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妹妹的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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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妹妹的红楼梦-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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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夫人整个炸了:“啊哈!果然又是二房!每每他们作出来的祸,阖府都跟着吃挂落。先是厚颜无耻的站着老爷的正房,为了轰走他们生生降了一级;二太太天天作一副清心寡欲的修士样儿,背地里却把你和琏儿娘的嫁妆贪污一空;好不容易把她打下去了,又弄了什么女儿封娘娘的故事出来;要省亲也行啊,家里砸锅卖铁给建起了园子,结果怎么样呢?屁也没见着就空在那儿了……”

邢夫人义愤填膺,唾沫星子喷了迎春面前的小几一片。迎春脸皮薄,怕臊着嫡母,硬是不敢往后挪挪,幸而司棋十分伶俐,暗暗招呼绣橘一左一右挡在迎春身前,才总算没有被邢夫人喷到脸上去,但是两人当天回去洗了里外两层衫子。

邢夫人得了迎春的指点,百爪挠心的熬过了两个月,等到省亲的热潮渐渐褪去以后才往陈府里递了帖子请求拜见。

陈老大人对此很不感冒:“她来干什么?我们家和姓邢的可从来没有交情。”

陈老夫人出于“女人何必难为女人”的善良发表意见道:“兴许不是她自己想来的?别是贾将军的命令吧!”

陈老大人顿时火了:“我们家可再没第二个客居的小姐给他们家当二房了!”

陈老夫人宽慰道:“这事儿大家都知道,肯定不会是为这个。再说,那贾将军都多大年纪了,哪里还会再干这个?”

陈老大人表示对贾赦的人品十分不屑:“哼,前两年我上朝的时候还听人嘲笑过贾府两兄弟呢。大的那个一把年纪还三房四房的往家里抬人,什么地方出来的都有,买个姨娘千八百两不眨眼;老二娶了个佛爷,纳了俩小鬼打着晃,混不像是大家子的行事。偏他们家老太太不但听之任之,甚至都不费心管管自家奴才,随他们把深宅大院里的事儿编成段子到处讲。我跟你讲,现在外边许多轻浮子弟,连他们家那个十几岁还混在姐妹堆儿里的什么宝玉那风骚妖艳的诗句都人手一份了。各个恬不知耻的题在扇面上,还有的听说专门去求的呢。你听听,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但凡家中父兄亲长更体面一点,祖母亲娘能省事一点,也不至于把孩子教成这个德行。你啊,快点儿里他们远着些个吧!”

陈老夫人大急:“啊,那迎丫头呢?迎丫头也是那家子的女儿,若真传的这样不堪,她的名节可怎么保得住?”

陈老大人皱紧两道粗粗的长寿眉,有力捻着下颌的长须,半天没说一句话。陈老夫人真心疼爱迎春,很怕她会受此牵连,便用力推着陈老大人的胳膊逼他想办法。

陈老大人两手一摊:“我能有什么好办法?无非就是多接她过来住着,再有一个,也就是尽早给她订下亲事,年纪一到便赶紧嫁出去了事了。”

陈老夫人立刻就要起身去找她那本给随父赴任在外的小孙女儿编纂的择婿簿来翻,陈老大人一把薅住老妻:“你忙个什么劲儿,婚姻大事,都是要听父母之命的,你一个外八路的外祖母跟着凑趣,也不知道人家领不领你的情呢。先坐下,坐下,找个机会,把这事儿跟那边府里透一透,看看迎丫头的爹娘都是个什么说法?”

陈老夫人果断招来总管:“去给神威将军府回帖子,他们大太太早就说要来拜访,正巧我明日得空,你问她来是不来?”

邢夫人当然来。事实上,若不是当天太晚了,她保准立马跟着来送信的内管事一起登门。只因贾赦实在催的太狠了,这两个月间,他平均每三天催十次,七次吼八次骂的,着实吓得邢夫人战战兢兢,恨不得明天就八抬大轿把迎春嫁出去,随便给哪家都无所谓,只要别再戳在家里让她吃挂落就行。

