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找到防止跑丢最终解决办法的小福子将阿蛮顶在脖子上,阿蛮一张小脸兴奋的发红,如同大将军般威风凛凛,指东划西,高兴的如同出笼的野马。
小福子折腾的一脸一身全是汗,可是他是真高兴,现在谁不知道阿蛮现在是宫里太后娘娘的心头肉眼珠子?自已能把这位小爷伺候好了,那在这大明皇宫可是更加场面了……现在谁不知道福公公是现在宫里头太监圈内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福公公能告诉你们有多少太监上赶着要认他做干爹的么?有多少好看小宫女每天绣了香囊等着和他结对食么……
“阿蛮少爷,小的带你去大明门玩好不好?”
“大明门有什么好玩的?”
“阿蛮少爷不知道了吧,其实这上元节除了花灯,最热闹的灯会上的表演呢。”
说起玩小福子的一张嘴都快咧到耳根了,两只眼睛灼灼放光:“小的就是在这皇城根下长大的,每年正月十午,这大明门和东华门一块地最热闹,有各种卖艺、杂耍、变戏法的,对啦,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吃食、小百货……哎哟小祖宗,你老敲我头这是干嘛啊?”
“有这样的好地方不早说,回头告诉太后婆婆打你的板子!”
“别介啊,不要板子,给点银子就成。”
看着眼前这一对活宝闹腾个不休,朱常洛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叶大个,阿蛮是什么时候到龙虎山的?”
叶赫凝神想了想:“……不知道。”
“那他的身世来历知道么?”
叶赫认真的想了想:“……不知道。”
被噎了一个跟头接一个跟头的某人有种想发飙的冲动,于是回头狠狠鄙视了他一眼。
叶赫昂然无视,头一抬权当没看到。
穿过如海人潮,一行人逶迤来到大明门。放眼一望,这个地界人潮如蚁,再加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小福子说的半点没错,这里的热闹果然不同凡响。就连街边两旁的酒楼上坐满了人,尤其是两旁临街开窗的坐位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
街下边各种杂耍扮玩的早就占好了地盘,各种卖力精采的表演,时不时引起旁观众人一阵又一阵轰堂叫好。
街上人流熙熙攘攘,阿蛮骑在小福子脖子上拍手欢笑,驾驱着这匹人马往来奔袭,幸亏旁边有宋一指护着,叶赫拉着朱常洛的手,在这人潮闹海中走得平稳之极。
忽然一阵吵闹声传来,间杂伴着几声喝骂,在这热闹祥和的夜里显得格格不入。
声音来自身后,等朱常洛愕然回头看时,只见一个人远远向着自已这边快速跑来,在他身后一群家丁模样的人在后边紧追不舍。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在这样的日子以及难得好心情下见着这样的事,朱常洛有些不开心。
就在这时候,那个人奔了过来,也许是倒霉催得忽然脚底一滑,一个狗吃屎就栽到了地上。这一倒再想爬起来就已经晚了,身后那一群如狼似虎的家丁们已经扑了上来,几个人将他按倒在地。
其中一个跑得呼呼带喘的领头模样的人伸脚就踹,嘴里不干不净的喝骂道:“瞎了狗眼的酸秀才,大过节的作死,吃了熊心豹胆敢讹我们郑老爷,我看你是读书读狗肚里去了,老寿星吃毒药嫌命长!”
另外一个家丁抹了把汗,心有余悸道:“幸亏逮住了,这个家伙果然奸滑,专捡人多的地方跑,老天爷长眼让他摔一跤,这要是让他跑人堆里,咱们哥几个怎么回去和老爷交差?”
皱着眉头拉着叶赫本来要的朱常洛,在听到那一个郑字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了头。
郑老爷……那个郑老爷呢?冷恻恻的眼神在那几个家嚣张之极的家丁身上转了几转,朱常洛决定看一会热闹。
这时那个秀才忽然叫了起来:“大庭广众之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小心生员去告你们!”
