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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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皇帝-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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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

    要债的走了,围观的人也散了,朱常洛的目光再度落到这个小孩身上,这小孩自始至终咬着牙没有说一句话,就算是挨打时也没象平常孩子那样没命哭喊,这点挺让朱常洛觉得挺意外。

    “喂,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抢人家馒头?”

    小孩挺倔,依旧不肯说话,只是在听到抢馒头三个字的时候,硬梗着的头居然低了一低,朱常洛也不愿为难他,转过头看了小福子一眼,小福子会意,伸手自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到小孩的手中。

    “算你走运,遇上咱们殿……公子爷,这银子拿回去,够你们全家吃一年馒头的啦。”

第81章 仁义

    村口歪歪斜斜的插一块写着仁义庄的细木牌子,这个村牌做的相当没诚意,风一吹就得倒的样子,等看了里边内容后,所有人都感觉这村名起的果然仁义的很……放眼望去没有一间房子,全是大大小小不一的棚子,甚至有一些人连棚子都没有,就在那露天地躺着的大有人在。

    所谓流民,也就是难民,形成这个现象原因很多,天灾、瘟疫,更多的是**!屎尿的臭气、腐烂的臭气,随时出没的老鼠,成片的苍蝇,随地遍流的黑水,拿自已住过的诏狱和这里比起来没有多大分别,唯一不同的一个湮没的黑暗中,一个暴露在阳光下。

    对于眼下大明京城来说,象这仁义庄这种地方早就屡见不鲜,每年都有成百上千的流民涌进京师,他们拖家带口,携儿带女,青壮的进城里打工,老弱的只能要饭,年成好的时候勉强能混上个温饱,年成不好的时候卖儿卖女者有之,卖身为奴者有之,到最后……揭杆起义的也有之!

    眼下大明流民现象还不算严重,朝廷每年多少也都会拨出一些银子安置,利益矛盾也并不是那么尖锐,可是朱常洛知道,在几十年后,将会有一个人高唱着“吃他娘,喝他娘,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的歌谣,带领这些流民将整个大明彻底掀翻。

    朱常洛和叶赫能来这里得感谢一个人,这个人还是个孩子。

    离开六必居没多久,朱常洛和叶赫带着小福子准备回宫,没等走多远,叶赫猛然转过身,视线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慌乱的闪到一个小摊后边躲了起来。别说叶赫,就连朱常洛和小福子已经发现了,后边跟着正是那个偷馒头的小孩子。

    小福子几步上前,从那小摊后把那个蹲在那里的小孩扯着耳朵提了出来,“说,还有什么事?”小福子愤愤的看着他,银子也给了,事也给了了,跟着咱们殿下你还想怎么着哇?

    小孩不答理他,一对大眼盯着朱常洛不放,还是那种强悍又脆弱的眼神,“你是有什么事要求我帮忙?”

    小孩点了点头,还是不说话。

    朱常洛感觉挺无奈,突然那小孩光着脚冲上来,拖着朱常络的衣襟就走。一个小孩能有多大的力气,只是这动作委实吓了众人一跳,小福子脸上变色,几步上前,抬脚就踢,“你要作死么,什么人也是你乱动的,还不快松手!”

    “住手!”朱常洛喝止了小福子,低下头,此刻小孩黑乎乎的脸上,因为饥饿瘦得皮包骨头的脸上光剩一对大眼珠子了,与先前满眼的倔强凶狠不同,此刻眼中蓄满了泪水,可是手中紧拽的衣服越发紧了紧,看来准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叶赫,要不咱们跟他去瞧瞧?”

    “殿下爷,咱们可不能再担搁了,要是误了时辰,这宫门关了,这事可就大了。”叶赫还没说话,小福子倒凑上来了。

    抬头一看天,果然从礼部出来到现在,这太阳在天上都下去一大半了。就藩在即,朱常洛不想再多生事端,转过头看着那个小孩,咧嘴一笑,“我叫朱常洛……”

    看那小孩惊慌的脸色,朱常络第一次觉得自已笑的挺失败,难道自已笑得不是那么慈祥?于是又咧嘴笑了下,“你要找我帮忙,总得让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吧?”

