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朝她翻白眼，在狭小的笼子里扭动身体，转过脸不去看安妮，结果却发现一张毛茸茸的大脸正贴着笼子瞪大琥珀色的眼睛望她，便撇撇嘴说道：“连你这样的野兽都比她聪明，既然洛莉娅不想屠杀蝼蚁，那就随她去吧。”
嗯哼，我和小粉毛的默契可不是金发笨蛋能够理解的，爱丽丝故作高傲地扬扬脑袋，却被一条湿漉漉的大舌头在脸上卷了一遍。
三个并排的笼子空隙实在太大了！还有，它是故意的！
本就因强迫自己被人类塞到笼子里而恼火的爱丽丝怒了，她才不管什么默契啦，她要在这里干掉这头讨厌的狐狸！
“几位小姐……能安静些么？”一个佝偻着背的男人跑过来说道：“我已经交代手下不要打扰各位了……”
韦沙斯一脸难做的表情，为洛莉娅的朋友们提供庇护不是件容易的事，为此他特意把她们关到了偏僻的角落上，“过场还是要走的，几位小姐，请耐心一些，我正在准备食物和水，会依次放你们出来休息的。”
安妮追问：“为什么要帮我们？”
她希望事态没有表面上这么严重，过去遭遇的政变经历让她对随之而来的********尤其恐惧。
韦沙斯露出难看的笑容，并没有答话，只是不断劝她们安静一些，不要引人注意，随后又佝偻着身体跑远了。
聪明的赌徒才不会在落幕前轻易掷出手中的筹码。
……
洛莉娅第一次知道礼拜堂地下的空间竟是如此广阔。
她坐在阴冷的地面上，身上终于缠住了锁链，却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处境，而是好奇地瞪大红眼睛四处观察，这里设计之初并非被用作囚牢，从墙壁的走向和那些破旧的木桶及储物架来看，这里是用来储藏食物的地方。
她没有抵抗，顺从地被带到这里，又顺从地被栓到墙上。几个小时之前，她差点就忍不住把眼前的人全都冰冻起来……时机尚未成熟。
她又想到了那个被拖出来指认她，连意识都已经模糊的被虐待至残的小姑娘。
时机尚未成熟，她不但要阻止日复一日的恶行，还要保证这些恶行从此再无生根的土壤。
……实际上，她还蛮喜欢这地方的，反倒是那几个看守她的士兵难以适应夜晚地下的阴冷，其中一个显然感冒了，在不停打喷嚏。
“我要休息一会儿。”怀特揉着红肿的鼻子说道：“我发烧了，让我休息一会儿。”
守在另外两个角落隘口上的士兵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稍后也开起了小差，他们根本不觉得洛莉娅能逃出这里……先不论她身上的锁链和在三个角落看守她的他们，通往地上的入口覆盖着巨大的钢铁门、只能从外面打开，而那门的上面，还有别的士兵把守。
即便她是最强大的战士或最诡异的盗贼，也休想从这里逃走。
怀特又借着昏暗的眼光看了远处的洛莉娅一眼，小小的少女四肢和腰都被冰冷的锁链困在墙边，微低着头，看不出是醒着还是睡着了……真是可怜的孩子。
他和衣倒在地上，闭上了越发灼热难忍的双目，很快就陷入了昏睡之中。
在梦里，怀特好像又听见了不断重复着的轻声细语，那声音在歌唱着，越来越清晰。
安眠吧，我的同胞，当你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将成为女王最忠诚的战士。
这些声音终至于无，当怀特被巨大的饥饿感唤醒的时候，便看到一双妖异却又倍感亲切的红眼睛在黑暗中的近处凝视着他。（未完待续。）
第543章 预言之二（3）（）
与换班的人交接之后，怀特头脑混乱地赶回自己的住处，他停在门口呆立很久，又转身离开。
‘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么？’
恶魔般的轻声低语萦绕在他耳边，他烦躁不安地用拳头敲打自己的头，不久之前，他还是个前途尚可的小队长，深受指挥官的信赖——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即便在这场清洗的风暴中，他也没受到丝毫损害，前途反倒明朗起来……不少军官被扳倒了，总会有机会的。
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可他却偏偏倒了大霉。
‘你已经转变了，再也不能生活于光明之中。’
他恼怒地低头凝望自己握紧成拳的手，一夜之间，他能明显感觉到力量提升了太多。
他没有因突然获得的力量欣喜，他只感到害怕，一想到他之前做出的事情，便害怕得连呼吸也困难起来，他究竟犯了什么罪，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你当然有罪，此间发生的一切罪恶中，你都是共犯。’
他也觉得指挥官近来的命令有些不妥……不好……让人害怕，可他又能怎样？他不过是个不知名的小角色罢了。
‘我给你赎罪的机会，去制止罪恶的机会，你会被审判，也会被宽恕。’
审判……
怀特快要崩溃了，他想要躲在灰色的地带做个普通人，但却被拉入了非黑即白的境界……不，根本没有光明的一面，他不过是由黑暗走向了更加深邃的黑暗罢了。