“哎呀……”领头那个家丁好象听到什么可笑之极的笑话:“听到没有,这个家伙还要告我们呢,你是不是还在做梦呢?京兆府尹张问达张大人和咱家大人那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好兄弟,你确定要告咱们?”
别一个家丁笑道:“他要进衙门就成成全他,出来的时候老爷说了,拿到这个家伙就送进衙门,重重治他的罪。”
在那个秀才模样的人周身破烂,嘴上两撇鼠须,一双眼骨碌乱转,一看要来真格的将他送官,这个人忽然就慌了,死活不肯动步,嘴里嘟囔求饶道:“各位大爷,生员知道错了,求您们高抬贵手,放了我吧,生员保证再也不会上门骚扰还不成么?这上有老下有小的,进了衙门可不成啊。”
本来以为是一场豪强凌弱的惯常戏码,可就冲这个人的样子和说的几句话,朱常洛几可断定,这个人也算不得什么好人。
他话音未落,领头那个家丁一口唾沫就喷了过来:“呸,你妈的还做春秋大梦呢,咱们哥几个在府里当差久了去了,什么人都见过,就没见过你这种胆大做死的,居然敢拿着封信来敲诈咱们老爷?你也不看看咱们老爷是什么人!”
“这个年老爷过得正不舒心,算你倒霉,上赶着来凑上这霉头啦!说不得,去吃几天牢饭吧,不过等出来时,让你们家人给你送副拐棍来,估计这下辈子你就得指着它过日子啦。”说完一群人哈哈大笑,放肆之极。
人就是这样子,有些时候那怕是一个人抬头看看天,一会就会有一堆人跟着凑上来一块看。更何况这边又哭又闹的,顿时引起了来来往往出来游玩人的注意力,很快的这里就聚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
阿蛮兴高采烈正玩的高兴,忽然见身后围了一群人,连忙催动小福子来看热闹。
宋一指却被街边一个卖药材的小摊吸引住了眼光,飞奔过去挑挑拣拣,对于阿蛮的招呼视而不见。
“咦,这个不是顺天府的皦秀才么?”看热闹中的一个人忽然惊叫起来。
他的同伴借着灯火一望,猛得一拍手:“可不是怎么的,就是他!”
边上有好奇心重的就问道:“秀才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人,这些人怎么敢这样欺侮他,咱们这可是大明京城、天子脚下,有没有王法了!”
自古以来就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说法,大明朝对于读书人都是很敬重。秀才虽然小也是功名,见了县官可以免跪拜的,如今圣人弟子居然被一群家丁样的人如此凌侮,顿时引起围观人的一阵不愤。
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管,这位抱不平的人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呸得一声,似乎对他说的话大为不屑。
“各位可别好心眼了,别人不敢说,这个皦生光可是活该!”
众人注目一瞧,说这话的正是刚才那个认出皦秀才的那个人。
刚为皦生光抱不平的那个人涨红了脸,怒道:“莫不成你认得他?”
“岂止是认识?这位在我们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名人!”
“去我们顺天府打听下,有谁不认识这个狗杀的皦生光!”
第170章 诱惑
“岂止是认识?这位在我们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名人!”
“去我们顺天府打听下,有谁不认识这个狗杀的皦生光!”这一句话顿时引起了周围人所有的兴趣,一迭连声的催着他快说。
“大伙都想知道,俺就给大伙说道一下,人活这一辈子图金图银,但不能没良心!”那人被大家催得急了,挺了挺胸道:“说起这个皦生光,可是真是咱们顺天府一个败类!咱们大伙多的是不识字的睁眼瞎子,大家敬重他是秀才,有些时候托他写个家书什么的,可是他倒好……”
说到这里恨恨的瞪了皦生光一眼:“这人心眼又毒又坏,在人家信里老是夹些忌讳!”
