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量下降……不光这些,就算朝廷定的标准也不合适,现在粮价都涨上天,400文一石,这不是痴人说梦吗?各家的存粮都没了,要从南方购买,运到河北,只怕4000文都不只!我爹不愿意交粮买田,结果他和二叔都给关了起来。”白秀娥急得哭了起来。
“姑姑,别人都不管我们家了,吃了一圈闭门羹,我,我就想到了姑姑,你要是不管,我爹他们就没救了……”小妮子哭得白氏心酸酸的。
“丫头,别怕有姑姑呢,没人敢动你爹他们。”白氏沉默一阵,要说以王家的财力,弄点粮食,把白大舅和白二舅弄出来一点不难,当关键是涉及到了夏竦,白氏觉得还是应该稳妥起见。
她把王忠叫来,让他把白秀娥送到六艺学堂,跟王宁安说说,让儿子处置。
白氏一个妇道人家,不好跑到学堂,王忠连忙答应。
就这样白秀娥被送到了学堂,她见到了王宁安,小家伙真年轻啊,最多十五岁不到,淡薄,瘦弱,小脸蛋白嫩嫩的,书卷气很浓。
白秀娥带着十二分的怀疑,把经过说了一遍。
王宁安的眉头挑起,别人家也就算了,自己的两个舅舅他们可是好人,至少王家发迹就靠着人家送的酒楼和茶馆,现在出了麻烦,岂能不管。
略微思索一下,王宁安就立刻提笔,写了封简短的书信,只有二百字不到,封好,立刻让人送到真定去。
弄完之后,王宁安咧嘴笑笑,“表姐,你也累了,去歇着吧!我这还有点学生功课,批改之后,晚上准备家宴,给你接风洗尘。”
王宁安说的轻松,白秀娥却越发疑惑。
“这就行了?我爹他们没事了?”
王宁安摊摊手,“没事了,放心吧!”
“我怎么放心?”
白秀娥突然站起,脸色大变,眉头一动一动的,嘴角不停抽搐,突然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弄得王宁安手足无措,也不好去搀扶,傻在那里。
哭了好一会儿,白秀娥才开始数落,越说越气。
“我爹和二叔都被抓了,以往的亲戚都不亲了,朋友也都跑了,谁也不帮我们。都是没良心的,遭天杀的,挨千刀的,出门就让车撞死,马踩死,掉河里淹死……”
王宁安这个汗啊,就听白秀娥发飙道:“我大老远的跑来,就指着姑姑了,结果姑姑把我送你这儿,你就写了一封信,才那么几个字!能有什么用?我偷看了,连我爹的名字都没提到!买地交粮,那是夏相公的命令,谁也没法违抗,你那么漫不经心,肯定是不想真心帮忙!”
白秀娥猛地站起,盯着王宁安,怒冲冲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你知道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吗?”
王宁安被这个疯丫头吓得连退两步,傻愣愣道:“还能有什么关系,你是我大舅的女儿,我,我的表姐呗。”
“哼,还有呢?”
王宁安茫然摇摇头,白秀娥气得跺脚大骂:“姑姑可是答应了娃娃亲,你,你能看着你的岳父和舅舅被关起来,袖手旁观吗?你忍心让你表姐和未婚妻没了爹吗?你倒是说话啊?”
白大姑娘厉声叱问,王宁安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脑袋里只剩下四个词不停闪过……舅舅,岳父,表姐,未婚妻……我的娘啊,你坑儿子也不带这么坑的!
这白秀娥比自己大了六岁,女大五赛老母啊!这家伙简直是个母老虎!就这个凶劲儿,这个闹腾的架势,谁娶了她,还不天翻地覆啊!
王宁安吓得手足无措,夺路而逃,赶快去找老娘,一定要问清楚,这个娃娃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33章 一道难题(加更)()
“娘,你给我定娃娃亲了?”王宁安喘着粗气,直接问道。
白氏愣了一下,点头道:“好像是这么回事!”
轰!
