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当成了他们的保护神,一向唯林纯鸿马首是瞻。
而且,经商这么多年,他们认识到,林纯鸿所从事的产业,无不是前景广阔的行业,所以,只要林纯鸿想干什么,他们一定会跟风而上。这次,林纯鸿召开海商大会,他们也有意在海上拓展商业范围,遂不远万里,结伴而至广州。
林纯鸿听闻三人至广州,极为高兴,亲自接见了他们。
“来……来,快坐,棉花大王、药材大王、木材大王,三位来广州,是不是对出海产生了兴趣?”
林纯鸿一一点出三人资本最为集中的行业,并贯于大王之称,让三人受宠若惊,纷纷回道:“林军门说笑了,和军门一比,简直就是拿星辉比ri月!”
林纯鸿笑道:“哪里,哪里,三位岂不知林某早已将旗下大部产业置换成了土地?”
“这个……”洪齐云笑得颇为僵硬,“正因为军门放开了棉纺、榨油,荆州一夜之间冒出了无数的老板,现在生意……”洪齐云摇了摇头,叹道:“越来越难做了啊!”
林纯鸿哈哈大笑:“当初邦泰的生意被三位挤压得利润越来越薄弱,林某不得已,只好放弃了。难道三位遇到了林某当年的难题?也想另谋出路了?”
如林纯鸿脸上的表情一般,他心里也极为得意。洪齐云所说的生意难做,正是他千方百计培育的竞争xing商业环境。自从去年林纯鸿强行赎买豪绅土地后,豪绅们得到了无数的工坊。这些新工坊主为了生存,打起十二分jing神应付竞争,纷纷追加投资、扩大规模,直接导致邦泰境内各行各业竞争ri益激烈。
三位老板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三人一向以洪齐云为首,洪齐云也当仁不让,拱手说道:“荆州、夷陵虽然人口众多,毕竟局限一隅,咱三人正好手头还有点余钱,一合计,还是跟随军门到广州来谋点小利。张老板想在广东找块地种植甘蔗榨糖,罗老板属意于造船工坊,至于在下,就没有两位老弟的胆略了,只想在马六甲这个地方销售点棉布和棉油……”
林纯鸿大奇,当今时代,海外贸易利润极为惊人,三人居然一点也不动心,牢牢地坚持着生产至上的理念,堪称奇数。
而且,洪齐云居然想着在西洋人手里分一杯羹,到底算胆识过人,还是无知者无畏?
林纯鸿还未置言,洪齐云继续说道:“要做成这三件事,无不需要军门的照应,咱三人商议过了,除了税收外,每年向邦泰缴纳二十万两的献金……”
洪齐云的话太具有震撼力了,至少让林纯鸿目瞪口呆。
林纯鸿目瞪口呆的原因,三人绝对无法理解:邦泰境内的资本不仅一直在寻求武力的保护,甚至有了借助武力进行扩张的需求!
这算不算资本发展的必然趋势?
邦泰境内的资本如此,广大海商的资本呢?有没有借助武力进行扩张的需求?林纯鸿觉得有必要在海商大会上增设一个议程!
“献金一事,切勿再提,三位所提之事,林某人会为三位提供方便,尽管放心就是!”
林纯鸿一席话,让三人欣喜若狂,二十万献金不仅免了,还得到林纯鸿的保证,任谁也难免举止失态。一时之间,各种肉麻的马屁如chao水般涌向林纯鸿,直把林纯鸿恶心得想呕吐。
他们哪里想到,林纯鸿想到了一个绝妙主意,从这个主意中,林纯鸿收刮的可不是个小数目!
“二十万献金?太少了!”林纯鸿想着,他可不是钻进钱眼的小军阀,绝无可能被二十两银子所左右。林纯鸿知道,一旦收取二十万,这个口子以后将越来越大,邦泰体系将逐渐被豪商控制,成为他们手头的工具。这是林纯鸿绝不能容忍的。
在长达半个时辰的恭维后,三位豪商终于再次进入正题。罗永浩言道:“还有一事,请军门帮忙。在下一直想把荆州地区的货物卖至海外,苦于不知海外对何种货物感兴趣,亦不知利润几何,军门能不能让广州货栈提供点消息?在下愿意花重金购买!”
