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号码(415)781…2424。电话免费。
电话记录不会被追踪。
十二宫不仅无视此请求,而且从此再也没有给《观察报》写信。很显然,他觉得受到了侮辱。
1969年10月20日,星期一
保罗·史坦恩被谋杀9天之后,在旧金山的法院里举行了一次有关十二宫案件的会议,阿姆斯特朗和托奇参加了会议,纳巴郡、索拉诺郡、贝尼西亚、瓦列霍郡、圣马帝奥郡、马林郡的治安办公室和警察局都派出了探员。出席会议的还有联邦调查局和海军情报局以及美国邮政监察署、公路巡逻队、刑事鉴定与调查中心。同时纳巴郡政府还派出了代表,刑事鉴定与调查中心提供了笔迹鉴定专家和萨克拉门托刑事案件实验室的使用权。代表总检查长林奇出席此次会议的是他的副手阿洛·史密斯,因为他自己尚在科罗拉多参加有西部各州检查长列席的会议。
会议室前方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黑板。黑色的板面上有一个用白色粉笔画出的巨大的圆圈,中间由十字分割——十二宫杀手的标记。侦探们开始轮流画出案发场景,相互交流零星琐碎的信息。
十二宫谋杀史坦恩时使用的9毫米半自动手枪比较少见。在过去3年里,旧金山湾地区仅出售过143把这样的手枪。托奇认为十二宫谋杀计程车司机使用的9毫米手枪可能是一款新布朗宁手枪,但奇怪的是,这把手枪不同于十二宫之前使用过的9毫米手枪。
在《纪事报》未收到十二宫信件之前,托奇一直将史坦恩一案当作又一起大城市持枪抢劫案加以调查。或许凶手故意这样误导警察,但也可能史坦恩就是凶手预谋好的受害者。
即使对托奇和阿姆斯特朗这样经验老道的侦探而言,劫持计程车司机的谋杀案件也是最棘手的。通常凶手会在漆黑的夜里将司机带到一个偏僻荒废的地方,大部分时候以枪击头部的方式作案,且多留下紧密接触性枪伤,因此没人听得到枪声。
多年来的经验告诉托奇,在计程车内很少能找到物证。通常,袭击者只会在进出计程车时触碰车门内把手,而留下的都是模糊不清、用处不大的指印。
或者你的发现恰恰相反。在计程车内,车门边框或侧镜上可能会有5处完好可用的指印,却大多是由在此之前的乘客或计程车公司的员工留下的。
托奇告诉我:“为计程车凶杀案寻找证据,要么会收获颇丰,要么就一无所得。在食品杂货店里行凶时,凶手通常会购买或拿起一罐可口可乐、啤酒或是一盒曲奇饼干、一瓶烈性酒,那样的话至少会留下隐性指纹。有时凶手为了抢取全部现金,慌乱中会留下一处对破案大有用处的指纹,甚至还会触摸到柜台。而在大部分计程车谋杀案中,物证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的。”
“你得坚持不懈地侦查下去,”托奇对我说,“还得有运气。”
后来,在瓦列霍,我向负责菲林案件的侦探姆拉纳克斯询问了计程车一案中的指纹问题。
姆拉纳克斯说:“在我看来,他们获得的隐性指纹未必就是十二宫留下的,有很多疑点。你在车身上刷一些显粉,当然就会得到一些隐性指纹。但这并不意味着指纹的主人就是凶手。”
犯罪调查实验室的调查结果显示,凶手只在史坦恩的车内开了一枪。除了在尸体旁的地板上找到的一个9毫米的弹壳之外,再也没有找到其他的弹孔和弹头。
托奇从史坦恩的雇主和同事那里得知,史坦恩通常将收取的车费放在钱包和口袋里,更常用的是口袋。史坦恩的妻子透露,史坦恩在早晨离家工作的时候身上仅有3到4美元。他通常将收取的车费和小费放在一起,换班的时候再将它们分开。
警官又组织了一次会议,到场的只有专业警察,没有巫师、神秘学家和占星学家。
