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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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将门-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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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你是好人,你们汉人有好人!”

    “汉人?”

    吴世诚和梁大刚都愣了,一起问道:“怎么,你不是汉人?”

    大汉咧着嘴苦笑,“俺是契丹人眼里的汉人,汉人眼里的契丹人,就是个串儿,懂了吧?”

    吴世诚真有些犹豫了,他觉得大汉是个有故事的人,他来抢夺鲸肉,或许有隐情……只是军法如山,偷窃鲸肉,从来都是按照窃取军资论处的,更何况是公然聚众抢劫,绝无活下去的可能。

    唉,只有秉公执法了!

    正在此时,突然人群外面一阵混乱,冲进来许多衣衫褴褛的老弱妇孺,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刚会跑的孩子,还有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他们全都脏兮兮的,衣衫破碎,伤口遍布,小孩子的腿脚像是麻杆,似乎随时能折断一般。一双大得过分的眼睛,拼命搜索,当看到跪在码头的亲人,不要命似的扑上来。

    大声叫着,哭着,喊着,撕心裂肺,让人不寒而栗……有个瞎眼睛的老妇人,跌跌撞撞,爬到了一排人的中间,她用手乱摸着,惊慌地叫着。

    膝盖磨破了,地上留下暗红色的血迹,十分刺眼……

    “娘!”

    大汉终于喊了出来,老太太用与她年纪不相符的速度,飞扑到儿子身边,摩挲着,抱着儿子的脑袋,大声痛哭。

    范仲淹本想离开,可是看到了一群人跑来,他好奇之下,没有急着离开,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是哀叹连连,区区一点鲸肉,似乎不至于如此。

    “走吧,带为父过去看看。”

    范纯仁在前面带路,很快把范仲淹领到了码头。

    吴世诚给家人修过房子,做苦力的时候,见过范纯仁,知道他是六艺学堂的先生,连忙跑过来。

    “见过先生。”

    范纯仁点头,一转身笑道:“这位是家父。”

    “哦,拜见老先生。”吴世诚躬身施礼。

    范仲淹呵呵一笑,“老夫就是范仲淹,刚刚看了许久,想过来请军爷卖个面子,不知道能不能行?”

    “范仲淹?”吴世诚脑袋转动了好几圈,这个名字很熟悉啊,突然灵光一闪,吴世诚惊呼起来。

    “天啊,你是范相公?”

    吴世诚真的吓傻了,范仲淹啊,如果说大宋当得起圣人称呼的,除了皇帝之外,最接近的就是范仲淹了。

    老夫子出将入相,抗击西夏,主持庆历新政,虽然失败了,但是天下人都敬佩老先生的勇气和魄力,无不为他惋惜。

    能见到活的,吴世诚激动地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范仲淹面带和蔼的笑容,“老夫斗胆求情,希望军爷网开一面,至于他们偷盗的鲸肉,老夫愿意出钱补偿。”

    别人的面子不给,那可是范仲淹啊,吴世诚一下子没了主意。

    正在这时候,突然有人说道:“不可以,他们抢夺鲸肉,必死无疑!”

    三伯王良瑾在一群水手的簇拥之下,也赶来了。

第143章 机智的苏轼(加更求票)() 
“爹,这位就是王家三爷,王良瑾,出海捕鲸的英雄。”范纯仁客气介绍道。

    范仲淹满脸含笑,丝毫没有因为三伯的话生气,抢先拱手,“老夫远路而来,不懂规矩若有不妥之处,还请见谅。”

    老范风度翩翩,言语之间,十分和气,弄得王三伯也是好生尴尬。他毕竟只是个草民,人家范仲淹名满天下,德高望重,哪怕是皇帝,都要对他客客气气,自己又算什么。

    他说话了,为这些人求情,真应该答应。

    可是王良瑾回头看了看身边的水手弟兄,又坚定摇头。

    他深深作揖,歉意道:“范相公,草民无状,只是抢夺鲸肉,非比寻常,必须严惩不贷,军法不能改,这些人必须死!”

