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再好不过了。”齐格菲尔德对这一邀请感到非常高兴:“我早就盼着能够和他们展开面对面的会谈,而您恰巧为我提供了这样的机会。”
“说到这里,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奥德西斯说:“柯尔特与多丽丝举行婚礼那一天,霍利克的歌声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所以我想邀请他也参加我的就职典礼,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想请他再为我们演唱一首歌曲。”
“这个不成问题,我回去后马上就安排。”齐格菲尔德不假思索道。
“很好,如果您夫人有空的话,也请一道赏光。”
2018年10月22日,希腊首都雅典。
奥德西斯的就职典礼被别出心裁的放在了雅典神庙的遗址举行,来自巴尔干各国抵抗组织的代表出席了典礼,但是出于对德国人的戒备,各国抵抗组织首脑并未与会。尽管如此,齐格菲尔德还是感到非常振奋,因为这意味着自己的和平计划又走出了坚实的一步。
奥德西斯在就职典礼的演说中感谢了自己的支持者,并且呼吁全体希腊人民团结起来建设自己的国家,同时他还对巴尔干各国的抵抗运动表示支持,而且在谈到当前的局势时,他的态度也变得极为鲜明。
“我们对于德国主动提出从希腊撤军的做法表示赞赏,同时也对在这一过程中进行了积极斡旋的德方代表齐格菲尔德元帅的努力表示肯定,虽然这并不意味着战争的彻底结束,但是却表明我们已经向和平迈进了一大步;接下来我们还有漫长的一段路要走,而我必须要重申一点,希腊今日的自由依靠的并不是某人的恩赐,而是用鲜血和勇气换来的胜利,因此我认为有必要提醒德国政府,历史已经证明一个好战的国家不会永久生存下去,所以将自由和民主还给人类才是最好的选择!”
台下的人群中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德国的官员们尽管有些尴尬,但是在齐格菲尔德的带动下,他们还是象征性的拍起了巴掌。
秦雪坐在贵宾观礼台的角落里,一面静静地注视着奥德西斯,一面轻轻抚摸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腹部。在她身后的霍利克显得非常紧张,不停地做着深呼吸。
“佩普,你该不会是被吓破胆了吧?”迪特里希像往常一样开起了玩笑:“前两天你还为了这次表演激动不已,怎么到了现场连话都不敢说了。”
“迪特里希,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要是我唱砸了,我可就没脸回去了!”霍利克全身都在发抖。
“佩普,一会儿等你上台的时候不要紧张,就把这次演出当成是平常的一次练习,把一首歌唱完就好了。”秦雪扭头安慰道。
“夫人,我没办法欺骗自己,因为台下有好几万人,光是看一眼都让我感觉窒息。”霍利克不停地擦着头上的汗珠。
“佩普,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吗?”秦雪轻轻握住了霍利克的手:“永远不要忘记你的歌声就是一件武器,当你相信它时,它就会带给你无穷的力量。”
这番温柔的安抚发生了奇妙的作用,霍利克安静下来,当就职典礼的主持人念到他的名字时,他便从人群中站起身,唱起了一首令人意想不到的歌曲——歌词来自奥德西斯过去在狱中谱写的一首诗,而曲谱则是霍利克在秦雪的帮助下亲自完成的。
当爱琴海的风透过冰冷的窗户拂过我的脸庞,
我感觉到恶魔在我眼前晃动,
他们大声咆哮,
血腥的獠牙不停地锁紧我的喉咙,
死神在一旁催促我屈服,
因为魔鬼的力量让他也感到恐惧,
但是我永远不会低下高贵的头颅,
因为在我的心里有一个声音,
希腊,我的母亲,
为你战死才是我的归宿。
霍利克的歌声直击心灵,场下的希腊人对这首歌从一开始的不熟悉,到后来跟着小声吟唱,直到最后居然变成了全场大合唱,许多希腊人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热泪盈眶的感觉着自由的心跳。
一曲终了,一位希腊电视台的主持人将话筒递到了霍利克面前:“小伙子,能告诉我们你此刻的心情吗?”
“我感到很自豪,因为我第一次发现歌声真的可以带给我力量。”霍利克的声音有些颤抖,看得出来他非常激动。
“这种力量对你意味着什么?”主持人继续问。
“以前总有人拿我爱唱歌的事情笑话我,因为别的同伴更多的时候都是留在训练场上练习如何杀死对手,而我却喜欢躲在无人的角落里唱歌,我曾经为此感到自卑,但是自从遇到了齐格菲尔德夫人后,我觉得一切都不同了,是她让我明白了音乐中蕴含的力量,它不仅能鼓舞人心,还能安抚伤痛,所以我想自己已经找到了未来的方向。”
“告诉我,你的方向是什么?是战场还是剧院?”主持人再问。
“我会用歌声去带给人们快乐,无论德国人、希腊人或是别的什么国家,因为音乐是没有国界的,是全世界共同的语言,所以我相信我的歌声也可以跨越国界,去弥合不同种族间的争执,让这个世界再次充满爱,让和平的阳光洒遍每一片土地!”
