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侠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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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侠五义-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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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生道“此事说来尤其叫人为难。”便将昨日白氏欲要顺便探母的话说了一遍。刘老闻听连连点头“人生莫大于孝这也是该当的。如此算来约用几何?”范生答道“昨日小弟细细盘算若三口人一同赴京一切用度至少也得需七八十两。一时如何措办得来呢?也只好丢开罢了。”刘老闻听沉吟了半晌道“既如此待我与你筹画筹画去。倘得事成岂不是件好事呢。”范生连连称谢。刘老者立起身来要走范生断不肯放是必留下吃饭。刘老者道“吃饭是小事惟恐耽误了正事。容我早早回去张罗张罗事情要紧。”范生便不紧留送出柴门。分别时刘老者道“就是明日罢贤弟务必在家中听我的信息。”说罢执手扬长而去。范生送了刘老者回来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浩叹欢喜的是事有凑巧;浩叹的是自己艰难却又赘累朋友。又与白氏娘子望空扑影的盘算了一回。
到了次日范生如坐针毡一般坐立不安时刻盼望。好容易天将交午只听有人叩门。范生忙将门开了。只见刘老者拉着一头黑驴满面是汗喘吁吁的进来说道“好黑驴许久不骑它它就闹起手来了。一路上累得老汉通身是汗。”
说着话一同到屋内坐下说道“幸喜事已成就竟是贤弟的机遇。”一边说着将驴上的钱带儿从外面拿下来放在屋内桌上掏出两封银子又放在床上说道“这是一百两银子。贤弟与弟妇带领侄儿可以进京了。”范生此时真是喜出望外便道“如何用得了这许多呢?再者不知老兄如何借来?望乞明白指示。”刘老者笑道“贤弟不必多虑。此银也是我相好借来的并无利息;纵有利息有我一面承管。再者银子虽多贤弟只管拿去。俗语说的好‘穷家富路。’我又说句不吉祥的话儿倘若贤弟落了孙山就在京中居住不必往返跋涉。到了明年又是正科岂不省事?总是富余些好。”
范生听了此言有理知道刘老为人豪爽也不致谢惟有铭感而已。刘老又道“贤弟起身应用何物亦当办理。”范生道“如今有了银子便好办了。”刘老者道“既如此贤弟便计虑明白。我今日也不回去了同你上街办理行装。明日极好的黄道日期就要起身了。”范生便同刘老者牵了黑驴出柴门竟奔街市制办行装。白氏在家中亦收起身之物。
到了晚间刘老与范生回来一同收行李直闹到三鼓方歇。所有粗使的家伙以及房屋俱托刘老者照管。刘老者上了年纪之人如何睡得着。范生又惦念着明日行路也是不能安睡。二人闲谈。刘老者便嘱咐了多少言语范生一一谨记。
刚到黎明车子便来。急将行李装好。白氏拜别了刘伯伯不觉泪下。母子二人上车。刘老者便道“贤弟我有一言奉告。”指着黑驴道“此驴乃我蓄养多年因它是个孤蹄恐妨主人。我今将此驴奉送贤弟遇便将它卖了另买一头骑上京去便了。”范生道“既蒙兄赐不敢推辞。卖是断断不卖的。人生穷通有命显晦因时皆有定数岂在一畜。未闻有畜类而能妨人者兄勿多疑。”刘老听了欢喜道“吾弟真达人也。”范生拉了黑驴出柴门二人把握难割难舍不忍分离。范生哭得连话也说不出来。还是刘老者硬着心肠道“贤弟请乘骑。恕我不远送了。”说罢竟自进了柴门。范生只得含悲去了。这里刘老者封锁门户照看房屋这且不表。