“哈哈……”林纯鸿大笑不已,“罗老板何需重金购买?此事极易,我准备在广州举办一个万国博览会,不仅邀请大明商人参会,还会邀请欧罗巴人、大食人、印度人参会,大家尽管将准备出售货物的样品带来,购买什么、出售什么、价格几何,岂不是一目了然?你们回荆州后,还得帮万国博览会宣传,尽可能多带商人过来!至于具体如何cao作,你们去找杨提举吧,此事杨提举负责!”
三人一听,叹道:“正所谓行大事者无不有气吞ri月之势,军门思谋深远,吾辈望尘莫及!”
说完此事后,林纯鸿极力撺掇三人投资海鱼保鲜行业,可谓苦口婆心:“三位可曾听说,林某准备在香港大力晒制鱼干?这可是一本万利的新兴行业!鱼干一经制成,可保存十月之久,足以运送至大明的每个角落里。现在大明北方赤地千里,无数饥民无不嗷嗷待哺,有了鱼干,当活人无数,可谓功德无量。况且,林某人算过一笔账,四千料的海船运送鱼干到扬州后,转乘运河船只抵达济宁,当谋利两千三百两,三位是否有意涉足?”
三人面面相觑,心里实在想不通林纯鸿为何对臭鱼如此重视。他们对林纯鸿开拓的新产业,无不打起十二分jing神关注,早就知道林纯鸿的鱼干大业,而且还替林纯鸿算过一笔账,所得结果与林纯鸿计算的相差不远。
不过,林纯鸿似乎遗忘了一个事实,郑芝龙那里还得缴纳三千两令旗费!
三人沉默不言,林纯鸿继续劝说道:“你们消息灵通,也知道邦泰今年仅仅向扬州输送了十船粮食,就把江南的粮价搅得一塌糊涂,广大粮商损失惨重,邦泰更是获利五十多万两银子!鱼干也相当于粮食,三位涉足后,不仅获取利润,没准圣上一高兴,给三位封妻荫子,也不是不可能!”
为了说服三人,林纯鸿不惜抛出“封妻荫子”此类虚无缥缈之言,让他自己都汗颜不已。他立即转变话题,接着说道:“制作鱼干所需之盐,林某一手提供,价格都可以商量,绝对比官盐低九成以上。至于人手,三位无论采用什么方法招募人手,林某人都可以从旁协助……”
林纯鸿滔滔不绝,直至最后三人实在受不了他的长篇大论,洪齐云开口说道:“军门有所命,在下无所不从。只是通过东海,需向郑芝龙缴纳三千两的令旗费,如此一来,岂不是亏损七百两?”
林纯鸿似乎早已谋算在心,神秘地笑了笑,道:“诸位放心,绝不会让你们再缴这笔银子!”
三人心里暗自吃惊:海上炮火刚刚停歇,难道又要狼烟四起?这林纯鸿的野心,简直比妙红楼姑娘的胸脯还要大!
第二百二十二章 海商大会(二)
洪齐云、张德胜、罗永浩所说的妙红楼,是广州最大的娱乐场所,该楼内,各种娱乐项目一应俱全,实行一条龙服务,可谓广州第一销金窟。据说,该楼乃熊文灿产业,不过,谁也懒得去追究这点,在这里一掷千金,享受人间至善至美的服务才是唯一目的,至于这里的主人是熊文灿还是一条狗,又有什么关系?
近ri,将近六百多海商齐聚广州,妙红楼的营业额一下子翻了好几番,达到了一座难求的地步。
不过,此时,妙红楼的姑娘们都停止营业,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阁楼上,望着楼门前的青石板路,叽叽喳喳。
青石板路上,豪华马车一辆接一辆,往长洲岛方向而去。姑娘们哪里见过如此盛况,不停地对马车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不时爆发出银铃般的哄笑声。
马车内,乘客大部分都是海商。昨ri,海商大会正式开幕,按照大会安排,今ri举行第一个议程:观看长洲造船工坊!
