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更加高兴,挽着林妃就往外拉:“这个主意好,大表姐最疼我,一定会答应的。”说完,见林妃仍是不紧不慢的款款而行,耐不住性子,索性松开手自己先飞跑过去了。林妃和嬷嬷宫女丫鬟们在后面一个劲儿的叫,她就是不停,反倒越跑越快了。
超速的后果是严重的,撞车的结果是必然的,虽然宫中没有车,但是人却很多,惜春只顾埋头飞跑,宫女不带一个不说,连路况都不看清楚,不撞人才叫奇怪呢。当林妃坐着小敞轿匆匆赶到的时候,惜春已经整个人趴在一套杏黄色皇子常服上了。袍子的主人估计年纪不大,因为他整个人被五体投他的惜春遮的只能看到一双穿着粉底青缎小朝靴的不断抽搐的脚。
望着眼前特别现代言情的一幕,林妃的嘴角,也抽了。
☆、105天上掉的不止馅饼
太上皇是一个执着于模仿的人。
他从继位开始就一门心思的效仿前代明君;一心想流芳千古。在诸多的被模仿者中;他最热衷的莫过于他威武的父皇——太太上皇。
太太上皇是一个特别优秀的人;在他无法计数的优秀事迹之中;有一点令太上皇无比艳羡——他居然在知天命之年还能鼓捣出貌美如花的小公主来!
这让三十岁以后后宫就无所出了的太上皇如何承受得了?!
对着一堆小萝卜头惆怅不已的太上皇愤而立志:他一定要再生一个孩子出来!当然,这个誓言是不可能实现的,生理因素决定了太上皇下辈子也生不出个蛋。不过没有人敢挑他的语病;后宫上下唯有抓破脑袋的想各种偏方去捯饬自己的肚皮。
终于,在太上皇年过不惑高龄之后,一个连姓名都不清楚的更衣典侍骄傲的挺着压根就没显怀的肚子穿起了才人的宫装。
可惜她的骄傲也只能持续半年;一生无所出的皇后、生了皇长子却不被重视的惠妃、生了皇二子也同样不被重视的丽嫔以及林林总总不知所谓的后宫们各显神通,成功的把某才人的大喜改写成大悲。好不容易挣命生下来的小皇子连爹的面都没过一过便叫嫉妒红眼的皇后以生而克母的名义打发到护国寺修行去了。
先头两年太上皇还想过,自己的崽儿;哪有扔在外头自生自灭的道理?怎么着也得想法子接回来。只是当时跟四王八公们拉锯战拉的太激烈;一直腾不出空儿来。宫里皇后又不省心,太上皇心想,万一接回来再给人偷偷弄死了,还不如一直在护国寺吃素呢,于是就没再提接回来的话茬。
一晃十年过去了,依次长大成人的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其他的事情全体靠后,忙于维护秩序的太上皇头昏脑涨,稀里糊涂的就把儿子的个数给忘了。等到内乱平息,三皇子继位,成了太上皇的他终日饱食、无所事事,脑筋越发退化,要不是这一回太妃去世要办大丧,礼部和内务府联名上书称除皇帝外诸太上皇之子女都应该服小功以彰孝道,估摸着小皇子同学真的要在护国寺住到继任主持了。
时隔多年,被林妃吐槽为老年痴呆前兆的太上皇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真护国寺主持高徒的儿子,兴奋加内疚的双重情绪冲击下,促使他大张旗鼓的排遣除了皇帝三儿子、死鬼大儿子之外的所有儿子一起光临护国寺把他们素未谋面的小弟接回来,并在第一时间护送至长生宫供他鉴赏。可怜小皇子,十几年才得见亲爹一面,结果还没等看到,就先被人砸个了眼冒金星,别说面圣了,连喝碗药都觉眼前金光灿烂得紧。
太上皇盘踞在长生宫里冲着惜春喷唾沫:“你说你,多大的丫头了,连个路都不会好好走吗?连跑带跳,像个什么样子?你娘没教过你妇容妇言妇功之类的吗?”