单言范生一路赴京无非是晓行夜宿饥餐渴饮却是平平安安地到了京都。找了住所安顿家小范生就要到万全山寻找岳母去。倒是白氏拦住道“相公不必太忙。原为的是科场而来莫若场后诸事已毕再去不迟。一来别了数年到了那里未免有许多应酬又要分心。目下且养心神候场务完了我母子与你同去。二来相别许久何争此一时呢?”范生听白氏说的有理只得且料理科考投卷。
到场期已近却是奉旨钦派包公首相的主考真是至正无私诸弊全消。范生三场完竣甚是得意。因想“妻子同来原为探望岳母。场前贤妻体谅于我恐我分心劳神迟到至今我若不体谅贤妻他母女分别数载之久今离咫尺不能使他母女相逢岂不显得我过于情薄了么?”于是备上黑驴觅了车辆言明送至万全山即回。夫妻父子三人锁了寓所的门一直竟奔万全山而来。
到了万全山将车辆打发回去便同妻子入山寻找。白氏娘家以为来到便可以找着谁知问了多少行人俱各不知。范生不由的烦躁起来后悔不该将车打发回去。原打算既到了万全山总然再有几里路程叫妻子乘驴抱了孩儿自己也可以步行。他却如何料的到竟会找不着呢?因此便叫妻子带同孩儿在一块青石之上歇息将黑驴放青啃草自己便放开脚步一直出了东山口逢人便问并无有一个知道白家的。心中好生气闷又惦念着妻子更搭着两腿酸疼只得慢慢踱将回来。
及至来到青石之处白氏娘子与金哥俱各不见了。这一惊非同小可只急得眼似鸾铃四下张望哪里有个人儿呢。到了此时不觉高声呼唤。声音响处山鸣谷应却有谁来答应?唤够多时声哑口干也就没有劲了。他就坐在石上放声大哭。
正在悲恐之际只见那边来个年老的樵人连忙上前问道“老丈你可曾见有一妇人带领个孩儿么?”樵人道“见可见个妇人并没有小孩子。”范生即问道“这妇人在哪里?”
樵人摇首道“说起来凶的狠呢!足下你不晓得离此山五里远有一村名唤独虎庄。庄中有个威烈侯名叫葛登云。此人凶悍非常抢掠民间妇女。方才见他射猎回来见马上驮一个啼哭的妇人竟奔他庄内去了。”范生闻听忙忙问道“此庄在山下何方?”樵人道“就在东南方。你看那边远远一丛树林那里就是。”范生听了一看也不作别竟飞跑下山投庄中去了。
你道金哥为何不见?只因葛登云带了一群豪奴进山搜寻野兽不想从深草丛中赶起一只猛虎。虎见人多各执兵刃不敢扬威便跑下山来。恰恰从青石经过就一张口把金哥衔去就将白氏吓得昏晕过去。正遇葛登云赶下虎来一见这白氏他便令人驮在马上回庄去了。那虎往西去了连越两小峰。
不防那边树上名一樵夫正在伐柯忽见猛虎衔一小孩也是急中见识将手中板斧照定虎头抛击下去正打在虎背之上。那虎猛然被斧击中将腰一塌口一张便将小儿落在尘埃。樵夫见虎受伤便跳下树来手急眼快拉起扁担照着虎的后胯就是一下力量不小。只听吼地一声那虎蹿过岭去。
樵夫忙将小儿扶起抱在怀中。见他还有气息看了看虽有伤痕却不甚重呼唤多时渐渐地苏醒过来不由的满心欢喜。又恐再遇野兽不是当耍的急急搂定小儿先寻着板斧掖在腰间然后提扁担步下山来一直竟奔西南进了八宝村。走不多会到了自己门首便呼道“母亲开门。孩儿回来了。”只见里面走出一个半白头发的婆婆来将门开放不觉失声道“啊呀!你从何处抱了个小儿回来?”樵夫道“母亲且到里面再为细述。”婆婆接过扁担开了门户。樵夫进屋将小儿轻轻放在床上自己拔去板斧向婆婆道“母亲可有热水取些来!”婆婆连忙拿过一盏。樵夫将小儿扶起叫他喝了点热水方才转过气来“啊呀”一声道“吓死我了!”此时那婆婆亦来看视。见他虽有尘垢却是眉清目秀心中疼爱的不知要怎么样才好。樵夫便将从虎口救出之话说了一回。那婆婆听了又不胜惊骇便抚摩着小儿道“你是虎口余生将来造化不小富贵绵长。休要害怕慢慢地将家乡住处告诉于我。”小儿道“我姓范名叫金哥年方七岁。”婆婆见他说话明白又问他“可有父母没有?”
