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只见该值的头目陪着一人进来头戴武生巾身穿月白花氅内衬一件桃红衬袍足登官靴另有一番英雄气概。雨墨看了很象金相公却不敢认。只听那武生叫道“雨墨你敢则也在此么?好孩子真正难为你。”雨墨听了此言不觉得落下泪来连忙上前参见道“谁说不是金相公呢!”暗暗忖道“如何连音也改了呢?”他却哪里知道金相公就是白玉堂呢。白五爷将雨墨扶起道“你家相公在哪里?”
不知雨墨如何回答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替主鸣冤拦舆告状
且说白玉堂将雨墨扶起道“你家相公在哪里?”贾牢头不容雨墨答言他便说“颜相公在这单间屋内都是小人们伺候。”白五爷道“好。你们用心服侍我自有赏赐。”贾牢头连连答应几个“是”。此时雨墨已然告诉了颜生。白五爷来至屋内见颜生蓬头垢面虽无刑具加身已然形容憔悴。连忙上前执手道“仁兄如何遭此冤枉?”说至此声音有些惨切。谁知颜生他却毫不动念便说道“咳!愚兄愧见贤弟。
贤弟到此何干?”那白五爷见颜生并无忧愁哭泣之状惟有羞容满面心中暗暗点头夸道“颜生真乃英雄也。”便问此事因何而起。颜生道“贤弟问他怎么?”白玉堂道“你我知己弟兄非泛泛可比。难道仁兄还瞒着小弟不成?”颜生无奈只得说道“此事皆是愚兄之过。”便将绣红寄柬之事说了。”
愚兄并未看明柬上是何言词因有人来便将柬儿放在书内。
谁知此柬遗失到了夜间就生出此事。柳洪便将愚兄呈送本县。后来亏得雨墨暗暗打听方知是小姐一片苦心全是为顾愚兄。愚兄自恨遗失柬约酿成祸端。兄若不应承难道还攀扯闰阁弱质坏她的清白?愚兄惟有一死而巳。”白玉堂听了颜生之言颇觉有理。复转念一想道“仁兄知恩报恩舍己**原是大丈夫所为。独不念老伯母在家悬念乎?”一句话却把颜生的伤心招起不由地泪如雨下半晌说道“事成不改命中所造大料难逃。这也是前世冤孽今生报应。奈何奈何!愚兄死后望贤弟照看家母。兄在九泉之下亦得瞑目。”
说罢痛哭不止。雨墨在旁亦落泪。白玉堂道“何至如此。仁兄且自宽心凡事还要再思。虽则为人亦当为己。闻得开封府包相断事如神何不到那里去伸诉呢?”颜生道“贤弟此言差矣。此事非是官府屈打成招的乃是兄自行承认的又何必向包公那里分辩去呢?”白玉堂道“仁兄虽如此说小弟惟恐本县若到开封只怕包相就不容仁兄招认了。那时又当如何?”颜道“书云‘匹夫不可夺志也’况愚兄乎?”
白玉堂见颜生毫无回转之心他便另有个算计了。便叫雨墨将禁子牢头叫进来。雨墨刚然来到院中只见禁子牢头正在那里叽叽喳喳指手画脚。忽见雨墨出来便有二人迎将上来道“老雨呀有什么吩咐的吗?”雨墨道“白老爷请你二人呢。”二人听得此话便狗颠屁股垂儿似的跑向前来。白五爷叫伴当拿出四封银子对他二人说道“这是银子四封赏你二人一封分散众人一封余下二封便是伺候颜相公的。从此后颜相公一切事体全是你二人照管。倘有不到之处我若闻知却是不依你们的。”二人屈膝谢赏满口应承。白五爷又对颜生道“这里诸事妥帖小弟要借雨墨随我几日不知仁兄叫他去否?”颜生道“他也在此无事况此处俱已安置妥帖愚兄也用他不着。贤弟只管将他带去。”谁知雨墨早已领会白五爷之意便欣然叩辞了颜生跟随白五爷出了监牢。
到了无人之处雨墨便问白五爷道“老爷将小人带出监来莫非叫小人瞒着我家相公上开封府呈控么?”一句话问得白五爷满心欢喜道“怪哉怪哉!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聪明真正罕有。我原有此意但不知你敢去不敢去?”
