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之城- 第367部分

　　　　“我可以满足您的这个条件，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会无限期的等下去。”布尔琴科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夜里十一点，如果明天早上六点钟之前你们还没有答应我们提出的条件，这些孩子就会被全部处决！”

　　　　扎波罗夫和乌卡诺夫的胸膛在剧烈的起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一定是想把布尔琴科撕成碎片，但是糟糕的形势却迫使他们不得不登上卡车，飞快的向山上奔去。

　　　　“您这是想干什么！”两名谈判的使者刚一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路德维希就忍不住再次对布尔琴科发出了尖锐的质问：“杀了这些孩子对您有什么好处！难道您真的忍心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情吗？”

　　　　“少校先生，对敌人仁慈就意味着对自己残忍，所以一个指挥官必须具备钢铁般的心肠。”布尔琴科毫无表情的回应道。

　　　　“可他们只是一些手无寸铁的孩子！”路德维希吼道：“用子弹打穿他们的脑袋对军人来说就意味着莫大的耻辱！”

　　　　“路德维希少校！”卡森突然插言道：“我看布尔琴科上尉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作为军人，只要能够赢得胜利，我们完全可以采取一切手段！”

　　　　“靠这种下流的手段赢来的胜利根本不值一提！”路德维希对卡森发起了脾气，“只有凭借真正的实力赢来的胜利才值得炫耀，这难道不是我们应该追求的目标吗？”

　　　　“哼！”卡森冷笑了一声，“如果我们的指挥官都像您一样天真的话，那我这辈子都不用再想着回到家乡的事情了。”

　　　　“你！”路德维希顿时感到一股热流顷刻间冲到了头顶，令他忍不住想要把卡森打翻在地！

　　　　“路德维希少校！”一个通信兵突然从帐篷里冒出了头，“罗森巴赫上尉要与您通话。”

　　　　“告诉他，我马上就来。”路德维希强压住火气，狠狠的瞪了卡森一眼，这才转身回到了帐篷里。他接过通信兵递来的话筒，“喂，施蒂尔，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囚犯们想突围，但是被我们挡了回去，而且”罗森巴赫的口气听上去有些不太自然，“弗兰克给我提了不少好的意见，现在我们的炮兵已经将囚犯们完全压制在一片狭小的区域内，只要再加上一把劲，这些人就会被彻底消灭。”

　　　　“什么？”路德维希不觉有些惊讶，“弗兰克没有阻止你采取军事行动？”

　　　　“哦他是个很好的参谋，把当年在太平洋的岛屿上对付日本人的那一套都搬了过来，所以我这里的战斗才会进行的异常顺利。”罗森巴赫说到这里稍稍顿了一下，接着又急切的问道：“对了，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目前我还没有下令发动进攻，但是局势却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路德维希答道。

　　　　“怎么？那些囚犯们是不是又耍出了新的花招？”

　　　　“不，这次的难题来自于布尔琴科。”路德维希将布尔琴科适才的所作所为全都告诉了罗森巴赫。

　　　　随着路德维希的讲述告一段落，话筒的另一端顿时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路德维希甚至可以感觉到罗森巴赫也和自己一样，已经陷入了搞不清楚对手真实意图的困境。

　　　　“施蒂尔，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等等看吧”罗森巴赫这时的口气已经没有了两人告别时的坚决，“也许再过上几个小时，我们就可以搞清楚他们的计划了。”

　　　　路德维希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罗森巴赫也无法再给出准确的答案了。在结束通话后，他选择了独自一人呆在帐篷里等待山上传来的消息。

