那我倒是可以发表一番长篇大论,但是副官这个职务更多工作的是涉及到军事领域的内容,这可就不是我的强项了。”
“其实也没什么”罗森巴赫没有意识到这是齐楚雄在试探自己,便开始耐心向路德维希讲述施特莱纳对于德国未来战略问题的一些看法和主张,齐楚雄在一旁虽然听得全神贯注,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可以解开自己心中疑问的线索。
“我们的统帅阁下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是在一些重大的战略问题上,他却有着与众不同的观点,而且这些观点很少脱离实际,仅从这一点来看,我们已故元首选择他成为自己的继任者确实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这就奇怪了?”罗森巴赫话音刚落,路德维希就忍不住问道:“我记得很多人都说统帅阁下是个理想主义者,而正是为了弥补自己总是忽略现实的缺点,他才会选择像霍夫曼这样的现实主义者担任帝国总理,而你刚才却说我们的统帅阁下很少有不切实际的狂想,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你问的很好,”罗森巴赫说,“其实在没有来到统帅阁下身边之前,我也曾经有过类似的想法,但是后来我却发现这完全是外界对他的误解,就拿朝鲜半岛的战争来说吧,当时绝大多数高级将领都认为中国人不可能给美国人制造任何麻烦,但是统帅阁下却并没有因此做出错误的判断,也正是因为他没有盲目我又得到了一次回归雅利安城的机会。”
“施蒂尔说得没错。”齐楚雄点了点头,对路德维希仔细叮嘱道:“弗兰茨,我们的统帅阁下其实是个心肠不错的人,但是他有时也会因为一些烦心的事情而大发雷霆,所以你最好对此做好心理准备。”
“管它呢,这种事情只能听从上帝的意志了。”路德维希的口气显然没有多少乐观的成分,而这也使齐楚雄和罗森巴赫不由皱起了眉头。
“我说你们三个男人打算聊到什么时候?”契尔斯卡娅带着一脸的不乐意出现在三个人面前,“难道打算把这顿晚餐留到明天早上再吃吗?”
“呵呵,亲爱的罗森巴赫太太,我们这就执行您的命令,马上消灭所有的食物。”齐楚雄冲着契尔斯卡娅吐了吐舌头,便拉着罗森巴赫和路德维希走进了餐厅。
契尔斯卡娅准备的晚餐菜式非常丰盛,令人充满食欲。但是正当齐楚雄坐在餐桌旁,准备享用这顿美味的晚餐时,却突然听到客厅里传来一阵急促的门铃声。
“真讨厌,这么晚了还有人来打扰我们?”罗森巴赫盯着客厅皱起了眉头。
“还是让我去看看是谁来了吧,”路德维希离开了椅子,“说不定又是某个渴望得到高升的家伙。”
齐楚雄好笑的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刀叉,准备迎接这位深夜到访的来客。
“古斯塔夫上尉!老天!您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客厅里突然传来了路德维希惊讶的喊声。
“古斯塔夫?他来做什么?”齐楚雄吃惊的看了一眼罗森巴赫,便急忙起身赶到了客厅里。虽然他对古斯塔夫的事情早有耳闻,但是当他真正见到古斯塔夫本人时,他还是被吓了一跳。
站在他们面前的古斯塔夫这时已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原本光滑的下巴上长满了胡须,乱蓬蓬的头发活像一堆烂稻草,浑浊的眼球里没有一点生气,脏兮兮的军装上到处都裂着口子,满身的酒气简直能把人熏晕过去。
“上尉,”齐楚雄稍稍稳定了一下心情,“这么晚了,您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齐医生您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古斯塔夫的身子软绵绵的倚在门框上,似乎只要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呢?”齐楚雄谨慎的问道。
“我想辞去现在的职务,然后去斯特伦霍芬服役”
“您疯了吗?”古斯塔夫的话还没有说完,路德维希就在一旁吃惊地喊道:“那个鬼地方简直就是一座地狱,您在那里一定会感到非常痛苦的!”
“我的心已经死了,”古斯塔夫冷冷的看着路德维希,“所以即使我的肉体受到了伤害,我也不会再有任何痛苦的感觉。”
“您还是再考虑一下吧,”路德维希这时的举动多少有些不识时务,“就算您不想留在统帅阁下身边,也可以向他请求去更合适您的地方服役啊”
“不用了!”古斯塔夫打断了路德维希的好心劝解,“我已经下定了决心,所以您就不用再劝我了。”
“可是”路德维希还想再继续说下去,但是齐楚雄却制止了他的举动。“古斯塔夫上尉,”齐楚雄说,“如果您真的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么我很快就会把您的意思如实转告给统帅阁下。”
“谢谢。”古斯塔夫憔悴的脸庞上这时终于出现了一点淡淡的笑容,但是当他的目光再度回到路德维希身上时,脸上的神情却又变得十分冷漠。“我听说您即将接替我的职位,”他用一种充满怜悯的语气说:“这可真是太不幸了,虽然人们都说斯特伦霍芬是座地狱,但是在我看来,真正的地狱却是艾德斯瓦尔宫,只可惜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看出这一点,他们都想着该如何挤到那位至高无上的统治者身边,却并不知道这样做只能使他们更早收到死神的请柬。”说罢,他便踉踉跄跄的转身离去。
齐楚雄、罗森巴赫和路德维希都呆呆的望着古斯塔夫渐渐远去的身影,三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惋惜。
“瞧见了吧,”路德维希在沉默良久后终于开了口,“说不定要不了多久,我也会变得和他一样。”
齐楚雄很想说点什么,但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等到他们三人回到餐厅时,却都没有了胃口,只好带着说不出的烦恼走进了各自的卧室。
齐楚雄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就急忙赶到艾德斯瓦尔宫。正在花园里进行晨练的施特莱纳一见到他立刻高兴的喊了起来。“齐,听说你的医院已经在昨天举行了竣工仪式,怎么样,那里的一切能让你满意吗?”
“我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齐楚雄笑着说,“如果您非让我提点意见的话,那我只能说,这间医院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缺点。”
“看来我的苦心没有白费,总算是能从你的嘴里听到满意这个字眼了。”施特莱纳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走,和我一起共进早餐吧。”
“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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