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铭彦听了,正se道:“这等言语就不要提了,还没开始,就在考虑自己的小九九,忘记典史的吩咐了?”
……
争论声此起彼伏,最终形成了一条条意见,往枝江送去。
第七十五章 立规建制
当初,林纯鸿几乎同时接到三份札子,大喜,立即将三人召集起来起草《邦泰改制细则》,然后分发给各地,令其提出修改意见。当意见汇总至枝江,林纯鸿又将核心层召集到枝江,进一步讨论。这一忙就到了八月,《邦泰改制细则》正式下发,各种调整接踵而来,邦泰集团迎来了最大的震动。
邦泰集团几乎成了一个小小的朝廷,将经营功能剥离,成立了中书府、都督府和监察府三大机构,分别处理行政、军事和监察的事务。但由于人才缺乏和规模太小,很多行政部门和军事部门重合,暂时尚未分开,按照中书府令张道涵的说法就是因时而异。张道涵成功的把持了中书府,而朱之瑜主管科教司,成为他的下属,这点让他自得不已。
此外,林纯鸿还成立了阁幕属,由张道涵、朱之瑜、李崇德、李承宗、张兆、周望、郭铭彦等七人组成,所有重大事务由阁幕属拟定方案,林纯鸿决策通过,方由各部门执行。邦泰的人俗称为七大属员,他们权力极大,可谓邦泰集团的核心。
当然,各个机构对外宣称为邦泰商号的管理机构,以避免引起外人的疑虑。但这逃不过有心人的注意,林纯鸿建制的消息不到半月,便顺着长江而下,迅速抵达瞿式耜的案头。瞿式耜正在为东林的荣耀殚思竭虑,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与瞿式耜不同,包哲东和谭杰希可谓如坐针毡!
每ri百里洲的喊杀声和炮声犹如给他俩唱丧歌一般,让他俩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ri。他俩对林纯鸿毫无办法,只好动用自己所有的资源活动,期望能尽快调出枝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唯一让他们感到安慰的是,高斗枢对林纯鸿的嚣张举动似乎并不在意,并提拔林纯鸿为荆州府经历司经历。这也让包哲东和谭杰希暗自松了一小口气,毕竟,林纯鸿并不在枝江任职,他们的责任要小得多。新到任的典史刚开始还自命非凡,但连续碰了一鼻子灰后,方才知道枝江的地头蛇到底是谁,招惹了林纯鸿的典史根本不敢继续在枝江待下去,辞官归故里。现在典史一职尚是空缺,这在别的县实属罕见。
活动了好几个月,包哲东的调令终于下达,包哲东升任河南汝州同知。这个调令让包哲东长舒一口气,一时之间又有点舍不得离开枝江。毕竟,每年他能从林纯鸿那里得到几千两银子的红利。试图赎回股份的包哲东得到了林纯鸿的保证:不管他至哪里上任,红利永远属于他和他的子孙。
官运财运亨通的包哲东兴高采烈的赴汝州上任,而谭杰希则没有这份活动能力,继续留任主薄,苦苦的等待新任知县的到任。
下属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高斗枢岂能不知?
所谓的中书府、都督府和监察府是邦泰商号的内部机构,可能说出去连老太太都骗不了。但是这个世界就很奇妙,一个谁都不信的借口大家都会当成事实,当然,必要时,真正的事实随时可以转化为借口。怎么转化、什么时候转化,得看对自己是否有利。
真正如火山一般的是林纯鸿的五千弓兵!是五千,而不是一千!得到真实数据的高斗枢直后悔自己的疏忽。而且这些弓兵兵甲jing良,非一般弓兵可比!
是按下去还是默认事实?这是个难题!
默认事实没准会给自己带来玩忽职守、监管不力的罪名,但是按下去呢?
五千装备jing良的弓兵,还携有火炮!高斗枢不认为荆州守备严介和有守住荆州的本事,一旦将林纯鸿逼急了,狗急跳墙,整个荆州府就完蛋了!自己可能立即死于非命,大明朝廷多了一块烽烟之地,那可真是雪上加霜!