于是乎,在嫁进贾府十余年之后,邢夫人首次以继室夫人的身份拜访了原配太太的娘家。为了到达她事关她前程命运的大目的,她甚至无比诚恳的在陈氏昔年闺房的门口执侧室礼拜了三拜,登时把陈老夫人感动得无法自已。以没规矩、脏乱差闻名于京的贾府中竟然还有这么懂事守礼的媳妇吗?瞬间,邢夫人那在贾府中被视为刻薄小气、粗鄙庸俗的形象就在陈府里高大了一截,远远超过贾母和王夫人详加的总和。说不定,连东府里的尤氏和没死前的秦可卿加起来都不一定够。

第一面的印象分会直接影响到接下来的会谈,邢夫人很幸运的占据了第一个优势。跟着,围绕着两人共同关心的迎春归属问题再一次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听见邢夫人是如此的关心迎春,陈老夫人再次热泪盈眶,狠狠的在心中把那些同她讲过贾府大太太禀性愚弱,只知奉承,无才无干,不尴不尬的饶舌妇人全抽打了一遍。这是个多么懂事守礼、温驯顺从的媳妇啊!又是这样的对前边留下的儿女关爱有加,多么慈祥、善良!陈老夫人一边暗自赞叹一边在心中把贾赦也抽打了一回,这个“下流没脸的种子”,一个两个的老婆都是好的,偏他不知惜福,先头把自家女儿生生气死,又作践了二房奶奶,现下娶了如此小意殷勤的填房太太,却因着出身不高而肆意摆布。真是个混不吝的强盗胚子!陈老夫人借着端茶杯的机会勉强压下了心里越拱越高的火气,好半天才能重新摆出笑脸来。

邢夫人舀着多年来在贾赦跟前磨练出的谨慎,毕恭毕敬的道:“不瞒老夫人,您想必也知道,我只是老爷的填房,进门多年也没个一子半女的傍身,将来指望的还不只有琏儿同迎春两个。但我来的时候,琏儿已经大了,我一个年纪轻轻的继母,实在不方便关心太多,更兼没多久他就娶了二太太的内侄女儿,我想着,有媳妇儿照料那是最好的,因此也就没太过问。现在想来,真是对不住陈氏姐姐啊!”说着,十分做作的抹了两把干干的眼角。

偏陈老夫人现在看她怎么看怎么顺眼,竟然吃了她这一套,还动情的宽慰道:“你也太多心了。琏儿都多大的人了,便是亲娘也再没个事事操心的理儿。快别哭了,你姐姐再不为这个怪你。”

邢夫人变脸神速,立马收了哭腔,百般奉承:“看老夫人的慈爱便能知道陈氏姐姐的品格,只恨我没福,不得见罢了。”随即不着痕迹的过渡话题:“偏我福缘浅薄至此,便是聂姐姐也没得见上一回,幸而迎丫头养在跟前,天天看着,也算是给聂姐姐托个影儿吧。”

邢夫人在贾赦面前被甩脸子羞辱惯了,是以养成了一副做小伏低、自轻自贱的脾气。想书中,她替贾赦去讨鸳鸯做妾,能在一个家生子奴才面前苦苦哀求,甚至许下“与我并肩”的承诺,就可知她这些年被磋磨的早就不会拿自己当回事儿了。因此,她极为自然的把二房聂馨儿也称作姐姐,无形中抬高了她的地位,顺带提升了迎春的出身。

陈老夫人满意的无以复加,一把拉住邢夫人的手,真挚的表达自己的感动:“我替迎丫头谢谢你。有你这句话,以后迎丫头做亲就更体面了。”

邢夫人大喜,猛地抬起脑袋,双眼闪闪发亮:“那她现在能配上林家老二了么?”

☆、65终论婚迎春定终身

陈老夫人一愣:“你们已经选定了?林家的孩子;是绯玉?倒是个出息孩子;只不过他如今尚在孝期吧;你们去谈了?他家里现在谁主事?”

邢夫人赔笑道:“孝期里怎么能谈这个;不过是我和老爷的一点想头罢了。绯玉人品出众;才华又好,家世清贵,人口简单,又是亲戚,迎丫头若能嫁过去,那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亲。只是,就有一条;迎丫头她……”

陈老夫人了然:“确实;在身份上是差了一截。尤其他兄弟都预备定下高门嫡女;迎丫头的身份确有些不配。”

邢夫人愕然:“都定了?不是就郑家姑娘吗?还有一个是谁?”

