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青闻言,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看着谢清欢,略微皱眉,眼中带着几分不赞同。
“不是我动的手。”谢清欢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有些好笑,难不成她真的那般像个女壮士,在如今这种糟糕的身体状况下,还能空手对上有非冷兵器武器的人吗?她脸上的笑意很浅,“在唐挚重新掌权之前,他们得活着,这是我的允诺。”
“他们?”蒋青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蒋青,”谢清欢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眉眼间的冷肃几乎将倦意都压了下去,“唐家情报路子也该整一整了。虽说在信息渠道的流通上输给路家跟段家并不可耻,但谁又能肯定这两家能永远不会站到对立面呢?”
她盯着蒋青,一字一字道:“太懈怠了。”
蒋青张了张嘴,却无从反驳。唐挚向来信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对手底下的兄弟一视同仁信任有加,以至于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在唐挚心中是特别的,随着年岁推移,唐挚脱离于唐家之外的版图越来越大,这些跟着他开疆拓土的人,都有了一定的声望跟地位,但除了唐挚,他们彼此之间并不像当初仍在街区时那样携手与共了。
这次谢清欢失踪,唐家内部还好,有唐起在,没几个人敢出来蹦跶着找死。反倒是先前唐挚那些亲密的弟兄在蠢蠢欲动,所幸他与ada联手,将他们压了下去,但罅隙已生,只能寄望唐挚早些清醒了。
谢清欢询问唐家情况的时候,口气中带着一分不易察觉的轻讽,蒋青却体会到了,谢清欢对唐家那些纷乱的事情是清楚的,她也知道,他也好,唐起也好,为了尽快肃清唐家内部,而延缓了对她的救援。
谢清欢好歹是当惯了家主的人,对阴谋论这些东西有着天生的亲切感,T市并不算大,唐家如今也算是掌握着半个黑道的势力了,手脚这么慢确实不值得称赞。
要说唐挚这人,能让她看上眼,约莫就是顾念亲情这一点了。对于兄弟义气,他显然是做的过了,要知道如今他已经不是在街区的那个需要血拼才能杀出血路的唐挚了,他到了现在这个位置,该有些上下之分了,作为领头人,得让底下人有七分敬三分畏。
如果唐挚发生意外的时候往后推上少许,唐起不在,她也不在,他辛苦打下的江山,扩展的版图,恐怕没有一分一寸落在唐非手中。
蒋青是个聪明人,她也没有打算真就替唐挚做主,有些事情稍作提点也就罢了,现在她是真的有些困了。刚才路子允跟段明楼带来的人都是好手,贺宇先前布置在这宅子四周的人,恐怕都给收拾干净了,空气中还隐约能闻到血腥味。
“去备车,送我回去。”谢清欢倦倦道。
“车就停在外面。大小姐,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蒋青看一眼她的脸色,“我先送你去医院做个检查,而后回唐家歇息如何?”、
“只是觉得有点困,不是什么大事。”谢清欢轻轻摇头,“送我回家吧。”
“是。”蒋青知道她是说一不二的,只略一犹豫就答应了,开着车送谢清欢回家,一路上谢清欢并没有跟他交谈,似乎在刻意保持距离,明明困倦地马上就要昏睡过去,却始终半睁着双眼。
蒋青想,他、唐挚甚至是先前见过谢清欢的任何一个人,可能都不曾真正了解过她,她并不与人疏远,却绝不会轻信于人。
照例是送到楼下,谢清欢道了声晚安就下车上楼去了。走到门口甩了甩脑袋,稳了稳神,才去摸钥匙开门。
在玄关处打开灯,还没换鞋,谢清欢的目光只一扫,脸色微微一沉,玄关处鞋架的摆设被人动过,与室内布置暗合的七星阵自然也有少许变动。
谢清欢用力掐了掐虎口,驱散浓郁的睡意,缓缓挑起眼帘,看向客厅的沙发。
沙发上的男人听到响声回过头来,看一眼谢清欢的样子,目中凛冽杀意一闪,随即俏然隐去,温温一笑:“你终于回来了。”
对于刚刚经历的那场失败的挟持,谢清欢并没有什么感想,最多也就是感慨一声贺家兄弟果然不是专业的,这手法实在是拙劣,脑子约莫也不太好使。但对于自己的家时不时就被陌生人士不请自来,领地意识强烈的谢清欢就觉得很是光火。
谢清欢眉宇间漾着一抹厌恶,冷淡道:“撬锁?”