要不就命令林纯鸿到荆州,一声令下,刀斧手从幕后冲出,将林纯鸿砍为肉泥?高斗枢自我解嘲的笑了笑,将这个可笑的想法从脑海里赶开。林纯鸿是他的下属,居然采用这种手段对付他,正显得自己无能,况且自己监管不力的罪名怎么看都要成为事实。
况且如果他的部下要为他复仇呢?整个荆州岂不是照样兵连祸结?自己还需要林纯鸿修筑城墙呢。
高斗枢想来想去,选择了一条对自己最为有利的措施:推荐林纯鸿去剿匪,让他和匪寇互相对咬。林纯鸿咬赢了,他有举荐之功,一旦他咬输了,正好省却了自己的麻烦。
高斗枢给湖广巡抚唐晖上了启文,声称荆州府训练弓兵卓有成效,愿为君父解忧,钱粮自给,北上剿匪。并汇报了枝江邦泰商号建立各种制度的事情。对建制,他只陈述事实,不做任何评论,免得惹火上身。
当高斗枢、瞿式耜都盯着林纯鸿时,林纯鸿却每ri遥望朝廷,每ri痛骂瞿式耜:办点事情怎么那么慢?亏老子还拿出两万两白银让你帮我活动!
一只张牙舞爪的老虎正在虎窝附近徘徊,伺机扑向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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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卷完,下一卷名为北上,林纯鸿将投身于更为广阔的活动空间,政争、战争、商争将接踵而至,敬请期待。
第七十六章 先期侦察
“轰……”伴随着耀眼的闪亮,震耳yu聋的轰击声传来,武陟县永桥驿站的驿卒赵石板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娘的,都九月了,这雷凭地吓人!”赵石板不停地抱怨老天爷。
暴雨噼里啪啦的敲打着瓦片,狂风不停地从屋缝里灌进来,让拥挤的人群感到丝丝的寒气。
“nainai的,这破驿站连风雨都遮不住,武陟县搞什么嘛?”一个身携朴刀的低级武官破口大骂。
他的骂声激起了大伙的共鸣,纷纷咒骂武陟县玩忽职守。
“轰……”又是一声巨响传来。
一个酸丁摇头晃脑,道:“九月平地起惊雷,恐怕不是好兆头……”
人群身冷,听了这句话心更冷。
六月,河南黄河决口,好歹没波及到武陟县,但是随之而来的干旱导致大片土地颗粒无收,武涉县的老百姓已经逃亡了一半,纷纷加入了丐帮,应用行乞这种血腥原始的办法逃避灾荒。
“砰……砰……砰……”一声紧似一声的敲门声传来,赵石板立即开门。
一阵狂风和雨滴忽的扑面而来,让众人禁不住皱眉。定睛一看,门外站着三个衣服湿透的落汤鸡,一文士带着两个仆人。
一仆大声问道:“还有房间休息不?”
赵石板向大厅怒了努嘴,道:“大厅里都挤满了人,哪里还有房间?能有位置站着避雨已经很不错啦!”
赵石板一视同仁的态度却激怒的仆从,训斥道:“哪里的来的这么多废话!你赶紧想办法挤出一个房间来!”
赵石板两手一摊,苦着脸道:“确实无法……”,然后指了指那个低级武官道:“连这位大人也只能坐在厅里。”
“那武官算……”仆从正待大放厥词,却被文士打断了话,文士说道:“我们就在厅里避雨吧,也就一夜,有何关系?”
说完,便带着两个仆从找了块还算干燥的墙角,席地而坐。
纷闹声又响了起来,有的人拿出干粮,就着水咀嚼起来,甚至有的汉子尿急,就在墙边解决,也无人干涉。文士的两个仆从眉头紧皱,忍不住就要上前喝止,但被文士用眼神制止。
低级武官显然对仆人未说完的话了然于胸,他也算沉得住气,待文士坐定后,方拿着几根柴火,七弯八拐的走到三人面前,对那仆人说道:“三位衣服湿透,用火烤烤方可,我这里有几根烂木头!”