当三个小时的会议临近结束的时候,李说:“这次会议并没有太多进展,我们没能离凶手更近。”
会议结束的时候,侦探们记录下一条信息,所有的十二宫谋杀案都发生在周末。
接下来便要对全加州的枪贩进行艰难查访了。为了对照十二宫笔迹,侦探们将迄今为止收到的十二宫信件上的字迹和枪支登记表上的签名仔细地进行比较。尽管当年早些时候新的联邦枪支法律已经生效,但是仍有许多枪贩在男性杂志上刊登广告,并且通过邮寄的方式出售国外制造的枪支。
与此同时,纳巴郡的武装警卫、志愿者、下班后的教师、司机和消防队员依然守护在校车上。
1969年10月22日,星期三
凌晨2点,奥克兰警察局里的电话铃声响了。接线员拿起电话,顿时怔住了,电话彼端传来一个男性的声音:“我是十二宫。”
“我想和F·李·佰利”联系……如果联系不上佰利,那就联系梅尔文·贝利……我希望他们中的一个出现在7频道的脱口秀节目里。我到时候会打电话过去。”
如果说有谁可以和波士顿刑事犯罪律师F·李·佰利媲美的话,那就非“民事侵权案之王”梅尔文·贝利莫属了。满头银发,巧如舌簧的贝利拥有令人羡慕的风采和财富。震惊之余,奥克兰警察局立刻联系马蒂·李,李接到消息之后立刻通知了托奇和阿姆斯特朗。两小时不到,李就给住在电报山蒙哥马利街1228号的贝利打了电话,贝利很快就接受了请求。之后便是和脱口秀节目主持人吉姆·顿巴进行商谈,安排贝利出现在当天早晨2小时的节目里。通常顿巴会邀请观众拨打电话一起讨论当天的话题,但是在这个特殊的早晨,他希望他的粉丝可以将电话线路空出来好让凶手联系上贝利。
节目通常在早上7点开始,但那天却提前了半个小时。贝利和顿巴面对面坐着闲聊了起来,其间穿插着一些广告。
和成千上万名观众一样,我也在观看这场KGO电视台的脱口秀。我期待能够最终听到十二宫杀手的声音。
7点10分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
铃声是在播放广告的时候响起的,电话几乎立刻就被挂断了。线路那端传来的声音游移不定。
电话铃第二次响起的时候是7点20分。
以下便是对话内容。
贝利以其在法庭上的动情姿态恳求自称十二宫的杀手给出一个吉利点的名字。
“山姆,”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我们怎样、在哪儿才能见到你呢?”贝利问。
“到费尔蒙特旅馆的楼顶见我。”他说。他沉默了片刻,接着说:“不许其他任何人随行,否则我就跳下去。”
山姆挂断电话后又打过来,就这样断断续续地打了2个小时。山姆总共打了35个电话,但从电台中听到的只是其中的12个。最长的一次打了9分钟。
“你觉得需要接受医疗护理吗?”贝利问道。
“是的,需要医疗护理,不需要精神治疗,”山姆回答。
“你有健康问题吗?”
“我病了,我头疼,”山姆回答。
“我头也疼,一个星期之前一位医生已经用脊柱按摩疗法帮我治好了,我可以帮你,你不需要和别人说话,只要和我说就可以了。”
山姆再次挂断电话,很显然他害怕电话被追踪。
李在他的办公室里观看这次节目,他说:“我们不会追踪电话的,那会是一个极其漫长复杂的过程,而且这些断断续续的电话对我们也毫无用处。”
当山姆8点25分再次打来时,贝利问他到底怎么了。
“我不想进毒气室。我有头疼病,但我一杀人头就不疼了。”他回答。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进毒气室了,”贝利说道。“你不想死,对吧?现在我们给你个机会。你头疼多长时间了?”
“自从杀死一个孩子之后,”山姆回答。
“你能记起你的童年吗?”