    “哎,你这是胆大啊还是胆小啊……”看着那小孩象被吓着了一样往后躲了一躲,朱常洛扭头看叶赫,无奈的问:“叶大个,你说咋办?”

    自从阿蛮出现在叶赫的生活中后,他对于一切低于十岁的孩子完全没有任何沟涌的兴趣,这个观点在遇上朱小九之后更加坚定了他的判断,所以对朱常洛的求援,叶赫选择性无视。

    “得,你爱说不说,你站着吧。”朱常洛的耐心终于消失,转身要走。

    “我叫杜松。”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怯生生的。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简单多了,被杜松拉着来到他的家的时候,朱常洛呆了,叶赫也呆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啊……

    几块砖垫起一块薄薄的木板上躺着一个人,说什么骨瘦如材都是虚的,其实就是一张皮罩着一副骷髅,这是杜松的爹。杜松心情很好,将怀中已经不成形状的馒头掏出来给他爹吃,杜大通接过来狠狠的咬了几口,忽然眼眶中大颗混浊眼泪就流了出来,在杜松出去打水的时候,杜大通终于有气无力的开了口。

    “不怕两位少爷笑话,俺们是陕西榆林人。万历十四年的时候,俺那地大旱三年,实在饿得不行了,村里人能跑的全跑了,俺带松儿一路来到京城,头两年勉强还能过活,这些年坐下了病根,这身子越发不成了,可惜了松儿这孩子,每天在外瞎逛,每回看着孩子身上一块块伤疤,俺这心里……”

    杜大通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一直到杜松打水回来这才不再说话。杜松伺候完他爹,转过头凝视着朱常洛,恭恭敬敬的跪下,来了一句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且没得商量的话。

    “俺想跟你走!”

    杜松黑黑的小脸一阵潮红,眼里似有水光,可还是狠狠的咬着牙,还是那句话,“俺要跟你走!”

    这句‘俺要跟你走’果然跟着朱常洛走了一辈子,一直到多少年后在辽东疆场上,这个黑瘦的小孩变成了挥着大刀奋勇杀敌铁铮铮的汉子,人送外号“杜太师”。人还是那个人,只是结局完全不同,前世的假太师,这世真的当上了太师。

    没法拒绝的朱常洛点头答应了,叶赫没别的说,踢了小黑货一脚,“以后不准偷人家的馒头,要出息点知道不?”

    “不偷就饿肚子,大不了我让他打就是了。”从今天始杜馒头的外号跟着杜松半辈子,一直到他改为杜太师后才算完。

    解决了杜馒头的事,朱常洛不想在这里多呆,可就在他准备回宫的时候,才知道自已走不了……不知什么时候起,杜松家的帐蓬外头围了一片人,个个鹑衣百结、面黄肌瘦,一见朱常洛出来,不知谁带了个头,黑压压跪下了一大片!

    男女老幼都有,朱常洛傻眼了……这是要闹那样?

    “贵人,求您发发善心,咱们大伙都是逃难来到这里的,您都看到了这里没有地没有住的没有吃的,天天捱着这口气,能活一天便算一天,俺们这群老的就算了,可是这些娃都小,您就当行善积德全收了吧,给娃们一口饭吃就成!”

    “俺们不是卖娃,俺们不要钱,您发发善心吧。”

    “您能收下杜小子,就把俺家娃也都带走吧,求您了啊。”

    不知是那个打头先是一声低泣,随后一片哭声,最后万声齐嚎。

    朱常洛转过头去看杜松,这熊孩子一脸赫然,胀红着脸嗫嚅道:“你别怪俺,李叔平常很照顾我,他问我的话俺不敢撒谎。”

    朱常洛叹了口气,眼神从跪在地上每一个人的脸上掠过,看着他们衣衫褴褛,看着他们面黄肌瘦,看着他们的眼里脸上都闪着一种叫希望的东西。这些人在旁人眼中是最低贱的流民,可试问谁又愿意远离故土,来到这头无片瓦,下无立锥的京城,过着朝不保夕受人白眼的日子,而所求不过是一餐三饱而已。

    可是眼下的朝廷居然连这点都做不到,朱常洛没来由有些愤怒!