男人似乎对她的冷淡毫无察觉,仍然笑眯眯地道:“你家的锁,确实是老古董了。”
谢清欢面无表情,在心中默默掀了张桌子泄愤,却听那人慢悠悠道:“不过,你家布的这个阵,倒是有些意思。我记得,当年谢持节的一本著作里边,有关于这个阵势的描写。我闲暇时,也曾细细研究过,有些浅显的能明白,稍微复杂些的就不那么清楚了。”
谢清欢闻言神色微微一动,男人将她的举动都看在眼里,不甚在意地又道:“如今看来,你比我更擅长这种东西。”
“那又如何?”谢清欢皱着眉,“不管怀着怎样的目的,都不是你擅闯民宅的理由。”
她微微一顿,冷冷道:“格雷先生。”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段老大遇袭
因为药效的关系,谢清欢一觉睡到大天亮才悠悠醒转,身体里的倦怠感并没有全然消失,但已经不影响行动力了。舒残颚疈
谢清欢洗刷完了,就着洗手台的镜子照了照,只见镜中人只是脸色略差,精神却还好,对着镜子微微一笑,谢清欢走了出去,打电话约季卓阳出去喝早茶——像他这款保姆型的经纪人,摊上她这种时不时出状况的艺人,也确实挺憋屈。
谢清欢失踪的事,季卓阳也一早就知道了,甚至还动了些陆展睿当初的人脉在寻找,此间种种,只能说明谢清欢确然不是个省事的。现在她主动要求请客,也是有心示好,季卓阳当然不会拒绝。
谢清欢换好衣服出门,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一贯淡漠的脸色沉了沉,昨晚的场景在脑中若隐若现。
面对谢清欢的冷淡,格雷并不以为意,只是轻轻笑了笑。自他上次在唐家无意间见到谢清欢,几乎立刻就肯定了她是道格拉斯家的人,因为她的身上带着一种道格拉斯家至亲之间才有的致命的吸引力。
到格雷这一辈,同出的一脉的只有兄弟,没有女孩子。从他出生到现在,这漫长的任性妄为的年岁里,没有哪一个人能让他稍微动心,使他的目光稍作停留。
海上水晶宫的那场选妃,没有任何意义,哪怕是血脉已经十分亲近的堂姐妹也没有办法让他的心绪有丝毫的波动。道格拉斯家从来不缺疯子,缺少一个具有制衡作用的爱人,会让他们在深渊里越来越堕落。
直到他顺着蛛丝马迹发现谢清欢的存在,进而见到她,没有人知道他淡漠的外表之下,带着怎样疯狂的喜悦,又带着怎样猖獗的毁灭欲——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命中注定的最亲近的人才以偶遇的方式浮出水面,所有意图遮掩真相的手都应该被砍落,所有意图湮灭事实的人都应该死去。
所以,我最亲爱的,如果世界最终将走向毁灭,请与我同在。
格雷对药物很熟悉,一看谢清欢的情形就知道是被人注射了镇定安眠之类的药物,但她的面上虽然满是困顿之色,眼神却清亮得毫无破绽。
格雷怀着极为复杂的心情看她,想要亲近的执念与想要拥有她的贪欲全都克制地隐藏在略有些冷漠的目光之下。
“谢小姐,”格雷略微一顿,某种清光一闪,“似乎忌惮我?”
谢清欢是因为身体对药物的本能排斥而强制清醒,并不是药效完全接了,强撑着回到自己家,还得面对撬门而入的大名鼎鼎的变态家族的家主,单想着都觉得这人生当真无趣,无端让人生出无限惆怅来。
谢清欢双手负在身后,左手狠狠掐着右手的虎口,酸痛的感觉直冲脑门,清寒的目光直视格雷,冷冷道:“对于任何一个非请自来的人,我都十分忌惮。”
格雷闻言瞳孔微微一缩:“那路子允呢?”
