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丁氏昆仲回庄,在家奉母。单说北侠出了茉花村,上了大路,竟奔信阳而来。沿途观览山水。一日,来至信阳境界,猛然想起:“人人都说诛龙桥下有诛龙剑,我虽然来过,并未赏玩。今日何不顺便看看,也不枉再游此地一番。”想罢,来至河边泊船之处雇船。船家迎将上来,道:“客官要上诛龙桥看古迹么?待小子伺候爷上赏玩一番,何如?”北侠道:“很好,但不知要多少船价?需要说明。”船家道:“有甚要紧。只要客官畅快喜欢了,多赏些就是了。请问爷上,是独游还是要会客呢?可要火食不要呢?”北侠道:“也不会客,也不要火食,独自一人,要游玩游玩。把我渡过桥西,河神庙下船便完了事了。”家听了没有什么想头,登时怠儿慢儿的道:“如此说来,是要单座儿了。我们从早晨到此时并没开张。爷上一人,说不得走这一遭儿罢。多了也不敢说,破费爷赏四两银子罢。”俗语说的,“车船店脚牙”,极是难缠的。他以为拿大价儿把欧阳爷难住,就拉了倒了。不知北侠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五回 探冲霄玉堂遭害 封
且说蒋平要去打听白玉堂下落急急奔到八宝庄找着了雷振。恰好雷英在家。听说蒋爷到了父子一同出迎。雷英先叩谢了救父之恩。雷振连忙请蒋爷到书房献茶寒喧。叙罢蒋爷便问白玉堂的下落。雷英叹道“说来实在可惨可伤。”
便一长一短说出。蒋爷听了哭了个哽气倒噎连雷振也为之掉泪。这段情节不好说不忍说又不能不说。
你道白玉堂端的如何?自那日改了行装私离衙署找了个小庙存身却是个小天齐庙。自己暗暗思索道“白玉堂英名一世归期却遭了别人的暗算岂不可气可耻。按院的印信别人敢盗难道奸王的盟书我就不敢盗么?前次沈仲元虽说铜网阵的厉害他也不过说个大概并不知其中的底细大约也是少所见而多所怪的意思。如何能够处处有线索步步有消息呢?但有存身站脚之处我白玉堂仗着一身武艺也可以支持得来。倘能盟书到手那时一本奏上当今将奸王参倒还愁印信没有么?”越思越想甚是得意。
到了夜间二鼓之时便到了木城之下。来过两次门户已然看惯毫不介意端详了端详就由坎门而人。转了几个门户心中不耐烦在百宝囊中掏出如意绦来。凡有不通闭塞之处也不寻门也不找户将如意绦抛上去用手理定绒绳便过去。一连几处皆是如此更觉爽快无阻。心中畅快暗道“他虽然设了疑阵其奈我白玉堂何!”越过多少板墙便看见冲霄楼。仍在石基之上歇息了歇息自己犯想道“前次沈仲元说过楼梯在正北。我且到楼梯看看。”顺着台基绕到楼梯一看果与马道相似。才待要上只见有人说道“什么人?病太岁张华在此!”飕地一刀砍来。白玉堂也不招架将身一闪刀却砍空。张华往前一扑白玉堂就势一脚。张华站不稳栽将下来刀已落地。白玉堂赶上一步将刀一拿觉着甚是沉重压手暗道“这小于好大力气!不然如何使这样的笨物呢?”他那知道张华自从被北侠将刀削折他却另打了一把厚背的利刃分量极大。他只顾图了结实却忘了自己拿他不动。自从打了此刀之后从未动垒厮杀不知兵刃累手。今日猛见有入上梯出其不意他尽力的砍来。却好白爷灵便一闪身他的刀砍空。力猛刀沉是刀把他累的往前一扑再加上白爷一脚他焉有不撒手掷刀栽下去的理呢?