    一个大胆的主意在朱常洛心里成了形,以至于他在这一刻怔忡出神。

    几步上前扶起那个领头说话的汉子,直截了当的说道:“李大叔,仁义庄象你们这样的流民有多少?”

    “回公子话,老老少少加起来,最少也在五千多。”

    还好不算多,朱常洛沉吟了一下,“你们起来吧,我有两条路你们自个选!第一条路,愿不愿意跟我去山东?到了山东后有地种、有衣穿、有饭吃,如果愿意你们也可以在那安家落户。第二条路,回头我派人送点钱来,虽然不多,但是救急是可以了。”

    叶赫大吃一惊,连忙拉了他一把,“朱小九,你疯啦,这……这么多人你带到山东干么啊?”

    李老大简直不相信自已的耳朵,哆嗦着嘴唇,话都说不利索了,“公子,您说的都是真的么……”

    杜松大喊一声,“当然是真的,公子是好人,他不会骗咱们的!”

    这句话所有人全听到了,瞬间场中爆发出一阵轰天叫声,叫声、哭声、惊喜声喧天盖地。叶赫脸一黑:得了!啥都不说了,现在就是想改口也不能够了,可是随后就被众人狂喜情绪感染,忽然觉得朱小九这事做的虽然有点冲动,可是……也挺仁义。

    喧闹声着实太大,直到李老大再三呐喊,众人这才从交头接耳中静了下来,选都不用选,傻子才会选第二条!

    在明朝这个重农轻商的时代,能有田种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只是……眼前这个少年穿着气度看着不似寻常人家子弟,可他真的有这个能力么?

    有没有这个能力很快得到了证实,仁义庄这块地动静委实太大,早就惊动了这方地保,以为流民暴动闹事了呢,屁滚尿流的报了上去。

    这天子脚下,出点什么事官位不保是小事,保住脑袋可是大事。没用片刻,京兆府尹张问达带着一千军兵就来了,可等见了朱常洛之后,气势汹汹的张问达瞬间就怂了,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当即从马上出溜下来。

    “殿下?睿王爷?您……您怎么来这里啦?!”

    什么都不用说了,流民加官兵滚地葫芦一样的跪倒一片。

    不远处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切的青袍秀士频频点头,想自已自万历六年起游历四方至今,所见所闻论震撼人心以今天为最,一时间似有无尽感叹:“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第82章 殇心

    “夫攻不足者害有余,度彼之才,恢复固未易言,令专任之,犹足以慎固封守。”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以这个人的才能,恢复失去的江山,未必容易,但如果信任他,将权力交给他,稳定固守现有的国土,是足够可以的。

    这段话出自明史,记载的是一个在明朝后期可谓是惊天动地,力挽狂澜的人。

    他是明末最伟大的战略家、怒尔哈赤、皇太极的克星、京城的保卫者、皇帝的老师,这些帽子加在一块,就是“举世无双、独一无二”八个字的代表者,孙承宗!

    望着眼前这个正对自已躬身施礼的青袍秀士,朱常洛一颗心猛得剧烈跳动起来,极度的亢奋使他呼吸急促,头上冒汗,激动、燥动、心动什么的都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

    绝对称得上异常的表现引起了叶赫的注意……第一反应是他中的毒发作了!

    “孙承宗见过王爷,”躬身一礼,不卑不亢,“向闻殿下聪明睿智,就连今上赐王封号也有一个睿字,在下有一事不明,不知能否请教一二?”