惜春扁着小嘴委屈道:“我哪里见过我娘?我一出生,她就去了。先头大嫂子养过我一年,偏她也没福运,早早的也去了,老太太就把我抱过去了,让珠大嫂子养着。再后头娶进门来个尤氏,我看不上她,也就没再回去。”
太上皇不知道谁是“珠大嫂子”,但是他很乐意找贾母的碴儿,尽管她也已经去了,但太上皇埋汰的热情依旧不减分毫:“哼,原来是贾史氏教养出来的,难怪呢,好端端的把寡人十年未见的儿子撞得满头小星星。皇后,你有时间就重新教教她规矩,哼,不然贾史氏养出来的丫头,哪个能嫁的出去?”
林妃嘴角一抽:“我娘嫁出去了。”顿了一顿又接上一句:“而且嫁的还不错。”
太上皇顺口吐槽:“一人笑一人哭,你娘开开心心出了门子,你爹就窝窝囊囊死在家里。”
林妃咬牙:“我爹的死是谁害的?要不是您老人家无情无义不许他离了那等险境,他会死吗?”
太上皇理屈,但词不穷:“为寡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他的福气,再说,寡人不是厚赏了你家吗?不然你大哥的爵位、你的郡主都是哪里来的?”
林妃切齿:“若是能使爹爹复生,我们情愿不要这些虚名,一家人团团圆圆,哪怕贫寒度日也未尝不好。”
太上皇把握时机奋力转移危险话题,敏捷的转向惜春接着喷唾沫:“要不是你乱跑,寡人原本也能和儿子团圆的。”
惜春小嘴一撇,道:“我摔到了砸到了是我的不是,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过个两天三日,横竖是会好的。可是你害死了林姐姐的爹爹,却是没法赔的,这又怎么说?”
太上皇暴跳:“寡人只跟你说今儿的事儿,你少东拉西扯到旁处去。”
林妃和惜春一起用白眼翻他,翻完,傲娇一扬头,转身就走。
太上皇气得差点儿扑过去,被皇上抢上前奋力架住了,死命抱着他老腰往后拖:“皇父息怒,息怒,两个小丫头,年幼不懂事,犯不着动气,犯不着啊!”
太上皇高声咆哮:“你到底站那边的?”
皇上气喘吁吁一边拖一边说:“站在正义的一边。”
太上皇被如此无耻的厚颜震惊了。
出了长生宫,皇后对惜春道:“惜儿,抢白归抢白的,但你的规矩也该上上心了,一年大二年小的,再怎么傻玩痴闹下去可不是好的。你且先跟着妃儿宫里的荣嬷嬷学些,她是宫里的老嬷嬷了,规矩礼数都是数一数二的,你好生的学,不可懒惰。”
惜春抿着小嘴,答非所问:“学了规矩他就没事了吗?”
“啊?”皇后没听懂,林妃倒是懂了:“学了规矩,下一个人就会没事了。”
惜春这才发现自己一不留神把心里话问出来了,登时羞的满脸通红:“什么下一个人上一个人的,表姐叫我学规矩,我学就是了。林姐姐,我们回去吧,今儿就叫嬷嬷给我上课。”
有人主动领受被荣嬷嬷□的痛苦,已经被折磨了一年的林妃当然不会圣母的做出提醒,于是,痛苦的人变成了两个——荣嬷嬷太严苛了!
