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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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族-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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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里!”

无晋已经找到了第二号码头,他手指前方,只见一艘孤零零的中型战船停靠在码头上,离他们只数十步远,他们奔跑上去,陈瑛轻轻一跃,如一只乳燕轻盈地翻上了战船。

赵勋考虑得非常周到,给他们准备了一艘三百石的中型车船,两侧装有木叶轮,由二十人在舱内踩踏,车船在逆水也能行走如飞,同时也有三根桅杆,顺风时还可以拉帆助力,更关键是这种船能以最快速度启动。

“大家快上船!”

无晋大声叫喊,众人纷纷翻上船,他见一里外已有铺天盖地的士兵冲来,月色下,人影密集如蚁群,刀光枪影,喊杀声震天,一名军官骑在马上大声喝喊,正是都尉主将武化臻,无晋一刀斩断了绕绑在岸上的缆绳,一个箭步纵身攀上了车船,随着激烈的水波翻滚,车船开始掉头向水湾外驶去。

武化臻气得暴叫如雷,他正在陪刘四君喝酒吃饭,突然听说人犯逃走,让他大丢面子,他发誓一定要把他们追回来,千刀万剐!

“统统上船!”

他挥刀大声吼叫,“把他们给老子追回来!”

无数的水军士兵纷纷冲上船,几十艘军船开始调头,向逃跑的车船追去……

刘四君也赶来了,他阴阳怪气地对武化臻说:“武将军,放走了人犯,你怎么向殿下交代?”

武化臻满脸胀得通红,怒吼着问看守士兵,“他们是怎么逃掉的?”士兵队正战战兢兢回答:“回禀武将军,他们在仓库后墙挖了一个洞,从后面小河跑了。”

河风吹过,武化臻头脑渐渐清醒了,他也觉得奇怪起来,怎么把人关在那个地方?

他又骂道:“是哪个蠢货干的?把人犯关在仓库内!”

“是赵将军的命令,而且……人犯手上还有兵器。”

武化臻霍地扭头向不远处的赵勋望去,赵勋也在冷冷地看着他,他忽然明白了,这个赵副将十有八九是太子的人。

他心中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用刀一指几十名看守士兵,“给我拉下去,每人打一百军棍!”

“武将军,关键是能不能把人抓回来!”刘四君又一次阴阳怪气道。

“一定能抓回来,抓不回来,拿我……我去向殿下解释!”

武化臻急得眼都红了,“你们这帮蠢货,快上船去追!”

“哼!”

刘四君重重哼了一声,拉长了声音说:“武将军,现在我很怀疑那些白银,请带我前去查看!”

……

车船上,陈彪陈虎兄弟正在调试船尾的石砲,这个时代还没有管状武器,火药也是在原始的应用中,所以军船上最主要的武器就是石砲,原理和床弩是一样,只是它发射的不是三尺长的大箭,而是柚子大小的花岗岩石,打磨得极为光滑,射距为三十步,可以击碎对方的船壁。

大宁王朝的商船上是不允许安装石砲,但由于凤凰会的几乎每一艘船上都安有这种石砲,陈氏兄弟早已熟练,他们更是操作石砲的行家,他们两人膀大腰圆,一起用劲,只听吱嘎嘎的绞绳声响,弦渐渐上紧了。

“打右边!”

陈虎又是一声简洁的指令,他们将方向略略偏向右,对准了后面追来的一艘大船侧壁,他们经验丰富,知道如果角度射得不正,砲石即使打中船璧也会弹滑而走。

后面的追船也是一艘车船,是两千石楼船,速度极快,它是从侧面包抄而来,已经渐渐驶近了他们的小船,大船上箭如雨下,小船的人纷纷向船舱里钻去,惟明慢了一步,被一箭射中左腿,扑通摔倒,陈祝眼明手快,一把将他拖进了船舱。

陈彪两手各执一面盾掩护,扭头大吼兄弟:“你他娘的快射啊!”

“你不要催他!”

无晋拿着两面盾牌冲了出来,用身体将陈虎遮住,大喊:“不要着急,你能行!”

