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嘛……”李明浩吧唧两下嘴,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这种场景何其熟悉,想当年道长就是这样怎么叫也不醒,亏得孟羐儿果断,一杯茶水泼过去……也还是没醒。
孟羐儿虚着眼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极其不耐烦地踹了李明浩两脚。
“哎!哎!快点起来!”孟羐儿想起前一晚李明浩还说过他习惯了昼伏夜出,晚上睡觉很浅。现在不过就是被孟羐儿打晕而已,竟然怎么喊都醒不过来,这还真是个莫大的讽刺。
孟羐儿脚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又加重了几分。
“喂!起来!”孟羐儿有些狂躁症爆发的趋势,她已经在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石头了。
“嗯……舒坦……”就在孟羐儿已经看好了一块重达十几斤的石头打算过去搬的同时,李明浩终于伸了个懒腰,从土地上坐了起来。
他的起身带起了很多尘土,扑啦啦在空气中抖动。
“咦?我们怎么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李明浩东张西望了一下,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孟羐儿。
“你醒了?”孟羐儿凑了过来,拉起半天也没爬起来的李明浩。
“昨晚我把你打昏了,然后就这样了。”孟羐儿冷冰冰地说道。
周围的老乡看到没什么热闹可瞧了,早就四散开各忙各的去了。
李明浩眼见周围没有了闲人,问道:“所以说……你昨晚不是鬼上身了?”
“你觉得呢?”孟羐儿两只手的骨节按得咔吧咔吧作响。
李明浩咽了口口水,远远地找了一棵大树,躲在下面,觉得有安全感了,才又问道:“羐儿啊,你昨天打晕我是为了让我们出鬼境不受干扰吗?那你……怎么解脱出来的?”
孟羐儿也躲到了大树下面,虽说只是夏日的清晨,还没有酷暑难耐,但紫外线还是不饶人的,孟羐儿可不想晒黑。
“很简单啊。”孟羐儿抱住了肩膀,一副悠闲的姿态,说道:“后脑勺使劲往后磕就行了呗。”
“啊?!”李明浩伸出一只大拇指,赞叹道:“羐儿大哥,你可真是条汉子!”
“那……那……小谐他们……”李明浩问这句话的时候,明显的很心虚。
果不其然,孟羐儿白了李明浩一眼,低声说道:“你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吗?”
李明浩虎躯一震,他明显看到孟羐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要知道,这是她充满杀气欲要大开杀戒的一个先行条件。
李明浩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沉默良久,孟羐儿开了口,说道:“耗子,你刚才有没有听见公鸡的叫声?”
“公鸡?”李明浩很惊愕,毕竟他醒来的时间比孟羐儿要晚得多。
“嗯。”孟羐儿点了点头,她刚醒来就觉得有什么是和昨天不太一样的地方,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又回忆了很久,才明白,原来,不一样的地方竟然是这里。
“公鸡怎么了?早上公鸡不就应该打鸣吗?”李明浩一脸痴呆相,说道:“我记得小时候还有一首儿歌呢!我唱给你听啊!”
“太阳光金亮亮,雄鸡唱三场……”
“哎哟!”
李明浩摸着头顶上被孟羐儿敲出的一个大包,满脸委屈地说道:“人家不就是唱首歌嘛……干嘛这么凶……”
孟羐儿没有搭理他,看着周围的村落兀自说道:“昨天自从我们进了这个悠水村,什么动物的动静都没有再听到过,连老姜头那头叫‘蛋蛋’的骡子也没有再发出什么动静,村子连狗叫都没有,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我一度以为这个村子里除了村长、老姜头、做饭的村民和那个跑开的寡妇,就没有别的人了,可是今天早上,非但出现了很多人,还出现了很多动物的叫声,你不觉得特别奇怪吗?”
李明浩表情严肃,想了很久,才回应道:“对!没错!”
孟羐儿以为他有了什么新的发现,正打算洗耳恭听。
没想到,李明浩这货竟然异常严肃地开口继续说道:“我也觉得很不对劲,我晚上很少睡觉,就算是被你敲晕了,后来也不至于睡得这么香,连个梦都没有。原来,是因为这个村子的人睡眠质量特别好啊!连动物都睡得那么……”
“哎哟!”
李明浩摸了摸头顶上被孟羐儿刚刚打出来的另一个包,这次他说什么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这个村子,现在才像是个正常村子的样子,昨晚没有动静实在是太反常。”孟羐儿点了点头说道。
“难道说,我们进了个假的悠水村?”李明浩随意地接口道。
孟羐儿眼前犹如灵光一现,睁大眼睛说道:“你说……我们进了个假的悠水村?”
“啊?”李明浩不明所以。
“对,也许我们真的进了个假的悠水村呢?也许昨晚那个,就是假的悠水村呢?”孟羐儿一字一句地说道。
“糟了!”李明浩惊得大喝一声,狠狠拍了下大腿,说道:“那小谐他们会有危险啊!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进了假的悠水村啊!”
孟羐儿赶紧压低声音喝道:“耗子,不要大喊大叫!咱们不知道眼前这个是不是真的悠水村,隔墙有耳,一切都要谨慎!”