在惜春痛苦的联系走路联系到两脚打绊的时候,眼前金星数量日益减少的小皇子也在练习走路——如何在一大群遮挡视线的人的包围中提前发现危险的行走方式。小皇子咬牙发誓:在十年不见的父皇寝宫外头被小丫头砸到昏迷不醒这种糗事,有再一没再二。继承了其父语法不通弱点的小皇子同学完全不知道,有再一的意思其实是——再砸一次。
于是,他华丽丽的应了誓。屋内练习结束转战至屋外的小皇子刚进御花园就被一外柔软内硬软滑丝织品迎头敲在脸上。
鲜花丛中,练习淑女小碎快步不幸拌在牵牛藤上的惜春正光着一只只套着弹墨卷云纹雪缎薄袜的小脚丫咧嘴哭泣呢。
林妃曾无比扼腕,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偷懒没有去御花园练习,以至错过了目睹JQ的最初产生。她只能从春缇苍白的语言中勾画当时的场景——第二次被砸到里子面子全丢殆尽的小皇子愤怒的握着绣鞋冲进御花园试图揪出肇事者报仇雪恨,第N次没能顺利完成嬷嬷要求的小惜春烦躁的颠着小脚恼羞成怒想抓个倒霉蛋来撒撒气,没穿皇子服孤身一人甩开随从一马当先的真皇子和临时湿了裙子借穿林妃小号郡主服的假宗室女一相逢,便省略汉字无数…………
由于当事人双方的守口如瓶,除了恰好在那时候为见心上人而抄近路途径御花园的皇帝之外,连太上皇都没有搞清楚事情的始末就稀里糊涂的被难得王霸之气侧漏一次的皇上把着手印下了宝鉴,把才回宫不到半月的被遗忘儿子发配给了同进宫不到一月的皇后表妹。
尽管事后太上皇和林妃两人曾无所不用其极的想分别从小皇子和小惜春口中套出真相,但均被火气十足的拒之门外。后来林妃动用三寸不烂之舌,成功挑起绯玉的好奇心,由他出力设计既不知情也不关心的殷玉从皇上那里下手才得到答案。不过相当遗憾的是,书呆大哥武断的认为该真相有损于妹妹天真无邪的形象,故而拒绝转述。林妃气煞。
皇子们给作为庶母的太妃戴孝只需九个月,而惜春作为堂侄孙女儿给贾母服丧也只要九个月,因此出孝的很快。而一出孝期,内务府就在皇上雷厉风行的指挥下忙得四脚朝天。彼时,惜春早已被木家老夫人领回去备嫁,小皇子也被太上皇提溜到身边耳提面命教导他御妻守则。依旧被困在宫中供太上皇消遣的林妃抓心挠肝的请求回大观园看戏,然数次被拒。自己看不成好戏的太上皇坚定认为独不爽不如众不爽,虽然这个众只有可怜的两个人组成。
就这样,年纪最小、身量未足的惜春成了三春中第一个出嫁的小新娘。小皇子也借着大婚领了封号,以矮了哥哥们一级的代价换到了一块足以远离丢脸丢到没法见人的京城的宁静封地,顶着宁郡王的全套沉重朝服吭哧吭哧的把同样穿的一身累赘的小媳妇背上花轿,敲锣打鼓的开始了他们打打闹闹的七百里长征。
拎着裙角坐在长生宫屋顶琉璃瓦上的林妃和叼着因为被林妃夺走火石而没法点火的玳瑁烟斗的太上皇目送完十里红妆的送嫁大队消失在地平线上,同时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怎么成的好事啊?”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扭头怒视对方:“都是你没用。”
太上皇挥舞烟斗,几次差点儿打到林妃的头:“你不是说你哥哥最宠你吗?那怎么还问不出来?”
林妃愤怒的拍开烟斗:“你还说过你一言九鼎令出法随呢,怎么还没法逼供成功?”
太上皇厚颜强辩:“寡人爱护皇儿,不忍相逼。”
林妃嗤之以鼻:“连逼供都不会的皇帝,难怪要提前退休。”
太上皇大怒:“你再敢顶撞寡人一回,寡人就把你和亲到茜香国去,叫你一辈子不得回归中土。”
林妃撇嘴不屑:“你要是敢把我和亲到茜香国,我大哥就能把你儿子改嫁到护国寺。”
“呃……”太上皇萎了,他那不成器的笨儿子,现在是彻底给林家老大吃的死死的了,对内不进后宫,对外不嫖美男,整个儿一贤良淑德的良家妇男典范,娇羞默默独守空殿,掰着手指头计算每十日一轮的侍寝。如果林家老大从此拒绝侍寝,他儿子就真成戒律院首座了。
气势全消的太上皇投降:“寡人开玩笑的,呵呵呵,事实上,是茜香国被咱们打垮了,女王哭哭啼啼的请求送儿子议和呢。过两天等他到了,你跟着寡人上垂帘后去瞧瞧,要相中了,留下做个后宫也不错,哈哈哈哈哈哈。”