“嗯。”
“你会经常眩晕吗?”
“嗯。”
“你会痉挛吗?”
“不,只是头疼。”
“吃没吃过阿斯匹林?”
“吃了。”
“头疼好些了没?”
“没有。”
“两三个星期之前贝利先生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试图打过电话吗?”顿巴询问道。
“是的。”
“你为什么想和贝利说话?”
“你想什么时候和我谈谈?”贝利说话了。
“我不想受到伤害。”山姆说。
“没人会伤害你。你和我说话是不会受到伤害的。”
“你不会进毒气室的。”顿巴说。
“我想他们不会判你死刑的。我们会求助地方检察官——山姆,你希望我那样做对吗?你希望我和地方检察官谈谈吗?”贝利问道。
电话那端传来一小声尖叫。
“你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我头疼。”山姆说。
“你听起来好像很痛苦,声音很微弱,你怎么了?”贝利说。
“我头疼,我病了。我现在又头疼了。”
电话那端又传来一小声尖叫,接着是沉默。
“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把那些孩子都杀了!”山姆尖叫道。他挂断了电话。
当山姆再次打来电话时,贝利将电话切入私谈,这样观众就听不到了。“你希望我做你的律师吗?你还是有善良的一面的。想不想跟我说些什么?”“没什么可说的。”
“你是不是感觉快要精神失常了?山姆,你希望我们怎么帮你?”
“我觉得孤独,很孤独。”
“你需不需要免费药物或是其他的什么?你不想摆脱那可怕的头疼吗?”贝利说他会努力争取地方检察官约翰·J·费尔顿的承诺,即如果十二宫被判谋杀罪,将不会被送进毒气室。
贝利不赞成去费尔蒙特,而是建议在唐人街的旧圣玛利亚教堂见面。但山姆却又提出了另一个地点:达利城,密仙街6726号圣文森特·迪·保罗便利商店的门前。当天上午10点30分见面。
“照顾好你自己。”贝利说。
“嗯。”山姆回答。
这或许是有史以来最不私密的私密会面。警察紧随贝利之后,负责监视专用线,后面跟着电视台摄像人员、装载无线电设备的卡车、记者、和摄影师。所有的人都到场了,除了吉姆·顿巴,他对接下来的事情已然失去了兴趣。当然,未到场的还有那位惊动了所有人的十二宫杀手——如果打电话的人真是十二宫的话。
在等待了45分钟之后,贝利放弃了,他决定回家睡觉。
山姆所说的话没有给警方提供任何可用于抓捕他的信息,也无法证明他就是十二宫杀手。但至少这个神秘人在电话中的声音已经被7频道录了下来。
于凌晨2点最先接到十二宫电话的那位奥克兰巡警确信,他听到了真正的十二宫杀手的声音,并认为那声音与从顿巴电视节目里听到的截然不同。
同时,在4个曾经听过十二宫杀手声音的人中,有3个正聚集在KGO电视台的一件小房间里听山姆和贝利之间的谈话录音。这3个人分别是巡警大卫·斯莱特、电话总机接线员南茜·斯洛沃以及受害人布莱恩·哈特奈尔。他们将山姆的声音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听了近一个小时。最后3个人都沉默无语。这真的是十二宫的声音吗?