无晋的冲来护卫使陈彪陈虎兄弟压力大减,船上箭如雨下,被他们四面盾牌牢牢遮挡住了。

陈虎紧咬嘴唇,没有发射,他要等待最好的时机,这时大楼船从他们船尾侧身擦过,船头离水寨门只有十几丈,正在缓缓调头,这就是最好的机会,陈虎看得非常清楚,他猛地一拉悬刀,‘咔’的一声,石砲发射了。

一枚小西瓜大的白色砲石呼啸射出,凌空向十几步外的大楼船击去,只听‘咔嚓’一声巨响,正好打在水位下方的船壁中缝上,几块船板同时碎裂,出现一个黑漆漆的大洞,河水汹涌灌入,在底舱踩踏叶轮地士兵顿时惊慌失措,一片叫喊,纷纷向甲板上逃去,‘轰’地又是一声巨响,这是大船撞到了水寨的大门,没有了动力,船只无法调头,小船离它越来越远,只见大船开始下沉,水军们纷纷跳下船,争先恐后逃命。

更要命是,这艘大楼船正好横栏在水寨大门口,堵住了航道,使后面的船只无法追出来,眼睁睁地看着无晋的小船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百二十七

数百名武化臻的心腹士兵手执火把,将甲板照如白昼,数十人慢慢地将一只大银箱从底舱运了上来,刘四君背着手,脸色阴沉,武化臻则在一旁不安地搓着手,他心中有些紧张,尽管他亲眼看过箱子的东西,都是白花花的长条形银锭,但他心中也有点打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他又说不上来。

大银箱运上了甲板,“打开!”刘四君冷冷下令道。

上来几名士兵用鸭嘴铁撬棒撬开了木箱,木箱中堆积的银锭‘哗啦’一声坍塌,互相撞击,声音颇为清脆。

武化臻心中顿时悬了起来,银子相撞不是这个声音,而且这些银锭似乎比他平时见的银子还要亮!

刘四君上前拾起一根银锭,打量了一下,回头对他道:“武将军,你自己来看看你的银锭吧!”

武化臻两腿发抖,慢慢走上前拾起一根,银锭长约一尺,重二十斤左右,入手沉重,根本就不是银子,他顿时呆住了,嘴唇哆嗦着,“这……这是?”

“武将军,这是倭铅,不是白银!”刘四君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

……

惟明‘啊’一声大叫,痛得满脸苍白,额头大汗淋漓,无晋用匕首将箭头从惟明的腿上剜了出来,箭正射中左腿的动脉血管上,流血非常多,无晋用酒对他伤口进行消毒后,将一团止血药膏敷裹在伤口上,“纱布!”他像一个动手术的主刀医生,对旁边护士一般的虞海澜低声命令。

虞海澜将一捆纱布递给他,两人一起动手,层层包扎惟明的伤口,凤凰会的止血药非常灵验,只片刻,血便渐渐凝固了,不再喷涌。

“大哥,现在千万不能动,一动伤口就迸裂!”无晋反复叮嘱惟明。

惟明因失血过多而十分虚弱,他低声问:“现在我们在哪里?”

“我们在大清河上,已经离开军营了,他们没有追来。”

“而且所有人都平安无事!”陈祝在旁边笑着补充。

“唉只是我们任务失败了。”惟明苦笑一声,眼中十分无奈,心中也沉甸甸的。

“大哥,其实我们没有失败!”无晋笑了笑,眼中闪烁着得意的神情。

惟明愣住了,“你……你是什么意思?”

“大哥等我一下!”

无晋神秘一笑,转身出去了,片刻,他拎着沉重的鲨鱼皮大包进来了,陈瑛也跟了进来,“无晋,你告诉我,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怎么像一叠一叠纸。”

惟明挣扎着要坐起,陈祝连忙按照了他,“千万别动!”

惟明不敢动了,他又奇怪地问:“无晋,包里到底是什么?”

无晋想挑开一条缝,可包缝得太结实,如果挑开,极容易损坏皮包,他也只得罢了,便拍了拍皮包对众人笑道:“我可以告诉你们,这里面是一千张齐大福银票,每张面额千两白银。”

“一百万两!”