　　　　已经被枪炮声包围了好几天的伊普鲁斯山这时突然静了下来，但是这种寂静却并不能使人们的心情变得安宁，与之相反，无论是路德维希，还是普通的党卫军士兵，他们都在不安的等待着来自山上的消息，到底是不发一枪解决问题还是迎来一场残酷的血战，这个问题仿佛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令每一个人都感到彷徨不安。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渐渐地，距离最后投降的期限只剩下了不到三个小时，因为无法预测布尔琴科会不会真的杀害那些可怜的孩子们，路德维希已经开始有些坐卧不安了，他在帐篷里来回不安的走动着，心里一面暗自祈求马扎罗夫不要干出抵抗到底的蠢事，一面又下定决心保护孩子们不受到伤害。

　　　　“时间已经不多了了！我看没有必要再等下去了！”帐篷外面突然传来了卡森充满兽性的吼声，路德维希心头一颤，急忙冲出了帐篷。

　　　　惊慌失措的孩子们这时都被士兵们从冰冷的地上揪了起来，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从士兵们阴沉的表情里读出了一丝不祥之兆，痛苦的哭泣和凄惨的求救声顷刻间就像一根钢针插进了路德维希的脑袋里，让他突然感到脑袋简直快要炸开了。

　　　　“你们在干什么？”路德维希一边揉着生疼的太阳穴，一边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喊道：“现在还不到最后的期限，我们要信守承诺！”

　　　　“少校，和那些人讲信用简直是在开玩笑！”卡森显然不打算继续履行所谓的承诺，“我们应该把这些小杂种统统赶到山上去，让他们的父母看着他们一个个从悬崖边掉下去，我想那种感觉一定很刺激！”

　　　　“卡森中尉！”路德维希真想一枪打烂卡森的脑袋，“杀死手无寸铁的孩子，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是要受到惩罚的！”

　　　　“我说少校先生，您怎么突然扮演起神父的角色了？”卡森没好气的讽刺道：“别忘了您也曾经是奥斯维辛集中营里的一名军医，那里发生的事情远比今天即将上演的一切都更为残酷”

　　　　“住口！”路德维希像疯了一样的吼道：“要是你敢在我面前再提起奥斯维辛这个字眼，我就一枪打烂你的脑袋！”

　　　　卡森望着路德维希那张已经被愤怒所扭曲的面孔，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对不起少校”他结结巴巴的说：“我不是有意要攻击您，我只是不希望我们的人遭遇更多的伤亡”

　　　　“我说卡森中尉，您又没做错事情，干嘛要急着解释自己的做法呢？”布尔琴科如同一个漂浮在人间的幽灵，突然迈着轻松的步伐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你又想做什么？”路德维希将一道愤怒的目光投向了布尔琴科。

　　　　“还能做什么？”布尔琴科耸了耸肩，“当然是提醒您注意掌握宝贵的时间，要知道那些布尔什维克匪徒们是不讲亲情的，为了所谓的荣誉，他们甚至会抛弃自己的一切，所以我们必须要在他们建立起更为坚固的工事前发动进攻，彻底摧毁他们反抗的意志。”

　　　　“您所谓的进攻其实就是把这些孩子们赶在冲锋队形的前面，让他们幼小的身躯来为我们挡子弹对吗？”路德维希的眼神中充斥着一股令人恐惧的血红色，“不！我绝不同意这种卑鄙的做法！”

　　　　“好啊，既然您把这些小杂种们看得如此重要，甚至不惜为此牺牲更多士兵的生命，那我倒可以心安理得的站到一旁，看着您用什么方式来拿下阿森滕堡了。”布尔琴科踱着方步走到一边，点燃一支香烟，悠闲地望着如同巨人般耸立在人们面前的伊普鲁斯山，仿佛是在等待着一场血战拉开序幕。

　　　　“别以为没有你的帮助我就打不了胜仗！”路德维希被彻底激怒了，“我一定会让你看到我是怎么击败那些匪徒的，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那就是我绝不会干出任何有损军人荣誉的事情！”

　　　　“少校！”一个哨兵突然歇斯底里的喊叫道：“您快看啊，山上好像有人下来了！”