王宁安好似天雷轰顶,怀里抱冰,瞬间整个人就不好了。小脸惨白,嘴唇铁青,几乎要昏过去。
白氏也吓了一跳,儿子向来胆子不小,怎么提到了娃娃亲,吓成这个样子?
“宁安,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当时也就是随口一说,不作数的。”
“我的娘啊,我的亲娘啊!”王宁安抓到了救命稻草,激动地抱着大腿,没口子道:“一定要退了,绝对要退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可能要表姐的,近亲结婚,很可怕的,会生出白痴的。”
“别胡说!”
白氏瞪了儿子一眼,“亲上加亲的多了,离咱家不远的韩家庄就两个姓,一个姓韩,一个姓贾,韩家兄弟娶贾家姐妹,贾家兄弟娶韩家女儿,人家世代通婚,也不是好好的。”
老娘还真是没撒谎,古人的圈子很小,都守着土地,接触不到外人。同姓当然不能成亲,表亲之间,就无所谓了,唐诗就有“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见舅姑”,的句子,显然舅姑指的是公公和婆婆。
由于几代人通婚,丈夫的爹妈论起来都是媳妇的舅舅和姑姑,就像王宁安如果和白姑娘成亲,白氏不就既是婆婆,又是姑姑吗!
王宁安当然不想近亲结婚,更重要的是表姐那个吓人的样子,想一想浑身起鸡皮疙瘩儿,娶妻娶贤,绝不能弄个炮仗在身边。
老娘怎么会想到她呢?
多半是看自己岁数大了,她想抱孙子,所以摸摸脑袋就算一个,也顾不上挑拣了。王宁安想到这里,深深吸口气。
“娘,我知道你为了我的婚事着急,孩儿马上就十四岁了,要是有合适的,你就定了,过两年成亲就是了。不过一定要性格温顺,人品要好,能照顾老人,别的就无所谓了。千万不能像表姐那样,实在是受不了。”
白氏听完王宁安的话,简直心花怒放,眼睛里都是笑。
臭小子终于开窍了,知道要媳妇了。
看来自己抱孙子的日子也不远了,只是这混小子怎么总是说表姐啊?
“宁安,我给你订的是表妹,比你小一岁呢!”
“表妹?”王宁安惊得瞪圆眼睛,“我还有表妹?”
白氏气得用手指点着他的脑袋,“又犯浑了,你二舅的女儿,比你小一岁,不是表妹吗?上次我和你爹去奔丧,小妮子长得好看,贤淑文静,还喜欢读书,和你二舅聊天,随口就订了亲。不过当时是你外公的丧事,没有换八字,也没批过婚……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反正你二舅好说话,不会怪你的。回头你去陪他好好喝两杯,也就过去了。”
宋代的娃娃亲很普遍,许多人都热衷这个,当然了一个仁慈宽厚的社会,并不会揪着娃娃亲不放,如果长大了,觉得不合适,两边同意,就可以随时作罢,更何况只是口头约定……
从老娘的书房出来,王宁安彻底不好了。
谁能告诉小爷,这是什么鬼啊?
表姐变了表妹,破马张飞换了娴静淑女,老娘你早点告诉我,至于把我吓成这样吗?万一表妹和“女张飞”不一样,什么都好,岂不是错过了一段好姻缘……呸呸呸,表妹也是近亲结婚,不要想了。
可关键是向老娘低头了,答应她要尽快成婚,天知道老娘会找个什么样的给自己?
我的天啊,哪位神仙姐姐救救我吧!
王宁安越想越无语,这都什么事啊!他干脆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连接风宴都没去。
白大姑娘闹了一番,也觉得过意不去,人家又没说不帮忙,自己真是太过分了,就管不住那张嘴!
