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开始理解你们的心情了,”瓦西里耶夫颔首道:“你们其实是想告诉我,并不是所有的德国人都和阿尔巴诺是一路货色,而他们加入这场战争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是对不确定的未来怀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他们不希望自己过着颠沛流离甚至是被送上绞刑架的生活,所以战争在他们眼中就成了唯一可以保障自身利益的方式。”
“没错,”齐格菲尔德说:“如果他们能够有一个安乐的家园,我相信很多人都不会再想着到战场上去拼命。”
“您的看法也许代表了许多德国普通民众的思想,但是你们的统治阶层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他们正是通过利用人们的恐惧心理来实现自己的野心,所以德国必须进行一场颠覆性的变革,这样才能为真正的和平打下基础。”瓦西里耶夫说。
“变革是痛苦的,也是需要过程的,所以我才迫切的希望能够与所有爱好和平的人们达成共识,不再给野心家们找到发动战争的借口。”齐格菲尔德说。
瓦西里耶夫沉思片刻后,对齐格菲尔德道:“如果我可以离开德国,那么我愿意与您一道推动和平!”
“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夜色如同一张黑色的舞台幕布,将白日的喧嚣掩盖在一片恐惧的黑暗中。相识的人们从一张张纳粹的宣传海报下匆匆而过,却只能用眼神来交流彼此内心的想法,就连空气里也少了许多自由的味道。
卡尔走进柏林酒店的一间包厢里,里面只有许尔勒一个人和数道精美的菜肴,他略显厌恶的瞟了对方一眼,便极不情愿的坐了下来。
“路德维希将军,您最近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啊。”许尔勒露出了一种既像是讽刺,又像是同情的笑容。
“我的心情好不好和您有什么关系?”卡尔不耐烦的说:“我还有事要忙,请您抓紧时间把话说完。”
“好啊,那我们边吃边聊。”许尔勒举起了酒杯,“来,让我们为爱情干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卡尔纹丝未动。
“我是想提醒您,您的妻子最近和齐格菲尔德元帅走得太近了,您应该提醒她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
“斯特凡妮和埃尔文现在是好朋友,在一起叙叙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卡尔说。
“真的只是好朋友那么简单吗?”许尔勒眯缝着眼睛,当他看到卡尔脸上露出了一道不自然的神色时,这才继续说:“在斯大林格勒战役爆发后,您被围困了那么长时间,我怎么没有看到路德维希太太冲进包围圈去探望您,反倒是齐格菲尔德元帅刚一回来,她就迫不及待的乔装打扮进入了斯大林格勒,您说这种行为能用友情来解释吗?”
卡尔顿时陷入了一种难堪的沉默。
“其实您心里很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因为您的妻子从来没有忘记过齐格菲尔德,而眼下您如果不采取措施的话,也许她和他就会旧情重燃”
“够了!”卡尔突然打断道:“我认为埃尔文和斯特凡妮之间是纯洁的,所以我绝不会相信任何人的恶意中伤!”
“冷静点,因为这不是什么恶意中伤。”许尔勒端起酒杯呷了一口,“这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如果说出点什么真相来,那您可就麻烦了。”
“什么真相?你说什么真相!”卡尔突然如同火山般爆发了:“今天您要是不把话说清楚,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317梦一场(46)()
许尔勒并没有立即回应卡尔的暴怒,而是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对方。卡尔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一只被豺狼盯上的猎物,在强撑了片刻后,居然软绵绵的靠到了椅背上。
“您真的要让我说出真相吗?”许尔勒微微一笑,露出了两排锐利的牙齿。
卡尔默不作声,双腿却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其实我也知道没有什么真相,”许尔勒缓缓靠近卡尔,“但即便是谣言,如果从齐格菲尔德嘴里说出来,那也会变成真相。”
“我不懂您的意思”卡尔把脸扭到了一边。
“路德维希将军,其实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所以有些事情您最好想清楚了再做决定。”许尔勒说。
卡尔犹豫了半天后,小声问:“您指的是什么事情?”
“齐格菲尔德口口声声说要实现和平,还说要把我们已经吃到嘴里的东西都吐出来,表面上看起来他是一个伟大的爱国者,但其实他不过是在重复齐楚雄没有完成的阴谋,请您想想看,如果我们交出了被占领的土地,那些被我们打倒的敌人就会重新强大起来,到时候整个德国又将面临被毁灭的威胁,而且这种可怕的后果只能由全体德国人民来承担,至于齐格菲尔德,届时他只要为自己戴上一顶和平使者的帽子,就能继续过上逍遥的日子,而我们可就倒霉了,绞刑架、枪毙、流放,天知道会有多少可怕的事情在等着我们。”
“这有什么办法?”卡尔有气无力的说:“现在就连元首都在支持他,我们能做的也就是发两句牢骚罢了。”
“光发牢骚有什么用,作为德国人,您不觉得我们应该站出来做点什么吗?”许尔勒问。
“您该不会是又想”卡尔话到嘴边突然又咽了回去。
“您想多了,亲爱的路德维希将军。”许尔勒摇起了头:“他如今是一位有着显赫战功的元帅,又深受元首信任,如果我们内部人对他动手的话,那只会惹来无穷的麻烦。”
卡尔听出了许尔勒的弦外之音,于是便紧张的看着对方:“您的意思是说有外部势力想对埃尔文动手吗?”