且说白爷提着笨刀随后赶下照着张华的哽嗓将刀不过往下一按。真是兵刃沉重的好处不用费力只听噗哧地一声刀会自己把张华杀了。白玉堂暗道“兵刃沉了也有趣儿杀人真能省劲儿。”
谁知马道之上铁门那里还有一人却是小瘟癀徐敞。见张华丧命他将身一闪进了铁门暗暗将索簧上妥专等拿人。白玉堂哪里知道见楼梯无人拦挡携着笨刀就到了冲霄楼上。从栏杆往下观瞧其高非常。又见楼却无门依然的八面窗棂左寻右找无门可人。一时性起将笨刀顺着窗缝往上一撬一撬不多的工夫窗户已然离槽。白爷满心欢喜将左手把住窗棂右手再一用力窗户已然落下一扇。顺手轻轻的一放楼内已然看见却甚明亮不知光从何生。回手掏出一块小小石子往楼内一掷。侧耳一听咕噜噜石子滚到那边不响了一派木板之声。白爷听了放心将身一纵上了窗户台儿。将笨刀往下一探果是实在的木板。轻轻跳下来至楼内脚尖滑步却甚平稳。往亮处奔来一看又是八面小小窗棂里面更觉光亮暗道“大约其中必有埋伏。我既来到此处焉有不看之理。”又用笨刀将小窗略略的一掳谁知小窗随手放开。白玉堂举目留神原来是从下面一缕灯光照彻上面一个灯球此光直射至中梁之上见有绒线系定一个小小的锦匣。暗道“原来盟书在此。”这句话尚未出口觉得脚下一动。才待转步不由将笨刀一扔只听咕噜一声滚板一翻。白爷说声“不好!”身体往下一沉觉得痛澈心髓。登时从头上至脚下无处不是利刃周身已无完肤。
只听一阵锣声乱响人声嘈杂道“铜网有了人了!”
其中有一人高声道“放箭!”耳内如闻飞蝗骤雨铜网之上犹如刺猬一般早巳动不得了。这人又吩咐“住箭!”弓箭手下去长枪手上来打着火把照看。见铜网之内血渍淋漓;慢说面目连四肢俱各不分了。小瘟癀徐敞满心得意吩咐拔箭。血肉狼藉难以注目。将箭拔完之后徐敞仰面觑视。
不防有人把滑车一拉铜网往上一起那把笨刀就落将下来不歪不斜正砍在徐敞的头上把个脑袋平分两半一张嘴往两下里一咧一边是“嗳”’一边是“呀连“乖乖”也给了他了身体往后一倒也就呜呼哀哉了。
众人见了不敢怠慢急忙来到集贤堂。此时奸王已知铜网有人大家正在议论。只见来人柬道“铜网不知打住何人。从网内落下一把笨刀来将徐敞砍死。”奸王道“虽然铜网打住一人不想倒反伤了孤家两条好汉。又不知此人是谁?孤家倒要看看去。”众人来至铜网之下吩咐将尸骸抖下来。已然是块血饼如何认得出来。旁边早有一人看见石袋道“这是什么物件?”伸手拿起里面尚有石子。这石袋未伤是笨刀挡住之故。沈仲元骇目惊心暗道“五弟啊五弟!你为何不听我的言语竟白遭此惨毒?好不伤感人也!”只听邓车道“千岁爷万千之喜!此人非别个他乃大闹东京的锦毛鼠白玉堂。除他并无第二十个用石子的。这正是颜查散的帮手。”
奸王听了心中欢喜。因此用坛子盛了尸首次日送到军山交给钟雄掩埋、看守。
前次刘立保说的原非讹传。如今蒋爷又听雷英说得伤心惨目不由地痛哭。雷振在旁拭泪劝慰多时。蒋爷止住伤心又问道“贤弟现今奸王那里做何计较?务求明以告我幸勿吝教。”雷英道“奸王虽然谋为不轨每日以歌童舞女为事也是个声色货利之徒。他此时刻刻不忘的惟有按院大人总要设法将大人陷害了方合心意。恩公回去禀明大人务要昼夜留神方好。再者恩公如有用着小可之时小可当效犬马之劳决不食言。”
蒋爷听了深深致谢。辞了雷英父子往按院衙门而来。
暗暗忖道“我这回去见了我大哥必须如此如此索性叫他们死心塌地地痛哭一场省得悬想出病来反为不美。就是这个主意。”不多时到了衙中。刚到大堂见雨墨从那边出来便忙问道“大人在哪里?”雨墨道“大人同众位俱在书房正盼望四爷呢。”蒋爷点头。转过二堂便看见了书房。他就先自放声大哭道“哎呀不好了!五弟叫人害了死得好不惨苦吓!”一边嚷着一边进了书房。见了卢方伸手拉住道“大哥五弟真个死了也。”卢方闻听登时昏晕过去。