霍利克几乎是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喊出了最后一句话,现场沉默片刻后,突然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紧接着呼吁和平的口号声此起彼伏,令就职典礼达到了高潮。
齐格菲尔德被这一幕深深打动,他热泪盈眶,在脑海中反复想象着未来和平的景象。此刻就连上帝都不能让他从梦中醒来,因为他觉得自己注定就是那个能将不被看好的梦想变成现实的人。
就职典礼后的酒会上,奥德西斯与来宾们频频举杯,而秦雪一如既往般躲在角落里,但是在她平静的外表下面却是一颗砰砰直跳的心脏,因为她知道奥德西斯肯定会找到自己。
酒会临近结束前,奥德西斯果然出现在秦雪面前,他的表情平静如常,就好像来到了一位老朋友面前:“夫人,好久不见,您和孩子还好吗?”
“劳您费心,我们都还好。”秦雪淡淡的说。
“霍利克的歌声让我感动,而这一切看来都是您的功劳。”奥德西斯说。
“我只是在帮助他完成您的邀请,真正打动人心的还是您的那首诗。”秦雪说。
奥德西斯微微颔首,突然压低声音道:“那张纸条您看过了吗?”
“对不起,我已经想不起来这件事情了。”秦雪迅速做出了回应。
“没关系的,”奥德西斯看起来非常淡定:“也许这张纸条在您的记忆或是视线里只是一片空白,但是空白往往意味着无限可能或是不为人知的一面,只有您愿意靠近它,才会发现事物本来的面目。”
356梦一场(85)()
“奥德西斯先生,我来到这里是为了给我的女儿创造一个安稳的环境,这样才有利于她的康复。”秦雪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而且我对政治没有任何兴趣,至于您说的所谓真相也好,空白的世界也罢,这些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您真的需要帮助,那么请直接联系中国大使馆,我想他们会帮助您解决这些问题。”
“看来您是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冷漠的旁观者了?”奥德西斯的眼神中居然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失望。
“对不起,我现在只关心我女儿的病情,至于其他的事情您还是另想办法解决吧。”秦雪说完便转身离去。
奥德西斯望着秦雪的背影沉默片刻,便转身来到了一张桌子旁坐下,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霍利克这时凑巧坐在奥德西斯的身边,他聆听着对方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好奇的神情。
“先生,您刚才敲的是什么曲子,这个节奏我听上去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它的名字。”
“有可能是首民歌,或者是某个流浪艺人的作品,总之我也忘记了是从什么地方听到的这首旋律。”奥德西斯扭过头,对霍利克露出了一抹温暖的笑容:“小伙子,你今天表现的非常好,因为那首歌真的唱到了我的心里。”
“我今天真的很紧张,因为我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演唱歌曲,而且我唱的居然还是一首反抗德国的歌曲,这种感觉就更加奇怪了。”霍利克紧张地说。
“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奥德西斯说:“就像我们不得不习惯你们的存在一样。”
“先生,那首诗真的是您写的吗?”霍利克小心翼翼的问。
“我倒作者宁愿不是我,这样我的人生里就不会有那段糟糕的记忆。”奥德西斯肩头一耸,便转换了话题:“来谈谈你吧,今天你在接受采访时说的那些话也很让我感动,所以我很想知道这些话究竟是谁教给你的?”
“先生,没有人教我该怎么接受采访,而且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讲出这些话,如果您真的想寻找答案,那么或许这就是我的潜意识在做主吧。”霍利克说。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奥德西斯感到非常不理解:“为什么你的潜意识里会有这样的感觉?”
“我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当我还在雅利安城时,我的脑子里整天想得都是要如何成为一名军人,但是在离开雅利安城后,我每天都会聆听到不同的音乐,有时候齐格菲尔德夫人还会教我朗诵诗歌,我在不知不觉中听到了一个来自内心深处的声音,我要去唱歌,因为我热爱音乐,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甚至可以放弃一切。”
“也包括放弃成为军人的机会吗?”奥德西斯问。
“也许是吧,”霍利克看上去有些烦恼:“虽然我现在还不能给您肯定的答案,但是我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情正在发生变化,因为以前的我总是习惯于服从,但是现在我却觉得人生就像是一张空白的曲谱,正等待着我为它添加上美妙的音符。”
“你是个好孩子。”奥德西斯在霍利克头上轻轻摸了一把:“我相信你以后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音乐家,因为这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
庆祝酒会结束的很晚,当齐格菲尔德回到住所时,天色已经微亮,然而他依旧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在卧室里围着秦雪不停地绕着圈。
“小雪,你根本想象不到我今天的成果,塞尔维亚、黑山、波斯尼亚几乎所有的巴尔干半岛抵抗组织不仅都同意与我们继续展开接触,并且他们还接受了我提出的双方都暂停军事行动的建议,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甚至可以在一年内实现巴尔干半岛的全面和平。”
“我不想听这些,”秦雪冷冷地说:“豆豆昨天又开始发烧了,医生说她的病情比前段日子要糟糕,还要我们从现在起减少她的外出时间。”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这件事情?”齐格菲尔德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你的脑子里只有和平这两个字,所以你当然不会去关心自己的女儿。”秦雪的话语中隐含着愤怒。
“对不起,小雪。”齐格菲尔德急忙解释道:“你也知道这一切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但是你和孩子永远都会在我心里占据最重要的地位。”
“齐格菲尔德元帅!”秦雪突然间爆发了:“我现在不想听这些,我只想让豆豆好好的活下去!至于你有什么梦想,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我告诉你,你所做的一切最终会被证明全是错误的!”
