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湘江、灵渠、珠江的整治也逐步展开,虽然荆州与广州的货物流通大部分通过长江、海洋联系,但内河航运依然是补充手段之一,一旦海运受到威胁,这条线就是生命线,容不得忽视。
同时,郭铭彦在充足资金的支持下,加快了货栈、码头的建设进程,并且组建超级豪华的江南安防处,履行保护商人、追究违规者责任、打击假币等职责,让江南人切身体会到荆州集团强大的实力。
南阳、郧阳和夔州的编户齐民、赎买土地,也正在稳步推进。这次土地赎买远没有荆州那么激烈,采取了自愿原则。与此同时,荆州集团还组织了大规模的人口、土地普查,在两个月内,人口普查的数据率先出炉,荆州集团直接控制的六府,共有一百三十二万八千多户,总人口超过了六百五十多万,几乎与浙江省相当。这与荆州集团清查隐户、大规模引入流民有关。
军事上,林纯鸿命令盛坤山加大了对张献忠、革左五营的压力,在舞阳、叶县和襄城一带,与贼寇鏖战不休。不过此举对剿匪作用不大,除了练兵和增加声望外,并无其他用处。
在南阳、郧阳的弓兵成型后,林纯鸿仅仅在南阳驻扎了天武军,其他虎啸、宣武、雄威、龙卫、骁卫等五军调至郧西一带,开展山地战训练,为即将到来的入川做好准备。
财政盈余算得上预料中的喜事,但是王大俊和李多义的投靠就算意外之喜了。王大俊还可以理解,毕竟,他在前段时间并未与李多义一般,摆出一副与荆州集团拼命的架势,而李多义的投靠,则大大出乎林纯鸿的预料。
李多义知悉范永斗的谋划后,感觉后果已经无法控制,内心恐惧不已。在经历了十多天的煎熬后,毅然决定抛弃范永斗。
他首先找到了郭铭彦,与郭铭彦一番密议后,在邦泰钱庄的掩护下,偷偷挪出了仁和钱庄的绝大部分资金,然后突然宣布关停,所有持有仁和钱庄发行的票据,由邦泰钱庄接手。
范永斗被李多义打了个措手不及,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仁和钱庄已经落入了林纯鸿的手中。气得几yu吐血的范永斗立即令李多义交出当初的入股银。
李多义也不是省油的灯,通知范永斗,要交出入股银没问题,先将源丰钱庄的入股银交出来再说。于是,李多义彻底解除了与晋商间的所有瓜葛,专心致志地投入到他以前熟悉的行业中,并获得了荆州集团甲级信用的资格,享受荆州集团的保护。
如此一来,晋商彻底失去了进入江南市场的桥头堡,只好把所有jing力放在了北方,专心致志地拓展蒙古、女真人市场。
王大俊和李多义的投靠表明,无论是徽商、还是江南各地的豪商,都开始接受荆州集团为老大的事实。荆州集团虽无法将这帮商人拧成一股绳,但好歹有了老大的大义名分。
自此,整个江南彻底对荆州集团放开了市场,式微的东林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虽不愿看到这个局面,但也无可奈何,只好任林纯鸿作为。
林纯鸿在荆州志得意满,不停地挥舞着钢刀,四处寻找继续下手的对象。这个对象就包括李自成,哪想到,李自成这家伙实在太不济,还没有挨到汉中的边缘,就被孙传庭一顿猛揍,仓皇逃到了甘肃,彻底失去了进入四川的可能。
这让林纯鸿郁闷不已,把气出在了张献忠身上,令盛坤山放弃练兵的战略,加大对张献忠等贼寇的围剿力度。并从郧西调出了虎啸、宣武、雄威、龙卫、骁卫五军,加入至剿匪的战场。
三万多生力军一经投入,张献忠等贼寇吓坏了,协同革左五营、罗汝才跑到了大别山区,时不时跑出来抢掠河南、湖广和南直隶北部,直接脱离了荆州军的打击范围。
在高迎祥被斩首后,贼寇遭到了孙传庭、荆州军的一连串打击,终于陷入了低chao之中,甚至出现了大规模投降的迹象,张妙手、蝎子块脱离李自成的队伍,由甘肃跑到了陕西,向孙传庭投降。
正当林纯鸿在考虑是否进入大别山区追剿张献忠时,忽然收到安防司的报告,张献忠义子刘文秀公然入境,声称要见林纯鸿。
林纯鸿对刘文秀了解不多,只知道刘文秀乃张献忠义子,掌管着张献忠军中的钱粮供应,算的上关键贼首之一。
林纯鸿大感兴趣,立即命人将刘文秀带上来。
“草民刘文秀拜见将军!”