陈瑛低低惊呼一声,尽管她是岛主之女,家境豪富,但这只大皮包里竟然装了一百万两银子,还是着实吓了她一跳。

惟明的眼睛瞪大了,他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无晋,又看了看皮包,半晌,才结结巴巴问:“这是……税银?”

“当然,这才是真正的东宫税银,大哥很抱歉,苏大人再三叮嘱,不准我告诉任何人。”无晋歉然地笑了笑。

惟明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陈祝也不可思议挠挠头,“那五十箱银子是什么?换船的时候我看过一点点,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那些不是银子,是倭铅,是我们皇甫家仓库的存货。”

倭铅也就是后世的锌锭,无晋见众人还是不理解,便又进一步笑着解释说:“你们看着是白花花的银子,从外面看很像,但实际不是,拿到手上就知道了,你们可以想一想,明明有银票可以通行,为什么还要搬运这么重的银箱?”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又看了看黑鲨鱼皮包,闹了半天,他们一路拼死保护的,竟然是这只皮包。

惟明长长的松了口气,尽管苏翰贞对他的隐瞒,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只有税银还在,那他的任务就没有失败,他的前途还是一片光明,他竟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无晋,做得漂亮!”

惟明赞叹一声,又笑着问他:“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他们一定会发现而追来。”

无晋点点头,“我正想和大家商量,陈二哥,麻烦去把陈彪陈虎叫来。”

犹豫一下,他又笑道:“把戚氏兄弟也一起请来吧!”

“请他们干嘛那个书呆子蠢货!”

陈瑛低声地骂,她还在为刚才戚盛的惹祸的一声大叫而耿耿于怀,旁边惟明听见了她的底骂,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他着实很讨厌这个黑皮肤的女子,虽然她曾经保护过自己的妻女,但仍然无法改变他对陈瑛骨子里的厌恶。

“阿瑛!”虞海澜轻轻碰了一下她,小声说:“他只是一个读书人,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不要苛刻他了。”

陈瑛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她对自己厌恶的人是绝对不假于色,惟明心里却听得很舒服,对虞海澜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这才是善解人意的温柔女子,娶妻当如此,他便笑着向虞海澜点点头,目光里充满了赞许之意。

但虞海澜似乎并不善解他的心意,对他的示好就像没有看见,又低头和陈瑛说笑了,这让惟明心中感动一阵莫名的失落。

片刻,陈彪陈虎和戚氏兄弟都先后来了,戚盛因为怕蛇而暴露大家的行踪,他依然十分羞愧,而远远坐在角落里,戚沛则和惟明坐在一起,他也极不喜欢这群海盗,不屑与他们为伍。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我就开始了。”

无晋从另一只皮袋中取出一幅地图,抖开来挂在舱壁上,众人一眼便认出了,正是齐州地图。

“这里便是大清河,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

无晋用他的黑炭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小黑点,“这里离最近的博兴县约九十里,北面有一个博昌镇,南面都是一些村庄,我们的意思是,我们应分道而行,用这艘军船为掩护。”

说得这,无晋试探地看了一眼惟明,他想看一看大哥对自己提议的反应,见惟明目光深思,知道他也有点动心了,便对他笑道:“大哥,我的意思是你立刻上岸,先去益都府躲上几天,等船走远了,再从南面走陆路进京,我则留在船上,继续西进诱引他们走水路追赶。”

“我非常赞成无晋的方案!”

陈祝接过话头,对众人说:“从这里上岸南去绝对是奇兵,瑛妹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申国舅的人正从黄河向这边赶来,他们必然是先去军营,然后再沿河追赶,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躲在齐王的老巢益都府,等他们找不到人时,我们已经从南面绕去洛京了。”

他又对无晋笑道:“我们还有一套身份,是永嘉郡的顺风镖局,我们就以这个身份进京,可以确保安全。”

无晋的目光又向惟明望去,征求他的意见,惟明沉思良久,他最终也认可了分道走,他点点头,“好吧我们分道走,银票由我来护送。”

无晋却摇了摇头,“很抱歉大哥,苏大人有严令,银票只能由我护送,本来我并不想告诉你,但看大哥很沮丧,我于心不忍,但银票我不能给你,到了骆京后,我可以交给你。”

惟明还想再争,紧靠着他的戚沛却悄悄在身后用手背碰了他一下,惟明明白了戚沛的意思,他们只是文弱书生,哪里护得了银票,实际上还是由陈氏兄弟来护送,这些人可是海盗啊让他们护送银票不就是羊入虎口吗?还不如交给无晋放心。

想通这一点,惟明便不再坚持了,“好吧既然是苏大人的严令,我就不勉强你,那我们这些人怎么分道走?”