陈老夫人赶紧一个手势截断她的话:“你轻声些,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那郑老夫人是当今的外祖,托个大说这话也就罢了,你我是什么身份,怎么敢在人家的孝期里谈婚论嫁?这也尚在讨论呢,只是约莫不错罢了。另外告诉你,皇后娘娘有意许嫁同族嫡妹于林学士,只是也因着孝期不好开口罢了,只是听说已经在皇上面前过了明路,到时候只怕会是赐婚的。”

邢夫人咋舌:“林家走了什么运道?竟然一下子娶进两位娘娘的妹妹,这一下可不成了皇亲国戚么?”

陈老夫人“嗤”的一声笑了:“这叫什么皇亲国戚?正经娘娘的家人才算外戚呢。他们就算能娶到娘娘的妹妹,也不过是外戚的外戚罢了。只是,这样的荣宠也极难得了,也就是今上没有适龄的女儿,太上皇的公主也早出了嫁,不然呐,说不定就是尚主了。”

邢夫人的嘴巴张的能一下放进一块足有半个巴掌大的芝麻酥糕,两眼发直,满脑子想着要是迎春能和娘娘的妹妹做妯娌该有多少风光,同时又烦恼着,万一林家看不上迎春了想悔婚怎么办,心里一万个责怪贾赦没能趁林如海活着的时候敲定婚约,更恨贾母偏心,私下里截留了林家的求亲信,害他们错过了推销迎春的最佳时机。

陈老夫人对她的腹诽全然不知,还在热心的帮着想办法,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在她看来,迎春温柔恬淡、大方聪慧、胸有丘壑,虽然为人有些腼腆柔弱,但只要不做长子媳却也无碍。除了出身有些瑕疵,从别的方面来讲都是个极好的姑娘,可是,对于得皇上青眼的林氏侯门来说,出身的障碍就有些大了。

好在绯玉是次子,本人虽有功名在身,但到底还没有授官,总算还有些可以活动的余地。只是要好生想个办法,在出孝前就订下来才好,哪怕是口头的也行。要不然,还不等林家出孝,绯玉和绛玉两个人就要散馆了,之后很有可能立刻授官,甚至可能会出京,若拖到那个时候便不美了。抿抿嘴唇,陈老夫人下了决心:“邢夫人,你今日先回去,待我和老爷商量看看,若有法子,再请你们夫妇来家商议。不过,我把话先放在这儿,这桩婚事,说起来对迎春是极有利的,可是对林绯玉来说却毫无帮助,成事也就在五五了,你们不如再多看看其他人家?上次科举着实有不少未婚的青年才俊,我们老爷掌管翰林院,最是知道他们的情况,你们夫妇若只是爱绯玉之才,其他的庶吉士也都不差。”

邢夫人无声的嘟囔了一句:“光有才有什么用?还得有财才行。”

陈老夫人没听清,追问道:“你说什么?”

邢夫人急忙打哈哈:“我是说,当初赶一点儿,趁着林姑爷在的时候订下这一桩就好了。”

陈老夫人十分惊讶:“什么?你是说,这一桩婚事你们早同林如海商议过?那他是个什么主意?”

邢夫人皱着一张脸:“实不相瞒,这一桩婚事原本就是林姑爷自己提出的,那年几个孩子刚刚上京的时候林姑爷就给我家老爷写了信,要给绯玉求娶我们家迎春。只是,老太太不大愿意,于是就搁置了。”

陈老夫人一皱眉头:“她不愿意?她还想挑什么样儿的?”

邢夫人一撇嘴:“老太太不愿意是因为不想嫁迎春,而是想改成二房的探春。也不看看,那探春的年纪差了多少,一门心思的周全二房,生生拖累了我们家迎春。”

陈老夫人十分气愤:“怎么,探春是亲孙女儿,迎春便是捡的不成?年纪差不差的倒也罢了,只是哪家子也没有越过姐姐先嫁妹妹的道理。真真是荒唐,难怪能纵着次子作践长子呢!”这话就十分严重了,尤其是从陈老夫人这样清贵的翰林老诰命口中说出,几乎就是给贾母的名誉判了死刑了,虽然说,她原本也快没有名誉这种东西了。

邢夫人格外的同仇敌忾,一听陈老夫人的话,立刻添油加醋把她知道的那些虚虚实实的消息全倒了出来:“您老也知道,我们老太太最疼宝玉,可是偏偏爵位在我家老爷身上,将来传来琏儿,跟二房一点关系都没有。老太太不乐意,早些年便百般的想把爵位过到二房身上,是一定要给了宝玉才称心的。好容易近些年不大想这个,却又生出了别的主意,她啊,想把林姑娘嫁给宝玉呢!”