雨墨道“小人若不敢去也就不问了。自从那日我家相公招承之后小人就要上京内开封府控告去。只因监内无人伺候故此耽延至今。今日又见老爷话语之中提拔我家相公我家相公毫不省悟。故此方才老爷一说要借小人跟随几天小人就明白了是为着此事。”白五爷哈哈大笑道“我的意思竟被你猜着了。我告诉你你相公入了情魔了一时也化解不开。须到开封府告去方能打破迷关。你明日就到开封府就把你家相公无故招承认罪原由申诉一番包公自有断法。我在暗中给你安置安置。大约你家相公就可脱了此灾了。”说罢便叫伴当给他十两银子。雨墨道“老爷前次赏过两个锞子小人还没使呢。老爷改日再赏罢。再者小人告状去腰间也不好多带银子。”
白五爷点头道“你说的也是。你今日就往开封府去在附近处住下明日好去伸冤。”雨墨连连称是竟奔开封府去了。
谁知就是此夜开封府出了一件诧异的事。包公每日五更上朝包兴、李才预备伺候一切冠带、袍服、茶水、羹汤俱各停当只等包公一呼唤便诸事齐整。二人正在静候忽听包公咳嗽包兴连忙执灯掀起帘子来至里屋内。刚要将灯往桌上一放不觉骇目惊心失声道“哎呀!”包公在帐子内便问道“什么事?”包兴道“这是哪里来的刀……刀……刀啊?”包公听见急披衣坐起撩起帐子一看果见是明晃晃的一把钢刀横在桌上刀下还压着柬帖儿。便叫包兴“将柬帖拿来我看。”包兴将柬帖从刀下抽出持着灯递给相爷。一看见上面有四个大字写着“颜查散冤。”包公忖度了一会不解其意只得净面穿衣且自上朝候散朝后再慢慢的访查。
到了朝中诸事已完便乘轿而回。刚至衙门只见从人丛中跑出个小孩子来在轿旁跪倒口称冤枉。却好王朝走到将他获住。包公轿至公堂落下轿立刻升堂便叫带那小孩子。该班的传出。此时王朝正在角门外问雨墨的名姓忽听叫带小孩子王朝嘱咐道“见了相爷不要害怕不可胡说。”
雨墨道“多承老爷教导。”王朝进了角门将雨墨带上堂去。
雨墨便跪倒向上叩头。包公问道“那小孩子叫什么名字?为着何事?诉上来。”雨墨道“小人名叫雨墨乃武进县人。只因同我家主人到祥符县投亲……”包公道“你主人叫什么名字?”雨墨道“姓颜名查散。”包公听了“颜查散”三字暗暗道“原来果有颜查散。”便问道“投在什么人家?”
雨墨道“就是双星桥柳员外家。这员外名叫柳洪他是小主人的姑夫。谁知小主人的姑母三年前就死了此时却是续娶的冯氏安人。只因柳洪膝下有个姑娘名柳金蝉是从小儿就许与我家相公为妻。小人的主人原奉母命前来投亲一来在此读书预备明年科考;二来又为的是完姻。谁知柳洪将我主仆二人留在花园居住敢则是他不怀好意。住了才四天那日清早便有本县的衙役前来把我主人拿去了。说我主人无故的将小姐的丫环绣红掐死在内角门以外。回相爷小人与小人的主人时刻不离左右。小人的主人并未出花园的书斋如何会在内角门掐死了丫环呢?不想小人的主人被县里拿去刚过头一堂就满口应承说是自己将丫环掐死情愿抵命。不知是什么缘故。因此小人到相爷台前恳求相爷与小人的主人作主。”说罢复又叩头。
包公听了沉吟半晌便问道“你家相公既与柳洪是亲戚想来出入是不避的了?”雨墨道“柳洪为人极其固执慢说别人就是这个续娶的冯氏也未容我家主人相见。主仆在那里四五天尽在花园书斋居住。所有饭食茶水俱是小人进内自取并未派人服侍很不象待亲戚的道理。菜里头连一点儿肉腥也没有。”包公又问道“你可知道小姐那里除了绣红还有几个丫头呢?”雨墨道“听得说小姐那里就只一个丫环绣红还有个乳母田氏。这个乳母却是个好人。”包公忙问道“怎见得?”雨墨道“小人进内取茶饭时他就向小人说‘园子空落你们主仆在那里居住须要小心恐有不测之事。依我说莫若过一两天你们还是离了此处好。’不想果然就遭了此事了。”包公暗暗地踌躇道“莫非乳母晓得其中原委呢?何不如此如此看是如何?”想罢便叫将雨墨带下去就在班房听候。立刻吩咐差役将柳洪并他家乳母田氏分别传来不许串供。又吩咐到祥符县提颜查散到府听审。