无晋早有腹案,便笑道:“我和陈瑛留在船上继续向西,陈二哥和陈彪陈虎还有虞师姐跟大哥,至于手下,我们留十人。”

陈瑛警惕地看了一眼惟明,摇摇头,“师姐跟我们走!”

她又回头问虞海澜,“师姐,可以吗?”

虞海澜也不愿意跟惟明走,她更愿意和无晋一起走,便点点头,表示同意陈瑛的方案。

惟明瞥了陈瑛一眼,眼中闪过了一丝极不易察觉的恼火,这丝恼火只是一闪而逝,他呵呵笑道:“这样最好,给无晋多一个帮手。”

众人当即作出了分道而行的决定,此时正是两更时分,船靠了岸,惟明躺在担架上,戚沛和戚盛跟随,陈氏三兄弟还有二十名手下上岸了,借着夜色的掩护向益都府方向而去,军船则继续向西行驶。

……

“无晋,你大哥怎么是那样的人?”

无晋一回到船舱,陈瑛便阴沉下脸表达自己的不满,“难道他还看不出来吗?师姐根本就不想理睬他。”

“瑛妹,别说了!”旁边的虞海澜满脸通红,她咬住嘴唇,两手十指交叉抱在一起,无力地阻止着陈瑛的情绪冲动。

“我偏要说!”

陈瑛黑色明亮的眼睛里闪现出愤怒的神色,嘴唇抿得紧紧,所有的调皮幽默都不见了,声音冷淡而愤怒,“他刚才恨仇我的眼神以为我没看见了,坏了他的如意算盘是不是,哼还假惺惺赞同,伪君子一个。”

无晋的目光越过陈瑛的肩头,向虞海澜瞥了一眼,见她的眼色很不安,很无奈,她明显不想让陈瑛再说下去,无晋能理解虞师姐内心的窘态,便按住陈瑛的肩膀笑道:“好了好了他好歹也是你大表哥,给点面子吧!”

“我没这样……表哥!”陈瑛迅速瞥了一眼无晋的手,她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心中一阵慌乱。

“那给我个面子好不好?”

陈瑛脸一红,很奇怪地不再吭声了,虞海澜低下头装着研究地图,仿佛什么都没看见,过一会儿,她抬头笑问无晋,“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吗?”

“这样走下去,我们头发都白了。”

无晋也意识刚才自己不经意的举动制造了一点尴尬的气氛,他尽量想缓和这种尴尬,便用一种幽默的口吻笑道:“我们过两天再去黄河游玩一趟!”

一百二十八

两天后,军船到了高苑县,他们一路顺利,并没有遇到任何追踪和拦截,这让无晋的心中又有点担忧起来,会不会对方将目标转向惟明那边,有这种可能,但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对方没有发现银锭是假的,或者发现了他们也没有吭声,所以申国舅的人还不知道真相。

可无论如何,无晋还是得按照原定计划走下去,他们转道去黄河,再从黄河乘船西进,没有了五十箱银锭,他们的行动就隐蔽得多。

晚上,无晋带着陈瑛和虞海澜上岸了,军船依然由十名手下继续驾驶西去,最后军船将在济阳县彻底放弃,十名手下则赶去益都和陈氏兄弟汇合。

在靠大清河不远的一座小村庄里,他们租到了一辆破旧的圆棚牛车,一个年迈的老把式,一头瘦骨嶙峋的老牛,拉着他们慢慢悠悠地向北而去。

马车在崎岖不平的泥道上行走,一轮清冷的弯月挂在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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