布莱恩首先开口。“我觉得录音里的声音不像十二宫的那样低沉苍老。”另外两个人耸耸肩摇摇头以示同意。
“声音太年轻了,”黑发,长下巴的斯莱特巡警说道,“不太像十二宫的。”“十二宫杀手的声音听上去没显得这么可怜。”南茜·斯洛沃说道。
很显然是有人利用这个机会把电话打进了顿巴的节目,想在这个“十二宫系列节目”中搅和一下——有位警察不无讽刺地调侃道,干脆把顿巴节目的名字该成“十二宫之子”好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凶手的身份探查依然毫无头绪,”一名警探说。“我们将不惜采取一切措施,哪怕凶手是个疯子。”
最终,关于这个“山姆”的谜底被解开了:贝利后来又接到了几个电话,追踪记录显示,电话是从纳巴郡公立医院打来的,打电话的人是个精神病患者。
KRON电视台在他们晚间新闻快要开始的时候拨通了法院的电话,询问有关十二宫杀手后来在达利城露面时被警方抓获的传闻是否属实。有谣传称十二宫已被秘密抓获并等待进一步身份验证。后来证明这只是谣言,但还是引起了不小的兴奋。
与此同时,《纪事报》开始接到读者的电话,称十二宫和最近流行的迪克·特蕾西连环漫画有联系。8月17号,也就是在密码杀手自称其为十二宫的几个星期之后,连环漫画上出现了一个由一群熟悉占星术的杀手组成的十二宫帮,领头人是一个叫做“天蝎宫”的性格怪诞的恶棍。这帮人将一个占星术专栏作家溺死,特蕾西在其衬衫袖口链扣处发现了一个天蝎宫标记和星座图。刑事鉴定与调查中心的侦探希望可以在这群虚构出来的人物当中找出一个和现实生活中的十二宫相对应的十二宫杀手。刑事鉴定与调查中心的高层分析师厄尔·鲍尔说:“到目前为止都只是猜测,我们并没有真的对此进行调查,这种事太没谱了,随便看看就好。”
迪克·特蕾西连环漫画是在出版前的几个星期内写好画好的,为的是留出时间校对,制作字模、校样和投递。此漫画是在十二宫给自己选定了大名之后才刊登的,因此十二宫不可能是受了连环漫画的启发——除非十二宫是一名在报社工作的人。
1969年11月10日,星期一
《纪事报》通知阿姆斯特朗和托奇又收到了来自十二宫的信件,邮戳显示为旧金山。和往常一样,为了不让警察查出他的笔迹,凶手书写的字母依然小而整齐。毫无疑问,信件是出自真凶十二宫之手:因为随函又附寄了受害人保罗·史坦恩灰白色衬衫上的一小块布片。
同样,信封的地址栏上只写着“纪事报”和“请火速交给编辑”的字样。两封信分别是在11月8日星期六和11月9日星期天寄出的。
在十二宫的新信件里,他吹嘘又杀了2个人——受害者总人数是7个而不是5个。
据托奇所知,最近在旧金山湾地区发生的谋杀案中,有两起持刀杀人案件尚未被侦破。8月3日上午,圣何塞两名十几岁的学生离家前往圣何塞南部崎岖的阿拉米达山谷的山坡上野营。14岁的黛柏拉·盖伊·弗陇和15岁的凯西·史努孜将她们的自行车锁在山脚的栅栏上,接着步行前往撒满阳光的小山坡,在那儿她们可以看到自己家的房子。直到傍晚6点她们都还没有回来,于是两个年轻女孩的父亲便出门寻找女儿。当他快走近野营地的时候,他看到许多骑摩托的人和一大群警察聚集在那里。他恐慌万分地跑向树丛,看见女孩们的尸体躺在地上。女孩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除了在近处找到一只丢失的凉鞋。侦探们认为她们是在别处遇害的,因为在此地几乎看不到血迹。在傍晚的暮色中,警察还在山坡的橡树丛中发现了一连串的脚印,于是他们开始铺撒粉尘集取脚印。
桑塔克拉拉郡的主任医师兼验尸官约翰·E·豪瑟看到这触目惊心的犯罪惨状时,惊得目瞪口呆。
“我从没见过哪一起凶杀案的受害人身上有这么多刀伤,”他惊叹地说,“你知道,涉足这个职业这么久,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已经很淡漠了,然而当我看到这些女孩的时候,说真的,我惊呆了。与这两个女孩的遭遇相比,二战时期纳粹性虐狂的恶行甚至都不算什么了。”
在凶手的疯狂刺扎下,那把窄刃刀在年轻女孩的身上进进出出了300多刀,伤口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