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侠五义》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七侠五义- 第2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展爷心下明白便道“老者你且隐藏待我拦阻。”老者才往树后一隐展爷便蹲下身去。后面赶的只顾往前展爷将腿一伸那人来的势猛噗哧的一声闹了个嘴吃屎。展爷赶上前按住解下他的腰间搭包寒鸦儿凫水的将他捆了。见他还有一根木棍就从腰间插入斜担的支起来。将老者唤出问道“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慢慢讲来。”老者从树后出来先叩谢了此时喘已定了道“小人姓颜名叫颜福在榆林村居住。只因我家相公要上京投亲差老奴到窗友金必正处借了衣服银两。多承金相公一番好意留下小人吃饭临走又交付老奴三十两银子是赠我家相公作路费的。不想年老力衰又加目力迟钝因此来路晚了。刚走到榆树林之内便遇见这人一声断喝要什么‘买路钱’。小人一听哪里还有魂咧一路好跑喘得气也换不上来了。幸亏大老爷相救不然我这老命必丧于他手。”展爷听了便道“榆林村乃我必由之路我就送你到家如何?”颜福复又叩谢。展爷对那人道“你这厮深夜劫人你还嚷人家抢了你的包袱去了。幸遇某家这也是你昭彰报应。我也不加害于你你就在此歇歇罢再等个人来救你便了。”说罢叫老者背了包袱出了林子竟奔榆林村。到了颜家门首老者道“此处便是。请老爷里面待茶。”
一边说话用手叩门。只听里面道“外面可是颜福回来了么?”
展爷听得明白便道“我不吃茶了还要赶路呢。”说毕迈开大步竟奔遇杰村而来。
单说颜福听得是小主人的声音便道“老奴回来了。”
门开处颜福提包进来仍然将门关好。你道这小主人是谁?
乃是姓颜名查散年方二十三岁。寡母郑氏连老奴颜福主仆三口度日。因颜老爷在日为人正直作了一任县尹两袖清风一贫如洗清如秋水严似寒霜。可惜一病身亡家业零落。颜生素有大志总要克绍书得满腹经纶。屡欲赴京考试无奈家道寒难不能如愿。因明年就是考试的年头还是郑氏安人想出个计较来便对颜生道“你姑母家道丰富何不投托在彼。一来可以用功二来可以就亲岂不两全其美呢?”颜生道“母亲想的虽是但姑母处已有多年不通信息父亲在日还时常寄信问候自父亲亡后遣人报信并未见一人前来吊唁至今音梗信杳。虽是老亲又是姑舅结下新亲。
奈目下孩儿功名未成如今时势恐到那里也是枉然。再者孩儿这一进京母亲在家也无人侍奉。二来盘费短少也是无可如何之事。”母子正在商议之间恰恰的颜生窗友金生名必正特来探访。彼此相见颜生就将母亲之意对金生说了。金生一力担当慨然允许。便叫颜福跟了他去打点进京的用度。颜生好生欢喜即禀明老人家。安人闻听感之不尽。母子又计议了一番。郑氏安人亲笔写了一封书信言言衷恳。大约姑母无有不收留孩儿之理。娘儿两个呆等颜福回来。天已二更尚不见到。颜生劝老母安息自己把卷独对青灯等到四更。心中正自急躁颜福方回来了。交了衣服银两颜生大悦叫老仆且去歇息。颜福一路劳乏又受惊恐已然支持不住有话明日再说也就告退了。
到了次日颜生将衣服银两与母亲看了。正要商酌如何进京只见老仆颜福进来说道“相公进京敢情是自己去么?”