“姑姑,都怪我嘴上没有把门的,让表弟别在意。咱们两家亲上加亲,都是一家人,为了他的岳父还有娘子,多多担待一些,姑姑,你把这话告诉表弟,要是他还不解气,我去给他赔罪去。”
白氏眯缝着眼睛,听了半天,突然明白了王宁安那么失态的原因了。
她简直是哭笑不得,“秀娥啊,你下回说事情的时候,说清楚了,结亲的是宁安和你妹妹。”
白秀娥瞪大了眼睛,傻愣愣问道:“表弟,他,误会了?”
白氏默默颔首,白秀娥吓得手足无措,难得羞红了脸,急吼吼道:“这怎么说的,我去赔礼去。”
她刚要转身离开,白氏一把揪住了她的胳膊,二话不说,从自己的手腕上拿下了一个白玉的镯子,给白秀娥戴上了。
“误会得好,就这个误会,才去了我的心病,拿去,姑姑送你的!”
……
白大姑娘懵懵懂懂,在王家住了半个月,突然王忠过来传信,说是白家两位舅爷都来了。白大姑娘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乖乖,把人救出来,再来到沧州,光是路上就要十天吧,难道五天的功夫,就把人捞出来了?
其实她猜的还多了,前后只用了两天多。
王宁安的信送给了韩绛,他也是深思熟虑的,舅舅算是腰缠万贯的商人,可距离夏相公那个级别,差得太远了,人家不会专门对付他。
直接找夏竦,或者让贾昌朝、包黑子帮忙,都会激化矛盾,把小事闹大,反而不利于救人。
王宁安干脆找上了地头蛇韩家,他的信很短,什么都没说,只是提了句白家和王家是姻亲,希望韩家能照顾一二……话说得越少,背后的言词就越多。
韩家人都成了精,哪里不明白,王宁安岂会无缘无故写封信过来,还提什么白家,看似无关紧要,一定有大玄机。
韩绛立刻让人打听,果不其然,因为不愿意顺从朝廷命令,购买田产,有一对姓白的兄弟被抓了。
再了解一下,这对兄弟正是王宁安的舅舅。
韩绛大惊,立刻就行动起来,比起办韩家的事还要着急,没用半天的功夫,韩绛就知道了缘由,本来以白家的财力,是没有资格参加土地购买的。
只是由于白家得罪了瀛洲新任巡检大人,硬生生把他们塞进买扑大会,遭了无妄之灾。
韩绛不动声色,让人把巡检的女儿给绑了,送去了一封血书,第二天白家兄弟就出来了。为了防止巡检报复,韩绛安排专人送他们去沧州,而且他还亲自跟着,一路到了沧州。
白大姑娘眼里天大的事情,到了王宁安手里,和风细雨,不值一提,轻飘飘人就安全了,不得不让人感叹,这就是权力的威力!
和老爹坐在一起,白大姑娘脸上通红,心里不停呐喊。
表弟真是厉害,太厉害了!
一封写不满一页纸的信,就把爹爹和二叔救出来了,多大的本事啊。妹妹也算是有福气,竟然和表弟定了娃娃亲,就是不知道那个小妮子愿不愿意,如果她犯傻,自己有没有机会……白大姑娘不自觉之间,竟然红了脸,满心都是王宁安的影子了。
王宁安的书房,韩绛深深一躬,拦都拦不住。
“假如我韩家能三代鼎盛,福泽不绝,全靠老弟之功,我代替家父,感谢二郎的良苦用心了。”
显然,韩维已经把韩宗武的事情告诉了韩绛,各大世家,最担心的就是青黄不接,子孙不肖。韩宗武脱胎换骨,韩家人哪能不欣喜若狂,对王宁安的感激那是发自肺腑,又详细说了救人过程。
“子华兄,你们捞两个人出来,为何要绑票啊?”王宁安忍不住好奇问道。
“唉,二郎,你问我,一定要实话实话。夏相公弄出这一手,老哥我没注意了,既不能硬抗,也不能轻易就范,一句话,为难啊!”