包公暂退堂。用饭毕正要歇息。只见传柳洪的差役回来禀道“柳洪到案。”老爷吩咐伺候升堂。将柳洪带上堂来问道“颜查散是你什么人?”柳洪道“是小老儿的内侄。”包公道“他来此作什么来了?”柳洪道“他在小老儿家读书为的是明年科考。”包公道“闻听得他与你女儿自幼联姻可是有的么?”柳洪暗暗的纳闷道“怨不得人说包公断事如神。我家里事他如何知道呢?”至此无奈只得说道“是从小儿定下的婚姻。他此来一则为读书预备科考二则为完姻。”包公道“你可曾将他留下?”柳洪道“留他在小老儿家居住。”
包公道“你家丫头绣红可是服侍你女儿的么?”柳洪道“是从小儿跟随小女儿极其聪明又会写又会算实在死的可惜。”包公道“为何死的?”柳洪道“就是被颜查散扣喉而死。”包公道“什么时候死的?死于何处?”柳洪道“及至小老儿知道已有二鼓之半。却是死在内角门以外。”
包公听罢将惊堂木一拍道“我把你这老狗满口胡说!方才你说及至你知道的时节已有二鼓之半自然是你的家人报与你知道的。你并未亲眼看见是谁掐死的如何就知是颜查散相害?这明明是你嫌贫爱富将丫环掐死有意诬赖颜生。你还敢在本阁跟前支吾么?”柳洪见包公动怒连忙叩头道“相爷请息怒容小老儿细细的说。丫环被人掐死小老儿原也不知是谁掐死的。只因死尸之旁落下一把扇子却是颜生的名款因此才知道是颜生所害。”说罢复又叩头。包公听了思想了半晌“如此看来定是颜生作下不才之事了。”
又见差役回道“乳母田氏传到。”包公叫把柳洪带下去即将田氏带上堂来。田氏哪里见过这样堂威已然吓得魂不附体浑身抖衣而战。包公问道“你就是柳金蝉的乳母么?”
田氏道“婆……婆子便是。”包公道“丫环绣红为何死的?从实说来。”田氏到了此时那敢撒谎便把如何听见我家员外、安人私语要害颜生自己如何与小姐商议要救颜生如何叫绣红私赠颜生银两的话说了。”谁知颜姑爷得了财物不知何故竟将绣红掐死了。偏偏的又落下一把扇子连那个字帖儿。
我家员外见了气得了不得就把颜姑爷送了县了。谁知我家的小姐就上了吊了。”包公听至此不觉愕然道“怎么柳金蝉竟自死了么?”田氏道“死了之后又活了。”包公又问道“如何又会活了呢?”田氏道“皆因我家员外、安人商量此事说颜姑爷是头一天进了监第二十天姑娘就吊死了况且又是未过门之女。这要是吵嚷出去这个名声儿不好听的。因此就说是小姐病得要死买口棺材来冲一冲却悄悄地把小姐装殓了停放后花园内敞厅上。谁知半夜里有人嚷说‘你们小姐还了魂了!’大家伙儿听见了连忙过去一看谁说不是活了呢!棺材盖也横过来了小姐在棺材里坐着呢。”包公道“棺材盖如何会横过来呢?”田氏道“听说是宅内的下人牛驴子偷偷儿盗尸去他见小姐活了不知怎么他又抹了脖子了。”
包公听毕暗暗思想道“可惜金蝉一番节烈竟被无义的颜生辜负了。可恨颜生既得财物又将绣红掐死其为人的品行就不问可知了。如何又有寄柬留刀之事并有小童雨墨替他伸冤呢?”想至此便叫带雨墨。左右即将雨墨带上堂来。
包公把惊堂木一拍道“好狗才!你小小年纪竟敢大胆蒙混本阁该当何罪?”雨墨见包公动怒便向上叩头道“小人句句是实话焉敢蒙混相爷。”包公一声断喝“你这狗才就该掌嘴!你说你主人并未离书房他的扇子为何又在内角门以外呢?讲!”不知雨墨回答什么言语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铡斩君衡书生开罪