林纯鸿下首侍立着一壮汉,年约三十,鼻梁甚高,浓眉大眼,皮肤被晒得黝黑黝黑的,算得上一个大帅哥。
这位大帅哥明显在摆架子,语调平缓,只是微微拱了拱手,就完成了所有礼节。
“好说,好说……”林纯鸿面带微笑,说道。
刚说完,突然脸se一变,厉声喝道:“既然是草民,见了本将军为何不行拜礼?拿下!”
从旁边冲出两个全副武装的侍卫,一把掀翻刘文秀,将其按在了地上。
刘文秀也不挣扎,只是将头颅高高地扬起,大叫道:“敬意不在于礼节,在于心!”
林纯鸿嗯了一声,道:“那我倒要看看,你用什么证明心意!”
“只要将军放开我,我马上拿出来给将军看!”
林纯鸿以目示意侍卫,放开刘文秀。刘文秀从地上一跃而起,将衣衫整理一番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叠金票。
金票!
林纯鸿惊诧万分,金票扩展这么快?居然连贼寇都已经开始使用了?
“这是两千两,不成敬意,还望将军笑纳。”说完,刘文秀双手将金票置顶,恭恭敬敬地送到林纯鸿面前。
刘文秀所说的两千两,指的是金票的面额,也就是说,价值两万两白银。
林纯鸿也不接手,哈哈笑道:“这金票本就是我邦泰所印,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你送金票于我,又有何意义?”
刘文秀皱了皱眉,将置顶的双手收了回来,回道:“据草民所知,将军也不是想印多少金票就能印的,将军应该留下了不少黄金作为本金吧?”
林纯鸿不由得对刘文秀刮目相看,出身草莽,陷身贼寇之中,居然对货币还有一定的认识,就冲这点看,刘文秀比大多数尸位素餐的官绅强了太多。
林纯鸿也不纠缠金票一事,直接问道:“张献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要是撑不住了,就投降,要是还能撑,就别在山沟沟里苦挨ri子,出来与我一见高低。”
“将军威震海内,义父佩服不已,时常在我等面前夸赞将军,说将军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豪杰。义父本无与将军对抗之意,只是乱世之中谋一份活路而已,还望将军能体谅我等的苦衷。”
林纯鸿眼睛一亮,觉得刘文秀的话说得漂亮无比。既夸赞了他,又巧妙地避开了张献忠躲避的事实,还满口倒苦水,希望博得他的同情。
果然是个人物,难怪在张献忠死后,与李定国一起撑起了一片天。
林纯鸿起了爱才之意,混不管刚才说了些什么,对刘文秀说道:“你这次来了,就不要走了,就留在我麾下效力吧。你意下如何?”
刘文秀脸se剧变,终于长跪于地,行了第一个拜礼,道:“将军厚爱,草民受宠若惊。只是义父大恩,没齿难忘,还望将军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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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密林小道
刘文秀想也不想,当即拒绝了林纯鸿的招揽。林纯鸿本就没指望刘文秀答应留下,况且,如果刘文秀马上答应留下,他还真不想用。
所以,他也不生气,只是觉得刘文秀越看越顺眼。
贼寇么,总有一部分人,就如海上的汉子一般,胆se过人,又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些都甚对林纯鸿的胃口。
林纯鸿调整心态,将刚才的一丝戏谑收敛,神se变得严肃起来。刘文秀刚才展示了他的能力,值得他重视,他开始认真听刘文秀的说辞。
“将军,义父曾言道,他老人家与将军是唇和齿的关系,正所谓,唇亡齿寒,一旦我等覆灭,对将军而言,并非完全是好事。”
“哦?”