    王良瑾态度十分坚决,范纯仁的脸色就变了,心中暗想我爹都说话了,不过是一件小事,还至于死抓着不放吗?

    他就想说几句,范仲淹瞪了他一眼,吓得范纯仁不敢多言。

    范仲淹笑道:“既然又不方便之处,怪老夫多嘴了,我先告辞了。”

    老范带着儿子要走,这时候围着看热闹的百姓被惊动了,他们人头攒动,翘着脚巴望着。

    “听说没,那个老头就是范仲淹!”

    “是啊,胡须都白了,真老啊!”

    “他老人家可是个好官,都是为了百姓累得。”

    “是啊,是啊,要是范相公在朝,就不会有水灾了,都怪那些奸贼!”

    ……

    百姓议论纷纷,渐渐有几个上了年岁的老者就走到了前面,代表众人,拜见范相公。

    范仲淹彬彬有礼,让人如沐春风,没有几句话,就让这些老人们感动得五体投地,泪流满面。

    突然有个老者冲出来,对着王良瑾怒吼道:“范相公都求情了,你怎么不放人?”

    “对啊,你比范相公还有学问吗?人家范相公都让你放人,你还想杀人?”

    “为了区区几块肉,就杀了一百多条人命,你的心怎么那么狠,是不是肉做的!”

    有一个带头,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种种污言秽语,全都落到了王良瑾的身上,仿佛他十恶不赦,该死的人是他一般。

    范仲淹的脸也黑了,他最怕的就是这个,连忙摆手。

    “乡亲们,别这样,老夫随便几句话,岂能干涉军法,既然犯了罪,就要付出代价,你们不该闹事的,都散了吧!”

    范仲淹苦苦哀求,在场的百姓却不依不饶。

    “范相公,明明是他们滥杀无辜,是他们错了,放人,赶快放人!”

    百姓们大声嚷嚷,王良瑾的脸越来越黑,阴沉可怖,他的拳头攥紧了,猛地扯下袖子,在他的小臂上面,一个硕大的伤口,足有两三寸长,如果再往中间一点,胳膊就废了。

    大家不解其意,都是一愣。

    范仲淹何等机敏,连忙问道:“可是捕鲸的时候,受了伤?”

    王良瑾沉着脸不说话,他转身带着人登上了一艘船,过了一会儿,抬下来十几个木箱,在木箱上面,用匕首刻着名字。水手们小心翼翼,放在了码头上。

    有人偷偷抹眼泪,王良瑾深吸口气,才缓缓道:“你们以为出海捕鲸容易吗?那么大的鲸鱼,会等着我们去捕?这次弟兄们出海三个来月,有多难你们知道吗?带出去的菜吃了十天就没了,只能发豆子,吃豆芽!清水五天就坏了,我们喝的都是绿色的脏水!有人要问了,为什么不拿着酒出去,酒不会变坏!我们心疼啊,酒是粮食酿的,多少人吃不上饭,饿着肚子,等着我们救命呢!”

    王良瑾大声咆哮着,越说越气,眼中的泪止不住了。

    没有人是铁打的,这一次出海,虽然准备更充分,但是却没有上次的运气,他们为了追踪鲸鱼,花了两个月的功夫,费了千辛万苦,才猎到鲸鱼,还死了三个兄弟。

    偏偏回来的时候,遇上了风暴,又有十几个兄弟被抛到了大海之中,他们带回来的箱子都是空的,只有死去兄弟的衣物和日常用品。

    这些鲸鱼,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弄来的,是拿命换来的!

    要说放在平时,大家拼了命捕鲸,回来能狠狠赚一笔,也算是富贵险中求。

    可这一次不行啊,那么多的难民,都忍饥挨饿,捕来的鲸鱼全要换成粮食,分给百姓,让他们活下去。

    “你们知道吗?你们的粮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是我的兄弟用命换的!!!”

