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听阮万千讲得脊背发凉,大千世界,真可谓无奇不有,也不知道这些事情怎么会如此玄奇。
小拖船行驶到青铜大鼎下面停了下来,木头架子上的中国人忽然看见了河面上那个女人的残尸,吓得嗷嗷大叫,眼泪都蹦了出来。
阿彪道:“看来这人和那死去的女人是一伙的,难道他也是北洪门的人?”
强子道:“先前我们就听说有一批北洪门的人紧跟着我们到了越南,莫非指得就是这几个家伙?如果真是他们,看来他们可是倒大霉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得罪了黑苗族。真是老天有眼,这样一来,倒省了我们不少力气!”
两个黑苗族汉子从腰间抽出两把雪亮的苗刀,苗刀闪着寒冷的光,映照得那人的脸,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中间的老婆子忽然站了起来,叽哩呱啦不知在说些什么。
第24卷 活祭(3)
我问阮万千道:“你能听懂她在说什么吗?”
阮万千道:“能听懂一点点,她大概是在说,这几个家伙得罪了黑苗族的神灵,所以必须遭受神灵的惩戒!”
忽听啊地一声惨叫,一个黑苗汉子扬手一刀划在了那人的右手腕上,殷红的鲜血喷薄而出。站在一边的汉子也扬手一刀,那人左边的手腕也被刀子划破了,大量温热的鲜血涌将出来,滴落在甲板上,木架上的人面如死灰,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死去了一般。
老婆子走上前来,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念了几句咒语之后,拔开瓶塞,将瓶子里的黑色粉末洒在那人的手腕处。惨叫连连中,那人的手腕处升起缕缕黑烟。待得烟雾散尽,我们惊讶地发现,那人的两条手臂只剩下两条乌黑的手骨,其状惨不忍睹。
我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幸好阮万千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们惊惧地看着不远处发生的一切,连大气都不敢喘,时间仿佛在此刻变得很慢,很慢,几乎都要凝固了。我感觉背心已经被汗水给浸湿了,这样的画面,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了。
老婆子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四个黑苗族壮汉从船舱里推出一个奇怪的金属架子。一个汉子使劲摇了数圈架子上面的把手,架子的前端蓦地弹出一根长长的渔竿。那渔竿乌黑发亮,像是精钢锻造,渔竿上有十数个尖利的挂钩,发着冷冷寒光。
两个汉子上前将木架上那人给扶了下来,然后又上前两人,他们抓着那挂钩,噗嗤扎进了那人的脊背。他们的手法很是熟练,那种感觉像是在有钉子的案板上钉鱼鳅。不一会儿,十数个挂钩全都穿进了那人的身体,那人浑身血淋淋的,差不多和死人无异了。
那老婆子走到拖船的最前端,双手举过头顶,做出一个古怪的手势,然后单膝跪下,仰望着那青铜大鼎,口中喃喃有词。后面的十数个汉子也跟着他做出同样的姿势,单膝跪下。老婆子每念一句,他们便跟着念一句,神情肃穆。
我们心下已然明了,阮万千说得没错,这些黑苗族人确实是在进行祭祀仪式。在幽邃的暗河上,一艘破败的小拖船,一个悬空的青铜大鼎,十几个黑衣装束的苗族人,一具漂浮的女尸,一个垂死的男子,这样的画面端得是鬼气森森,恐怖莫名。
第24卷 活祭(4)
听着他们念咒的古怪声音,我们只觉头晕脑涨,心中没来由一阵烦恶。
半晌,老婆子率先站了起来,但见她双臂一展,一团幽蓝色的火焰倏地出现在她的手心里。然后她双手一扬,那团幽蓝色火焰蓦地炸裂开来,变做许多团蓝色小火焰飘浮在水面上,折射出一种迷离鬼魅的色彩。
两个汉子一左一右地站在那奇怪地金属架子旁边,抡开胳膊使命摇着架子上的把手。吱呀!吱呀!吊着活人的渔竿慢慢地升了起来,越升越高,越升越高,直到超过青铜大鼎的高度。渔竿前面的那人如同一具干尸,在半空中摇来晃去。
老婆子仰头对着那青铜大鼎不知说了些什么,就见一团黑雾从大鼎里蓦地升腾而起,将那人包裹在中间。片刻之后,黑雾散尽,那渔竿上就只剩下了一副惨白的骨架!
