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侠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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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侠五义-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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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二爷吩咐伴当:“务要精心何候四老爷。倘有不到之处,我要重责的。”蒋平道:“丁二贤弟只管放心前去。劣兄偶染微疾,不过歇息两天就好了。贤弟治事要紧。”
        丁二爷约有初鼓之后,别了蒋平,来至泊岸,驾起小舟;竟奔蚯蚓岭而来。到了临期,辨了方向,与焦能所说无异。立刻弃舟上岭,叫水手将小船放至芦苇深处等候。兆蕙上得岭来,见蜿蜒小路,崎岖难行,好容易上到高峰之处,却不见焦能在此。二爷心下纳闷,暗道:“此时已有二鼓,焦能如何不来呢?”
        就在平坦之地,趁着月色往前面一望,便见碧澄澄一片清波,光华荡漾,不觉诧异道:“原来此处还有如此的大水。”再细看时,汹涌异常,竟自无路可通。心中又是着急,又是懊悔道:“早知此处有水,就不该在此约会,理当乘舟而入。又不见焦能,难道他们另有什么诡计么?”正在胡思乱想,忽见顺流而下,有一人竟奔前来。丁二爷留神一看,早听见那人道:“二员外早来了么?恕老奴来迟。”兆蕙道:“来的可是焦管家么?”
        彼此相迎,来至一处。兆蕙道:“你如何踏水前来?”焦能道:“哪里的水?”丁二爷道:“这一带汪洋,岂不是水?”焦能笑道:“二员外看差了。前面乃青石潭,此是我们员外随着天然势修成的。慢说夜间看着是水,就是白昼之间,远远望去,也是一片大水。但凡不知道的,早已绕着路往别处去了。惟独本庄俱各知道,只管前进,极其平坦,全是一片一片青石砌成。二爷请看,凡有波浪处,全有石纹,这也是一半天然,千半人力凑成的景致,故取名叫作青石潭。”说话间,巳然步下岭来。
        到了潭边,丁二爷漫步试探而行,果然平坦无疑,心下暗暗称奇,口内连说:“有趣,有趣。”又听焦能道:“过了青石潭,那边有个立峰石。穿过松林,便是上五义厅的正路。此处比进庄门近多了。员外记明白了,老奴也就要告退了,省得俺家五爷犯想生疑。”兆蕙道:“有劳管家指引,请治事罢。”只见焦能往斜刺里小路而去。丁二爷放心前进,果见前面有个立峰石。过了石峰,但见松柏参天,黑沉沉的一望无际。隐隐的见东北一点灯光,忽悠忽悠而来。转眼间,又见正西一点灯光,也奔这条路来。丁二爷便忖度,必是巡更人,暗暗隐在树后。正在两灯对面,忽听东北来的说道:“六哥,你此时往哪里去?”又听正西来的道:“什么差使呢?冤不冤咧!弄了个姓展的放在通天窟内。员外说,李三一天一天的醉而不醒,醒而不醉的,不放心。偏偏的派了我帮着他看守。方才员外派人送了一桌菜,一坛酒给姓展的。我想,他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些,也喝不了这些。我和李三儿商量商量,莫若给姓展的送进一半去,咱们留一半受用。谁知那姓展的不知好歹,他说菜是剩的,酒是浑的,坛子也摔了,盘子碗也砸了,还骂了个河涸海干。老七,你说可气不可气?因此,我叫李三儿看着,他又醉得不能动了,我只得回员外一声儿。这个差使我真干不来。别的罢了,这个骂,我真不能答应。老七,你这时候往哪里去?”那东北来的道:“六哥,再休提起。如今咱们五员外也不知是怎么咧。你才说弄了个姓展的,你还没细打听呢,我们那里还有个姓柳的呢。如今又添上茉花村的丁大爷,天天一块吃喝,吃喝完了,把他们送往咱们那个瞒心昧己的窟儿里一放,也不叫人家出来,又不叫人家走,仿佛怕泄了什么天机似的。六哥,你说咱们五员外脾气儿改的还了得么?目下又和姓柳的姓丁的喝呢。偏偏那姓柳的要瞧什么三宝;故此我奉员外之命;特上连环窟去。六哥,你不用抱怨了,此时差使,只好当到那儿是那儿罢。等着咱们大员外来了再说罢。”正西的道:“可不是这么呢,只好混罢。”说罢,二人各执灯笼,分手散去。不知他二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八回 抢鱼夺酒少弟拜兄 

       