    王良瑾大声咆哮,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范仲淹,心中别提多懊恼自责了。

    他光看到了那些要被砍头的人,却没有想到,还有一些人连尸体都没了。他们用命换来了生的希望,每一块鲸肉,都宝贵无比,有人竟敢随意抢夺,践踏!难怪王良瑾要杀人呢!就算落到自己头上,只怕也会如此!

    范仲淹反躬自省,越发羞惭。

    老相公走到了十几个木箱之前,深深一躬,老泪纵横。

    “诸位义士,老夫无知,在这里向大家赔罪了。”老范弯腰不起。

    刚刚还义正词严的百姓,见到这一幕,也傻眼了,每个人脸上都火辣辣的,好像被抽了十几个嘴巴子,打得金星乱冒。

    突然有人双膝一软,竟然跪下了,一个跪下,后面就有人跟着,转眼黑乎乎一大片。

    人总是盲目的,自以为看到的冰山一角就是全部真相。他们怜悯那些抢夺的人,不惜用恶毒的语言,攻击那些真正救他们命的恩人,仔细想想,羞也不羞!

    范仲淹躬身许久,缓缓站起,走到了王良瑾的身边。

    “诸位才是真正的英雄,百姓的命都在你们手上了!”

    王良瑾涨红了脸,“多谢范相公体谅,非是我愿意杀人,实在是我要给死去的兄弟一个交代!他们捕来的鲸肉,一两一钱都不能浪费,唯有如此,才能让他们安息,下一次才有人跟着我再度出海捕鲸。至于冒犯之处,恳请范相公见谅。”

    范仲淹深深叹口气,果然什么事情,都不能靠着书生意气,想不到,刚来沧州,就上了一课。

    经过了一段插曲,时间已经过了午时,可该杀还是要杀。

    王良瑾提起一柄鬼头刀,到了为首大汉的后面,把刀高高举起,闪烁着寒光。

    “你还有什么话说?交代了遗言,我就送你上路!”

    大汉满脸羞惭,仰起头道:“大人,看得出来,你们是好官,好人,俺就想知道一件事,俺娘会不会受俺的牵连?”

    王良瑾摇摇头,“不会,不只是你娘,还要其他的家人都是一样,我们会把他们当成普通灾民,一视同仁。”

    “那好,俺可以放心走了!”

    他低下了头,伸长脖子,一副引颈就戮的架势。

    王良瑾也有些犹豫,看样子这家伙的确是好汉,敢作敢当,还很孝顺,可要怪就怪你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闭眼吧,该上路了!”

    鬼头刀要落下,大汉的母亲已经哭晕过去,所有人的心都揪在一起,就等着血光迸溅的那一刻。

    “等等。”

    突然有人拦阻,王良瑾回头看去,来的是一个妇人,看样子有三十几岁,不到四十的样子。

    王良瑾认了出来,这个妇人真是死去的一个兄弟的母亲,刚出发的时候,她亲自到码头送儿子,别人都哭泣流泪,她很倔强,愣是没有掉一滴泪。

    短短几个月的功夫,还不到二十岁的儿子就没了,连尸体都没有找到,这是多大的打击!

    王良瑾满心惭愧,“我,我对不起你们娘俩。”

    妇人淡淡一笑,“没什么对不起的,我儿选择出海,我就有准备,这是离乱的年,谁生谁死,都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要看老天爷的意思。”妇人仰起头,努力让自己的泪别流出来。

    “我儿命短,但愿他下辈子能投胎个好人家,不要在受苦了。”妇人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泪水长流。

    无数人都陪着低头抽泣,妇人擦了擦泪水,凄凉道:“我刚尝到了失去儿子,家破人亡的滋味,不好受。他们这些人也是一时糊涂,情有可原,求大人网开一面,留他们的活路吧!”

    别人求情都罢了,妇人的儿子就是死去的水手之一,她出面求情,立刻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纷纷开口,希望王良瑾刀下留人。

    王良瑾犯了难,他有心放过,可是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往后如何执法,侄子可是提醒过他,一张渔网,只要破了一个窟窿,就一条鱼也抓不到了,人情和法律从来是两条路上跑的车,不能混为一谈。

    “对不起,法令无情……”

    “等等。”还没说完,又有人跑来,这一次来的是苏轼,他三步两步,冲到了王良瑾的跟前,气喘吁吁。

    “我是六艺学堂的苏轼,主修礼法这部分,我觉得应当按照军法处置。”

    王良瑾眉头一挑,“这么说,你也赞同处死了?”

