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这些战俘高喊打倒纳粹的口号。
由于正值凌晨,再加上大部分官兵已经跟随迪克特前去排除塌方路段,营地里此刻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施特莱纳倒是很喜欢这种难得的安静,他每次出行不但要带上一大帮随从,而且不管走到何处,总有几名卫兵跟在他身后,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其实和一个失去自由的囚犯没什么两样。
趁着营地里没有人注意到他,施特莱纳一路漫步,渐渐的,他走出了德军官兵的营房,开始靠近翁特林根的农畜养殖场。
为了防止囚犯从这里逃跑,养殖场内每隔五十米就有一处探照灯,它的外围还竖起了一道带着尖刺的铁丝网,唯一的出口处设有一道警戒哨,德国士兵们每六个小时换一次岗,他们的任务简单明确,只要囚犯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擅自靠近岗哨,他们就可以开枪将其击毙。
施特莱纳走到养殖场的岗哨前,一个哨兵此刻正抱着冲锋枪,靠在岗哨门房的墙壁上打盹,看样子睡得还很香。
施特莱纳见状眉头微皱,他本想上前叫醒士兵,可是当他想起自己身上穿着一件囚服时,脑子却突然冒出一个鬼使神差般的念头!
第一百五十四章牛棚中的囚犯()
“我何不趁这个机会溜进去,和里面的囚犯们聊聊天,听听他们对我们的看法,这对我今后修改帝国的种族政策一定会起到帮助的。”
虽然多次视察翁特林根营地,但是施特莱纳却从来没有进入过牲畜养殖场,只是听说有很多囚犯在里面做苦工,而此刻身边空无一人,正是进去打探究竟的大好时机。
拿定主意后,施特莱纳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从打盹的哨兵面前走过,哨兵睡得很沉,根本没有发现有人溜进了养殖场。
“哈哈!成功了!”施特莱纳看到哨兵没有反应,心中一喜,立刻拔腿跑进了养殖场深处。
养殖场里用一排排铁栅栏分割出一个个独立的院落,有的院落里养的是牛,有的院落里养的是猪,还有的院落里养的是家禽,这些生物此刻都无一例外的保持沉默,这倒帮了施特莱纳一个忙,使他无需担心牲畜的叫声会惊醒哨兵。
七拐八拐之后,施特莱纳来到了一处牛棚,数十头黄牛在里面挤成一团,享受着被宰割前短暂的宁静。在牛棚的一处角落里,有一个面容枯瘦,衣衫褴褛的囚犯蜷缩在凌乱的稻草上,他身上盖着脏兮兮的被褥,四周都是牛的粪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那么任谁也不敢相信有人居然会和牲口住在一起。
施特莱纳眉头紧紧皱成一团,他对自己看到的情形感到非常不理解,要知道翁特林根营地拥有整个地下世界里最多的囚舍,完全可以让所有在此做苦工的囚犯住进去,可是为什么这些人会住在牛棚里呢?
“我得去找他问一下。”施特莱纳迈步上前,准备唤醒那些囚犯,可是他没走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不行,万一他要是认出我来,那可就麻烦了。”他思前想后,决定先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象。于是他弯下腰,从地上拾起一把泥土胡乱抹在自己脸上,还用手把头发抓的乱糟糟的。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捏住鼻子,忍受着牛棚里难闻的臭味,小心翼翼的溜到那个囚犯身边。
“喂,醒醒!”他用力晃着囚犯的肩膀。
“!”囚犯惊恐的睁开眼睛,猛地从稻草上跳起来,他四下一打量,却发现唤醒自己的不是德国人,而是一个满脸黑泥,头发乱蓬蓬的陌生囚犯。
“我的天!”囚犯吓了一跳,下意识道:“您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您?”
“哦,我是新来的。”施特莱纳编了一个瞎话。
“新来的?”囚犯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为什么没有士兵跟在您的身后?难道德国人开始允许囚犯在营地里四处随意走动了吗?”
“我真的是新来的,”施特莱纳急忙辩解道:“我刚被押送到这里,本来有几个士兵负责看管我,可是那些士兵们后来被派去清理路障,所以他们就把我一个人赶进这里。”
“在您进来之前,他们都对您说了些什么?”囚犯没有一点放松警惕的迹象。
“他们说,我要是敢逃跑的话,就会杀了我。”施特莱纳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尽量摆出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这帮杂种最喜欢干这种事情!”囚犯先是狠狠地骂了一句,接着就对施特莱纳露出了欢迎的笑容,“看来我又多了一位朋友。”
“谢谢,”施特莱纳握住囚犯的手兴奋的问道:“您叫什么名字?”
“根特斯培林格,我是比利时人,在被抓进集中营之前是一个小学教师,您呢?”
“霍森罗斯特,我是一个做小买卖的德国人。”施特莱纳使用了自己的化名。
一听说这位新来的囚犯是德国人,刚刚露出笑容的斯培林格顿时又警惕起来,“既然您是德国人,那为什么也要被当成囚犯对待?”