颜生道“家内无人你须好好侍奉老太太。我是自己要进京的。”
老仆道“相公若是一人赴京是断断去不得的。”颜生道“却是为何?”颜福便将昨晚遇劫之事说了一遍。郑氏安人听了颜福之言说“是吓若要如此老身是不放心的。莫若你主仆二人同去方好。”颜生道“孩儿带了他去家内无人母亲叫谁侍奉?孩儿放心不下。”
正在计算为难忽听有人叩门。老仆答应。开门看时见是一个小童一见面就说道“你老人家昨晚回来好吓?也就不早了罢。”颜福尚觑着眼儿瞧他。那小童道“你老人家瞧什么?我是金相公那里的。昨日给你老人家斟酒不是我么?”颜福道“哦哦是是。我倒忘了。你到此何事?”小童道“我们相公打发我见颜相公来了。”老仆听了将他带至屋内见了颜生又参拜了安人。颜生便问道“你做什么来了?你叫什么?”小童答道“小人叫雨墨。我们相公知道相公无人惟恐上京路途遥远不便叫小人特来服侍相公进京。”又说“这位老主管有了年纪眼力不行可以在家伺候老太太照看门户彼此都可以放心。又叫小人带来了十两银子惟恐路上盘川不足是要富余些个好。”安人与颜生听了不胜欢喜不胜感激。连颜福俱乐得了不得。安人又见雨墨说话伶俐明白便问“你今年多大了?”雨墨道“小人十四岁了。”安人道“你小儿家能够走路吗?”雨墨笑道“回禀老太太得知小人自八岁上就跟着小人的父亲在外贸易漫说走路什么处儿的风俗遇事眉高眼低那算瞒不过小人的了。差不多的道儿小人都认得。至于上京更是熟路了。不然我们相公就派我来跟相公呢?”安人闻听更觉欢喜放心。
颜生便拜了老母。安人未免伤心落泪将亲笔写的书信交与颜生道“你到京中祥符县问双星巷便知你姑父的居址了。”
雨墨在旁道“祥符县南有个双星巷又名双星桥小人认得的。”安人道“如此甚好。你要好好服侍相公。”雨墨道“不用老太太嘱咐小人知道。”颜生又吩咐老仆颜福一番暗暗将十两银子交付颜福供养老母。雨墨已将小小包裹背起来主仆二人出门上路。
颜生是从未出过远门的走了一二十里便觉两腿酸疼问雨墨道“咱们自离家门如今走了也有五六十里路了罢?”雨墨道“可见相公没有出过门。这才离家有多大工夫就会走了五六十里那不成飞腿了么?告诉相公说共总走了没有三十里路。”颜生吃惊道“如此说来路途遥远竟自难行的很呢。”雨墨道“相公不要着急。走道儿有个法子越不到越急越走不上来必须心平气和不紧不慢仿佛游山玩景的一般。路上虽无景致拿着一村一寺皆算是幽景奇观遇着一石一木亦当做是点缀的美景。如此走来走去心也宽了眼也亮了乏也就忘了道儿也就走的多了。”颜生被雨墨说得高起兴来真果沿途玩赏。不知不觉又走了二十里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便对雨墨道“我此时虽不觉乏只是腹中有点空空儿的可怎么好?”雨墨用手一指说“那边不是镇店么?到了那里买些饭食吃了再走。”
又走了一会到了镇市。颜相公见个饭铺就要进去。雨墨道“这里吃不现成。相公随我来。”把颜生带到二荤铺里去了。一来为省事二来为省钱这才透出他是久惯出外的油子手儿来了呢。
主仆二人用了饭再往前走了十多里或树下或道旁随意歇息歇息再走。到了天晚来到一个热闹地方地名双义镇。雨墨道“相公咱们就在此处住了罢。再往前走就太远了。”颜生道“既如此就住了罢。”雨墨道“住是住了若是投店相公千万不要多言自有小人答复他。”颜生点头应允。及至来到店门挡槽儿的便道“有干净房屋。天气不早了再要走可就太晚了。”雨墨便问道“有单间厢房没有?或有耳房也使得。”挡槽儿的道“请进去看看就是了。”雨墨道“若是有呢我们好看哪;若没有我们上那边住去。”
挡槽儿的道“请进去看看何妨。不如意再走如何?”颜生道“咱们且看看就是了。”雨墨道“相公不知咱们若进去他就不叫出来了。店里的脾气我是知道的。”正说着又出来了一个小二道“请进去不用犹豫。讹不住你们二位。”颜生便向里走雨墨只得跟随。只听店小二道“相公请看很好的正房三间裱糊的又干净又豁亮。”雨墨道“是不是?不进来你们紧让及至进来就是上房三间。我们爷儿两个又没有许多行李住三间上房你这还不讹了我们呢!告诉你除了单厢房或耳房别的我们不住。”说罢回身就要走。小二一把拉住道“怎的了我的二爷!上房三间两明一暗。