韩彰、徐庆连忙扶住哭着呼唤。展爷在旁又是伤心又是劝慰。不料颜查散那里瞪着双晴口中叫了一声“贤弟呀!”将眼一翻往后便仰。多亏公孙先生扶住。却好雨墨赶到急急上前也是乱叫。此时书房就如孝棚一般哭的、叫的忙在一处。好容易卢大爷哭了出来蒋四爷等放心。展爷又过来照看颜大人幸喜也还过气来。这一阵悲哭不堪入耳。展爷与公孙先生虽则伤心到了此时反要百般的解劝。
卢大爷痛定之后方问蒋平道“五弟如何死的?”蒋平道“说起咱五弟来实在可怜。这也是他素日阴毒刻苦所以遭此惨亡。”便将误落铜网阵遭害的缘由说了又哭哭了又说分外的比别人闹得厉害。后来索性要不活着了要跟了老五去。急得个实心的卢方倒把他劝解了多时。徐庆粗豪直爽如何禁得住揉磨连说带嚷道“四弟你好胡闹!人死不能复生也是五弟命短只是哭他也是无益。与其哭他何不与他报仇呢!”众人道“还是三弟想得开。”此时颜大人已被雨墨搀进后面歇息去了。
忽见外班拿了一书是襄阳王那里来的官务。公孙先生接来拆开看毕道“你叫差官略等一等我这里即有答复。”外班回身出去传说。公孙策对众人道“他书不是为官务而来。”众人道“不为官事却是为何?”公孙策道“他因这些日不见咱们衙门有什么动静故此行书来我这里必须答复他。明是暗里却打听印信消息而来。”
展爷道“这有何妨。如今有了印信还愁什么答复么?”蒋平道“虽则如此他若看见有了印信只怕又要生别的事端了。”公孙策点头道“四弟虑得极是。如今且自答了我这里严加防备就是了。”说罢按着答复明白叫雨墨请出印来用上外面又打了封口交付外班即叫原差领回。
官务完毕之后大家摆上酒饭。仍是卢方首座也不谦逊大家团团围坐。只见卢方无精打采短叹长吁连酒也不沾唇却一汪眼泪泡着眼珠儿何曾是个干!大家见此光景俱各闷闷不乐。惟独徐庆一言不发自己把着一壶酒左一杯右一盏仿佛拿酒煞气的一般。不多会他就醉了先自离席在一边躺着去了。众人因卢方不喝不吃也就说道“大哥如不耐烦何不歇息歇息呢?”卢方顺口说道“既然如此各位贤弟恕劣兄不陪了。”也就回到自己屋内去了。这里公孙策、展昭、韩彰、蒋平四人饮酒之间商议事体。
蒋平又将雷英说奸王刻刻不忘要害大人的话说了。公孙策道“我也正为此事踌躇。我想今日这书回去奸王见了必是惊疑诧异他如何肯善罢甘休呢?咱们如今有个道理大人处要个精细有本领的不消说了是展大哥的重任。什么事展兄全不用管就只保护大人要紧。第二十卢大哥身体欠爽一来要人服侍二来又要照看。此差交给四弟。我与韩二兄、徐三弟今晚在书房如此如此倘有意外之事随机应变管保诸事不至遗漏。众位弟兄想想如何呢?”展爷等听了道“很好就是如此料理罢。”酒饭已毕展爷便到后面看了看颜大人又到前面瞧了瞧卢大爷。两下里无非俱是伤心不必细表。
且说襄阳王的差官领了来至衙中。问了问奸王正同众人在集贤堂内即刻来至厅前进了厅房将呈上。
奸王接来一看道“嗳呀!按院印信既叫孤家盗来他那里为何仍有印信?岂有此理事有可疑。”说罢将递与邓车。邓车接来一看不觉地满面通红道“启上千岁小臣为此印原非容易。难道送印之人有弊么?”一句话提醒了奸王立刻吩咐“快拿雷英来!”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六回 公孙先生假扮按院
且说襄阳王赵爵因见上有了印信追问邓车邓车说必是送印之人舞弊。奸王立刻将雷英唤来问道“前次将印好好交代托付于你你送往哪里去了?”雷英道“小臣奉千岁密旨将印信小心在意撂在逆水泉内;并见此泉水势汹涌寒气凛冽。王爷因何追问?”奸王道“你既将印信撂在泉内为何今日仍有印信?”说罢将掷下。雷英无奈从地下起一看果见印信光明毫无错谬惊得无言可答。奸王大怒道“如今有人报你送印作弊快快与我据实说来。”