“小雪,你冷静点。”齐格菲尔德试图让妻子恢复理智:“我知道陌生的环境会让你感到不安,但是这里的一切其实并不像你想象中那样糟糕,只要你再保持一点耐心,你就会发现事情正在朝着好的一面发展,孩子不会有事,而我们的未来”
“我们没有未来!”秦雪愤怒地打断道:“我就想做一个平凡的女人,就像过去一样,结束工作后回到家里可以去追剧,可以在淘宝上闲逛,可以在周末陪着孩子玩耍,但是现在呢?我不得不出席没完没了的宴会,小心翼翼的应对每一个人,我想让你陪着我和孩子,可是你的时间却都用来去追逐一个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幻想!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如果你不能让我感到快乐,那就让我带着孩子们离开!”
“小雪”
“咣当!”秦雪不等丈夫把话说完就摔门而去,齐格菲尔德木立在一面梳妆镜前,看着自己在镜子里那张表情复杂的脸,他的心情便从兴奋的山顶滑向了失落的谷底。
秦雪一口气跑出很远,直到进入花园里才停下了脚步,她双手用力揉搓着自己的脸庞,不停地整理凌乱的长发,但是这些过去能让她冷静下来的动作此刻却毫无作用,因为她的心完全被彷徨和恐惧所占据。
“我真的要离开戈飞吗?我真的要把他一个人丢在这个黑暗的世界吗?不,我爱他,但是我真的讨厌眼下的这种生活!该死的,我究竟该怎么办?”
“噗通!”一个沉重的物体突然落到了秦雪脚下,她顿时被吓了一跳,然后下意识的俯下身,躲在一簇茂密的灌木丛旁迅速观察着四周,然而花园里静悄悄地,根本听不到任何动静。她这时借助头顶一盏路灯微弱的光芒看到扔到自己脚下的是一块石头,上面好像还用绳子绑着一张纸条。她犹豫了一下,便伸手拿起石头,解开绳子取下了纸条。
“试着接近他,不要害怕,因为我们无处不在。”当纸条上的这句话跃入秦雪的眼帘时,她的心跳陡然加速——留下这张纸条的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正在为奥德西斯的事情感到烦恼?这究竟是善意的提醒还是可怕的阴谋?
“你是谁?”秦雪在寂静的花园里大声的喊着:“为什么不肯出来见我!”
没有人回应她的焦虑,但是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却越来越清晰,她急忙将纸条塞进口袋,然后就软绵绵的坐到了地上。
“小雪!”齐格菲尔德冲过来紧紧抱住了秦雪:“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在花园里喊叫?都怪我不好,我不该让你难过的!”
“没事的,”秦雪想故作镇静,但是不听话的眼泪却打湿了衣襟:“你别怪我我就是心里难受想发泄可又找不到地方”
“只要你没事就好。”齐格菲尔德轻轻拭去妻子眼角的泪痕:“你知道我爱你,爱我们的豆豆,还有你肚子里没有出生的孩子,我们永远都是幸福的一家人,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将我们分开。”
“戈飞!”秦雪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扑进丈夫怀里嚎啕大哭:“我真的很害怕,我害怕有一天你会从我的生活里突然消失然后再也不回来,我害怕我肚子里的孩子会被迫留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我害怕我的祖国有一天会被战火侵袭求求你帮帮我,不要让我一直都活在恐惧中”
“小雪,你说的这些我都懂。”齐格菲尔德紧紧抱着妻子,在她耳边轻声安慰:“我永远不会让你害怕的事情变成现实,我需要的只是一点时间和你的耐心,因为我们距离收获回报只差一步之遥,再等等我,一切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秦雪抬起头凝视着丈夫温暖的眼神,内心深处突然有了一种冲动,想要把这些天来遇到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丈夫,但是在开口前的一秒钟,理智依然战胜了感情,让她下定决心要依靠自己去找到答案。
远处的树林间有一双眼睛此刻正默默注视着齐格菲尔德夫妇,他的眼眸在暗夜中闪烁着猎豹般的光芒,轻盈的身体仿佛丛林中的蜜獾般灵活,然而他的心却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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