金哥道“父母俱在。父名仲禹母亲白氏。”婆婆听了不觉诧异道“你家住哪里?”金哥道“我不是京都人乃是湖广武昌府江夏县安善村居住。”婆婆听了连忙问道“你母亲莫非乳名叫玉莲么?”金哥道“正是。”婆婆闻听将金哥一搂道;“啊呀!我的乖乖呀你可疼煞我也!”说罢就哭起来了。金哥怔了不知为何。旁边樵夫道“我告诉你你不必发怔。我叫白雄方才提的玉莲乃是我的同胞姐姐。这婆婆便是我的母亲。”金哥道“如此说来你是我的母舅她是我的外祖母了。”说罢将小手儿把婆婆一搂也就痛哭起来。要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受乱棍范状元疯癫 

       
且说金哥认了母舅与外祖母搂着痛哭。白雄含泪劝慰多时方才住声。白老安人道“既是你父母来京为何不到我这里来?”金哥道“皆因为寻找外祖母我才被虎衔去。”
便将父亲来京赴考母亲顺便探母的话说了一遍。“是我父母商议定于场后寻找外祖母故此今日至万全山下。谁知问人俱各不知。因此我与母亲在青石之上等候爹爹出东山口找寻去了。就在此时猛然出来一只老虎就把我衔着走了。我也不知道了。不想被母舅救到此间。只是我父母不知此时哭到什么地步岂不伤感坏了呢!”说罢又哭起来了。白雄道“此处离万全山有数里之遥地名八宝村。你等在东山口找寻如何有人知道呢?外甥不必啼哭今日天气已晚待我明日前往东山口找寻你父母便了。”说罢忙收饭食又拿出刀伤药来。白老安人与他掸尘洗梳将药敷了伤痕。又怕他小孩子家想念父母百般的哄他。
到了次日黎明白雄掖了板斧提着扁担竟奔万全山而来。到了青石之旁左右顾盼哪里有个人影儿。正在眺望忽见那边来了一人头发蓬松血渍满面左手提着衣襟右手执定一只朱履慌慌张张竟奔前来。白雄一见才待开言。
只见那人举起鞋来照着白雄就打说道“好狗头呀!你打得老爷好你杀得老爷好!”白雄急急闪过仔细一看却象姐丈范仲禹的模样。及至问时却是疯癫的言语并不明白。
白雄忽然想起“我何不回家背了外甥来叫他认认呢?”因说道“那疯汉你在此略等一等我去去便来。”他就直奔八宝村去了。
你道那疯汉是谁?原来就是范仲禹。只因听了老樵人之言急急赶到独虎庄便向威烈侯门前要他的妻子。可恨葛贼暗用稳军计留下范生到了夜间说他无故将他家人杀害一声喝令一顿乱棍将范生打得气毙而亡。他却叫人弄个箱子把范生装在里面于五鼓时抬至荒郊抛弃。不想路上遇见一群报录的人将此箱劫去。这些报录的原是报范生点了头名状元的因见下处无人封锁着门问人时说范生合家俱探亲往万全山去了。因此他等连夜赶来。偶见二人抬走一只箱子以为必是夤夜窃来的又在旷野之间倚仗人多便将箱子劫下。抬箱子人跑了。众人算发了一注外财抽去绳杠连忙开看。不料范生死而复苏一挺身跳出箱来拿定朱履就是一顿乱打。众人见他披发带血情景可怕也就一哄而散。他便踉踉跄跄信步来至万全山恰与白雄相遇。
再说白雄回到家中对母亲说知背了金哥急往万全山而来。及至来到疯汉早巳不知往哪里去了。白雄无可如何只得背了金哥回转家中。他却不辞辛苦问明了金哥在城内何方居住从八宝山村要到城中也有四十多里他那管远近一直竟奔城中而来。到了范生下处一看却是仍然封锁。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返。忽听街市之上人人传说新科状元范仲禹不知去向。他一听见满心欢喜暗道“他既已中了状元自然有在官人役访查找寻必是要有下落的了。且自回家报了喜信我再细细盘问外甥一番便了。”白雄自城内回家见了母亲备述一切。金哥闻听父母不知去向便痛哭起来。白老安人劝慰多时方才住声。白雄便细细盘问外甥。金哥便将母子如何坐车父骑驴到了山下如何把驴放青啃草我母子如何在青石之上等侯我父亲如何出东山口打听此时就被第虎衔了去的话说了一遍。白雄都一一记在心间等次日再去寻找便了。
你说白雄这一天辛苦来回跑了足有一百四五十里也真难为他。只顾说他这一边的辛苦就落了那一边的。野史有云一张口难说两家话真是果然。就是他辛苦这一天便有许多事故在内。你道何事?