你们二位住那暗间我们算一间的房钱好不好?”颜生道“就是这样罢。”雨墨道“咱们先小人后君子说明了我可就给一间的房钱。”小二连连答应。
主仆二人来至上房进了暗间将包裹放下。小二便用手擦外间桌子道“你们二位在外间用饭罢不宽敞么。”雨墨道“你不用诱。就是外间吃饭也是住这暗间我也是给你一间的房钱。况且我们不喝酒早起吃的这时候还饱着呢。我们不过找补点就是了。”小二听了光景没有什么大来头便道“闷一壶高香片茶来罢?”雨墨道“路上灌的凉水这时候还满着呢。不喝。”小二道“点个烛灯罢?”雨墨道“怎么你们店里没有油灯吗?”小二道“有呵。怕你们二位嫌油烟子气又怕油了衣服。”雨墨道“你只管拿来我们不怕。”小二才回身雨墨便道“他倒会顽。我们花钱买烛他却省油。敢情是里外里。”小二回头瞅了一眼。取灯取了半天方点了来问道“二位吃什么?”雨墨道“说了找补吃点。不用别的给我们一个烩锅炸就带了饭来罢。”店小二估量着没有什么想头抽身就走了连影儿也不见了。等的急催他他说“没得。”再催他他说“就得已经下了勺了。就得就得。”
正在等着忽听外面嚷道“你这地方就敢小看人么?小菜碟儿一个大钱我是照顾你赏你们脸哪!你不让我住还要凌辱这等可恶!我将你这狗店用火烧了!”雨墨道“该!这倒替咱们出了气了。”又听店东道“都住满了真没有屋子了。难道为你现盖吗?”又听那人更高声道“放狗屁不臭!满口胡说。你现盖?现盖也要我等得呀!你就敢凌辱?你打听打听念书的人也是你敢欺负得的吗?”颜生听至此不由的出了门外。雨墨道“相公别管闲事。”刚然拦阻只见院内那人向着颜生道“老兄你评评这个理。他不叫我住使得。就将我这等一推这不岂有此理么!还要与我现盖房去。这等可恶!”颜生答道“兄台若不弃嫌何不将就在这边屋内同住呢?”只听那人道“萍水相逢如何打扰呢?”
雨墨一听暗说“此事不好。我们相公要上当。”连忙迎出见相公与那人已挽手登阶来至屋内就在明间彼此坐了。
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 真名士初交白玉堂 

       
且说颜生同那人进屋坐下。雨墨在灯下一看见他头戴一顶开花儒巾身上穿一件零碎蓝衫足下穿一双无根底破皂靴头儿满脸尘土实在不象念书之人倒象个无赖子正思想却他之法又见店东亲来赔罪。那人道“你不必如此。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你便了。”店东去后颜生便问道“尊兄贵姓?”那人道“我姓金名懋叔。”雨墨暗道“他也配姓金!我主人才姓金呢那是何等体面仗义。象他这个穷样子连银也不配姓呵!常言说姓金没有金一定穷断筋。我们相公是要上他的当。”又听那人道“没领教兄台贵姓。”颜生也通了姓名。金生道“原来是颜兄失敬失敬。请问颜兄用过了饭了没有?”颜生道“尚未。金兄可用过了?”金生道“不曾。何不共桌而食呢?小二过来。”此时店小二拿了一壶香片茶来放在桌上。金生便问道“你们这里有什么饭食?”小二道“上等饮食八两中等饭六两下等饭……”
刚说至此金生拦道“谁吃下等饭呢就是上等饭罢。我且问你这上等饭是什么肴馔?”小二道“两海碗两镟子六大碗四中碗还有八个碟儿。无非鸡鸭鱼肉翅子海参等类调度的总要合心配口。”金生道“这鱼是‘包鱼’呀还是‘漂儿’呢?”小二道“是‘漂儿’。”金生道“你说是‘漂儿’那就是‘包鱼’。可有活鲤鱼么?”小二道“要活鲤鱼是大的一两二钱银子一尾。”金生道“既要吃不怕花钱。我告诉你鲤鱼不过一斤的叫做‘拐子’过了一斤的才是鲤鱼。不独要活的还要尾巴象那胭脂瓣儿相似那才是新鲜的呢。你拿来我看。”又问“酒是什么酒?”小二道“不过随便常行酒。”金生道“不要那个我要喝陈年女贞陈绍。”
小二道“有十年前的女贞陈绍就是不零卖那是四两银子一坛。”金生道“你好贫哪!什么四两五两不拘多少你搭一坛来当面开开我尝就是了。我告诉你说我要那金红颜色浓浓香倒了碗内要挂碗犹如琥珀一般那才是好的呢。”
小二道“搭一坛来当面品尝不好不要钱如何?”金生道“那是自然的。”
说话间已经掌上两枝灯烛。此时店小二欢喜非常小心殷勤自不必说。少时端了一个腰子形儿的木盆来里面欢蹦乱跳、足一斤多重的鲤鱼说道“爷上请看这尾鲤鱼何如?”