“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猜的。”许尔勒微微一笑。
“埃尔文是我的朋友,我可不想他受到任何伤害。”卡尔大声说。
“要是您的这位好朋友抢走了您的妻子,您还会这样说吗?”许尔勒问。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卡尔喊道。
“那么请您好好算算看,自从齐格菲尔德回国后,斯特凡妮是在您身边待的时间长,还是在他身边待的久?”
面对这个问题,卡尔再次陷入了沉默,他一根又一根的抽着烟,眼神渐趋迷茫。
“路德维希将军,我完全理解您此刻的心情,但是我必须提醒您一点,齐格菲尔德的所作所为正在将德国引向毁灭的道路,这会让我们失去一切,土地、财富、还有爱情,这样的结果是任何一个德国人都无法接受的!”
“我听够了!”卡尔起身将一个烟头狠狠地踩在脚下,临出门前还狠狠地瞪了许尔勒一眼。
许尔勒端起酒杯,嘴边的微笑摇曳在红色的酒精中,显得说不出的狰狞
齐格菲尔德结束了和瓦西里耶夫的对话,与斯特凡妮一起来到了军营外,刚一上车他就转头看着对方:“让司机先把你送回去吧。”
“我现在不想回去,”斯特凡妮出人意料的说:“陪我走走好吗?”
齐格菲尔德稍稍犹豫了一下,道:“你要是回去晚了,卡尔肯定会担心的。”
“是他在担心,还是你在顾虑?”斯特凡妮凝视着他的眼睛。
“别这样,斯特凡妮,我们都是成了家的人,也该考虑一下别人会怎么想”
“他们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情,我只想和好朋友一起散散步,如果你连这个要求都拒绝的话,那是不是也太小气了。”斯特凡妮说。
“好,那我就陪你走走。”齐格菲尔德苦笑道:“说吧,我们去什么地方?”
“去亚历山大广场吧,我喜欢那里的夜色。”斯特凡妮嫣然一笑,却令齐格菲尔德心神荡漾,几乎不能把控。
司机很快就把两人送到了亚历山大广场,天空此刻飘起了蒙蒙细雨,还带着一丝早春的寒意,齐格菲尔德看到斯特凡妮穿的有些单薄,就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披到了她身上。
“埃尔文,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事情吗?”斯特凡妮笑着问。
“我当然记得,那时你把我看成是一个野小子,动不动就威胁要给我好看。”齐格菲尔德也笑了。
“是啊,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粗鲁,没有礼貌,就像个没教养的野孩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所有追求我的人里面,反倒是你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刻。”
“这就叫做物以稀为贵。”齐格菲尔德诙谐地说。
“你少来。”斯特凡妮伸手在齐格菲尔德身上轻轻拍了一巴掌,接着便将目光转移到了路边的一家花店:“你看,那边的花好漂亮啊。”
“是挺漂亮的,要不要去看看。”齐格菲尔德说。
“不必了,”斯特凡妮这一刻却露出了惆怅的目光:“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花就是你从悬崖上为我采下的那一颗,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刻,因为那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斯特凡妮,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就不要再提了好吗?”齐格菲尔德说。
“都说男人是一种冷酷的生物,因为他们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学会抛弃,而女人却只能去独自承受痛苦”
“斯特凡妮,你为什么总要纠结于那些过去的事情?你应该学着放下这一切,这样对我们都好。”齐格菲尔德说。
斯特凡妮静静地看着齐格菲尔德,眼神里透着一丝伤感:“如果没有她,你还会这样说吗?”