雷英道“小臣实实将印送至逆水泉内如何擅敢作弊?请问千岁是谁说来?”奸王道“方才邓车说来。”雷英听了暗暗发恨心内一动妙计即生不由地冷笑道“小臣只道那个说的原来是邓车!小臣启上千岁小臣正为此事心中犯疑。我想按院乃包相的门生智略过人而且他那衙门里能人不少如何能够轻易的印信叫人盗去?必是将真印藏过故意地设一方假印被邓车盗来。他以为干了一件少一无二的奇功。谁知今日真印现出不但使小臣徒劳无益额外还担个不白之冤兀的不委屈死人了。”一席话说得个奸王点头不语。邓车羞愧难当真是羞恼变成怒一声怪叫道“啊哟好颜查散!你竟敢欺侮俺么?俺和你誓不两立!”雷英道“邓大哥不要着急。小弟是据理而论你既以废铁倒换印信难道不准人家提出真的换上假的么?事已如此需要大家一同商议商议方好。”邓车道“商议什么?俺如今惟有杀了按院以泄欺侮之恨别无他言。有胆量的随俺走走啦!”只见沈仲元道“小弟情愿奉陪。”奸王闻听满心欢喜就在集贤堂摆上酒肴大家畅饮。
到了初鼓之后邓车与沈仲元俱各改扮停当辞了奸王竟往按院衙门而来。路途之间计议明白邓车下手沈仲元观风。及至到了按院衙门邓车往左右一看不见了沈仲元并不知他何时去的心中暗道“他方才还和我说话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呢?哦是了。想来他也是个畏首畏尾之人瞧不得素常夸口事到头来也不自由了。且看我邓车的能为!俟成功之后再将他极力的奚落一场。”想罢纵身越墙进了衙门。急转过二堂见书房东首那一间灯烛明亮。蹑足潜踪悄到窗下湿破窗纸觑眼偷看。见大人手执案卷细细观看而且时常掩卷犯想。虽然穿着便服却是端然正坐。旁边连雨墨也不伺候。邓车暗道“看他这番光景却象个与国家办事的良臣原不应将他杀却。奈俺老邓要急于成功就说不得了。”便奔到中间门边一看却是四扇隔扇。边棱有锁锁着中间两扇关闭。用手轻轻一撼却是竖着立拴。回手从背后独出刀来顺着门缝将刀伸进右腕一挺劲刀尖就扎在立拴之上;然后左手按住刀背右手只将腕子往上一拱立拴的底下已然出槽;右手又往旁边一摆左手往下一按只听咯当地一声立拴落地。轻轻把刀抽出用口衔住。左右手把住了隔扇一边往怀里一带一边往外一推微微有些声息吱溜溜便开开了一扇。邓车回手拢住刀靶先伸刀后伏身斜胯而入。即奔东间的软帘用刀将帘一挑呼地一声脚下迈步。
手举钢刀——只听咯当一声邓车口说“不好!”转身往外就跑早巳听见哗啷一声又听见有人道“三弟放手是我。”
噗哧地一声随后就迫出来了。
你道邓车为何刚进来就跑了呢?只因他撬拴之时韩二爷已然注视见他将门推开便持刀下来;尚来立稳邓车就进来了。韩二爷知他必奔东间却抢步先进东间。及至邓车掀帘、迈步、举刀韩二爷的刀已落下。邓车借灯光一照即用刀架开咯当转身出来迫忙中将桌上的蜡灯哗啷砸在地下。
此时三爷徐庆赤着双足仰卧在床上酣睡不醒。觉得脚下后跟上有人咬了一口猛然惊醒跳下地来就把韩二爷抱住。
韩二爷说“是我!”一甩身恰好徐三爷脚踏着落下蜡灯的蜡头儿一滑脚下不稳“噗哧”趴伏在地。
谁知看案卷的不是大人却是公孙先生。韩爷未进东间之先他已溜了出来却推徐爷。又恐徐爷将他抱住见他赤着双足没奈何才咬了他一口。徐爷这才醒了。因韩二爷甩脱追将出去他却跌倒的快当爬起来的剪绝随后也就追了出来。
且说韩二爷跟定邓车蹿房越墙紧紧跟随。忽然不见了左顾右盼东张西望正然纳闷。猛听有人叫道“邓大哥邓大哥!榆树后头藏不住你藏在松树后头罢。”韩二爷听了细细往那边观瞧果然有一棵榆树一棵松树暗暗道“这是何人呢?明是告诉我这贼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