金生道“鱼却是鲤鱼。你务必用这半盆水叫那鱼躺着一来显大二来水浅他必扑腾算是活跳跳的卖这个手法儿。你不要拿着走就在此处开了膛省得抵换。”店小二只得当面收。金生又道“你收好了把他鲜爨。可是你们加什么作料?”店小二道“无非是香菌口蘑加些紫菜。”金生道“我是要‘尖上尖’的。”小二却不明白。金生道“怎么你不晓得‘尖上尖’?就是那青笋尖儿上头的尖儿总要嫩切成条儿要吃那么咯吱咯吱的才好。”店小二答应。不多时又搭了一坛酒来拿着锥子倒流儿并有个瓷盆。当面锥透下上倒流儿撤出酒来果然美味真香。先舀一杯递与金生尝了尝道“也还罢了。”又舀了一杯递与颜生尝了尝自然也说好。便倒了一盆灌入壶内略烫一烫二人对面消饮。小二放下小菜便一样一样端上来。金生连动也不动只于就佛手疙疸慢饮尽等吃活鱼。二人饮酒闲谈越说越投机颜生欢喜非常。少时大盘盛了鱼来。金生便拿起筷子来让颜生道“鱼是要吃热的冷了就要发腥了。”给了颜生一块自己便将鱼脊背拿筷子一划要了姜醋碟吃一块鱼喝一杯酒连声称赞“妙哉!妙哉!”将这面吃完筷子往鱼腮里一插一翻手就将鱼的那面翻过来。又挟给了颜生一块仍用筷子一划又是一块鱼一杯酒将这面也吃了。然后要了一个中碗来将蒸食双落一对掰在碗内一连掰了四个舀了鱼汤泡了个稀糟呼噜呼噜吃了。又将碟子扣上将盘子那边支起从这边舀了三匙汤喝了便道“我是饱了。颜兄自便莫拘莫拘。”颜生也饱了二人出席。金生吩咐“我们就只一个小童该蒸的该热的不可与他冷吃。想来还有酒他若喝时只管给他。”店小二连连答应。说着话他二人便进里间屋内去了。
雨墨此时见剩了许多东西全然不动明日走路又拿不得瞅着又是心疼他哪里吃得下去喝了两杯闷酒就算了。连忙来到屋内只见金生张牙欠口前仰后合已有困意。颜生道“金兄既已乏倦何不安歇呢?”金生道“如此我就要告罪了。”说罢往床上一躺呱哒一声皂靴头儿掉了一只。他又将这条腿向膝盖一敲又听噗哧一声把那只皂靴头儿扣在地下。不一会巳然鼾声震耳。颜生使眼色叫雨墨将灯移出自己也就悄悄睡了。雨墨移出灯来坐在明间心中发烦哪里睡得着。好容易睡着忽听有脚步之声。睁眼看时天已大亮。见相公悄悄从里间出来低言道“取脸水去。”雨墨取来颜生净了面。
忽听屋内有咳嗽之声雨墨连忙进来。见金生伸懒腰打哈声两只脚却露着黑漆漆的底板儿敢情是没袜底儿。忽听他口中念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念完一咕噜爬起来道“略略歇息天就亮了。”
雨墨道“店家给金相公打脸水。”金生道“我是不洗脸的怕伤水。叫店小二开开我们的帐拿来我看。”雨墨暗道“有意思他竟要会帐。”只见店小二开了单来上面共银十三两四钱八分。金生道“不多不多外赏你们小二、灶上连打杂的二两。”店小二谢了。金生道“颜兄我也不闹虚了咱们京中再见我要先走了。”“他拉他拉”竟自出店去了。
这里颜生便唤“雨墨!雨墨!”叫了半天雨墨才答应“有。”颜生道“会了银两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