韩绛难在哪里呢?如果真像夏竦设计的,黄河回归故道之后,留下的大片河道都是良田,韩家也想吃一口肥的。
可是夏竦把粮价压得太低,400文一石,一亩田要5石粮,就算韩家手眼通天,路子很野,一石粮也要两贯,换句话说,一亩田就要亏8贯。
10万亩就是80万贯,饶是韩家底子丰厚,也不敢轻易下决断。
“走明面的路子,不管怎么样,都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眼下河北的士族分成两大派,有人想要和夏相公合作,有人害怕被夏相公连皮带骨吞了,家里迟迟决定不了。”韩绛自嘲一笑,“我这次过来,也是想听听二郎的意见,这个生意究竟做得做不得?”
第134章 冒险()
听我的?
当然是不能做,商胡口根本合拢不了,黄河水还会北流,夏竦只是在做梦而已……王宁安想要告诉韩绛,可是话到了舌尖儿,他又忍住了。
韩绛说什么河北的士族分成两派,有人这样,有人那样……是不是话里有话,他其实说的是韩家自己呢?
王宁安有个优点,他从来不会天真认为给点好处,有了些合作,人家就要唯命是从,马首是瞻,不要命地追随着自己!
拜托,不要那么自恋好不!
韩家是多庞大的势力,仅仅因为榨糖,因为烈酒,再加上学堂教育,就彻底和王宁安绑在一起,这不是笑话一样。
试问哪个庞然大物不是脚踩几只船,对韩家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两边都不得罪,同王家保持友好的关系,商业利益要拿到。和夏竦也不需要撕破脸,夏竦能给韩家的也不少。
比如这一次的土地,还有韩亿年纪大了,已经过气了,韩家的第二代还没有成长起来,这时候夏竦能帮忙,拉拔一下韩家的接班人,肯定是求之不得。
想到这里,王宁安就清醒了。
韩绛不是来征求意见的,实际上他们已经有了主意,只是通知自己一声,那意思是我们韩家没有背着你私自和夏竦做交易,仅此而已!
会不会有些愤怒,觉得韩家不够忠心,不够义气……其实人家大可以背着王宁安,私下就做了,说句不客气的,告诉你是瞧得起你!
想通了这些,王宁安反倒没什么提点韩家的冲动了。
你们愿意跟夏竦走,倒霉了也不干我的事。
“韩大人,在回河的问题上,我是坚决反对夏相公的,奈何人微言轻,无力扭转大局。我是不会和夏竦合作,但是也不会做别人的绊脚石。我只能说,无论你们做什么选择,都不会影响到咱们的商业合作。”
王宁安说完,又笑了起来,“子华兄远路而来,一定辛苦了,我给你安排了住处,韩家的子弟下半晌也会过来,聆听教诲。”
简单说了两句,王宁安就走了。
韩绛长了一颗玲珑心肠,他过来,其实还有个说不出来的使命,那就是试探王家,如果王宁安点头,就能拿到十万亩土地,这是夏竦许诺的!
夏相公疯了,要给王宁安好处?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夏竦笃定回河成功,他的功劳泼天,重回京城那是必然的。只是回京之后,还做枢密使吗?
人家夏相公志存高远,是要抢夺首相的位置。
想入住东府,就要政通人和,眼下他最大的对手就是贾昌朝和庆历诸公。其实贾昌朝和庆历诸公的仇,丝毫不在他之下,只是夏竦太过强势,两方不得不联手。
别看王家官职很低,不值一提,事实上,王良璟作为贾昌朝的下属,而王宁安是六艺学堂的重要人物,王家父子是贾相公和庆历诸公间的桥梁。
把王家拉过来,至少让他们保持中立,贾昌朝就没法勾结富弼和韩琦等人,也没法利用欧阳修在士林的影响力,这样一来,贾昌朝就威胁不到夏竦……
至于韩家呢,他们是河北的地头蛇,显然也是脚踩多条船,四处讨好,八面玲珑。
为什么说官场难混,难就难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来都不是泾渭分明。
就像王宁安知道韩家和夏竦有合作,他也不能翻脸,韩家也是同样,明明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