    眼前的孙承宗还很年轻,大约有二十六七岁的样子,铁面剑眉,短髯戟张,丝毫没有现下读书人那种文弱骄矜,观其举止豪迈疏狂,颇有古风。

    “今日相逢,便是缘份,先生有话尽管问罢。”

    “殿下大度有容,在下便大胆僭越一回。”

    其时夕阳将下,淡淡余辉洒下,将在场每一个人身上都渡上了一层金色。见朱常洛一介少年,通身不带分毫稚气,倒见一襟清华高贵气度,孙承宗的眼神越发深不见底。

    一旁弯着腰伺候的京兆府尹张问达老不大高兴,想自已堂堂四品大员那点比不上这个酸秀才了,可睿王爷从开始到现在除了淡淡看了自已一眼,连句好声气的话都没舍得说,只管可着劲对这个布衣秀才大发殷勤,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请问殿下,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何解?请问殿下,文成武德功过荣辱何解?请问殿下,圣人有云,民为重,君为轻何解?”

    朱常洛还没回答,张问达真的不高兴了,什么狗屁问题……这个青衣秀才就是打谱来拍马屁沾光的!现在京城里谁不知现在睿王爷是皇上看重的人?

    人都说圣上不喜欢睿王,现下看来,纯是谣传!不信光看这次就藩的三护卫,这种隆遇远远甩过有史以来就藩的皇子几条街了,这样的大腿本官都没抱得上,哼,凭你也配!

    刚准备厉声喝斥,忽见朱常洛正色答道:“政宽****慢,慢则纠之猛。猛****残,残则纠之以宽。宽以猛济,猛以宽济,政是以和。先生以圣人大义相问,常洛也只能将圣人之言搪塞,前两问不过是瞬息兴亡,过眼云烟罢了,想要江山长久,只有善待百姓才是安定根本。常洛这个回答,先生可还满意?”

    孙承宗半晌无言,三息之后平心静气的长揖一礼,良久方才起身,“恕在下不敬,前在酒楼中见睿王殿下仗义出手,为民解难,胸襟气度不同凡俗,承宗粗鄙愚陋,今日冒昧前来自荐于殿下,此生如能得睿王护庇于万一,必肝脑涂地,生死以报。”

    这几句话说得比较文诌,简而言之就是说:看你象个人物,值得我孙承宗追随,所以我毛遂自荐,你要是收了我,我肯定好好对你,就这么简单,你收不收吧?

    “先生之请,固所愿,不敢请。从今日起常洛待先生以师礼,朝夕相随,不离不弃!”

    孙承宗不知道自已在这个睿王爷眼里已经成了一件会走的活宝贝,也不知道他已将自已身后几十年的历史看得清清楚楚,眼下的他还不是以后那个名垂青史的民族英雄,而只是一个游历四方的小秀才……

    本来只想投奔个明主,没想到三句话没完,就当上了睿王殿下的老师,人生际遇变化太快,这让生性豁达孙老师除了感动还有什么说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什么都不说了,士为知已者死,缘份呐……

    一旁的张问达犹如五雷轰顶,秀才转眼就升级成老师了,坐火箭也没得这么快!

    一边的叶赫忽然就想起龙虎山下朱常洛看熊廷弼时那眼神了,瞬间恍然大悟,悄悄凑上去,“喂,搞什么搞,这难不成又是一个人才?”

    “六必居的肘子果然没白吃,你越来越聪明啦。”

    被夸了一句的叶赫恼怒的哼了一声,看着孙承宗不由得就想到熊廷弼。自从殿试之后,熊廷弼去了河定保定任一名六品推官,因为就藩一事于几天前已经传讯给他,估摸这日子也该回来了。

    朱常洛此刻心情好到无以复加,恨不得拉过杜松亲上几口。这做人真是得厚道啊,若不是遇上小杜松,上那找孙承宗?要说他运气真的不错,杜松也是块宝。

    正准备和新认的师傅好好攀谈几句,老远见一队人员骑马奔来,为首一人正是小福子,圆圆的脸上尽是汗珠,见了朱常洛连忙下马。

    “殿下爷,皇上有旨,召您速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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