仆人又喜又愧,连声道不敢当,伸手去接柴火。
哪想到武官翻手捏住他的手腕,巨大的手劲传送过去,让仆人哎哟一声惊叫,手头的柴火也掉在了地上。
仆人的惊叫吸引了大伙,纷纷望向此处。
武官弯腰捡起柴火,笑嘻嘻的说道:“哎,怎么就不领情咧,还扔掉我好心送来的柴火,哎!”
众人纷纷大笑,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何事,但都清楚那武官乃是寻机对仆人报复。
只见那文士站起来,躬身道:“刚才小仆言语不当,还望将军海涵!”
说完,拍了拍武官的肩膀,最后按在了武官的肩膀上。
一股巨大的压力传来,毫不防备的武官趔趄了几步,方才站稳。他用惊疑不定的瞅着文士:哪里来的文士?力气凭地大?
文士微笑道:“不为己甚,得饶人处且饶人。”
武官恭敬的向文士躬身抱拳,也不说话,转身回到自己位置,不停的瞅着文士这个方向。哪想到文士就如没事人一般,盯着外面的雨幕发呆。
雷声终于慢慢消逝,然而,狂风肆虐,暴雨越下越大,呼的一声,将一块摇摇yu坠的瓦片卷走,风雨兜头盖脸的侵入厅里的客人,惹起惊呼声一片。
正在混乱之时,突然听到一群马匹的铃铛声,武官和文士霍地站起,望着铃铛声传来的方向惊疑不定。
武官和文士突兀站起,吓了众人一跳,直愣愣的瞅着两人。
两人反应相同,惺惺相惜的相视一笑,真可谓相逢一笑泯恩仇。
武官和文士都从千军万马中杀出,直觉告诉他们,来的可能是贼寇!
武涉县靠近乱成一锅粥的山西,贼寇的游骑经常肆掠此地。况且,如果不是贼寇,何人拥有这么多马匹,还要在狂风暴雨中赶路?
武官的右手不由自主的按在了朴刀上,可文士只是站着,紧盯着门,神se严峻!
不多时,一阵敲门声响起,赵石板正准备去开门,文士喝道:“慢着!”
赵石板吓得缩回了手,疑惑的看着文士。
文士厉声问道:“门外是何人?”其声若洪钟,只让大厅里的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敲门声戛然而止,一人在门外叫道:“荆州客商吴天柱路过此地,特借宿一宿!”
文士一听,果然是荆州口音,方才放下心来,命赵石板开门。
门外站着十多人,牵着二十多匹马,浑身都已湿透,看着大厅挤满了人,也不着急进来。为首一人甚为伟岸,招手示意赵石板过来,掏出一些碎银子,递与赵石板,说道:“我们是荆州的客商,贩马至此,你去帮我们找一些上等马料。”
赵石板放在手里颠了颠,约莫有一两左右,禁不住大喜,乐呵呵的将此人迎进大厅,带着其他人去拴马。
此人进屋后,径直找了一块空地,坐在那里闭目养神。文士盯着此人,对这十多人的来历拿捏不定,山西不稳,这帮人居然敢贩马至此,莫非是想卖马给贼寇?文士有心想弄个明白,但想到自己仅仅三人,惹恼了这队人马,恐怕没有好果子吃,方放弃了这个打算。
赵石板喂完马,还生了一堆火,给这群人烤衣服,他们也不客气,纷纷脱光上衣,安静的烘烤衣服。为首之人的右臂上赫然横着一条伤疤,胸口腹部的伤疤也不计其数,文士暗自心惊,莫非这人历过战阵?
当文士兀自犹豫时,武官可没想这么多,他径直走上前去,拍了拍那条汉子的肩膀,问道:“兄弟,在哪里剿匪?”
此人回头,瞅向武官,jing光一闪而逝,笑道:“贩马为生,哪有本事去抵御贼寇?”
