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巾:“别哭了,玛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而且我们都愿意做你的朋友”
“滚开!”玛莎突然将齐梦递来的湿巾扔到了地上:“是你父亲杀害了我的家人,所以我绝不会和你这个法西斯的杂种交朋友!”
齐梦死死咬着嘴唇,背过身从地上捡起了湿巾,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她的悲伤。
在同学们的安抚下,玛莎的情绪稍稍好转,而此刻有一只温柔的手掌却在不经意间抚过她的长发:“对不起,孩子,让你受苦了。”
玛莎诧异的抬起头,却立刻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因为她的目光恰好落在了一枚冰冷的铁十字勋章上!
300梦一场(29)()
孩子们对这一幕的出现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几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站在玛莎面前的这个男人。他有着一张东方人的面孔,身穿一袭威严的军装,领口上挂着一枚镶嵌着钻石的十字勋章,脚下的马靴擦得锃亮,但是他军装左边的袖筒里却空荡荡的,似乎是他身上唯一的美中不足。
“哇!这身军装好酷啊!”许多中国孩子都在心中情不自禁的发出了赞叹,但是在玛莎和另外一些孩子们眼中,这身军装的出现却意味着死亡和恐惧。
“你别碰我!”玛莎拼命向后躲避,而这个男人却慢慢地追随着她,一步步的将她逼到了墙角。
“你别过来!”玛莎歇斯底里的哭泣着,男人稍稍犹豫了一下,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手帕放在她面前:“你想哭就哭,想骂就骂,在这里你是自由的,不会有人伤害你。”
玛莎没有去拿男人放下的手帕,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猫,蹲在墙角蜷缩成一团,身体还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你来耍什么威风!”齐梦突然像疯了一样的冲了过来,“就是你杀死了玛莎的亲人,现在却假惺惺的安慰她!你是个刽子手!是个魔鬼!”
“豆豆,”男人惊讶的望着齐梦:“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没有受刺激!”齐梦怒吼道:“就是因为你!让我和妈妈整天都要忍受旁人的辱骂!你只想着你自己,心里根本没有我们,我不想再见到你,出去!”
孩子们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个男人究竟是谁,于是他们原本诧异的目光迅速转换成了同情和愤怒。
“豆豆,你听爸爸解释”齐格菲尔德试图靠近女儿,但是齐梦却转身跑出了教室。
“豆豆!”齐格菲尔德急忙跟在女儿身后,一路追逐着跑到了操场上,然而他的视线里很快就失去了女儿的踪迹,他在操场上焦急的左顾右盼,不停地呼喊着女儿的名字。
一群来自异国的孩子们被阵阵焦急的呐喊声所吸引,但是当他们看到齐格菲尔德身上的军装时,仇恨的火焰立刻点燃了他们心头的愤怒,他们拿起扫帚和铁锨,一窝蜂的朝齐格菲尔德冲了过来。
“打死德国佬!”
“杀了他!”
猝不及防的齐格菲尔德被这群孩子围在中央,拳脚和棍棒如同雨点般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只能下意识的用仅剩的一只手去抵挡这如同潮水般的愤怒,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他的身上便沾满了斑斑血迹。
“别打了!别打了!”齐梦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跑了出来,她冲进人群,用自己瘦弱的身躯伏在父亲的身上,为他拼命挡住人们的拳脚:“我求求你们,别打了!”
中国的公安们此刻跑了过来,将愤怒的孩子们一一拉开。齐格菲尔德此刻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身上的军装也被撕烂成无数块碎布条,但是他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伤痛,而是焦急的晃动着齐梦的身躯:“豆豆!你受伤了没有,快让爸爸看看!”
齐梦呆呆的望着父亲,缓缓抬起手握住了他那只空荡荡的袖筒,“爸爸,你的胳膊去哪儿啦?”
“丢在战场上了,不过爸爸还活着,这比什么都好。”齐格菲尔德淡淡的笑了。
“爸爸!”齐梦突然扑进父亲的怀里嚎啕大哭:“我好想你,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对不起,孩子是爸爸不好,爸爸没有照顾好你和妈妈这都是爸爸的错”齐格菲尔德紧紧抱着女儿,语气渐渐变得哽咽。
原本晴朗的天空此刻突然下起了雨,这对久别重逢的父女紧紧抱在一起,任凭冰冷的雨水打湿衣衫却久久不肯分开。那些愤怒的孩子们沉默了,因为他们没有想到印象中冷酷无情的法西斯也会有温情的一面。
在城市的另外一座宾馆里,秦雪跟着张志刚走到了一个房间门前。房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她真的在里面吗?”秦雪停下了脚步。
“是的,”张志刚颔首道:“不过你也不要太在意,据我所知,戈飞并没有做出这样的安排,是路德维希太太自己要求见你一面。”
“我当然不会在意,因为我很快就会和他划清界限!”