李明浩这才意识到失态了,他赶紧闭上嘴,小声说道:“羐儿,我们快点去找小谐他们吧!”
孟羐儿点了点头,事不宜迟,她找了个老乡问了问路,和李明浩二人顺着这条土路向村长家走。
山村里的人睡得早,起得更早,虽然时间才早晨六点多,但是几乎家家户户都起来了,扫院的扫院,挑水的挑水,也有上大街上闲逛的,也有早早出来晒太阳的,乡里乡亲东家长西家短的,好不热闹。
原来,这悠水村不仅不是一个荒村,相反,还特别有人气。
孟羐儿只是冷眼看着周围的人群和环境,偶尔有好奇的孩子凑过来嬉笑,她也毫无反应,只知道躲闪。
其余的村民,似乎对孟羐儿和李明浩没有太多好奇,只是看一眼他俩,就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恰恰是这一点,让孟羐儿很不理解。
悠水村明明是一个闭塞的山村,交通不便,鲜少有人来,即使有人来,也多半奔着悠水村老神医的名号过来求医问药,山村里的人往往见识不多,看到孟羐儿和李明浩这两个人走在路上,难道就没有什么好奇心吗?
孟羐儿不说话,脚下的步伐加快了一些。
“看!前面就是村长家了!”李明浩眼神不错,老远就指着一座院子说道。
当然,村长家的院墙比别人家高得多,所以李明浩能一眼认出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院墙?”孟羐儿想到这里,对昨晚的那个“纸人”坐墙头的场景还心有余悸。她留神看了一眼旁边这座小院的院墙,这户人家显然不算太富裕,院墙跟村长家相比矮了不止一点半点,甚至只有村长家一半的高度。这院墙是石头筑成,外面用泥浆包裹着,是最常见的那种老式的土院墙,因为年久失修,院墙难免有破损长草的地方,并且很多地方已经露出了石头,这个村子,几乎家家都是这种情况。
然而,恐怖的是,就在这低矮院墙的墙头之上,竟然……竟然有一个圆形的凹坑!就好像,真的曾经有人坐在那里,并且是常常坐在那里,所以,凹坑的石头截面已经变得很光滑,那是长久摩擦所造成的圆润。
孟羐儿心脏狂跳,如果这凹坑是真实存在的,那么昨天半夜里的鬼境,就不是鬼境这么简单,她飞速地像周围看去,发现每一户的院墙上竟然都有这种凹坑,并且无一例外地很光滑。
“羐儿,怎么了?”李明浩看到孟羐儿紧张得东张西望之后就愣在了原地,赶紧折回来问道。
孟羐儿张了张嘴,说道:“没……没什么……这个村子实在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我们还是小心一点,赶紧找到他们再说吧!”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以前,大约凌晨三点左右。
李明浩追着孟羐儿跑出了门,留下呆滞的何谐,凄凄凉凉站在院子里。
“小谐啊,虽然我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处^男。”道长说起这话来老脸连红也不红一下,他摸了摸胡须,借着惨白的月色,继续说道:“我也知道你刚才做的是过分了。”
何谐没说话,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对于段晴晴的确是有点过于亲近,但那只是因为他的同情和眷顾,跟任何感情都不沾边,他和孟羐儿也是话赶话才说了一些显得冷酷的话,根本就不是他真心实意所想。无奈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来了,他站在原地,百般后悔万般后悔,也无济于事。
“小谐,要不我们追出去看看吧。”道长建议道。
“好!”何谐一口答应下来,他实在是不放心孟羐儿在这荒郊野外到处乱跑,别说万一有什么妖魔鬼怪,就算是有几个地痞流氓,她也危险至极。
“那我回去拿点东西,等等我!”道长叮嘱了一句,扭身就回了西边客房。
何谐叹了口气,在院子里踱了两步,面向东边客房的时候,他又想到把段晴晴只身一人留在村长家也不是个办法,这个悠水村神秘莫测,他们又都是第一次来,如果留下段晴晴落了单,万一发生什么,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他何谐绝不能做这种事情。
想到这里,何谐三步两步走到东边客房,抬起手想要敲门。
道长正巧从西边客房出来,看见何谐想要敲门,赶紧张口阻拦道:“小谐,你要干嘛?”
道长不敢太大声,怕吵到段晴晴,惹出无缘无故的事端,那丫头刚刚才闹过,现在道长可不想招惹她,总觉得,她比孟羐儿这种直脾气可怕多了。
第三卷 乡村诡事(38)()
何谐收回了举在半空的手,不明所以地转身看向了道长,呆呆地问道:“道长,怎么了?”
道长三两步冲过去,一把扯住何谐的手,急匆匆地把他拉到院子里,凝眉问道:“我说小谐,你找段姑娘做什么?你还嫌羐儿不闹心啊?”
“我……”何谐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晴晴,还是叫着她一起去吧。”
道长无奈地摇了摇头,重重叹口气,说道:“小谐,你这样下去,两边都讨不了好啊!旧人来不了,新人你也守不到……作孽啊!”