604地狱里没有天堂（23）（）　
“？”路德维希急忙扭头望去，只见蜿蜒的山路上突然多出了一条由火炬组成的长龙，但是这条长龙移动的速度却非常缓慢。随着一阵山风袭过，人们的耳中便传来了阵阵的哭泣声，那是一种怎样的声音啊，就像有人用锋利的小刀在玻璃上面来回划动，让每一个听到这种声音的人都感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就在所有的人还在猜测这条长龙的来历时，布尔琴科却突然扔下了手中的烟头，像是一部上足了发条的机器似的大吼大叫：“马上进入阵地，准备战斗！”

　　　　随着布尔琴科嘶哑的吼声回荡在山脚下，士兵们的肾上腺素顿时被提升到了极点，他们迅速进入阵地，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犹如一双双恶魔的眼睛，死死的瞄准着那条正在山路上缓慢移动的火龙。

　　　　路德维希这时已经从短暂的震惊中清醒过来，“看来他们已经接受了我们的条件！”他激动地喊道，“我要亲自去迎接他们！”说完，他就忘乎所以的跳出了工事。

　　　　“少校，请您冷静点！”布尔琴科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我比您更了解这些人，他们不到最后时刻是绝不会死心的，如果您亲自去迎接他们，那么就有可能被他们扣为人质，反过来要求我们释放被扣押的孩子，到时候情况对我们可就不妙了！”

　　　　“但是如果他们是带着孩子们一道下山怎么办？”路德维希喊道：“一旦战斗打响，谁来保证孩子们的安全？”

　　　　“路德维希少校！”布尔琴科几乎是贴着他的脸庞在吼叫，“别忘了您身为这次军事行动的指挥官，必须对您手下的士兵们负责，如果就因为担心几个无足轻重的孩子会受到伤害，而让这些人逃出我们的包围圈，不但您自己要受到惩罚，就连士兵们也会受到不应有的株连，这种糟糕的后果您就没有考虑过吗？”

　　　　“我当然考虑过这个问题，”路德维希继续辩解道：“但是我觉得相比起残酷的战斗而言，如果能用不流血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岂不是更好吗？”

　　　　“问题在于您的愿望未必能够实现，”布尔琴科伸手指向山上那条慢慢蠕动的火龙，“他们在没有再次派出代表的情况下，就突然向山下集中，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我甚至可以肯定这是马扎罗夫在做最后的赌博，接下来他就会假装宣布投降，然后趁我们疏于防备之际突然发起进攻，为自己打开一条逃跑的道路。”

　　　　“这”路德维希心里不禁也犯起了嘀咕，尽管他并不想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但是如果让马扎罗夫等人趁机逃跑却也并非是他的本意。

　　　　“我看这样吧，”布尔琴科见路德维希不再坚持自己的看法，便主动缓和了语气，“我们先做好战斗准备，等这些人下山后，我们就让他们放下武器，并且把女人和孩子们都集中起来由我们负责保护，这样一来，即使他们中的有些人打算趁机突围，我们也可以把伤亡降到最低的程度。”

　　　　“就照您说的办吧。”路德维希这时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来解决这个问题，只好同意了布尔琴科的意见。接下来他也戴上了一顶钢盔，拿着一把拉开保险的冲锋枪进入了防御工事，焦急不安地等待着囚犯们下山。

　　　　缓慢蠕动的火龙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才来到山脚下，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正是马扎罗夫本人，在他身后的是一群手里拿着各式各样武器的男人，在队伍的最后面是一群女人和孩子，她们看起来非常紧张，个个都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有些人甚至还在不停地发抖。

　　　　当囚犯们的队伍走到距离防御工事还剩下不到两千米的距离时，布尔琴科突然从工事里露出了头。“你们听着！现在我命令你们停止前进，把武器全部扔在地上！”

　　　　囚犯们的脚步随着他的喊声停止了移动，马扎罗夫身后的男人们在短暂的停顿后，纷纷将手中的武器扔到了地上，然后高举起了双手。

　　　　“太好了！”路德维希不禁使劲朝自己的腿上拍了一把，“看样子他们是真的想投降了！”