且说艾虎下船之后一路上想起“蒋爷在悦来店救了自己蒙他一番好意带我上卧虎沟不想竟自落水如今弄得我一人踽踽凉凉。”不由地凄惨落泪。正在哭泣猛然想起蒋爷颇识水性绰号翻江鼠焉有淹死的呢?想至此又不禁大乐起来。走着走着又转想道“不好不好!俗语说得好惯骑马的惯跌跤河里淹死是会水的。焉知他不是艺高人胆大阳沟里会翻船也是有的。可怜一世英名却在此处倾生。”
想至此不由地又痛哭起来。哭了多时忽又想起那双鞋来“别是真个的下水摸鱼去了罢?若果如此还有相逢之日。”
想至此不禁又狂笑起来。他哭一阵笑一阵旁人看着皆以为他有疯魔之症远远地躲开谁敢招惹于他。
艾虎此时千端万绪萦绕于心竟自忘饥因此过了宿头。
看着天色已晚方觉得饥饿欲觅饭食无处可求。忽见灯光一闪急忙奔至。临近一看原来是个窝铺。见有一人对面而坐并听有豁拳之声。他却走至跟前一人刚叫了个“八马”艾虎他却把手一伸道“三元。”谁知豁拳的却是两个渔人猛见艾虎进来不分青红皂白硬要豁拳便发话道“你这后生好生无理!我们在此饮酒作乐你如何前来混搅?”艾虎道“实不相瞒俺是行路的只因过了宿头一时肚中饥饿没奈何将就将就留个相与罢。”说着话他就要端酒碗。那渔人忙拦道“你要吃食也等我们吃剩下了方好周济于你。”艾虎道“俺又不是乞儿花子如何要你周济?俺有银两买你几碗酒你可肯卖么?”渔人道“俺这里又不是酒市。你要买前途买去我这里是不卖的。”说罢二人又脑袋摘巾儿豁起拳来。一人刚叫了个“对手”艾虎又伸一拳道“元宝!”
二渔人大怒道“你这小厮好生惫懒!说过不卖你却歪厮缠则甚?”艾虎道“不卖俺就要抢了!”渔人冷笑道“你说别的罢了你说要抢只怕我们此处不容你放抢。”说罢站起身来出了窝铺揎拳掠袖道“小厮你抢个样儿我看!”艾虎将包袱放下笑哈哈地道“你不要忙俺先与你说明俺若输了任凭你等;俺若赢了不消说了不但酒要够还要管俺一饱。”那渔人也不答应扬手就是一拳。艾虎也不躲闪将手接住往旁边一领那渔人不知不觉趴伏在地。这渔人一见气忿忿地道“好小厮竟敢动手!”抽后就是一脚。艾虎回身将脚后跟往上一托那渔人仰巴叉栽倒在地。二人爬起来一拥齐上小侠只用两手左右一分二人复又跌倒。一连三次渔人知道不是对手抱头鼠窜而去。
艾虎见他等去了进了窝铺先端起一碗饮干又要端那碗酒时方看中间大盘内是一尾鲜炖鲤鱼刚吃了不多满心欢喜。又饮了这碗酒也不用筷箸抓了一块鱼放在口内。又拿起酒瓶来斟酒一碗酒一块鱼霎时间杯盘狼藉。正吃得高兴酒却没了。他便端起大盘来囫囵舐得连汤都喝了。虽未尽兴也可搪饥。回首见有现成的渔网将手搽抹了搽抹站起身来刚要走时觉有一物将头碰了一下。回头看时原来是个大酒葫芦不由地满心欢喜摘将下来。复又回身就灯一看却是个锡盖。艾虎不知是转螺蛳的左打不开右打不开一时性起用力一掰将葫芦嘴撅下来。他就嘴对嘴匀了四五气。
饮干一松手“拍嚓”地一声葫芦正落在大盘子上砸了个粉碎。艾虎也不管它提了包裹出了窝铺也不管东南西北信步行去。谁知冷酒后犯一来是吃的空心酒二来吃得太急又着风儿一吹不觉得酒涌上来。晃里晃荡才走了二三里的路再也扎挣不来。见路旁有个破亭子也不顾尘垢将包袱放下做了枕头放倒身躯呼噜噜酣睡如雷。真是一觉放开心地稳不知日出已多时。
正在睡浓之际觉得身上一阵乱响似乎有些疼痛。慢闪二目天已大亮见五六个人各持木棒将自己围绕。猛然醒悟暗道“这是那两个渔人调了兵来了。”再一回想原是自己的不是莫若叫他们打几下子出出气也就完了事了。谁知这些人俱是鱼行生理因那两个渔人被艾虎打跑他俩便知会了众渔人各各擎木棒奔了窝铺而来。大家看时不独鱼酒皆无而且葫芦掰了盘子砸了一个个气冲两肋分头去赶。
只顾奔了大路那知小侠醉后混走倒岔在小路去了。众人追了多时不见踪影俱说便宜他只得大家漫散了。谁知有从小路回家的走至破亭子忽听呼声震耳。此时天已黎明看不真切似乎是个年幼之人。急忙令人看守复又知会就近的凑了五六个人。其中便有窝铺中的渔人看了道“就是他!”