    “不不不。”大苏连忙摆手,“我研究过了,关于窃取军资的这块儿,砍头是有两个条件的,第一是有窃夺行为,第二是造成严重损失,我以为他们虽然抢夺了,却被及时制止,没有严重损失,应该酌情恩宽,免去死罪。”

    说完之后,苏轼朗声问道:“大家说,对不对啊?”

第144章 禁酒() 
苏轼精彩的解读,立刻赢来了一片赞誉之声,大家拼命拍着巴掌,大声欢呼,终于有了活路,包括范仲淹都捻着胡须,微微含笑,十分满意,是个聪明的后生,值得提携。

    苏轼更得意,他故意板着脸道:“虽然免去死罪,但是活罪难逃,每个人必须鞭笞数十,另外还要罚做三,呃不,五年苦工。如果期间有任何作奸犯科,立刻严惩不贷。”把惩罚说完,他又转向了王良瑾,笑道:“这么处置如何?”

    王良瑾沉默了一下,微微颔首。

    “照办吧!”

    士兵冲上去,将绳索去掉,拿起生牛皮的鞭子,不停挥动,抽打在这些人的身上,没有多大一会儿,就血肉模糊,疼得哇哇乱叫。唯独那个大汉脸色凝重,无论怎么抽,一声不吭。

    好半晌,终于打完了,大汉突然站起身,跑到了王良瑾的面前,跪了下来。

    “俺自知罪孽深重,这几十鞭子没法赎罪,俺,俺愿意当船工,求大人准许!”说完,他趴在王良瑾的面前。

    王良瑾凝重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微微点头,“先把伤养好,然后去码头报名,通过了考核,就能上船了。”

    “是!”

    大汉兴奋点头,他从地上爬起,转身又跪在了那个说情的妇人面前,他二话不说,嘭嘭嘭嘭,磕了四个头,脑门都红肿了。

    “俺不是个东西,从今往后,你就是俺娘,跟亲娘一样!兄弟去了,俺替他孝敬你,所有父老乡亲都作证,要是俺对这个娘不孝,让天雷劈了俺!”

    大汉的一番表态,引来了更多的赞许。妇人也眼中含泪,算是认下了。

    其他参与抢劫的也都如此表态,死的水手家人都由他们照顾,父母养老送终,孩子抚养成人。

    码头上到处都是温馨的场面,两方的人们亲如一家,包括看热闹的百姓都大感满足,有情有义,虽然开头不太好,但是结尾是大圆满的,好些人都感动地陪了不少眼泪。

    完美解决难题,苏轼得意洋洋,宛如英雄一般,享受了无数赞美之后,苏轼终于抽出了空,找到了王宁安。

    一见面苏轼就嚷嚷道:“先生,他们都夸奖学生,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这是先生的主意,功劳应该是先生的。”

    苏轼兴致勃勃,却发现王宁安伏在桌案上,批改着功课,连头都不抬。

    “行了,你下去吧!”

    王宁安淡然的态度让苏轼好生奇怪。

    “先生,这不是皆大欢喜吗?那一百多人活下来了,失去亲人的船工家属也有人照料,两全其美。学生真想不到,只要把法条稍微解释一下,就能活那么多人的性命,学生准备在律法上面下功夫,以后弟子就能救更多无辜的人了。”

    苏轼大谈理想,神采飞扬,旁若无人,王宁安默默将手里的笔放下。

    “你想过没有,能活许多人性命,也能害许多人性命,为善为恶,就在一念之间。”

    苏轼愣了一下,他多聪明啊,迅速摇头,“学生永远不会作恶,请先生放心。”

    王宁安微微摇头,他站起身,走到了苏轼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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