且说包公一声断喝“呔!你这狗才就该掌嘴!你说你主人并未离了书房他的扇子如何又在内角门以外呢?”雨墨道“相爷若说扇子其中有个情节。只因柳洪内侄名叫冯君衡就是现在冯氏安人的侄儿。那一天和我主人谈诗对对子后来他要我主人扇子瞧却把他的扇子求我主人写。我家主人不肯写。他不依就把我主人的扇子拿去。他说写得了再换。
相爷不信打发人取来现时仍在笔筒内插着。那把‘次姑龙冬呛’的扇子就是冯君衡的。小人断不敢撒谎。”忽见包公哈哈大笑雨墨只当包公听见这“次姑龙冬呛”乐了呢他哪里知道包公因问出扇子的根由心中早巳明白此事不由哈哈大笑十分畅快。立刻出签捉拿冯君衡到案。
此时祥符县已将颜查散解到。包公便叫将田氏带下去叫雨墨跪在一旁。将颜生的招状看了一遍已然看出破绽不由暗暗笑道“一个情愿甘心抵命一个以死相酬自尽他二人也堪称为义夫节妇了。”便叫带颜查散。
颜生此时铐镣加身来至堂上一眼看见雨墨心中纳闷道“他到此何干?”左右上来去了刑具。颜生跪倒。包公道“颜查散抬起头来。”颜生仰起面来。包公见他虽然蓬头垢面却是形容秀美良善之人便问“你如何将绣红掐死?”颜生便将在县内口供一字不改诉将上去。包公点了点头道“绣红也真正的可恶。你是柳洪的亲戚又是客居他家他竟敢不服呼唤口出不逊无怪你愤恨。我且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出了书斋?由何路径到内角门?什么时候掐死绣红?她死于何处?讲!”颜生听包公问到此处竟不能答暗暗地道“好厉害!好厉害!我何尝掐死绣红不过是恐金蝉出头露面名节攸关故此我才招认掐死绣红。如今相爷细细地审问何时出了书斋由何路径到内角门我如何说得出来?”正在为难之际忽听雨墨在旁哭道“相公此时还不说明真个就不念老安人在家悬念么?”颜生一闻此言触动肝腑又是着急又惭愧不觉泪流满面向上叩头道“犯人实实罪该万死!惟求相爷笔下超生。”说罢痛哭不止。包公道“还有一事问你柳金蝉既已寄柬与你你为何不去?是何缘故?”颜生哭道“嗳呀相爷呀!千错万错错在此处。那日绣红送柬之后犯人刚然要看恰值冯君衡前来借书犯人便将此柬掖在案头书内。谁知冯君衡去后遍寻不见再也无有。犯人并不知柬中是何言词如何知道有内角门之约呢?”
包公听了便觉了然。
只见差役回道“冯君衡拿到。”包公便叫颜生主仆下去立刻带冯君衡上堂。包公见他兔耳莺腮蛇眉鼠眼!已知是不良之辈把惊堂木一拍道“冯君衡快将假名盗财因奸致命从实招来!”左右连声催吓“讲!讲!讲!”冯君衡道“没有什么招的。”包公道“请大刑!”左右将三根木望堂上一撂冯君衡害怕只得口吐实情将如何换扇如何盗柬如何二更之时拿了扇柬冒名前去只因绣红要嚷如何将她扣喉而死又如何撇下扇柬提了包袱银两回转书房从头至尾述说一遍。包公问明叫他画了供立刻请御刑。王、马、张、赵将狗头铡抬来还是照旧章程登时将冯君衡铡了。丹墀之下只吓得柳洪、田氏以及颜生主仆谁敢仰视。
刚将尸首打扫完毕御刑仍然安放堂上。忽听包公道“带柳洪!”这一声把个柳洪吓得胆裂魂飞筋酥骨软好容易挣扎爬至公堂之上。包公道“我把你这老狗!颜生受害金蝉悬梁绣红遭害驴子被杀以及冯君衡遭刑全由你这老狗嫌贫爱富起见致令生者、死者、死而复生者受此大害。今将你废于铡下大概不委屈你罢?”柳洪听了叩头碰地道“实在不屈。望相爷开天地之恩饶恕小老儿改过自新以赎前愆。”包公道“你既知要赎罪听本阁吩咐今将颜生交付与你就在你家攻书所有一切费用你要好好看待。”俟明年科考之后中与不中即便毕姻。倘颜查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