众人就要动手有个年老的道“众位不要混打惟恐伤了他的致命之处不大稳便。需要将他肉厚处打止于戒他下次就是了。”因此一阵乱响又是打艾虎又是棒磕棒。打了几下见艾虎不动大家犹疑恐其伤了性命。那艾虎故意地不语叫他打几下子出气呢。迟了半天见他们不打了方睁开眼道“你们为什么不打了?”一翻身爬起提了包裹掸了掸尘垢拱了拱手道“请了请了。”众人围绕着哪里肯放。艾虎道“你们为何拦我?”众人道“你抢了我们的鱼酒难道就罢了不成?”艾虎道“你们不打我吗?打几下子出了气也就是了。还要怎么?”渔人道“你掰了我的葫芦砸了我的大盘好好的还我不然想走不能!”艾虎道“原来坏了你的葫芦、盘子。不要紧俺给你银另买一份罢。”渔人道“只要我的原旧东西要银子做什么?”艾虎道“这就难了。人有生死物有毁坏。业已破了还能整的上么?你不要银子莫若再打几下与你那东西报报仇也就完了事了。”说罢放下包裹复又躺在地下闹顽皮子俗语谓之皮于又谓之魇驼子。闹得众人生气不是要笑不是再打也不是。年老的道“真这后生实在呕人他倒闹起魔来了!”渔人道“他竟敢闹魔我把他打死给他抵命!”年老的道“休出此言难道我们众人瞅着你在此害人不成?”
正说间只见那边来了个少年书生向着众人道“列位请了。不知此人犯了何罪你等俱要打他?望乞看小生薄面饶了他罢。”说罢就是一揖。众人见是个相公连忙还礼道“叵耐这厮饶抢了嘴吃还把我们的家伙毁坏实实可恶。既是相公给他讨情我们认个晦气罢了。”说罢大家散去。
年少后生见众人散去再看时见他用袖子遮了面仍然躺着不肯起来向前将袖子一拉。艾虎此时臊得满面通红无可搭讪“噗哧”地一声大笑不止。书生道“不要发笑。端的为何有话起来讲。”艾虎无奈站起掸去尘垢向前一揖道“惭愧惭愧!实在是俺的不是。”便将抢酒吃鱼以及毁坏家伙的话毫无粉饰和盘托出。说罢又大笑不止。书生听了暗暗道“听他之言倒是个率真豪爽之人。”又看了看他的相貌满面英雄气度不见不由地倾心羡慕问道“请问尊兄贵姓?”艾虎道“小弟姓艾名虎。尊兄贵姓?”那书生道“小弟施俊。”艾虎道“原来是施相公。俺这不堪的形景休要见笑。”施俊道“岂敢岂敢!四海之内皆兄弟也焉有见笑之理。”艾虎听了“皆兄弟也”以“皆”字当作“结”字答道“俺乃粗鄙之人焉敢与贵客结为兄弟。既蒙不弃俺就拜你为兄。”施俊听了甚喜知他是错会意了以为他鲠直可交便问“尊兄青春几何?”艾虎道“小弟今年十六岁了。哥哥你今年多大了?”施俊道“比你长一岁今年十七岁了。”艾虎道“俺说是兄长果然不差。如此哥哥请上受小弟一拜。”说罢趴在地下就磕头。施俊连忙还礼二人彼此搀扶。小侠提了包裹施俊一伸手携了艾虎离了破亭竟奔树林而来。
早见一小童拉定两匹马在那里张望。施俊来至小童跟前唤道“锦笺过来见过你二爷。”小童锦笺先前见二人说话后来又见二人对磕头早就心中纳闷。如今听见相公如此说不敢怠慢上前跪倒道“小人锦笺与二爷叩头。”艾虎从来没受过人的头没听见人称呼过二爷今见锦笺如此喜出望外不知如何是好连忙说道“起来起来。”回身在兜肚内掏出两个锞子递与锦笺道“拿去买果子吃。”锦笺却不敢受两眼瞅着施俊。施俊道“二爷既赏你你收了就是了。”锦笺接过复又叩头谢赏。艾虎心中暗道“为何他又叩头?哦是了想是不够用的还和我再讨些。”回手又向兜肚内要掏。艾虎当初也是馆童皆因在霸王庄上并没受过这些排场礼节所以不懂非前不对。