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的感受对我来说其实并不重要,”他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那么令人生厌,“重要的是做好眼前的事情,比如说您发起的这场注定要失败的暴动,德国人历来都很守时,所以我们不能无休止的浪费宝贵的时间,我就直说了吧,施特莱纳已经答应我,只要你们愿意放下武器投降,那么他就会无条件的赦免你们,这种好事可不是天天都有,所以我希望您最好认真考虑一下。”
马扎罗夫没有立即回答齐楚雄的问题,他围着会议桌来回走了三圈,突然冷不丁的问道:“听人说不久前你把一对犹太兄弟带出了翁特林根集中营,我想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怎么,您也认识怀特兄弟吗?”齐楚雄急忙问道。
“是的。”马扎罗夫点了点头,“我和他们的父母是一起被送到雅利安城的,埃里克出生的时候,我就在他母亲身边,他们的父母都是好人,只可惜后来都被德国人活活折磨死了。”
“这些事情我已经听他们说了,但是这两个小伙子很坚强,尤其是梅克,他虽然失去了双腿,但是却发誓要为自由战斗到底!”
“你说什么!”马扎罗夫大吃一惊,“梅克的腿没有了!这是谁干的?”
“很遗憾,当我遇到他的时候,他腿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溃烂,如果不立刻进行截肢手术,那么就会危及生命。”
“哦!真是太不幸了。”马扎罗夫眼帘低垂,看上去一副非常痛苦的模样。
“是啊,失去双腿对一个年轻人来说的确是一场悲剧。”齐楚雄说。
“但是只要他还活着,那么自由将始终在前方等待着他。”博拉斯尼耶夫情不自禁的接上了齐楚雄的话。
博拉斯尼耶夫渐趋友好的态度令齐楚雄看到了一丝胜利的曙光,于是他便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博拉斯尼耶夫先生,你们发动这次暴动的动机是什么?是打算逃出雅利安城呢?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呢?”
“都说集中营是可怕的地狱,但是恩特菲尔德军工厂里的一切却比地狱还要糟糕。”博拉斯尼耶夫叹了口气,为齐楚雄揭晓了答案:“负责管理这间军工厂的党卫军少校约瑟夫是个不折不扣的恶棍,他经常逼迫我们24小时不停的工作,如果有人因为劳累过度倒了下来,他就会让手下的士兵们把这些可怜的人活活打死,而且他还随意克扣我们的口粮供应,很多人因为吃不饱饭而被活活饿死,但这还不是最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方,一旦我们中间有谁生了病,他就会以避免疾病传染为理由,把患病者关进一间密不透风的隔离室,不给水喝也不给饭吃,直到患者被病痛活活折磨死为止,而就在两天前,他又命令我们必须在三天内把现在的军火产量再提高一倍,如果到时完不成任务,他就会杀死我们的妻子和儿女,我们实在是无法忍受这种饱受压迫的生活,于是就决定发动暴动”
“真是太残忍了!”齐楚雄没等博拉斯尼耶夫把话说完就狠狠地一拳砸在桌面上,“这种人就不应该让他活着!”
第四百四十三章恩特菲尔德的枪炮声(9)()
“是啊,约瑟夫的确是个恶棍,不过这个恶棍现在已经落到了我们手里,如果不是因为我们打算用他作人质,那些早就对他充满愤怒的人们一定会把他撕成碎片的!”博拉斯尼耶夫说这番话的时候,双拳不由自主的举到了胸前,看起来好像是要发泄心中的愤怒似的。
“你们的暴动目前暂时取得了成功,可是你们想过以后要怎么办没有?”齐楚雄问道。
“当然想过,”博拉斯尼耶夫说,“我们原本打算在夺取兵工厂之后,立刻趁势杀出去找到通往外界的出口,但是没想到驻扎在工厂外围的德军警戒部队控制了附近的制高点,我们连着好几次冲锋都失败了,再加上工厂里还有很多女人和孩子,所以我们不得不退回工厂继续坚守。”
齐楚雄此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种种迹象表明,这次暴动其实只是一场意外事件,而并非是早有预谋的行动,这也就意味着“光明天使”很可能并未参与此次行动。
“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们发起暴动的原因,那么接下来你打算做些什么呢?”马扎罗夫紧盯着齐楚雄问道。
“只要你们愿意放下武器,我不但可以保证这间工厂里的每一个人都免受惩罚,而且还会为你们派来新的管理者,至于那个该死的约瑟夫吗,我一定会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马扎罗夫对齐楚雄投去惊奇的一瞥,他低头思考片刻,便盯着齐楚雄说:“虽然你说的这一切听上去很诱人,但是在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的诚意之前,我不会与你进行任何谈判,而且从现在起,你必须留在这间会议室里,什么地方也不准去!”