啊!藏在这青铜大鼎里的到底是何方妖孽?!竟然在一瞬间就将这人吃得干干净净?
眼见此等恐怖情景,我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那些黑苗族的人听见我的叫声,尽皆转过头来,他们的目光如刀子一般锋利。
阮万千面色惨然地望着我道:“这次我们都被你害死了!”
老婆子手腕翻转,几朵幽蓝色的火光旋转着飞过来,瞬间照亮了我们的藏身之处。但见老婆子脸色大变,冲着我们厉声嚷嚷。突突突,小拖船掉转船头,向我们飞快地行驶过来。
我们刚才见识了这黑苗族人的残暴祭祀,哪里还敢怠慢,阮万千猛地扑到蒸汽机上,轰隆隆地发动了小舢船,顺着水流向下游逃去。
两只船在暗河上你追我逐,我们船上的人不多,吃水浅,行驶的快。但他们的船只发动机比我们好,一直掉在我们船屁股上,突突地响着,闹得我们心肝乱跳。两只船各有优劣,一时半会儿相持不下。
“不好!”
只见黑苗族四个壮汉不知从哪里弄来飞爪,扬手一甩,四个飞爪全都落在我们的船尾上,将我们的船牢牢抓住。小舢船一时停滞不前,后面的拖船趁机追了上来。
第24卷 活祭(5)
强子跑到船尾,想用刀子将飞爪的绳索割断,没想到那绳索竟然坚韧耐磨,强子连割数下,那绳索一点反应也没有。就这半会儿工夫,拖船已经靠上来,砰地撞在小舢船的屁股上,整个船身猛烈地一晃,强子站立不稳,哗地跌进了暗河。
两船之间相距不过两米,五六个挥舞着苗刀的汉子哇哇怪叫着跳上小舢船,将我们围在中间。我们当然不会投降,好歹也要拼个鱼死网破。
一个汉子看见我最瘦弱,以为我好欺负,斜刺里一刀猛地扑将上来。这汉子臂力不小,但是脚步虚浮,一看就不会多少功夫。苗刀的劲气仿佛要划破我的肌肤,我足下一滑,斜移到汉子的左边,蓦地双手按在他腰际使劲一推,汉子呀地大叫一声,掉进河里去了。
阿彪赞道:“这招‘四两拨千斤’使得不错!”说话间,双手自内向外画出一个半圆,正好迎上了当头劈下的一把苗刀。阿彪不慌不忙,双手贴着刀锋猛地拍在敌人胸口,那人惨叫一声,口吐鲜血倒飞出去,那刀锋距离阿彪的头顶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这一下拿捏奇准,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阮万千从船舱里拾起两根废弃的铁条,他把那铁条当作剑使,舞得密不透风。噗嗤!一人肩头被铁条刺中,闷哼着退了开。另一人举刀便砍,阮万千眼疾手快,抢先出招,铁条一下子贯穿了那人的手腕,那人惨叫着捂着手腕退了下去。
这还是我头一次和敌人进行肉搏战,生死悬系,真是没有比这更刺激的事情了。幸好这些苗族壮汉都不是武林高手,不到几个回合,又被我们放倒了三个。我们杀得性起,一时间竟然将敌人逼回到了他们的船上。
我焦急强子有事,站在船弦边上放眼向暗河里打量,但见水波荡漾,并无强子的踪影。我正在想强子跑去哪里了,就听对面的船尾上一阵喧哗,两个苗族汉子翻身栽落进了河里。
强子浑身湿漉漉地从敌人的船尾上爬了上来,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第24卷 活祭(6)
阿彪冲我们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对他们来个前后夹击,我们会意,俯身拾起一把苗刀,向着拖船冲了过去。有刀在手,我又多了几分胆量,将敌人当作西瓜一样乱砍乱杀。
扑通!扑通!不断有人被我们踢出船外,溅起朵朵水花。
只见强子一声暴喝,人如鸿雁高高飞起,向着中间的老婆子斜掠而去。
说也奇怪,那老婆子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我们怎么砍杀她的手下,她都无动于衷。但见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仿佛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强子这厮可不懂得什么叫做尊老爱幼,当下掌心灌满内力,这一掌就算是打在岩石上,也要留下一个手掌印,要是打在这瘦弱的老妪身上,非把她打得散架不可。我正想强子出手是不是太重了一些,谁知道,那老婆子双足一点,竟然以一个古怪的身法飘然退了开去。强子这一掌拍了个空,呼地打在船弦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不等强子站起身来,老婆子长袖一卷,一阵劲风扑面而来。强子下意识地一埋头,就听身后叮叮作响,回头看时,不由心肝乱颤。只见船弦上密密麻麻地钉满了色彩鲜艳的小蜘蛛,一看便知道那些蜘蛛淬有剧毒。
强子恼怒这老婆子出手狠毒,足尖挑起一把苗刀拿在手里,蓦地扬手将那苗刀旋转着激射而出。老婆子躲闪不及,左手臂唰地被那苗刀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长流。
要论武功,这老婆子哪里是我们四人的对手。想必她也知道了这一点,就见她做出一个奇怪的手势,口中念念有词。
阮万千大叫道:“快走!她要施展巫术了!”