一提忌讳两个围观众人一齐倒抽冷气,谁不知道历朝在位的无论那一位皇帝老爷都有些忌讳的东西?遇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但凡能不写就不会写,实在避不过去的时候,懂行的人都会少写一笔,或是另以别的字代替。饶是这样一旦不小心有个错失,被人告到官府,轻者就是一个大不敬的帽子,重者等于谋逆也不是不可能,若是有心陷害的话,因为这个破家灭门的大有人在,屡见不鲜。
自古以来便是官字两个口,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事海了去了,时间一长老百姓提起忌讳两个字,避之有如毒蛇猛虎。
先前那个为皦生光抱不平的人瞬间红脸变黑脸,“老兄的意思是他……”
“他欺负大家是睁眼瞎,故意写了那些狗屁东西来进去,然后他就按着地址上门敲诈勒索,若是不与他银钱,他就跑去告官!”
这一句话说出来,围观人顿时嘘声一片,先前对他的同情瞬间变成痛骂:“敢情这个家伙纯是猴拉稀坏了肚肠,老天爷怎么也不收了他。”
看热中有一个说莲花落的人一打手中竹板,直接唱上了:“哎,爷爷教你练刀你练剑,上剑不练练下贱!金剑不练练银剑!给你剑仙你不当,赐你剑神你不做,非死皮赖脸哭着喊着要做贱人!”
这一段顺口溜编得应时应景,逗得众人轰堂大笑,就连叶赫都忍不住咧开了嘴,阿蛮更是笑得拍手打掌,欢呼雀跃。
那几个家丁见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怕生出什么事来,回去不好交待,领头那个家丁哼了一声:“哥几个,今天是好日子,且别和这个贱才罗嗦,绑了他回府,咱们拿了赏钱乐呵乐呵去!”
那几个家丁一听齐声喝好,上去几个将皦生光按倒在地,将他的双手别在背后推着就走。
知道这一去必定没有好果子吃的皦生光如何肯走,一边撒泼放赖一边大声求饶,眼泪鼻涕哭了一脸,在地上滚得好似一只跑圈的泥猪,倒不象个有功名的读书人,活脱脱一个市井无赖。
无赖地痞衣冠禽兽人人痛恨,围观的人无不指指点点,非但没有一人对他有半点的同情,倒有几个激动已经捋开了袖子准备动手扁他一顿出气。
正在闹得不可开交间,人群中传来一声轻喝:“先放下他来!”
那几个家丁一愣,刚才说话的那个领头那个借灯光仔细一看,一张脸忽然笑成一朵盛开的花。
“哎哟,顾……顾爷,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灯火辉煌下一个青袍秀士倘佯而来,布衣轻履,声音清朗,态度和熙,可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反驳。
“你们且去吧,这人交给我处理就好。”
那个领头的家丁有些犹豫不决,上前几步低声道:“顾爷,小的和您说句实话,这人几日前上门讹诈老爷,老爷为这个事大光其火,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他的意思顾宪成那有不懂的,伸手从袖子取出一锭银子塞入他的手中,脸上挂着疏离有致的微笑,依旧是点尘不惊的优雅。
“你们尽管回去复命,守成那里我自然会和他讲,你们且退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了,那几个人不敢勉强,谁人不知这位顾先生可是郑府里名符其实的二主人,他随口的一句话连大老爷都是躬着身不敢说二话,这样的人又岂是他们这些虾米能够惹得起的,于是齐齐行了个礼,各自散伙。
喜出望外的皦生光抬起头来看着这位天下掉下来的救星,见对方眼睛在灯下分外的晶莹透亮,可一细看之下其中似有小小火光不停的跳动,皦生光混了半倍子,在这双眼睛一盯之下居然觉得后脊梁有些发毛的寒意。
顾宪成不言不动的看了一瞬,一直到皦生光不敢与他对视,开始猥猥琐琐的到处躲闪的时候,这才悠悠开口:“……你跟我来。”
声音清朗好听,可是不知为什么皦生光总有一种雪水淋头,顺着骨头缝里由里往外透着寒气。
望着老老实实的跟着顾宪成远去的皦生光,朱常洛忽然觉得非常有趣。
这位大名鼎鼎东林书院缔造者,明史上公认的朝廷幕后影响者,为什么会对这皦生光这样一个下三滥、地痞无赖式的人物有着老大兴趣的样子?