　　　　“先别高兴的太早！”布尔琴科迎头泼了路德维希一盆凉水，“您仔细看看那些人扔在地上的武器就会明白他们到底想不想投降了。”

　　　　“？”路德维希急忙朝着囚犯们脚下望去，只见他们脚下虽然扔着一大堆铁锨和木棒，但是枪支却只有寥寥几把，明显和自己之前了解到的情况不符。

　　　　“我的天！”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看来他们是真的准备拼命了！”

　　　　“这是最基本的军事常识，”布尔琴科附在他耳边说：“虽然阿森滕堡易守难攻，但是要想长期固守下去，没有大量的后勤补给是万万办不到的，所以这些人要想活下去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趁包围圈还没有完全合拢时冲出去。”

　　　　“可是这样一来，那些孩子不就成了他们冒险举动的牺牲品吗？”路德维希着急的说。

　　　　“少校，战争是残酷无情的，所以过于美好的心愿往往会成为悲剧的开端。”布尔琴科朝路德维希肩头轻轻拍了一把，“请您先呆在这里，让我去和这些人谈谈，看看能不能打消他们冒险的念头。”话音刚落，他就跳出了工事。

　　　　路德维希目不转睛的看着布尔琴科渐渐靠近囚犯们的队伍，紧张的连呼吸都感到很困难，而卡森等人则把手指一直放在扳机上，就等着有人下达开火的命令。

　　　　布尔琴科在走到距离囚犯们还有三百多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他扬起手打了个手势，一队士兵立刻将被扣为人质的孩子们推出工事，带到了他的身前。孩子们此时纷纷预感到最可怕的时刻终于要降临了，哭泣和求救声顿时变得更为凄惨了。

　　　　“叶甫根尼马尔科维奇！”一个腰里藏着一把冲锋枪的年轻人贴着马扎罗夫的耳朵着急的说：“大家已经做好了准备，请您立即下达突围的命令吧！”

　　　　“先别着急，”马扎罗夫眉头微微动了一下，“在孩子们没有获救之前，不到万不得已，我们绝不能轻举妄动。”

　　　　年轻人无奈的走到了一边，但是当孩子们的呼救声再次闯入他耳边时，他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马扎罗夫同志，”布尔琴科开始大声的喊道：“我很钦佩您敢于发起暴动的勇气，也很欣赏您为了保护孩子们所做出的正确决定，但是我希望您可以看清目前的形势，靠玩弄花招是不能帮助你们获得自由的，所以摆在您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遵照我们的命令无条件投降。”

　　　　“我已经在这样做了。”马扎罗夫压住心底对布尔琴科强烈的厌恶，“我们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交出了武器，还让全部人员都来到山下投降，我不知道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问得好！”布尔琴科突然从身边的孩子们当中拽出一个小男孩，“听着！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您现在必须完全听从我的指挥，否则我现在就杀了这小子！”

　　　　“您现在想让我们做什么？”马扎罗夫虽然还保持着平静的表情，但是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握紧成了拳头。

　　　　“先让所有的妇女和儿童站到我们这边来，然后剩下的男人们每五个人一组逐队过来投降！”

　　　　“我们已经答应了你们的条件，为什么还要把这种简单的事情搞得这样复杂。”马扎罗夫一边说着话，一边带领队伍小心翼翼的向布尔琴科走去。

　　　　“站住别动！”布尔琴科用手枪紧紧顶着小男孩的太阳穴，“不然我就开枪了！”

　　　　“混蛋！”马扎罗夫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但是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按照他和发动起义的主要领导人事先商议好的计划，他们将在下山后先假装投降，然后趁机诱捕德国人的指挥官，最后一鼓作气冲出包围圈，可是没想到布尔琴科竟然看穿了自己的计划，这样一来，起义队伍的处境就变得岌岌可危了。

　　　　“妈妈！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