“嗨!别提了,”施特莱纳装模作样的摇着头,“还不是因为我的母亲是犹太人,所以我被抓进了集中营。”
“对自己的同胞也毫不留情,这种事情也只有那些野蛮的纳粹才能干得出来!”斯培林格咬着牙说。
“唉,可不是嘛,也不知道这种苦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施特莱纳掩饰住心中的尴尬,低声试探道:“不过,我原先听说翁特林根的囚舍条件要好于其他的集中营,可为什么你们会住在牛棚里?”
“罗斯特先生,这里的囚舍条件的确好于其他集中营,可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斯培林格不住的摇着头,“这里的指挥官迪克特上校是个冷酷无情的家伙,他为了给自己的士兵们解闷,专门从各个集中营里挑选了一大批年轻漂亮的女囚,强迫这些姑娘们当妓女,供他的手下淫乐,我们原先居住的囚舍现在已经被改造成了妓院,像我们这样居住在牛棚里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待遇了,您还没有去农田里看看呢,那里的路边躺满了囚犯,六七个人合用一条被子,每天都有人被冻死”
“这怎么可能呢?”施特莱纳忍不住插话道:“我在集中营里听说,德国人的统帅施特莱纳将军已经下令严禁虐待囚犯,难道迪克特上校不知道违抗命令的后果吗?”
一听到施特莱纳的名字,斯培林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严禁虐待囚犯?哼,那个施特莱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看他嘴上说的漂亮,可是骨子里和迪克特之流是一路货色!”
“我的天!”施特莱纳惊讶的说,“听您的口气,好像是对这个人恨之入骨”
“那个混账也是个杀人魔王!”斯培林格攥紧双拳,憔悴的脸庞上露出掩饰不住的仇恨,“他不但顽固不化,拒绝投降,而且还残酷镇压一些英勇反抗的囚犯,不久前,在‘美丽如画’集中营,他一口气就下令屠杀了数百名囚犯!这里面甚至还有未成年的孩子!”
施特莱纳心中一颤,脸庞不由自主紧绷起来,但是幸好厚厚的黑泥挡住了他尴尬的神色,不然斯培林格一定会发现这个陌生的“囚犯”脸上那异样的表情。
稍稍稳定一下情绪,施特莱纳继续试探道:“这家伙的确很残忍,不过,我听说他最近准备调整纳粹的种族政策,凡是愿意与德国人合作的囚犯,无论他们的种族血统有多么卑贱,他都会考虑给他们自由,这对我们来说,也许是一个生存下去的好机会。”
“哼!”斯培林格对施特莱纳的说法嗤之以鼻,“我们本来就不应该遭遇这样的待遇,我们和他们一样,都是四肢健全、头脑发达的正常人,凭什么他们就要比我们高贵,这都是些骗人的鬼话,说白了,这家伙是怕我们闹事,所以才想出来这个主意收买人心。”
“不过,”施特莱纳犹豫了一下,小心的说,“也许这位将军真的是想和我们和平相处也不一定”
“罗斯特先生,您可不要被德国人的鬼话所欺骗!”斯培林格着急的说,“那帮杂种没一个是好东西,我们在他们眼里根本不是人,只是一群待宰的牲畜,什么时候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们就会把我们毫不留情的消灭,要我说,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斗争,只有不怕流血和牺牲,我们才能打破枷锁,重新获得真正的自由!”
施特莱纳心里五味杂陈,他没有想到囚犯们不但对纳粹政权的仇恨是如此的深重,而且他本人在囚犯们心中的形象也非常糟糕,照此看来,要想收服这些人心,恐怕绝非是多给几片面包那么简单。
“唉,这些事情以后再想办法解决吧,我还是先趁此机会了解一下齐楚雄在囚犯们心中的地位吧。”他在心里悄悄做出了盘算。
“斯培林格先生,”他问道:“我在集中营里听说施特莱纳身边现在有了一位中国医生,而且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位中国医生竟然还是个囚犯”
“那是位了不起的医生!”斯培林格眼中升起崇敬的光芒,“不瞒您说,我和他是同一天抵达的雅利安城,那天在码头上,我亲眼看到他狠狠地抽了一个德国军官耳光,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他不但一点都没有胆怯的意思,还大义凛然的斥责德国人,从那时起,我就在心里记住了这位英雄的名字——齐楚雄!”
“看来这小子在囚犯们心中的形象的确很高大。”施特莱纳先是暗自庆幸自己及时作出了拉拢齐楚雄的决定,接着又问道:“可是我听说这位医生后来不但救了施特莱纳一命,而且他们还成为了朋友,我真搞不懂这是为什么,难道他不知道这是在帮助自己的敌人吗?”
“您不能用狭隘的目光看待这位医生!”斯培林格生气的说,“他是个好人,一个医生不可能看着病人死去却无动于衷,问题就在于施特莱纳是个伪善之辈,齐医生救活了他,可他是怎么报答自己的救命恩人?当‘美丽如画’集中营的囚犯们面临死亡威胁时,齐医生舍命拦在那些人的面前,恳求施特莱纳放过他们,可是那个杀人魔王不但不理会他的劝阻,反而还威胁要连他一起杀死!可怜的齐医生好心没有好报,遭遇了一场活生生的农夫与蛇的故事!唉,上帝对善良的人太残酷了,真是便宜了那些无耻之徒!”