林纯鸿哦了一声,也没有下言,刘文秀等了片刻,继续说道:
“义父还说,这些年,陕西持续干旱,大明其他地方,也不是干旱就是洪涝,民不聊生,估计天要变了。天下至强,非将军莫属,一旦将军挺身而出,义父愿意第一个跟随将军左右。”
林纯鸿的眉头跳了跳,暗思道,这张献忠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公然鼓动老子造反,这厮就不怕老子斩了刘文秀的头?
看来,这厮在老子头上下的功夫不少,居然对老子的xing格揣摩得仈jiu不离十。
“张献忠还说了些什么?”
刘文秀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么多,哪想到林纯鸿脸不改se心不跳的,这使他心里产生了一丝挫败感,就犹如唱独角戏一般,而且听众还没有任何反应。
刘文秀咬了咬牙,继续道:“如果将军不愿意挺身而出,我等说什么也要谋一条活路,即使把大明搅得天翻地覆,也在所不惜!”
林纯鸿终于有了反应,笑了笑道:“你的意思就是说,无论本将军是否挺身而出,你们终将一条道走到黑?”
刘文秀点了点头。
林纯鸿皱了皱眉,问道:“你对女真人了解多少?”
刘文秀愕然不已,不知道林纯鸿为何突然提到了女真人,他实话实说:“了解不多,只知道女真人战斗力颇强,乃大明之劲敌,还经常至京师附近烧杀yin掠,无恶不作。”
“那你知道朝廷每年为了抵抗女真人,花了多少银子?”
刘文秀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本将军来告诉你吧,仅万历四十六年至天启七年十年间,战费用银就超过六千多万两!这些年,只会更多,绝不会少。”
刘文秀隐隐约约猜到了林纯鸿的意思,微微低下了头不说话。
林纯鸿继续道:“祖宽,你都比较熟悉吧?他率领的关辽铁骑不超过三千人,却纵横中原,几无敌手。像这样的铁骑,在宁锦一带,还有万余。你们想过没有,如果这万余铁骑入关,你们还闹得下去么?”
“这……”
林纯鸿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紧盯着刘文秀,厉声道:“所以,朝廷要是铁了心,你们瞬间就会灰飞烟灭!”
“不过,这样一来,得到便宜的,最终是女真人。”
“回去好好想想吧,莫要为胡虏做了嫁衣。你这次不避凌迟,来到荆州,胆se和本事都不错,本将军非常欣赏,还希望你多劝劝张献忠,少杀戮、少破坏,四处流窜,终究是没有出路的。”
说完,不待刘文秀置言,拂袖离开了会客厅,将刘文秀扔在了厅内。
刘文秀的脸se红一阵白一阵,将手中的金票收入怀中,怅然离开了荆州。
林纯鸿对张献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算得上了若指掌。他知道,张献忠目前的境况非常不妙,躲进大别山后,安全暂时不成问题,但架不住十万部众巨大的消耗,有分崩离析的风险。
张献忠无非就是想探明他的打算,决定下一步动作。如果刘文秀能说服他停止进攻,那当然是意外之喜。
林纯鸿对进山围剿张献忠,并无十足的把握。大别山区的范围非常广阔,连绵七百八里,仅靠荆州军,很难困住张献忠等贼寇。如果进山进剿,则等于放弃了荆州军阵地战的绝对优势,与张献忠打游击战,损失必然比较惨重,这是林纯鸿所不能接受的。
不如放张献忠一马,待其走出大别山后,再找机会彻底围剿。林纯鸿下定了决心。
刚做出决定,忽然张杰夫送来张兆的报告。
林纯鸿展开报告,仔细地看着,突然哼了一声,冷笑道:“想跟我们玩合纵连横?没门!”