所谓观看工坊,无非就是林纯鸿展示实力而已,海商们无不心知肚明。福建籍海商罗明、浦成志、陆岩敏三人共乘一辆马车,忍不住对林纯鸿极尽嘲讽之能事。
浦成志撇嘴道:“战船不过五百,水手不过三万,就想展示武力!笑掉我们的大牙了!”
罗明深有同感,叹道:“我就想不通,大帅为何对林纯鸿一忍再忍,眼下,要吃掉林纯鸿还不跟玩似的?林纯鸿狼子野心,要是让他成了气候,又是一个刘香!”
浦成志道:“就是就是,看看林纯鸿,这次海商大会摆明了就是排斥闽人,虽说咱闽人压根不怕林纯鸿的打压,但心里总是不舒服!”
罗明接着说道:“排斥闽人倒也说不上,咱们闽人只来了三个,还不是大帅的安排?”
……
两人一句接一句,尽力发泄胸中的闷气。
陆岩敏见两人越扯越远,忍不住喝道:“都少说两句,大帅吩咐咱们过来看看,咱们就只管带着眼睛看,至于如何应对,大帅自有定算,容不得咱们说三道四!”
罗明和浦成志终于闭上了嘴巴,默默地想着心事。不多时,马车抵达码头边。
码头边喧闹无比,过万的民夫如同蚂蚁一般在码头边忙忙碌碌。码头北首,扩建工程接近尾声,赫然竖立着高达十丈的脚手架,脚手架还伸出长长的手臂,手臂上挂着巨大的铁钩。
“这有何用?”罗明忍不住惊呼道。
旁边适时传来解释的声音:“这是脚手架,用来装卸货物,非常方便,以往百余工人需要装卸十天的货物,使用脚手架后,二十个工人三天就完成了!”
解释之人乃杨一仁特意安排,总体意图就是向海商宣传邦泰的政策、解释一些奇巧yin技的用途。
“这……”三个闽商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下子愣在那里。
陪同人员微笑道:“以后三位可以前来广州装卸货物,既省钱又省时间,何乐而不为?”
说完,陪同人员邀请三位上船,前往长洲岛。
长洲造船工坊本有三个船坞,近期已经扩建至十个船坞,还有十个船坞处于规划之中,只看到测量人员在哪里比划来比划去。
浦成志暗骂道:“二十个船坞,小心撑死你!”
众海商对在造商船皆不留意,唯对一号船坞上的战舰产生了浓厚兴趣。
罗明忍不住心里发凉,颤抖着挤出几个字:“三层甲板、九十六门红衣大炮……”
浦成志的反应也差不多,“nainai的,九十六门……林纯鸿在哪里搞到的火炮!”
陪同人员依然波澜不惊,解释道:“战舰舾装基本完成,正在油漆,估计一个月内就可下水。至于火炮,当然是自造的么!找红夷能买到这么多火炮?”
“这……”自陆岩敏以下,三人脸se苍白,造三层甲板战舰倒也罢了,居然连火炮也自产,郑芝龙真的有把握对付林纯鸿么?
三个闽人这么想,其他海商也彻底惊呆了。这些海商常年海上讨生活,经历的海战不计其数,有的海商根本就是亦商亦盗,岂能不知三层甲板战舰意味着什么?
一江浙籍海商居然兴奋莫名,大叫道:“红夷只有两层甲板战舰,林军门居然造出三层甲板战舰,绥靖南洋,指ri可待啊,指ri可待啊……”
这名海商喊出了大伙的心声,这些海商早就对西洋人的欺压忍无可忍,彻底控制南洋的呼声ri益高涨。最初,海商无不把希望寄托在郑芝龙身上,料罗湾海战后,海商一度看到了希望。哪想到,郑芝龙*根本无意驱逐南洋的西洋人,甚至对近在咫尺的热兰遮也视而不见,海商们极度失望。
现在,当林纯鸿展示出三层甲板战舰后,让海商们又一次看到了希望,已经逐渐熄灭的热血再次沸腾起来,纷纷询问陪同人员:“不知林军门意yu东向还是南向?”