“不!您不能这样做!”齐楚雄焦急的喊道:“我的时间很有限,而且如果我打算用欺骗的方式来获取你们的信任的话,也根本犯不着用这样危险的方式”
“很抱歉,我只相信证据!”马扎罗夫冷冷的打断了齐楚雄的辩解:“作为暴动的领导者,我必须对数千名囚犯的生死负责,所以我不会仅凭你的三言两语就打开一扇谈判的大门!”他丢下这句话之后,就拉着博拉斯尼耶夫走出了会议室,而且他还顺手锁上了会议室的门。
“喂!你们要去什么地方?放我出去,不然你们会后悔的!”齐楚雄用力摇晃着会议室的门,但是却根本没有人理会他。
“这下可糟了!”他在会议室里焦急的走来走去,心里暗自埋怨自己不该在怀特兄弟没有来到之前就就急于展开谈判,结果不但没有取得马扎罗夫等人的信任,反而还使自己处在了非常不利的局面。
会议室里的齐楚雄焦急万分,而会议室外面的马扎罗夫与博拉斯尼耶夫也是满腹忧虑,一方面他们为无法冲出德国人的包围圈而感到着急,而另一方面他们对齐楚雄的突然出现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卡塞尔,你认为这个人可靠吗?”马扎罗夫背着手望着眼前正在忙于布置防御阵地的囚犯们,眼神中隐隐透出对战斗结局的担忧。
“我不知道,”博拉斯尼耶夫摇了摇头,但是他急忙又补充道:“但是我觉得他是个好人。”
“卡塞尔,你不觉得他很可疑吗?”马扎罗夫说,“先是突然闯进来说要保护我们,然后又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依我看,他很可能是想借机骗取我们的信任,并在暗中协助德国人彻底消灭我们。”
“我的看法正好和您相反。”博拉斯尼耶夫说,“我看这个人很正直;不像是那种会搞阴谋诡计的人;也许他是真的想帮助我们。”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马扎罗夫反驳道:“你应该知道那些德国人可是什么阴谋诡计都使得出来,所以我们最好小心一点。”
“我知道您很担心这个人的动机,但是目前的局势对我们非常不利,德国人已经包围了工厂,我们很难有冲出去的机会,如果一味的坚持战斗,那么参加这场暴动的人们肯定难逃遭遇屠杀的命运”
“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马扎罗夫怒气冲冲的打断了博拉斯尼耶夫的话,“与其像这样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倒不如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来得痛快!”
“您误会我的意思了,”博拉斯尼耶夫低声叹道:“我早就抱定了要和德国人血战到底的决心,但是他刚才的那番话却让我有了新的想法,与其拿鸡蛋去碰石头,还不如在暗中积蓄力量,等待合适的时机出现时再和德国人展开决战。”
“那你打算怎么做?投降吗?你以为这样德国人就可以放过我们吗!不!他们会用克拉克对付斯巴达克斯起义军的手段来惩罚我们,等到我们的尸体被钉在路边的十字架上时,一切就都结束了,再也不会有反抗,而我们向往自由的灵魂也只能永远徘徊在地狱里,难道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结局吗?”
“我当然不希望看到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我想,如果齐楚雄是真的想帮助我们,那么也许他会有办法让我们都活下来”
“够了!瞧瞧你都说了些什么,宁肯相信一个投靠德国人的叛徒,也不愿意带着自己的同志们去拼死一搏!卡塞尔,别忘了你也是个共产党员,你我的肩头承担着这间工厂里所有囚犯赢得自由的希望,他们相信我们能够带领他们离开这个黑暗的世界,所以才会冒着被屠杀的风险拿起武器战斗,可是现在你却打算投降,如果你真的这样做了,那么今后还有谁愿意相信我们!”
马扎罗夫的情绪非常激动,而这也令博拉斯尼耶夫感到很为难,他揉着酸痛的太阳穴想了半天,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好吧,我这就去布置突围,但愿奇迹能够出现”
被困在会议室里的齐楚雄一筹莫展的走来走去,时针已经走到了晚上十点半,但是他却依旧无法获取暴动者的信任,而楼下紧张的气氛也无时无刻不在加剧他心头的忧虑——男人们背上了厚厚的子弹带,步枪也上了刺刀,女人和孩子们的手里也多出了一颗手榴弹,看样子,一场血战已经在所难免。
“他们简直是疯了!这样下去只能是白白送死!”他又开始用力的敲打着会议室的门,可是回应他的却依旧是令人无奈的沉默。
“上帝啊,仁慈的上帝啊,请您赐予我力量,让奇迹发生吧!”已经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的齐楚雄双手合十,开始祈祷能够得到来自上天的帮助。
或许是他的祈祷起到了作用,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名全副武装的囚犯突然推开了会议室的门,他们来到齐楚雄身边,不由分说的用绳子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喂!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齐楚雄拼命挣扎。
“闭上你的嘴!你这个肮脏的叛徒!”一名囚犯抡起拳头狠狠的击打在他的腹部,他顿时痛苦的弯下了腰,心中也随即产生了一个恐怖的念头——“难道他们要杀了我吗?”