一听这话,我们赶紧往后跑去。
只见那老婆子衣裙翻飞,四条黑色的丝带从她裙下飞射出来,极其迅速地向着我们的脚下席卷而到。那黑色丝带转眼间便到了我们脚下,我们正欲闪躲,岂料那黑色丝带却突然变成了四条可怖的黑蛇,黑蛇蓦地张开血盆大口,向着我们的大腿狠狠咬下。
第24卷 活祭(7)
我们大惊失色,谁也料想不到竟有如此变故。幸好我手中握有苗刀,我想也不及多想,扬手便是一刀。刀光乍寒,丑陋的蛇头飞了出去,黑色丝带唰地凭空消失了。
阿彪祭起天珠,身形急纵,向着老婆子迎胸杀到。
老婆子诧异地看了一眼阿彪的天珠,手腕翻转,十指交扣,咒语声中,她的面前砰地炸裂开一团黑色妖雾,浓郁的黑气瞬间包裹住了阿彪的天珠。
阿彪蓦地一楞,“这老婆子的巫术还有些道行!”
强子从地上拾起四把苗刀,“我来帮你!”说话声中,四把苗刀如同离弦之箭,嗖嗖地射向黑色妖雾中。
几缕鲜血激射而起,黑雾消散,老婆子神情萎靡地跌坐在船尾上,她的胸口处鲜血淋漓,看来是受了重伤。
强子得意地吸了吸鼻子道:“旁门左道,不足为惧!”
暗河里的水忽然沸腾起来,咕噜咕噜冒着气泡,整个水面一片翻江倒海。
那些在河流里沉浮的苗族汉子发出恐慌地喊叫,一个个惊慌失措,向着船只游过来。
强子奇道:“发生什么事了?”
阿彪摇摇头,“不知道!”
坐在船尾的老婆子忽然露出奇怪的笑容,嘴巴里不知在念叨些什么。
我问阮万千她在说些什么,阮万千面色凝重道:“她说什么地兽来了,我们一个都跑不了,都得死在这里!”
地兽?!地兽是什么东西?
我们正自不解,忽听阮万千声音发颤道:“上……上面!”
我们抬头向上望去,只见一个怪物正从青铜大鼎里探出头来。慢慢地,怪物的整个身子都露了出来,那是一只长得像刺猬的怪物,浑身布满钢甲般的倒刺,诡异的是,它只有一只眼睛,长在面门正中,那颗硕大的眼球此时正不停地转动着。
浓烈的腥风飘荡出来,熏得我们睁不开眼睛。
阿彪道:“这就是她嘴里所说的地兽?”
我颤抖道:“应该是吧!”
老婆子不停地咳嗽,撑起萎靡的身子冲着那地兽跪了下来,表情十分虔诚。
第24卷 活祭(8)
那怪物软绵绵的,肥腻腻的身子爬出了大鼎外面,顺着鼎身缓缓地滑了下来。就听咚地一声巨响,那怪物从半空中跌落下来,撞穿了小舢船,径直掉进水里去了。
暗河里的水翻腾的愈加厉害,跟煮沸的开水一样。就听惨叫声紧二连三地,那些跌落进河流里的苗族汉子挥舞着四肢,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拖拽着,一个个往水下沉去。不一会儿,大量的血水涌将出来,瞬间浸染了整个水面。零碎的肢体漂浮在水面上,看得我们心里发秫。
阿彪道:“看来那地兽正在吞噬他们!”