这话说得已经相当直白,等于在问是准备打郑芝龙还是打西洋人。
陪同人员的回答几乎一致:“林军门早已有安排,接下来几天定不会让诸位失望!”
第一天的参观结束后,海商们基本形成了共识:林纯鸿会在短时间内彻底改变海上的力量对比,如果不出意外,假以时ri,郑芝龙万万不是林纯鸿的对手。
基于这点认识,海商们方才打起jing神思索海商大会的目的,彻底将以前应付的心思丢到了瓜哇岛。
第二天,林纯鸿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要让海商知道,他愿意充当海商的保护神。
当六百余海商挤满了会堂的时候,林纯鸿带着崔玉和杨一仁进入了会堂,堂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不过,海商们关注的焦点却不是林纯鸿,而是艳丽无比的崔玉儿。
“搞什么搞嘛,把自己的小妾展示在咱们面前干什么?炫耀小妾漂亮么?”罗明不无恶意地猜想着。
罗明孤陋寡闻并不代表粤籍海商瞎了眼睛,崔玉儿在广州一带活动了好几个月,要是他们不知道崔玉儿所为何事,那只能说明这帮海商一大把年龄都活在了狗身上。
这帮粤籍海商中,几乎有三分之一的海商将旗下的商船投了保险,难道今天的议题与保险有关?
且听见林纯鸿大吼道:“这是内子,估计在座的许多人已经知道,她还是三一社的老板!”
“哦?”惊呼声响起,不认识崔玉的海商完全没料到,如此艳丽的美人儿居然掌管着一个商业社团。
林纯鸿接着吼道:“我宣布,凡是在三一社投保的船只,皆悬挂邦泰令旗,凡有劫掠悬挂令旗者,邦泰海军将缪力剿灭,绝不姑息!”
一石卷起千层浪,“啥?投保后就能得到邦泰海军的保护?这不是真的吧?”广大海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纷纷问询陪同人员,以期得到证实。
整个会堂如同炸了锅一般,彻底失去了秩序,吵杂声几乎要超过炮击的声响,直yu掀翻会堂屋顶!
海商们集体癫狂,几乎把台上的林纯鸿忘在了一边。等到主席台上抬出一张三尺见方的白绸布时,方才停止吵闹,疑惑地瞅着白绸布,不知林纯鸿在捣什么鬼。
林纯鸿拿起一支毛笔,开始在白绸布上写字,“凡有劫掠悬挂邦泰令旗者,皆视为敌对,邦泰上下,当缪力剿灭,绝不姑息!”
写完后,林纯鸿拿起自己的印章,哐的一声,盖上了鲜红大印。
林纯鸿犹不满意,伸出右手食指,咬破后,在白绸布上写下了自己的大名“林纯鸿”。
林纯鸿写完,厉声下令道:“悬挂起来,让每个人都能看见这个誓言!”
伴随着雄壮的乐曲,白绸布被悬挂起来,用鲜血写就的字眼触目惊心,让每一个海商都深切地体会到林纯鸿的决心。
会堂彻底陷入寂静中,林纯鸿趁机说道:“至于投保之事,诸位可询问陪同人员!”
说完,林纯鸿离开了会场,留下了杨一仁和崔玉儿与海商交涉。
此誓一出,林纯鸿对整个海洋的野心昭然若揭,他想将所有的海洋变为邦泰船只航行的通途。落到具体处,这无异于向郑芝龙宣告,再不取消令旗费,咱们就兵戎相见!
这里面的弯弯道道,罗明、浦成志、陆岩敏哪能想不明白?他们的脑中一片空白,难道这么快两家就要打起来了?
实际上,三人也得给郑芝龙上缴令旗费,并接受郑芝龙的保护。要说他们心里有多愿意,那绝无可能。而在林纯鸿处,不仅能得到保护,而且当商船失事后,还能得到补偿,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三人几乎产生了立即投保、悬挂邦泰令旗的冲动。所谓的闽人归属感,在**裸的利益面前,狗屁都不值。
不过,三人尚未失去冷静,考虑到林纯鸿与郑芝龙间的实力差距,他们按捺住不明智的冲动。与三人想法一样的海商不在少数,最终,除了绝大部分粤商、少部分山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