秦雪硬生生的丢下这句话,就独自走进了房间。她看到一个女人正背对着自己站在窗户旁,波浪般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一袭紧身白色长裙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但是她的脚下却拖着一个孤独的影子。
“你就是斯特凡妮吧?”秦雪开口问道:“既然你把我找来了,那就说说你的目的吧。”
斯特凡妮缓缓转过了身,然而就在两人目光交接的一刹那,秦雪却几乎停止了呼吸,因为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如此漂亮的女人,那种美简直令人绝望,也让她在一瞬间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丑小鸭。
“你们两个长得真像。”斯特凡妮凝视着秦雪的脸庞,目光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悲伤。
“对不起,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和齐格菲尔德有相似的地方。”秦雪冷冰冰的说。
“不,你误会了。”斯特凡妮说:“我的意思是你和秦风长得很像。”
“你也见过我哥哥?”秦雪立刻紧张起来。
“是的,”斯特凡妮走过来以一种非常自然的方式握住了秦雪的手:“当年你哥哥意外闯进雅利安城的时候我就在现场,埃尔文还和他进行过一场非常激烈的搏斗,不过后来他们两个却成为了好朋友,我也经常陪着他们一起聊天,你哥哥是个好人,总是给我们讲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道理,只可惜后来有人发现了他,埃尔文想尽一切办法去救他,最终却没有成功”
“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秦雪打断道:“我哥哥最后还是死在了他手里,而这一切都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不,真正杀死你哥哥的人不是埃尔文,而是我的父亲。”斯特凡妮说。
“你的父亲?”秦雪吃惊的看着斯特凡妮。
“这件事情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斯特凡妮的眼眶里渐渐噙满了泪水:“当年我父亲非常看重埃尔文,但是在他私藏你哥哥的事情败露后,有人想趁机除掉他,我父亲迫于无奈,只好逼着埃尔文杀了你的哥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父亲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保护埃尔文,但是我直到现在都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因为你哥哥是无辜的,他不该失去生命”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秦雪也抑制不住悲伤的泪水:“我哥哥已经死了,而我直到现在都不敢把这一切告诉别人”
“就在你哥哥遇害的那天晚上,雅利安城里爆发了政变,埃尔文也就是从那天起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本来我们已经做好了举行婚礼的准备,可是命运却和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在刚刚失去他的那些日子里,我几乎没有办法活下去,后来,我成为了别人的妻子,就想着一辈子就这样平平谈谈的活下去,但是命运的折磨并没有就此结束,他居然又一次回到了我面前,我没有办法向你描述当时的心情,因为我真的很崩溃”
秦雪默默地聆听斯特凡妮的讲述,而女人的直觉在告诉她斯特凡妮没有说谎,当一种同病相怜的感受在心中油然而生时,她心中原本的抵触情绪顿时烟消云散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秦雪说:“因为他当年突然从你身边消失,现在又突然出现,无论是谁都会受不了的。”
“更让我受不了的还不止这些,”斯特凡妮轻轻抹了一把泪水:“当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心中依然有他,而他的心中却只有你。”
“你”秦雪居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别紧张,”斯特凡妮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我不是要来抢夺你的丈夫,我是想告诉你,埃尔文非常爱你,即使在战斗最紧张的时刻,他也依然会祈祷上帝保佑你们母子,有时我会试着和他一起回忆往事,但是他每次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提起你,我也是个女人,所以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秦雪下意识的问。
“我想告诉你,作为女人,我知道在埃尔文离开你的这段日子里,你一定承担了非常大的压力,所以你会对他充满怨气,但是请你相信我,埃尔文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男人,而且他真的非常爱你,外人都只看到了他风光的一面,却不知道他在帝国内部到处都是敌人,稍不留神就会再次发生当年的悲剧,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去鼓励他,安慰他,让他能够去继续努力实现自己的理想。”
“为什么要我去做这些事情?”秦雪幽幽道:“其实你也可以,因为当年他刚来到中国时,就连做梦都会喊着你的名字。”
“我是他的过去,而你才是他的现在和未来。”斯特凡妮动情地说:“相信我,现在能够让埃尔文感到幸福的人只有你。”
“小雪!”齐格菲尔德突然闯进了房间!
301梦一场(30)()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秦雪呆呆的望着久别重逢的丈夫,一年多不见,他明显削瘦了几分,鬓角也添了不少白发,尽管他的眼神中包含着喜悦的目光,然而那只空荡荡的袖筒却依然在提醒着战争的残酷。
“你的脸怎么了?”斯特凡妮敏锐的察觉到了齐格菲尔德脸上的异样。
“我先去了豆豆的学校,结果碰上了一群情绪激动的学生,不过都已经处理好了。”齐格菲尔德用笑容掩饰着自己的无奈。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来,让我看看。”斯特凡妮刚想伸手去查看齐格菲尔德的伤势,却突然意识到了不妥,于是便转身对秦雪笑着说:“你们好久不见了,我就不打扰了。”
当房门被斯特凡妮关上的一刹那,秦雪转过身避开了齐格菲尔德期盼的目光,她倚在窗台旁,肩头在微微颤抖。后者缓缓走到妻子身边,用自己的右手轻轻滑过她的长发。
“小雪,你受苦了”
“我不想听这些废话!”秦雪突然转过身喊道:“你在外面过的逍遥自在,哪里想过我和豆豆的死活!”