他想干什么呢?想不透猜不懂的朱常洛皱起了眉。
这时候宋一指拿着一株龙舌兰喜孜孜的跑了过来,刚准备向朱常洛他们献宝的时候,猛然间一甩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如同挨了一记雷劈一样,手里的龙舌兰忽然就掉在了地上……
阿蛮瞪着大眼惊讶的望着宋一指,奇怪道:“宋师兄,你怎么啦?”
这一声把朱常洛和叶赫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回过神来的宋一指尴尬的揉了揉眼,喃喃自语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刚才那个人……好象是大师兄了。”
叶赫第一个瞪起眼来,这位龙虎山大师兄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在龙虎山学艺几年久闻其名却从没见过其人,一直是心向往之,久欲一见而不得,如今听宋一指这样讲,连忙问道:“……是那个?在那里?”
宋一指再抬眼时,那抹熟悉身影早已汇入滚滚人流之中,如何还能够分得出来。
一路跟着顾宪成左转右转,在人流潮海的徐徐步行。皦生光一边走一边默默打量这个天下掉下来的救星,心中却在不停的犯着嘀咕。
缴生光这个人没有让人白骂,确实是个人见人恨花见花败的无赖,也可以叫混混。他混的具体方法前边说了,就是在帮人家写信写文章时,在里面加上一点忌讳,要不就再加些谣言胡说什么的,事后就是上门勒索,上了恶当的人大多是敢怒不敢言,为了息事宁人,只能给他银钱了事。
如此几番之后,就应了一句老话,长在河边走,那有不湿鞋的。于是终于被人告进官府,吃了板子不说,就连秀才功名也被革掉。
没了功名的皦秀才越发破罐子破摔,鉴于黑人这条路成功率高,收益可观,实在是发家致富的不二法门,于是倍加努力,接连几次出手,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一次终于栽了个狠跟头掉大坑里了,居然栽到了郑国泰的手上。
对于顾宪成是何许神人,这一路上皦生光搜尽枯肠也没想得出来,到后来也不去费那个脑汁子了,眼下他最关心的是这位到底要带自已去那里?他想干什么?
皦生光混了半辈子,练就一双狗眼,虽然认不清顾宪成的身份底细,但只凭这人身上通体散发出来的无形气势,足以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笃定,这个人来头肯定不小。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觉让他心里头一阵阵莫名的发紧,以至于他都想掉头逃跑,而事实上他已经准备那样做了。所以在跟着顾宪成走了一大阵后,越来越慌的皦生光终于忍不住了。
“我要是你,一定会老实一点。”
顾宪成没有回头,平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一丝厌恶:“你现在要是跑了,我保证你会后悔一辈子。”
一阵夜风吹来,干冷的透心入骨。
皦生光头上的汗忽然就滚了下来,“承您义气出手相助,生员铭记五内,只是不知要将生员带到何处去?”
“不必咬文嚼字,你的底细我清楚的很,”顾宪成依旧没有回头,声音淡淡道:“什么生员?你的生员一年前不早就被革了么?老实跟我来吧,就只要你听我的话去做,你这辈子的造化就来了。”
“如果你要走,我不会拦你,你不要后悔就成。”
淡淡几句话,即不屑又无味,任何一个人都能听得出其中的浓浓的鄙视味道,可是就这样几句话,就象一块石头,准确无误的打中了皦生光的心头。
呆呆看着前面走得不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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