陈老夫人“嗤”的一声嘲讽道:“林姑娘也是她能想的?也不看看自家的宝贝蛋是个什么人物儿?一无功名,二无爵位,老子无能,兄长早逝,出息点儿的就一个姐姐,还被拖累没了前程,又没有个体面的母亲,连祖母的名声也糟了,什么人家疯了才会和他结亲呢。”

邢夫人用力点头表示赞同:“我也是这么说,林姑娘侯门闺秀,怎么能嫁给无爵无官之人呢?看郑老夫人对林姑娘的宠爱,将来说不定会让皇上给指个皇子呢。偏老太太就是不听劝,至今还在盘算怎么让林姑娘下嫁。”

陈老夫人不屑的撇撇嘴:“咱们不去管她,虽她折腾去吧。左右闹烦了,或林家、或郑家,一定会有办法拿出来。依你家老太太和二房的行事,咱们还是早些筹划着把迎儿许个人家的好,不然说不定哪下子就要被拖累了去。”

邢夫人深以为然,宫中的元春斗因为她们几次折腾降了位、失了宠,迎春还没她的高位呢,更加禁不起了。他们大房统共就剩一儿一女还拿得出手些了,贾琏自从娶了二房的内侄女儿那就是彻底的玩完了,贾琮又小,浑看不出能耐,虽攀上了林家,大约也就是个小玩伴,于是也就剩个迎春了,温柔貌美又腼腆乖巧,差不多的男人都会喜欢这种类型。早一日把她嫁个高门,就早一日攀上个贵戚,他们也能早一日捞些好处来添补这些年被二房捣腾空了的家私。那可都是他们大房的财产,生生让二太太全搬到自己腰包里去了。邢夫人每一想起这些就恨得牙根儿痒痒,恨不得让王夫人再犯点儿错,好叫圣上大怒,把元春立刻被降成宫女,到时候他们就再也不用顾忌一星半点儿,直接把二房踢出去都没人敢拦了。

怀着深深的怨恨,邢夫人回到家借着陈老夫人的批评,自己又多添了许多把贾母和二房狠狠抱怨了一通:“老爷,不是我说,可你看看,都是老太太偏着二房闹出来的,咱们家迎春好好的姻缘就这么给他们搅和的不成样子。人家陈老夫人可是说了,这桩亲事在林家授爵前分明是十拿九稳的,可是放在当下就只剩五五之数了。”

贾赦摔杯子,贾赦踹凳子,贾赦扯帘子,贾赦骂丫鬟,贾赦暴跳如雷:“我去找他们算账去,”

邢夫人假惺惺的道:“老爷莫要同老太太置气,当心给人参了去。”

贾赦越劝越火大:“要不是老太太,哪里有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故?都是她偏心所致,我不问她去要说法,还能找谁?”

邢夫人于是改口欢送:“正是呢,老爷说的再不会有错。”

贾赦气势汹汹的去了,很快,灰头土脸的回来了。他从来就没法在贾母处讨到任何便宜,从

小到大都是。

憋了一肚子气的贾赦只能拿邢夫人来出气,逼着邢夫人一天一次的往陈府跑。陈阁老夫妇都觉着,贾赦此人虽有诸多缺点,但是在女儿的事情上却着实上心,可见一个人再怎么千不好万不好,也总有一样是好的。

鉴于“好父亲”贾赦的迫切催促,陈老大人非常麻利的在下一个休沐日把林学士及其弟弟等三人邀至家中,借品茶之名行“骗婚”之实。

正直的陈老大人对于协同前女婿“逼婚”有着天然的愧疚,迟迟不愿开口,贾赦坐在旁边眼巴巴的瞅着,满脸的讨好之色与三公主的哈巴狗无比相似。绯玉聪明绝顶,打从今儿进门便见着早就公开不再来往的贾赦出现在陈府就觉出事有蹊跷,再联系不久前昏昏沉沉中答应大哥的婚事,心下顿时有了计较。

自从明了了自己对绛玉的“不轨之心”,绯玉对于娶妻这码事就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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