这人正是周望,林纯鸿的都督府都督,兼任骠骑营指挥使。
武官见周望不承认,也不生气,施施然的回到自己的位置,靠在墙边,准备睡觉。
夜已深,困意袭来,众人都打着哈欠,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倾盆大雨肆虐了半夜,终于慢慢停歇,成为毛毛细雨,驿站中传来一阵阵的鼾声,席地而卧的旅人抓紧时间恢复着jing力。
“开门!开门……”巨大的敲门声夹杂着叫喊,惊醒了梦中人,众人无不惺忪着双眼盯着赵石板。
赵石板嘟嘟囔囔的打开门,一个传驿挥舞着令牌,急叫道:“换马!换马!急脚递……”
赵石板接过令牌查看了一眼,马上牵过传驿的马,急急忙忙的至驿站马厩换马。
周望眼珠转了转,拿出一袋干粮,走近传驿,笑道:“哎,兄弟,辛苦了,这里有点干粮,吃点东西再走,再紧急的事情,也得吃点东西!”
说完就将传驿往厅内拉扯。
传驿一把抓过干粮,却不进屋,嚷道:“我没有时间,修武县被贼寇攻破了,耽误了时间是掉脑袋的事……”
如同在平静的水面上扔进了一块石头,大厅在短暂的沉静后一下子炸开了锅!
“贼寇入河南了……”
“完了……完了……”
……
周望松开双手,暗思道:看来朱先生担心的事情终于出现了,贼寇中果然有能人,看出来由晋入豫是发展壮大的最好机会。
周望走到自己人中间,小声吩咐道:“赶紧吃饱肚子,我们去修武县看看!”
骑士们纷纷掏出水粮,胡吃海塞的往嘴里喂。
“得……得……”的声音传来,正是传驿换过马之后,往开封府方向而去。
随着传驿的离开,惊恐的人群纷纷南下,片刻之间,大厅里只剩下武官、文士主仆及周望等人。
武官瞅着众人,哈哈大笑:“nainai的,老子倒要去看看修武的贼寇,难道你们也要去?”
周望笑笑,回道:“怀庆府的李老板订购了马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好歹要把马匹送到怀庆,就不去修武了!”
武官微微失望,转头瞧向文士,文士神情相当严肃,说道:“在下也到修武看看。”
武官大喜,浑不把昨夜的事情放在心上,说道:“那我们正好同路,一起走?”
文士点了点头。
原来周望等人受林纯鸿之令,先期抵达河南,重点查探晋豫交界处,务必了解清楚各股贼寇的活动情况,为即将到来的剿匪做好准备。那吴天柱乃松滋人士,早年干过边军,被林纯鸿招揽至麾下,任命为骠骑营第一哨哨将。
上了官道之后,周望等人马匹众多,不停的换马赶路,不多时就把武官和文士甩在了后面。不说周望等人赶路,却说文士和武官催马疾奔一段时间后,怜惜马力,放缓了马速,缓缓行走。
武官的嘴闲不住,禁不住说道:“在下京营五军营千总周遇吉,昨夜多有得罪,还望先生海涵!”说完,恭敬的抱了抱拳。
文士笑道:“小仆有错在先,些许小事,还望将军不要挂怀!”
武官听文士称呼他为将军,不好意思的说道:“什么将军啊,混口饭吃而已。哦对了,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文士顿了顿,说道:“宜兴卢象升。”
武官大惊,双腿一软,几乎摔下马匹,用手指着文士道:“先生就是……就是……闻名天下的按察使卢建斗?”
卢象升微笑道:“正是在下。”
武官狠狠一拍大腿,叫道:“我说呢,一文士有如此大的力气,还敢只身亲赴修武,我早该想到是大人了……哎,我真笨!”
卢象升道:“周千总胆气甚壮,也令在下佩服不已!”
二人一路前行,不停的聊些话题,不知不觉离修武县越来越近。
卢象升现为北直隶按察使,嗅觉敏锐的他认为河南乃大明之腹心,心忧贼寇入豫,忍不住微服前往晋豫交界处查探,而周遇吉到河南开封府公干,返程时,听闻贼寇入了河南,天生大胆和好事的他,忍不住想近处观察一下贼寇,毕竟,以后说不准会与贼寇真刀实枪的拼命。
二人正聊得高兴,突然听闻前方得得的马蹄声不绝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