“我若是不在乎你们母子,又怎么会急着回来见你们。”齐格菲尔德耐心的解释道:“相信我,在离开你们母子的这些日子里,我每天脑子里想的最多的就是你和豆豆,我还不止一次梦到自己回到了你们身边,咱们一家人过着幸福的日子”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秦雪打断道:“你如今已经成为了德国的元帅,而我和豆豆对你来说也成了陌生人,要我说倒不如一刀两断”
“小雪!你在胡说什么!”齐格菲尔德一把捂住了秦雪的嘴:“除非是我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否则我这辈子绝不能没有你和豆豆!”
“你心里真的还有我们吗?”秦雪打开了丈夫的手,顷刻间泪如雨下:“你走了这么久,连封信都没有来过,我每天只能在报纸上看到你的消息,但是那些消息却都不是我想要的你打败了俄罗斯军队,当上了元帅,可是你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俄国孩子被迫离开家乡吗?你知道他们知道了豆豆的身份后是什么样的反应吗?”
“我当然知道他们的感受,因为这一切我都亲身经历了”
“不!你不知道!”秦雪高声道:“那些孩子们刚来到中国时常常会在梦里被惊醒,听到故乡的歌声时就会哭泣豆豆是个善良的孩子,她想去安慰自己的俄国同学们,但是那些孩子只要一听说她的父亲是你,个个都对她破口大骂,最近这半年多里,豆豆没有一天不是在眼泪中度过的,她受的这些罪全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在战场上进行着残酷的杀戮,她又怎么会遭受这样的羞辱!”
“小雪,无论别人怎么看待我,但是难道连你也不理解我吗?”齐格菲尔德辩解道:“我也反对战争,但是我需要用一场胜利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否则我就无法去实现真正的和平。”
“没错,以前我是相信了你的鬼话,但是现在我觉得自己错了!”秦雪反击道:“你说什么德国是你的祖国,你不想看到它毁灭,所以你必须回去帮助它实现和平,可是现在我看到的却是你在各种媒体上耀武扬威的样子,什么斯大林格勒的英雄、俄罗斯的征服者、帝国军神我在你身上看不到一点和平鸽的色彩,反倒是一副彻头彻尾的刽子手嘴脸!”
“没错,这些称号都和我有关,但是你为什么偏偏要去相信那些夸大其词的言论,而不去聆听我的心声!”齐格菲尔德将妻子的手按到了自己的胸前,“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我有朝一日背弃了要努力实现和平的誓言,那么你随时都可以杀了我!”
秦雪被丈夫高昂的声音震撼了,她呆呆的望着他那张被痛苦扭曲的脸庞,还有那双噙满泪水的眼睛,突然间扑进丈夫的怀里痛哭失声:“戈飞我真的很害怕,因为我不知道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好了,别难过了,我永远都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齐格菲尔德轻轻抚摸着秦雪的长发,眼神里透着说不出的温柔。
“你这些日子一定也很苦”秦雪伸手攥着丈夫那只空荡荡的袖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成了这幅模样”
“比起那些牺牲的官兵们来说,我已经算是幸运儿了。”齐格菲尔德淡然一笑,拉着秦雪坐到沙发上,为她讲述起自己离开后的经历,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两三个钟头。
“戈飞,你说克劳柏森非常支持你,但是你能肯定他这样做没有别的目的吗?”秦雪在听完丈夫的讲述后,第一个问题就指向了舒伯特。
“他确实很支持我,否则希腊的局势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取得重大突破,而且这次来中国前,他还特意向我强调无论如何也要让中国政府相信德国的诚意。”齐格菲尔德说。
“那么我问你,巴特梅根那天在北京大学公开挑衅又是怎么回事?”秦雪问。
“那天的事情我也感到非常无奈,因为我虽然名义上是代表团首脑,但是实际上我根本无法约束某些人的行为。”
“不,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秦雪摇头道:“即使你无法约束他们的行为,但是他们却肯定不敢在没有得到指示的情况下就擅自采取行动,所以你应该好好想想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巴特梅根做这些事情?”
齐格菲尔德一时陷入了沉默,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却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那个人会这样做。
“你呀,为什么总是不愿意去面对心中的猜测。”秦雪看出了丈夫的难处,于是便继续叹气道:“你的心太善良了,如果总是这样下去的话,你迟早会变成被人利用的对象。”
“其实我也想过这个问题,”齐格菲尔德在妻子面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