“但是她已经存在,而且是我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齐格菲尔德说。
“其实我也知道我们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但是我还是无法忘记那些从前的事情,有的时候我常常在想,这是不是上帝故意和我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或者这就是一场没有办法醒来的梦。”
“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上帝的安排,那么我们也只能选择承受。”齐格菲尔德望着天空长叹了一口气:“让这一切都成为过去吧,我们需要新的生活,而不是永远活在过去。”
斯特凡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对方,她发现齐格菲尔德的眼神里有怜悯、有无奈、然而就是没有她渴望的爱情。
卡尔离开了柏林酒店,在亚历山大广场上漫无边际的晃着,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许尔勒刚才说的那些话,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他仿佛一下失去了所有的方向,变成了一条在惊涛骇浪中飘荡的独木舟。
“!”卡尔的眼睛突然死死瞪着前方,他最爱的妻子此刻正身披一件军大衣,而站在妻子对面的人竟然是齐格菲尔德,两个人虽然没有说话,却互相凝视着对方,仿佛一对不愿分别的情侣。就在这一瞬间,卡尔突然找到了方向。
“斯特凡妮!埃尔文!”卡尔冲到了两人身边:“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卡尔的突然出现让齐格菲尔德措手不及,他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才答道:“我和斯特凡妮一起和瓦西里耶夫将军谈论了关于推动和平谈判的事情,回来的时候有些累,就和她在这里随便走走。”
“原来是这样啊,”卡尔不阴不阳的笑了笑:“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我想接斯特凡妮回家,你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要我送你们回去吗?”齐格菲尔德说。
“不必了,我自己来就行。”卡尔一把牵住了斯特凡妮的手,后者用充满哀怨的眼神看了齐格菲尔德一眼,便极不情愿的与丈夫一道消失在夜幕中。
舒伯特来到了元首府的一间戒备森严的地下室,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电子屏幕,明希豪森在屏幕上站的笔直,而舒伯特的目光却落在他背后的一幅中国地图上。
“您最近的组织工作有什么新进展吗?”舒伯特问。
“我的元首,我们已经初步完成了电脑模拟对抗,而现在最困难的问题是如何在中国人的眼皮底下将数百万军队移动到出发阵地,因为在现代战争条件下,即使调动一个排的兵力也很难躲过敌方卫星的侦察。”明希豪森汇报道。
“那就不要隐藏,直接按照齐格菲尔德的作战计划开始调动部队。”舒伯特迅速给出了答案。
“这样做可以吗?”明希豪森明显有顾虑:“这么大规模的军队调动,恐怕立刻就会引起中国人的警惕。”
“一两次的调动肯定会引起他们的警惕,但是如果天天都这样调动,时间一长,他们就会习惯的。”舒伯特说。
“齐格菲尔德元帅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情会怎么想?”明希豪森又问。
“我不光要大规模调动军队,我还要公开他的作战计划,这样一来他就不会有什么顾虑了。”舒伯特说。
“这样做会不会有风险?”明希豪森露出了担忧的目光:“或许您应该再好好考虑一下。”
“没什么可考虑的,”舒伯特打断道:“只要能够击败中国,整个世界都会是我们的!”
318梦一场(47)()
“我的元首,在这件事情上我完全支持您的态度,然而眼下帝国军队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激烈战斗后出现了大量减员,各兵种整补兵力与完成新兵训练都需要时间,否则军队的战斗力就会明显下降,而且大规模的兵力调动还会极大地消耗帝国的人力物力,这不仅将进一步恶化帝国的财政状况,反过来还会加重各占领区的税赋,这将导致出现更多的暴力对抗事件,因此我认为您是否可以考虑暂缓对中国的军事行动,等到我们的军事力量全面恢复后再继续实施。”
“明希豪森将军,这件事情不能再等下去了!”舒伯特发出了严厉的警告:“中国不同于美俄等国,中央集权的体制让其可以轻而易举的让整个国家迅速转入战时轨道,而且随着各国流亡政府进入中国避难,大批的先进科技也随之变成了流亡政府们向中国交纳的保护费,而且许尔勒将军已经很明确的告诉我,中国的科技实力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如果不赶在中国将许多秘密科研项目转化成现实前击败他们,帝国的生存就将面临非常可怕的威胁!”
“我的元首,我非常理解您的心情,但是如果按照齐格菲尔德元帅的作战计划开始调动部队,一是很难保障军事行动的隐秘性,二是他一旦察觉我们的真实意图,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收拾,所以我希望您能够进行充分的考虑。”明希豪森说。
“我已经想好了,除了您属下的秘密参谋小组以外,帝国军队将不会有任何人知晓这次军事行动,所有的将军和士兵都会以为他们是在从事一场真正的演习。”舒伯特说。
“也就是说,发动进攻的作战命令将会在战争爆发前的最后一分钟下达,但是这样做固然保证了军事行动的隐秘性,然而官兵们在没有进行任何战前动员的情况下能否百分之百的支持这场战争就很难说了”
“这不是您该考虑的事情!”舒伯特打断道:“执行我的命令,否则我就换个人来接替您的职务!”
明希豪森识趣的闭上了嘴,他今年已经七十二岁,如果错过了这次重要使命,那就意味着他的名字将无法在第四帝国的历史上写下显赫的一笔,这对于任何一个充满野心的人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
2018年5月8日,柏林。
这天凌晨舒伯特签发了一道引人瞩目的命令——希腊总督阿尔巴诺少将因为涉嫌贪污腐败被捕,这件事情不仅在纳粹德国内部引发了剧烈震动,也在各占领区内迅速发酵。忐忑不安者比比皆是,欢呼雀跃者挤满街头。
当阿尔巴诺被捕的消息传入希腊解放区时,游击队员们激动的拥抱在一起,纷纷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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