他屈服了，被策反了，洛莉娅的话只不过给了他一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是恐惧，恐惧因自己的不同而被处死，他不断回想自己扑向同僚、撕咬他们血肉的场景……那个有着甜美外表的小恶魔就站在旁边看着他，甚至还指点他该如何下口，当他回过神抛开不知为何早就晕厥的同伴时，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被当做亡灵烧死的下场。
他也想过杀人灭口，可他看到粉色的小恶魔走回墙角，他的同伴如僵尸般站立起来，恭敬地为她栓上锁链后又走回原处，眼神麻木地倒下，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脆弱，他不过是别人相争的工具而已。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借着从雷诺那里得来的权限，他奔走在暮色之中，找到了卡娜。
黑暗中有和他一样行色匆匆的人，他明显感觉到他们气息的异常。
知道自己并不孤单，多少让怀特好受了一些。
……
洛莉娅越来越喜欢这个地方了，她终于不用为了伪装而忍受太阳的炙烤，也不用费心去隐藏自己。
在曾经熟悉她的人面前伪装成原本的样子可是很困难的，安妮已经对她产生了疑惑。
她在宽阔的地下囚牢中走来走去，这里的设施一应俱全，安静又无人打扰，最妙的是，她就像消去了行迹一样，一举一动再也不会受人关注，而在她来到这里之后，雷诺甚至都放松了戒严的力度。
他以为他已经稳操胜券了。
跨过眼神麻木、瘫倒在地上的守卫，她轻轻笑了起来，不论对于吸血鬼还是提瑞斯法议会的议员来说，隐秘都是第一要务。
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时间，她要赶在雷诺发现异常之前把一切布置完成。
通往地上的门传来了异响，有人正在开门，她稍微有些惊讶，现在并不是守卫换班的时间。
多亏那道厚重的门防护严密，洛莉娅有充足的时间把自己拴起来，又解除了对守卫的催眠……从迷茫中清醒过来的守卫下意识地看向她，发现她依然好好地待在锁链之中，便松了口气。
几个人从上面走了下来，在很远的地方，洛莉娅就看清了来人，她暗自嗤笑，她那懦弱的伯父竟然不敢亲自来看她，雷诺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他隐藏在魁梧外表下的脆弱内心不断逃避着现实，甚至不惜散播恐怖来保护自己……倒是被两个士兵拖行着的那个眼熟的女孩子，之前并没有细看，他们为什么要带她下来？
稍微想了想，洛莉娅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作为关键的‘证人’，她至关重要。
怀特迈恩走到了洛莉娅面前，俯视着她。
洛莉娅想了想，微微颤抖一下，又轻咬着嘴唇瞪圆眼睛做出一副既害怕又因委屈而气愤的样子，毕竟她没有受到什么虐待，装得太害怕未免有些不自然。
“我不是来和你废话的。”怀特迈恩将洛莉娅的表现看在眼里，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依然保持着冷漠的面容，“几天后，会举行公开审判，做个聪明的小姑娘，乖乖低头认罪，你就能活下去。”
“活下去，在哪里？”洛莉娅想要靠近怀特迈恩，但却被叮当作响的锁链拉扯住身体，她怀着希望询问道：“我能离开么？我想回暴风城，我从小在那里长大，我喜欢那里的森林。”
生活艰难，全靠演技。
“离开？已经晚了。”怀特迈恩难得地笑了起来，“要是你安分守己地做个乖孩子，我还能把你当做宠物豢养在身边，可你却偏偏要干涉我们的统治……这里就是你终老的地方，如果你聪明的话，还能衣食无忧地活下去。”
洛莉娅仔细思索了一下应对的策略，她倒是很想挣脱出锁链揍这女人一顿，可还是压抑住了怒火，考虑着怎样才能为自己争取到最多的时间。
“雷诺……伯父不会这么对我的……”
反抗和愤怒无济于事，这里需要示弱，让他们丧失警惕，再把精心熬制的毒药一点一点喂给他们。
“不要再得寸进尺了。”怀特迈恩语气变得轻蔑，“所谓的血缘只能救你一命，你就乖乖待在这里，终日向最沉寂的黑暗展示你那年轻漂亮的脸蛋儿吧，不配合的话，我也一点不介意让你彻底消失。”
像是输入了既定的程序一样，洛莉娅依次展现了惊讶、愤怒、软弱无助和害怕的表情，精准又恰到好处，虽然完美得不太正常，但周围那么黑，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
“我给你带来一个玩伴，你们要好好相处。”
怀特迈恩挥挥手，栗子就被锁到了洛莉娅旁边刚好够不着的位置上。（未完待续。）
第544章 眷念（）
在怀特迈恩离开后很久，洛莉娅依然在对她进行着恶意的揣测，虽然她明白一切不过是因为对权力的眷念，但她还是把怀特迈恩幻想成童话里那些常年缺乏某种生活的怨气冲天的老巫婆。
等等！不会是真的吧！考虑到雷诺看到她就会想起自己弑父的罪恶，这很可能是真的呀！
深深陷入对自己精彩推理崇拜中的洛莉娅小姐一时间都忘记了周围人的存在，开心地拍起手来，守卫立刻投来警告的目光……她已经越来越没什么地位了，在怀特迈恩关于她未来的宣判之后，或许离这些人虐待她也不久了。