“那能一样吗?”格雷既然这么问了,显然是事先调查过,谢清欢不想知道格雷是如何在路子允一手遮天的情况下清楚地查到这些的,即便路子允是祖父在这个世界收的弟子,也不意味着对于他非请自入的行为,谢清欢就会完全不介怀。
但路子允的情况跟格雷这般又有不同。路子允那次受了伤,行动不便,最要紧的是,他身边还跟着个路小心,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孤男寡女的,不成体统。再者,非亲非故的,格雷此来的目的就值得商榷了。
格雷心中蹭得点燃了一把小火,默默地吸了口气,看着谢清欢毫不掩饰宠溺地一笑:“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眼睛很美?”
谢清欢如同大冬天被人迎头泼了盆凉水,脑中激灵灵一抖,瞬间就精神了。她略微眯起眼睛,脸色不善:“你特意撬门进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格雷轻易地察觉到她口气中的不耐烦跟一丝不明显的杀意,眨了眨眼睛,湖蓝的眸中隐约有着失落:“你好像,很讨厌我?”
谢清欢瞥一眼格雷的表情,稳了稳神,自觉跟这人沟通稍微有点困难。当然,更重要的是,因为道格拉斯家用生命来刷新底线的彪悍作风,她对格雷确实有些忌惮。
谢清欢颇为无言地看着格雷似乎有些眼巴巴的样子,淡淡道:“格雷先生,你的话都说完了吗?”
格雷过来,原本就只是为了看一眼她,顺便验证一下宿命的亲近。如今看谢清欢的表现,倒像是他在一头热——这不科学!难道是因为谢清欢身上只有一半道格拉斯家的血统?抑或是她受到华国教育的荼毒太甚?
看她先前的资料,确然有些平淡,要将她的三观调整到跟道格拉斯家一个频率,恐怕要花上一些时间。格雷处事向来是想做便做,从不顾忌他人的感受,但他不想过于逼迫谢清欢,毕竟像她这种中规中矩毫无新意的性子,在道格拉斯家也挺少见的,稀有的品种得好好保护。
“说完了。”格雷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目光在谢清欢白皙的脖颈上轻轻扫过,笑眯眯应道,“你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谢清欢想也不想,断然道。
拒绝得……真干脆,真让人遗憾啊。格雷漫不经心地想着,悠悠一笑,“你就不想稍微了解我一下吗?”
谢清欢摇头:“好奇会害死猫。”
“年纪轻轻就活得如此小心翼翼,人生会失去很多乐趣的。”格雷略微皱眉,一本正经道,“不过算了,你只要记得,我的名字是格雷&8226;道格拉斯,以后会成为你最亲近的人就好。”
真是让人恼火的自大啊,谢清欢额上青筋一跳,一挑眼帘就见格雷的目光定在自己脸上,隐约带着她难以理解的疯狂,略显冷漠的脸上漾着一抹温和的笑。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先走了。”格雷笑着转身,向门口走去,一只手抬起,随意地挥了挥,那样子从容地就像是离开自己家一样。
谢清欢听着房门被关上传来的轻微的咔哒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松开一直捏着虎口的手指,垂眸一看,果然有些青了。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因药物产生的眩晕感稍微有点儿缓解了,谢清欢躺在床上,将自己一丝不苟地裹在薄被里,这才慢一拍地恼怒起来——格雷这款随意将别人家当菜园逛的人,果然比段家那谁更欠抽啊。
这种微妙的恼怒一直维持到第二天一早,仍没消散。她的防备心并不十分严重,但多疑是每个聪明人共有的弱点,格雷虽然并没有表现出敌意,但他本身太具有存在感,哪怕什么都不做呢,也足够让谢清欢注意到他并小心提防着。
更何况那批要命的军火,到现在还悬着,稍有差池,整个唐家就完了。所以谢清欢不得不怀疑格雷的动机。
季卓阳准时出现在约定的茶餐厅,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谢清欢一番之后,稍稍松了口气:“没受伤吧?”