强子道:“哈哈!真是讽刺!他们所祭拜的怪物现在反过来吞噬他们,活该!”
阮万千道:“趁着现在,我们快走!”
我们点点头,将两船之间的飞爪解下来,然后全都跳到拖船上。河水从小舢船的破洞里涌上来,小舢船慢悠悠地往水下沉去。
不等我们发动拖船,就听砰地一声,船身剧烈地摇晃,差点把我们甩飞出去。要是跌进了河里,非被那怪物给吃掉不可。
地兽从水里缓缓抬起身子,那只独目滴溜溜地旋转着,看上去十分诡异。
强子俯身拾起一把苗刀,道:“看来我们不弄死这家伙,是无法脱身的!”
船尾的老婆子阴阴地笑着,像是在看着一群垂死挣扎的蚂蚁。她的笑容让人心里发毛,真想上去给她两耳光。
她抬起头,冲着我们叽哩呱啦不知道说些什么。
阮万千脸色一变,上去就给了那老婆子一脚,差点就把她踢进了河里。
我说:“你这家伙也太粗鲁了,她说什么了,把你气成这个样子?”
阮万千道:“她说我们是蝼蚁,都会死在这里,我们都是那怪物的美餐!”
一听这话,我也毫不犹豫地走过去给了那可恶的老婆子狠狠一脚,“你要是敢再叽叽歪歪,我立刻将你丢进河里喂地兽!”我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条麻绳,将那老婆子五花大绑。
寂静地暗河上,我们与地兽默默地对峙。那恶心的家伙就像气球一样浮在水面上,浑身的利刺包裹在一起,只露出那只闪着寒光的独目。
第24卷 活祭(9)
阿彪道:“这家伙的弱点应该是那只眼睛!”
强子点点头,忽地扬手飞出手中苗刀,向着地兽的独目闪电般疾驰而去。那地兽像是早有防备,脑袋一缩,整只眼睛都藏匿到身体里面去了,苗刀激射在它的利刺上,叮地被弹了开去。
那地兽忽然蜷缩成一颗刺球,从水面上飞快地向着我们滚了过来。这家伙来势迅猛,在接近船弦的时候忽地一弹,刺球凌空跃起,要是被倒刺钩住,浑身不知道要被扎出多少窟窿。我们吃那一惊,纷纷扑倒在船舱里。刺球从我们头上飞了过去,砰地撞在坚硬的山壁上,又弹回了水里。我们惊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地兽的身法竟然这般诡异。
那地兽落回水里,在水面上伸展开四肢,就像一头溺死的猪。那只独目轻蔑地看着我们,仿佛我们只是它的玩物。
强子啐道:“你他娘的得意个屁,你强爷爷今儿个非把你收服了不可!”
强子一边说着一边向阿彪使了个眼色,然后将一个飞爪拿在手里,旋转几圈后,飞爪脱手而出,向着地兽狠命抓去。地兽本能地蜷缩起身子,将利刺当作防护衣。谁知强子这一击只是虚张声势,飞爪扑通一声,落在了地兽面前。地兽见这一击并没有打中它,于是放心地睁开眼睛,就在这时,旁边伺机待发的阿彪猛然间扔出飞爪,尖锐的飞爪狠狠地抓向地兽的眼睛。
只可惜,飞爪歪斜了半寸,不过这一下也够那怪物享受了。地兽闷哼一声,陡然间沉进水里去了。水面上浪花翻涌,半晌才恢复平静。
我们四处张望,却始终不见地兽的踪影,也不知道那怪物躲到哪里去了。
阮万千道:“看来那怪物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来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啊呀!阮万千忽然跌倒在地上,双手紧捂胸口,满脸痛苦。
我们赶紧跑过去,只见阮万千的胸膛上有一条长长的血口,而他旁边的地上有一个不起眼的窟窿。
阿彪将阮万千的上衣脱下来,给他敷上一些药粉,“你这是怎么了?”
阮万千喘息着道:“那怪物在船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