原来城中鼓楼大街西边有座兴隆木厂却是山西人开张。
弟兄二人哥哥名叫屈申兄弟名唤屈良。屈申长的相貌不扬又搭着一嘴巴扎煞胡子人人皆称他为“屈胡子”。他最爱杯中之物每日醺醺。因此又得了个外号儿叫“酒曲子”。他虽然好喝却与正事不误又加屈良帮助把个买卖做了个铁桶相似甚为兴旺。因万全山南便是木商的船厂这一天屈申与屈良商议道“听说新货已到乐子要到那里看看如若对劲儿咱便批下些岂不便宜呢?”屈良也甚愿意便拿褡裢钱带子装上四百两纹银备了一头酱色花白地叫驴。此驴最爱赶群路上不见驴他不好生走。若见了驴他就追也是惯了的毛病儿。屈申接过银子褡裢搭在驴鞍上面乘上驴竟奔万全山南。到了船厂木商彼此相熟看了多少木料行市全然不对。买卖中的规矩交易不成仁义在虽然木料没批酒肴是要预备的。屈申一见了酒不觉勾起他的馋虫来。左一杯右一杯说也有笑也有竟自乐而忘归。猛然一抬头看日色已然平西了他便忙了道“乐子含(还)要净(进)沉(城)呢天万(晚)拉(咧)天晚咧。”说着话便起身作揖拱腰儿连忙拉了酱色花驴竟奔万全山而来。
他越着急驴越不走。左一鞭右一鞭骂道“王八日的臭屎蛋!养军千日用在一朝。老阳儿眼看着没拉你含(合)我闹喳喳呢!”话未说完忽见那驴两耳一支愣“吗”地一声就叫起来四个蹄子乱蹿飞跑。屈申知道它的毛病必是听见前面有叫驴唤它必要追;因此拢住扯手由它跑去。到底比闹喳喳(呆)强。谁知跑来跑去果见前面有一头驴。
他这驴一见便将前蹄扬起连蹦带跳。屈申坐不住鞍心顺着驴屁股掉将下来。连忙爬起用鞭子乱打一回只得揪住嚼子将驴带转拴在那边一株小榆树上。过来一看却是一头黑驴鞍鞒俱全。这便是昨日范生骑来的黑驴放青啃草迫促之际将它撇下。黑驴一夜未吃麸料信步由缰出了东山口外故在此处仍啃青。屈申看了多时便嚷道“这是谁的黑驴?”
连嚷几声并无人应。自己说道“好一头黑驴!”又瞧了瞧口才四个牙膘满肉肥而且鞍鞒鲜明。暗暗想道“趁着无人乐子何不换他娘的。”即将钱带子拿过来搭在黑驴身上一扯扯手翻身上去。只见黑驴迤迤迤迤却是飞快地好走儿。屈申心中欢喜以为得了便宜。忽然见天气改变狂风骤起一阵黄沙打得二目难睁此时已有掌灯时候屈申心中踌躇道“这官(光)景城是进不去了我还有四百两莹(银)子这可咱(怎)的好?前面万全山若遇见个打梦(闷)棍的那才是早(糟)儿糕呢。只好找个仍(人)家借个休(宿)儿。”心里想着只见前面有个褡裢坡儿南上坡忽有灯光。
屈申便下了黑驴拉到上坡来到门前。
忽听里面有妇人说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有把老婆饿起来的么?”又听男子说话道“你饿着谁又吃什么来呢?”妇人接着说道“你没吃什么你倒灌丧黄汤子了!”
男子又道“谁又叫你不喝呢?”妇人道“我要会喝我早喝了!既弄了来不知籴柴米你先张罗你的酒!”男子道“这难说也是我的口头福儿。”妇人道“既爱吃现成儿的索性明儿我挣了你吃爽利叫你享享福儿。”男子道“你别胡说。我虽穷可是好朋友。”妇人道“街市上哪有你这样的好朋友呢!”屈申听至此暗道“这个妇人才是薄哥儿们呢。”欲待不敲门看了看四面黑别处又无灯光只得用鞭子敲户道“借官(光)儿寻个休(宿)儿。”里面却不言语了。屈申又叫了半天方听妇人问道“找谁的?”屈申道“我是行路的因天贺(黑)了借官(光)儿寻个休(宿)儿。明儿重礼相谢。”妇人道“你等等。”又迟了半天方见有个男子出来打着一个灯笼问道“做什么的?”屈申作个揖道“我是个走路儿的。因天万(晚)拉(咧)难以行走故此惊动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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