说完,将报告放在了案台上,吩咐道:“张杰夫,安排一下,五ri后南下广州。”
……
吕宋岛原始森林中。
一场暴雨刚过,到处都是升腾而起的雾气,闷热chao湿无比。茂盛的密林中,藤蔓密布,蛇虫横行,绝不是一个容易生存的地方。
不过,即便在这样恶劣的地方,也可以看到一条羊肠小道。小道弯弯曲曲,一直往前方延伸着,小道周边,被利刃劈砍的痕迹清晰可见,一些藤蔓的断口处,甚至还在流着汁水。显然,这条小道开辟不久。
一行四十多人,正行进在这条小道上。
这些人全身捂得严严实实,就连裤脚也用绳子牢牢地捆绑着,惟恐蛇虫钻入了裤管中。他们头上戴着宽大的斗笠,斗笠的下面,还垂着一圈棉布,将脸部遮的严严实实。
为首的两人,手持着钢刀,走在最前列,看见有缠绕的藤蔓后,就顺手一刀,为后面的人开辟着道路。两人之后,赫然见到了十多辆独轮车。独轮车上,装满了货物,鼓鼓的,一人在前拖拽,一人在后推动,行进艰难。
这些货物非常沉重,用棕片遮得严严实实,一看就知道绝非寻常之物。
“休息一刻钟……”
队伍之中,一马脸汉子挥了挥手,用低沉的声音吼了一句。
随着马脸汉子一声令下,汉子们纷纷将独轮车靠在了小道边的树上,坐在了小道zhongyang,拿出干粮,就着葫芦里的水往嘴里不停地送。
一半大小子年约十六七岁,明显jing力过剩,挪动着屁股,挨近马脸汉子,笑了笑,露出两个虎牙,“陈三哥,总算快到了,不知接应的人在哪里?”
马脸汉子抱起葫芦,灌了一口水,喉咙咕隆咕隆作响,淡然道:“别担心,老爷会安排好一切的。”
半大小子凑得更近,“陈三哥,真难想象,李家居然还有人留下来……”
马脸汉子裂开嘴,挤出一丝笑容:“是啊,谁想得到呢。少爷,这次算是被你害死了,说不得,回去要被老爷责罚了……”
半大小子握紧了拳头,皱了皱眉,神se颇为凝重地说道:“老爷真要生气,责罚的人也是我,朱三哥不用担心。有了这些东西……”
半大小子指了指独轮车,“咱们也不怕那帮鬼佬……爹的意思我明白,让我留在达古潘,无非想为陈家留下血脉,但这个时候,我怎么舍得离开爹娘和姐姐?”
马脸汉子苦笑道:“年轻人……哎……也不知道邦泰会不会在今年底进攻马尼拉,否则,咱们陈家就难了……”
半大小子一点也不担心,笑嘻嘻地说道:“李思明不是说了么,今年一定会进攻马尼拉的……”
马脸汉子叹了口气:“谈何容易!鬼佬联合在一起,据我看,舰队实力远远强过邦泰海军,张总督敢不敢动手,还是个问题。”
半大小子的眼珠转了转,将嘴凑近马脸汉子的耳边,悄声道:“陈三哥,我怀疑,最近冒出的土匪,压根就是邦泰的人马!”
“哦?”马脸汉子大吃一惊,轻声问道:“怎么可能?竟然敢袭击鬼佬的庄园?”
半大小子肯定地点了点头:“否则怎么这么巧?邦泰刚占据了达古潘,土匪就冒了出来?”
略微顿了顿,半大小子显得更为神秘,“上次死了十多个鬼佬,我偷偷跑去看了,伤口和这东西……”
半大小子又指了指独轮车,“造成的伤害差不多!而且,这条小道显然开辟不久,除了邦泰的人马,谁会从这里过?”
半大小子的分析丝丝入扣,让马脸汉子张大了嘴巴,几乎可以放下去一个鹅蛋。
“陈三哥,鬼佬的ri子不长了。达古潘你也看见了,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