“白痴!”林妃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的下了屋顶。
☆、106见贾琏金桂起淫心
同样是备嫁新娘;惜春可以幸福的窝在木公府吃吃喝喝,迎春可以安静的躲在翰林府缝缝绣绣;林妃可以慵懒的缩在栖鸾殿凤仪万千,尽管她的郡马人选还在热议当中,但是,这种幸福是需要运气的;另外三个待嫁女就明显没有这样的福气。
探春焦头烂额的时时处理凤姐儿甩手不管的二房内战;宝钗头痛欲裂的天天接待闯到她家来躲夏金桂的贾宝玉,湘云委委屈屈的提心吊胆不知道叔叔婶婶们会给她塞到哪一处水深火热的复杂家族。
探春捂着抽痛的额角;叹出了今天的第八十二口气;纤纤素手用力摁住太阳穴;用一种十分忍耐的口吻确认道:“她真回家去了?并且说今晚不打算回来了?”侍书两眼发青,面目呆滞,她作为探春的贴身大丫鬟,探春熬了几宿,她只有加倍熬的更多,现在还能站在地上而不是趴在地上,只能用意志力强大来解释:“是的,姑娘,确定她已经走了,她的丫鬟宝蟾直接堵在二门上喊着今晚不回来了。”探春小心的掩饰掉一个轻松的哈欠,走了好,走了她就能睡个好觉了。究竟探春是熬了几宿以至于困成这样的呢?这大概可以从夏金桂进门的第二天算起。
夏金桂在洞房之夜被晾了一宿,第二天又见了一大群才貌双全的俏丽丫鬟,更有晴雯那么一个病西施狠狠刺痛了她的眼睛,当时便升起一股“宋太祖灭南唐”之意。
她先是硬说晴雯有“痨病”,拿帕子捂着鼻子便叫人给拖了出去,而且还苛刻的吩咐:“把她贴身的衣服撂出去,余者留下,给好的丫头们穿。”她口中好的丫头可不时一般意义上的好丫头,而是她能容得下的丫头,具体特征不好形容,但肯定有一个共同点——过目即忘。眼看着晴雯半死不活的出去了,夏金桂脖子一扬,蛮横的命令道:“把这里所有的丫头们都叫来!”一一过目。从袭人起以至于极小的粗活小丫头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哆哆嗦嗦挨个上前请夏金桂亲自看了一遍。
夏金桂的家庭教育十分特别,幼时被其母肆意纵容的奇葩方式导致她成年之后,独断专行、骄横无礼、凶狠残忍,养成一副既泼辣又凶悍的性子,妇德、妇工、妇言没有一项达标,唯有一个妇容因为脸蛋还算娇嫩的缘故勉强及格,但是当后来她开始又哭、又骂、又打,撒泼闹事,聚众斗牌作乐,啃着骨头喝酒的时候,即使她长得再美,也一点不能看了。种种劣迹相加,致使她年近十八才胡乱抓到一个绣花枕头。这种家庭教育原本就已经很够呛了,偏偏她娘的婚前教育更加要命,临出门前,她娘居然告诉她说:“一嫁进去就‘趁热灶一气’把丈夫‘炮制熟烂’,以便‘自竖旗帜’。如果不能,或是他家里有人难缠,就‘闹得他家家破人亡,那时将东西卷包儿一走,再配一个好姑爷。’”真不知道好姑爷们上辈子是哪炷高香没少对,才会被夏金桂母女俩惦记上。
夏金桂此人唯一的优点就是原应听从任何有利于她的话,因此昨晚没能趁热炮制贾宝玉,今儿一早便要趁怒炮制他的丫头们。晴雯只是一个开头,后面的还多着呢,尤其是她在第一眼就看出低眉顺眼的袭人本质上是一个比她的宝蟾差不多的风骚货,再听到她不动声色的把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往死路上推以后,夏金桂阴测测一笑,心中有了主意。
手一扬,朝着袭人方向一点:“看样子这里你最大,那就从你开始,其他人都给我滚出去等。”
袭人带着谦卑的笑容冲着夏金桂默默讨好,同时忧虑的看着陆陆续续推出去的挡箭牌们,又飞快扫一眼夏金桂,拿不准她待会儿会问些什么。应该说,夏金桂的外表还是具有一定欺骗性的,不说话的时候,单看举止形容也不怪厉,一般是鲜花嫩柳,与贾家众姊妹不差上下,又逢新婚,穿着一身一件大红洋绉的小袄儿,桃红百花刻丝银鼠坎肩儿,一条宝蓝盘锦厢花线裙,肩上半披一件佛青银鼠褂子,衬托的挺喜气洋洋的,把语锋中的凌厉狠辣也掩住了三分。
屋门重重关了起来,小半个时辰之后才重开,外头一干人等早站到腿肚子抽筋了,她们平素里何尝受过这种罪,一个个嘴上不说心里也愤愤,只是重新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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