谢清欢失踪,季卓阳也整晚没合眼,直到昨天谢清欢报了平安之后,吊在嗓子眼的那颗心才落回去,但晚上睡得并不十分安稳,早上起来眼下就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圈浅淡的黑。
谢清欢见他面色憔悴,比自己更甚,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亲自执壶给他倒了杯茶,微笑道:“我没事,请喝茶。”
“请喝茶也没用,我跟你说。”季卓阳哼了一声,狠狠瞪她一眼,絮絮道,“我先前跟你说什么来着,不管怎样,都要保护好自己。结果呢,你说你这是得罪谁了?你这一个月过的比旁人一辈子过得都要精彩。咱能把这些事儿留给别人,让别人的生活也添点儿色彩吗?”
谢清欢看着狂暴化的季卓阳,面对保姆话唠模式打开的男人,她有点儿架不住,干笑道:“这不是,天有不测风云吗?”
“我还人有旦夕祸福呢。”季卓阳没好气地道,他到现在是彻底明白了,这天底下别说没有免费的午餐了,就连便宜事儿都是打过折扣的。谢清欢踏入娱乐圈十多年了,一直安安分分的,连绯闻都没有,最大的事儿就是五年前赵泽天事件,却也是有惊无险。
再看看这一月以来发生的事,两下一对比,就算是心理素质过硬的金盘经纪人,也不由有些心酸啊——他跟谢清欢估摸着是八字不太合,不知道谁克谁。
谢清欢知道季卓阳是为了自己好,听他唠叨也挺新鲜的,点了十几道小点,一边吃一边听季卓阳控诉。
吃完早餐,季卓阳开车载着谢清欢去考交规。原本是安排在昨天的,谁知道出了那等破事儿,谢清欢的学习能力他也看到了,但是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本着对人民币的敬畏之心多开支了一些出去——反正花在培养艺人技艺这事儿的开销,都是可以报销的。
谢清欢接任家主之位时年岁尚小,已经好些年没有直面这种考试了。但她毕竟是过目不忘,这考试自然难不倒她。
提前交卷出来,季卓阳就拿着她的手机上前来:“唐家的电话。”
莫非是唐挚醒了?谢清欢略一挑眉,接了起来,听蒋青沉声道:“大小姐,段老大昨晚遇袭,受伤住院。你是否要前去探望?”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礼轻情意重
第一百四十五章 礼轻情意重
段老大遇袭?谢清欢挑了挑眉,有些惊讶。舒骺豞匫段明楼昨天去唐家的别墅,动用的直升机,带在身边的自然是段家的死忠,这是哪条道上的英雄这么好本事,能伏击得了他?
想到这里,谢清欢淡淡问道:“跟着他的人呢?”她并不是圣人,换个别的时机段老大被人伏击,到受伤住院的地步,她即便不会落井下石,也不免要幸灾乐祸——让你不学好!
但现在不行。如今那位空降的容市长还没有动作,黑道最说得上话的段明楼以及确认的继任者唐挚就先倒下了,即便目前两人都没有性命之忧,但多少让人疑虑,使得人心涣散。
蒋青也明白其中的关窍,听谢清欢这般问,又道:“段老大昨晚是在段家的老宅里边遇袭的。”
“段家老宅?”谢清欢心中微微一沉,她见过唐家的防雨布局,虽然算不得是完美无缺,但也足够严密,段家执掌黑道牛耳多年,在这方面比之唐家,必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外人能成功潜进去已经值得称赞。“伏击的人呢,如何了?”
蒋青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只是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重伤之后突围了。”
“突围?”谢清欢皱眉道,“有几个人?”
蒋青立刻应道:“只有一个。”
“你的意思说,一个人潜进段家,伤了段明楼,然后从容地逃逸了?”谢清欢觉得有些意思了,难道先前高估了段明楼以及段家?她好笑道:“段家什么时候这么没用了?”
蒋青闻言倒吸了一口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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