施特莱纳不由自主的垂下头,他感到自己的脸颊一阵阵的发烫,一种难堪的情绪弥漫在心间,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到“农夫与蛇”的故事,上一次他听到这个故事时做出的反应是对齐楚雄大吼大叫,可是现在他却连一点反驳的念头都没有。
“齐!”他在心中默默说道:“看来你是对的,残忍的杀戮的确不能熄灭反抗的火焰!”
第一百五十五章失踪的将军()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六点,留在营地内的德国士兵们开始三三两两的走出营房,由于几乎所有的军官们都已被派往塌方路段抢修,所以这些士兵们倒是可以过一个不用跑操的悠闲清晨。
豪勒河的岸边,贝克和汉森肩上扛着冲锋枪,一边漫无边际的巡逻,一边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嘲笑着对方。
“有人说自己准备当面质问施特莱纳将军,可是当统帅阁下真的出现在他眼前时,这个人却差点被吓得尿了裤子。”汉森讥讽道。
“胡说!”贝克面红耳赤道:“我那是担心统帅阁下的身体,所以才没忍心去质问他,哪像你,见了统帅阁下连个屁都不敢放!”
汉森愤愤不平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要不是看在我们是好朋友的份上,我完全可以向迪克特上校控告你在背后攻击统帅阁下的恶劣行径”
“嘘!”贝克慌忙一把捂住了汉森的嘴,“小声点,别让人听见!”
汉森使劲掰开贝克的手,“你要是害怕别人听见你的危险言论,那么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什么也别说!”
“是是”贝克赔着笑脸道:“汉森,我们可是一起参军的同乡,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吗?我这个人就是爱吹吹牛皮,统帅阁下是个好人,我怎么可能去攻击他呢?”
“呵,你对他的态度变得还真快,”汉森酸溜溜的说,“我记得几个钟头前你还大言不惭的指责他剥夺我们的给养,怎么一会儿的功夫,你就满嘴恭维,该不会是怕我去告密吧?”
“不,不,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贝克很认真的说,“我以前从来没有和他这么近距离接触过,过去我只知道他是个威严的人,但是今天一见面,我发现他并不像画像里那样让人难以接近,相反,他对我们很关心,宁肯自己穿上一身囚服,也不愿意让我们挨冻,对于这样的人,我当然要送上我的赞扬。”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他的确是个好人。”汉森接着说,“对了,你看到统帅阁下身边的那个东方人了吗,要是我猜的不错的话,这个人肯定就是在雅利安城里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那个神医。”
“我想也是,”贝克说,“他和统帅阁下的关系还真不一般,就冲统帅阁下亲自背着他走路这一点,我就可以看出来。”
“喂,你听说过吗,这位医生其实是个囚犯,而且在刚来到雅利安城的时候,不但动手打过布劳恩上尉,而且还敢痛骂霍夫曼总理!”
“上帝啊!他的胆子可真大!”贝克心惊胆战道:“和布劳恩上尉打架也就算了,可是他居然敢痛骂霍夫曼总理!上帝啊,只有疯子才会做出这种不要命的事情来!”
“嘿嘿,不过这个疯子的运气还真是好,听说我们的统帅阁下很欣赏他,不但给了他自由,还任命他担任自己的保健医生,这等好事发生在他身上,真是让人羡慕啊。”
“是啊,要是我也能像他一样,天天守在统帅阁下身边那该有多好啊。”贝克感叹的说。
“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汉森没好气的说,“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一个汉堡的小兵居然妄想混进统帅府,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了,还不笑掉大牙。”
“喂!我为什么不能这样说?”贝克颇为不满的说,“其实我这个人还是很有才干的,打个比方说,要是我当上了帝国总理,肯定比霍夫曼总理干的还要好!”
“啊!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说出这样的话你不感到羞耻吗?”汉森的语气非常刻薄。
“我才不会感到羞耻呢,”贝克厚着脸皮说,“我这个人对自己非常有信心,如果霍夫曼总理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会对他说,嗨,老兄,我们换个位置吧,我去当总理,你来扛枪巡逻”
“你要是能当上总理,可别忘了拉我一把啊,最好给我弄个党卫队领袖之类的美差干干。”汉森笑嘻嘻的附和道。
“没问题,”贝克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我们一言为定!”
“哈哈”汉森忍不住捧腹大笑,“你说要是霍夫曼总理听到我们的对话,他会怎么回答呢?”
“你们的主意非常好,但是我现在需要有人把我拉上去!”两个人脚下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回答!
贝克愕然的看着汉森,两个人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恐,他们心里想:“上帝啊!今天不会这么倒霉吧?”
但是很显然,上帝今天的心情不算很好,所以没过多久,可怜的贝克与汉森就明白自己的运气有多差!
马克西米利安冯霍夫曼——这位第三帝国的新任总理领着一群汗流浃背的士兵,焦急的站在河堤下面,用一种非常恼火的眼神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