两名囚犯架着齐楚雄走下楼梯,来到了一处被厂方环绕的广场上。广场的中央耸立着一座高高的绞刑架,上面已经布置好了两个绞索。一名满脸伤痕的党卫军少校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身上的军装也已经被扯成了碎布条,几名囚犯用力将他按倒在绞刑架下面,他的身边挤满了愤怒的人群,随处都可以听见来自各种语言的咒骂。
马扎罗夫这时就站在绞刑架下,他望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齐楚雄冷冷一笑,接着便面对着围在绞刑架附近的囚犯们大声说道:“勇敢的战士们!自从我们来到这个黑暗的地下世界后,那些该死的德国人就用尽一切手段来折磨我们,我们渴了,没有水喝,我们饿了,没有饭吃,我们病了,他们连一句虚伪的问候都不会有!在他们的眼里,我们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一群没有自由可言的奴隶,他们高高在上,享受着我们辛辛苦苦换来的劳动成果,但是他们却从来不曾与我们分享,这样的日子我们不能再过下去了!我们要拿起武器战斗!我们要让那些该死的德国佬知道,残暴和虐待永远不能让我们屈服,我们将用生命来捍卫属于我们的自由!”
“和德国人拼了!”马扎罗夫的话顿时引起了场下囚犯们山呼海啸般的共鸣,他们把手搭在同伴们的肩头,一遍又一遍的高唱着国际歌。
马扎罗夫一边和台下的囚犯们高唱着国际歌,一边仔细观察着局势,当他感觉到大家的战斗热情都已经被点燃时,这才伸手示意人们安静下来。
“同志们!”他俯视着台下那一张张坚毅的面孔,“在一场极为残酷的战斗打响之前,我还要做一件事情!”他接着把手指向正跪在自己身边瑟瑟发抖的那名党卫军少校,“我们将把杀人犯约瑟夫送上绞刑架,这将是他为自己做出的那些野蛮行径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马扎罗夫的话音刚落,几名按住约瑟夫的囚犯就把他拖上了绞刑架,将位于左侧的绞索套在了他脖子上。
“不!求求你们饶了我吧!”约瑟夫这时居然开始苦苦哀求,“我不是有意要虐待你们,那都是上司的命令我也是不得已才那样做的”
“住口!”马扎罗夫扬手给了约瑟夫一记响亮的耳光,“你现在后悔已经晚了!还是去地狱里找你们的元首诉苦吧!”
“求求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随便折磨你们了求您饶了我吧您让我做什么都行”约瑟夫此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扮起了可怜,但是愤怒的人们却等不及了!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人们大声喊着这句话,而约瑟夫也意识到自己要完蛋了,他的脑袋耷拉到了胸前,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齐楚雄虽然并不同情约瑟夫,但是他却知道如果马扎罗夫真的下令绞死约瑟夫的话,那么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也绝不可能让施特莱纳放过这些囚犯,于是他立刻大声喊道:“不!你们不能杀他!”
“就算你不出声我也不会把你给忘了!”马扎罗夫恼怒的挥着手,“来人,把他也给我拖上来!”
第四百四十四章恩特菲尔德的枪炮声(10)()
两名囚犯架着齐楚雄走上了绞刑架,他们刚一来到马扎罗夫面前,齐楚雄就迫不及待的喊道:“听我说!杀了约瑟夫虽然很解气,但是这会使德国人采取更为疯狂的报复措施,到时候会让更多的人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你是暴动的领导者,你应该也明白这一点!”
“收起你那套无耻的说辞吧!”马扎罗夫揪着齐楚雄的衣领骂道:“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叛徒!德国人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为他们卖命,我现在就把你送上绞刑架,让大家都看看叛徒的下场是什么!”
“您随时都可以绞死我,但是我要说,仅凭喊几句口号根本无法使你们脱离险境!”在死亡的威胁面前,齐楚雄倒是显得无所畏惧,“德国人已经将这里完全包围,你们根本冲不出去,就算突围也不过是白白送死!听我一句劝吧,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我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承诺,保护你们不受到任何伤害!”
“够了!你休想用靠耍花招来动摇我们的军心!”马扎罗夫松开了齐楚雄,接着把手一扬,“把他也送上绞刑架,准备行刑!”
几名囚犯立刻把绞索套在了齐楚雄的脖子上,但是当他们准备把一块黑布蒙在齐楚雄的眼睛上时,齐楚雄却拒绝了这个动作。
“别蒙上我的眼睛!”他喊道:“让我看清楚去天堂的道路!”
他的这句话刚一传到台下的囚犯们耳朵里,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因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叛徒”竟然对死亡表现的如此无所畏惧,而这种表现往往只有那些坚贞不屈的英雄们才做的出来。
齐楚雄身旁的约瑟夫这时已经成了一滩烂泥,完全要靠身边的囚犯撑住身体,不停冒出的冷汗已经把他的军装完全浸透,而他那张总是充满凶神恶煞表情的脸庞也没有了一丝血色。
“你们看哪,那个中国医生腰杆挺得可真直,这真奇怪,难道他就不怕死吗?”
“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如果他是一个胆小鬼的话,那么他肯定不敢来和我们谈判,因为谁都知道这是一个送死的差事。”
“算了吧,我看他这是在故作坚强,其实他心里肯定害怕的不得了。”
“不!你说错了,我刚才亲眼看到他抱着提比莉娅在炮火中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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