施俊道“二弟赏他一锭足矣何必赏他许多呢。请问二弟意欲何往?”一句话方把艾虎岔开答道“小弟要上卧虎沟寻找师父与义父。请问兄长意欲何往呢?”施俊道“愚兄要上襄阳县金伯父那里。一来章二来就在那里用功。你我二人不能盘桓畅叙如何是好?”艾虎道“既然彼此有事莫若各奔前程后会有期。兄长请乘骑待小弟送你一程。”施俊道“贤弟不要远送。我是骑马你是步下如何赶得上?不如就此拜别了罢。”说罢二人彼此又对拜了。锦笺拉过马来施俊谦让多时扳鞍上马。锦笺因艾虎在步下他不肯骑马拉着步行。艾虎不依务必叫他骑上马跟了前去。目送他主仆已远自己方扛起包裹迈开大步竟奔大路去了。
且说施俊父名施乔字必昌曾作过一任知县因害目疾失明告假还乡。生平有两个结义的朋友头一个便是兵部尚书金辉因参襄阳王遭贬在家;第二十个便是新调长沙太守邵邦杰。三个人虽是结义的朋友却是情同骨肉。施老爷知道金老爷有一位千金小姐自幼儿见过好几次虽有联姻之说却未纳聘。如今施俊年已长成莫若叫施俊去到那里明是托金公章暗暗却是为结婚姻。
这日施俊来至襄阳县九云山下九仙桥边问着金老爷的家投递书信。金老爷即刻请至书房。见施俊品貌轩问渊博那一派谦让和蔼令人羡慕。金公好生欢喜而且看了来书已知施乔之意便问施俊道“令尊目力可觉好些不然如何能写书信呢?”施俊鞠躬答道“家严止于通彻三光别样皆不能视。此信乃家严谆嘱小侄代笔望伯父海涵勿哂。”
金辉道“如此看来贤侄的书法是极妙的了。这上面还要叫老拙改章如何当得起业久已荒疏拈笔犹如马书还讲什么改正。只好贤侄在此用功闲时谈谈讲讲彼此教正大家有益罢了。”说至此早见家人禀道“饭已齐备。请示在哪里摆?”金公道“在此摆。我同施相公一处用也好说话。”饮酒之间金公盘问了多少书籍施俊一一对答如流把个金辉乐得了不得。吃毕饭就把施俊安置在书房下榻自己洋洋得意往后面而来。不知见了夫人有何话讲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九回 憨锦笺暗藏白玉钗 

       
且说金辉见了夫人何氏盛夸施俊的人问。夫了听了也觉欢喜。原来何氏夫人就是唐县何至贤之妹膝下生得两个儿女女名牡丹今年十六岁;儿名金章年方七岁。老爷还有一妾名唤巧娘。且说夫人见老爷夸施俊不绝口知有许婚之意便问“施贤侄到此何事?”金老爷道“施公双目失明如今写信前来叫施俊在此读书从我章。虽是如此书中却有求婚之意。”何氏道“老爷意下如何呢?”金公道“当初施贤弟也曾提过因女儿尚幼并未聘定。不想如今施贤侄年纪长成不但品貌端好而问渊博堪与我女儿匹配。”何氏道“既如此老爷何不就许了这头亲事呢?”
金公道“且不要忙。他既在此居住我还要细细看看他的行止如何。如果真好慢慢再提亲不迟。”
老爷、夫人只顾讲论此事谁知有跟小姐的亲信丫头名唤佳蕙。自幼儿服侍小姐的因她聪明伶俐而且模样儿生得俏丽又跟着小姐读书习理颇通故此起名用个“蕙”字上面又加上个“佳”字言她是香而且美。佳蕙既然如此小姐的容问可想而知了。这日她正到夫人卧室忽听见老夫妻讲论施俊才貌双全有许婚之意她便回转绣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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