两名敢于直视她眼睛的守卫渐渐软倒下去，她轻而易举地就从锁链中挣脱出来，最近长时间和它们打交道，她甚至掌握了不完全雾化的能力……最近从没有吃饱过，而这样比较省力。
在她揉着发红的手腕时，才注意到怀特迈恩送来的玩伴正一脸惊恐地盯着她。
洛莉娅走近这个诬陷她的小姑娘，后者就立刻挣扎起来，她发出害怕的呜呜声，拼命地扯动锁链想要远离洛莉娅。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洛莉娅蹲下身、轻轻伸出手想要安抚她，却更让她害怕了，“好吧，好吧，我走远一些，看，我碰不到你了，别叫了。”
栗子又叫唤一阵才终于停下来，许久，在意识到洛莉娅暂时不打算伤害自己之后，她才变得稍微平静，只是依旧低着头不敢看洛莉娅。
洛莉娅看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深浅不一的伤口和断臂感到一阵难过，在外面还有更多这样遭受残害的人，一想到这里，她对基于血缘的那点感情几乎都要彻底消失了。
幸好她不用担心爱丽丝和朋友们，反倒要担心她们突然暴起搅乱自己的计划。
她从守卫那里拿到了水带和剩下的半个面包，远远地抛给了那个惊恐的小姑娘，示意她吃点东西，顺便清洁一下伤口。之后就不再理会她，像往常一样绕着地下大厅巡视起来。
卡娜已经接到了她新的命令，不再组织吸血热的蔓延，而是要寻找和管理好新生的吸血鬼。同伴之间有着奇妙的感应，这项工作难度并不大，如今戒严的程度有所缓解，正好方便她们的行动……从怀特迈恩的话来看，她只剩几天的时间了。三天还是四天，亦或是五六天？必须要加快速度，或许自己应该出去一趟，去接触一下博格丹诺什卡和奥法师杜安。
至于那扇铁门和门后的两个守卫？
呵呵。
她庆幸自己能够拥有不被拘束的自由。
反复在地下大厅中徘徊，她计划着等天亮时怀特来换班的时候询问她一下最近的进展，是否要挑起一些混乱来方便他们行动呢？好处是可以拖延审判到来的日子，让怀特迈恩花时间去肃清队伍，坏处也显而易见，可能会对计划造成意想不到的阻碍……比如戒严的程度再次加强。
对不起……
细微的声音，洛莉娅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对不起……”
干涩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才发现是那个小姑娘在对她说话。
“对不起……”她哭了起来，像是终于适应了说话一样，边哭边断断续续地反复说着对不起，并且哭得越来越凶，在看似好全又隐秘的环境下，她终于还是爆发了。
洛莉娅的思绪被她的哭声打断，有些无奈地试图用语言安慰她，然而对方根本没有理会她，只是不断重复着道歉的话语并且嚎啕大哭。
不得已，洛莉娅只能靠近她。轻轻抱住了她，这一次，饱受残害的小姑娘终于没有躲开，而是埋头在洛莉娅怀里继续痛哭。
很久很久之后。
“衣服都被你打湿了。”洛莉娅揪着衣领给她看。“你叫什么名字？”
“对不起……我叫……栗子。”
“好听的名字。”洛莉娅摸着栗子脏兮兮的半长头发安慰着她，“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可是……是我诬陷了你。”
“反正你不过是无缘由的被虐待，甚至在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就被迫作伪证的吧，我打赌，这之前你甚至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洛莉娅不在意地说道：“没有你。也会有别人站出来诬陷我的。”
栗子点点头，泪水又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她颤抖起来，像是回想起了之前痛苦的遭遇，不经意地更加凑近洛莉娅，这是她在冰冷的黑暗中唯一能找到的依靠了，在无止境的虐待之后，能有一个不再伤害她的人便是最大的幸福。
洛莉娅叹气，认真想的话，说是自己害了她也没什么错，栗子身上传来了不太好的味道，她便想捡起水袋来给她简单地清洗一下，后者却用力地抱住她，发出了不安的哼哼声，饱经痛苦的小姑娘在害怕洛莉娅离开她。
洛莉娅叹气，又花了很长时间来反反复复地安慰她，不断消解她的恐惧，她终于能稍微离开栗子一点了，现在或许还是白天，怀特依旧没有回来，正无所事事的她便慢慢给栗子清洗伤口和身体，因为其身为吸血鬼的缘故，除了被斩断的右手之外，身上的大部分伤已经好了。
“想找那些伤害你的人报仇么？”
在抚摸栗子身上伤口的时候，洛莉娅突然问道。
“不……不……”栗子赶紧摇头，身体又瑟缩起来。
曾经留下的恐惧难以磨灭，不过假以时日，它总会变成再也无法平息的愤怒。
关于那些施虐者今后会遭到怎样的报复，洛莉娅一点都不在意，她虽然极度不愿意血色十字军自相残杀，但掩盖罪恶的后果，只会让这罪恶一次又一次的发生。
审判、忏悔、赎罪、反思……什么也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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