何谐看着道长捶胸顿足的姿态,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承认自己优柔寡断,但是对于旧人,他从来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好吧!你等等!”道长知道何谐骨子里是个善良的人,作为男人,他也理解何谐的无奈,他也曾从李明浩那里听说过段晴晴和何谐的往事,知道他被段晴晴狠狠背叛过,并且还是和他的父亲搞在了一起,这样狗血的剧情,换到任何一个别人身上,一定会是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可是何谐不是一般的善良,他不仅容下了段晴晴的背叛,还对回来硬赖上的她不烦不拒,真不知道是说他傻好,还是说他善良好。
何谐眨了眨眼,他没搞清楚道长让他等什么。
道长从背包里翻翻找找,好半天才掏出一张新的黄纸,又拿出一只毛笔,沾了点口水,从背包里摸出一个小盒子,让何谐帮忙拧开,笔尖在里面沾了沾,沾出一点红色的朱砂,把黄纸放在掌心,点点画画几笔,又用嘴吹了吹,掐指念道:“小黄狗,小黄狗,看门护院全靠你!”
念罢,道长右手双指一划,那张新画的符纸噌的一下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东边那间客房的房檐上。
那符纸贴的极为牢固,一阵山风吹过,竟然纹丝不动,就好像定格在那里一般,那黄纸上画着的图形,栩栩如生,仿若一只跳起的小狗。
“这……这就可以了?”何谐看得目瞪口呆,这右道还真是神奇,这种电视才能看得到的符纸飞来飞去的镜头,竟然在现实生活中也能看到,真是牛掰。
“放心吧,我这看门狗,鬼怪勿进!”道长得意地扬了扬脑袋,这才开始收拾他的行头。
何谐虚着眼,想起曾经在浴室遭遇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恶魄时,道长若是能使出这一招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让恶魄得逞了?
道长看见何谐眼神不善,眼珠子转了两转,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赶紧解释道:“哦,这个看门狗在城市里用不了!”
“用……用不了?”何谐一愣,他从来也不知道这种符纸使用起来也分城市和乡下的,右道果然是个神奇的宗教,难怪到了现代几乎就要灭绝了,如此想来,早灭绝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是啊,出去再说!”
道长拉着何谐的衣袖,示意他边走边说,两个人出了村长家的院子,道长才又继续说道:“这看门狗原是我们右道的老祖宗发明的,起初效果很好,只要注入大量灵力画好符纸,贴在房檐之上,一般的鬼怪妖物根本靠近不了。然而,随着城市里的人越来越多,老祖宗的符咒越来越没有用,后来才明白过来,这看门狗靠得是鼻子,人多气味杂,看门狗不灵了,辨不出来人鬼了!”
“哦……”何谐木讷地做了个恍然大悟状,说道:“所以,现在这种和谐社会,这个看门狗在城市里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了吧?”
道长虚着眼,鄙视地看着何谐,就差竖起一根中指了,说道:“小谐,这里又没有人查水表,讲什么和谐社会,看门狗就是看门狗,跟和谐社会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何谐轻咳了一声,尴尬地说道:“道长,查水表不一定有没有,查煤气的倒是不少。”
道长翻了个白眼,说道:“刚才羐儿出门太快,我们根本没看清他们去了什么方向,现在倒是去哪里找啊!”
何谐左右看了看,月光凄清,村落狭长,只能依稀看见土路的两旁各有一排房屋,山里空气清透但是鲜有光源,唯一的最亮的光源就是头顶的一轮圆月,所以能见度很低。左右看去各几座院落,再远的地方就看不着了。路,倒是白天那个笔直的“主干道”,没有一点障碍物,但人影早就看不见了。
“这个……我们去哪儿?”道长看了看尊灵罗盘,毫无反应,东西南北倒是很清楚,不过,没有孟羐儿的地方,找出去也是没有任何意义。
“道长,这个场景挺像《爸爸去哪儿》的。”何谐左顾右盼,觉得这种在村子里没头没脑的情景很像某娱乐节目。
道长白了何谐一眼,骂道:“喂,你这小子也跟耗子学坏了是不是?我刚问你去哪儿,你就说爸爸去哪儿,什么意思?我是你爸爸?”
何谐干笑了两声,说道:“呵呵……道长,我可没那么说。”
道长懒得再理他,紧了紧外套,摸摸胡须说道:“我们先去村头吧,顺着白天来的方向去看看,说不定羐儿和耗子找不到去处,就去了白天我们休息过的那棵树下。反正他们也出不了村子,我们先去出村的路,再顺着往村子深处找,肯定是错不了的!”
何谐点了点头,并肩和道长向和孟羐儿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道长和何谐走了很久,也没有看到孟羐儿和李明浩的身影,而与此同时,孟羐儿和李明浩两人已经踏入了鬼境,正在墙头全是“纸人”的鬼境里焦头烂额地奔走。
“道长,你看那棵树是不是村头那棵大树?”何谐隐隐约约看见月光下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矗立在一个土坡上,他看不清树底下有没有院落,所以不太敢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