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一声,“他们胆敢伤害惟明,我凤凰会将踏平维扬县,让沿海从此不得安宁。”
无晋默默点了点头,眼中也涌现出了杀机,如果高恒真敢杀害他大哥,他第一件事就是斩了高恒的人头,看样子,他必要先警告一下高恒。
“舅父,我想先赶回维扬县!”
他急着要把大哥还在维扬县的消息告诉苏翰贞,陈安邦笑了笑,他回头一招手,“把马牵过来!”
一名手下从大船的船舱内牵出了一匹高大强健的赤红马,牵上了岸,陈安邦拍了拍马鞍对无晋笑道:“这是北冥苦寒之地出生的马,三年前我送给你时还是一匹小马,现在已经长成高头骏马了,不知它还认不认识你。”
说着,他把缰绳递给了无晋,无晋接过缰绳,轻轻抚摸着马颈,马亲热地伸过长嘴在他脸上拱了拱,显然还认识他,无晋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他想起了这匹马的名字,叫做烈影。
“老伙计,咱们又见面了。”
周围人都笑了起来,无晋对陈安邦抱拳施一礼,“舅父,那我先走了!”
他又对黑米拱拱手,“老黑,你随我舅父,我先走一步。”
黑米笑着向他点点头,“路上当心!”
无晋前世就会骑马,今生更是骑术不错,他翻身上马,催动马匹,烈影迈开长腿,哒哒向前小跑了。
“今天多谢大家,我先走一步了!”
无晋向二十几名大汉拱手致谢,催马便向北奔去,渐渐地越来越远,陈安邦一直望着他走远,这才问黑米,“你感觉公子怎么样?”
黑米由衷赞叹,“非常精明,不是常人所能比。”
他把无晋进淮扬后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陈安邦轻轻叹息一声,“我就知道他们两兄弟会不同凡响。”
他又问黑米,“那阿瑛和他关系怎么样?”
黑米明白岛主了意思,他苦笑了一下,“属下感觉,他似乎在躲避阿姑。”
原以为岛主会勃然大怒,没想到陈安邦却点了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
黑米不知道,一年半以前,陈安邦就是发现无晋和女儿相恋,才决定把无晋送走,虽然无晋母亲有撮合他们的意思,但陈家上上下下都坚决反对,这种家族内幕就不是黑米所能了解了。
……
刚刚骑马,无晋还有一点不适应,但越骑感觉越顺,他的裆力强劲,完全能适应马匹的高速奔跑,这匹烈火马也是在船上憋坏了,上了岸便兴奋地疾奔,只见烈影在官道上飞驰,像月中飞行的幽灵那样一闪而过,消失在滚滚的稻浪之中,烈影跃身疾驰,朦胧的晨曦如呼啸的狂风将它迅即淹没,无晋迎着晨风纵声长啸,这一刻他心中畅快之极。
一口气奔出了六十余里,已经进入了维扬县境内,这时天已经渐渐亮了,一轮朝阳从东方的海面上喷薄而出,万丈金光洒向大地。
烈影停下了流星大步,开始漫步行走,这时无晋却发现还有一只马袋,里面似乎有不少东西。
他翻身下马,让马在路边吃草,他则好奇地拎过马袋,坐在一块大石上查看,马袋感觉沉甸甸的,至少有二三十斤,他先摸出一把短剑,轻轻抽出鞘,只觉寒气逼人,锋利异常,他随手向旁边一棵小树斩去,只听‘喀嚓’小树被拦腰斩断,这让无晋忍不住一咋舌,后世的双立人刀也未必有它锋利,他将短剑插入自己靴中,又在袋里掏了掏,剩下的都是金锭,大约有三百两左右,还有就是一壶清水和十几块肉馅饼,看来是舅父还是蛮细心的。
无晋劳累了一天一夜,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他也不客气了……休息了半个时辰,他又翻身上马,继续向维扬县疾速奔去。
一个时辰后,无晋从南门进了城,城门口依然在严格盘查,几十名士兵对出城的人都要严格检查,对进城之人倒不管。
城内每天一样的熙熙攘攘,十分热闹,无晋先到了当铺,正准备牵马过桥,站在当铺门口张望的皇甫贵忽然看到了他,连忙奔上来在河边大喊:“无晋,你快回府去,你二叔找你有事!”
无晋心中诧异,皇甫旭找自己做什么,难道是祖父出什么事了?不可能,祖父出事皇甫贵就不会站在这里了,他也不多想,翻身上马又向皇甫宅而去。
走到府宅门前,便见刘管家在那里等候了。
“刘管家,出什么事了?”无晋翻身下马问。
“我也不知道,你快点来吧你二叔在到处找你。”
刘管家带着他快步来到了皇甫旭住的小院,正对院门的客堂门敞开着,只见皇甫旭背着手在客堂里走来走去,满脸焦虑,他一抬头,看见了无晋,他眼中一阵惊喜,急忙迎了出来,“无晋,你总算来了!”
“二叔,出什么事了?”
“到里屋去说,我有事求你帮忙。”
皇甫旭拉着无晋进了他的内室,一进门,无晋便愣住了。
一百零七
只见内室里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在哪里低头哭泣,无晋认出来了,她不是肖姬吗?皇甫旭从前名义上的妻子,后来差点毁了皇甫家,她怎么来了?
皇甫旭将无晋拉到一边,苦笑一下说:“毕竟一起生活了好几年,她来求我,我不忍心不管,可这件事只有你办得到,就麻烦你帮帮忙了。”
皇甫旭毕竟是长辈,他这样低调和无晋商量,已经是他的最大诚意,无晋自然也不会和二叔摆架子,他见皇甫旭不计较当初肖姬偷帐本之事,倒也佩服他的宽容,便笑了笑说:“二叔太客气了,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了。”
“老爷,让我来说吧!”
肖姬擦去眼泪,起身给无晋盈盈施一礼,“以前我有罪,但我也是被皇甫渠所迫,不得已而为之,恳求公子大人大量不要计较小女子过去的作恶,我一定会悔改。”
无晋见她惶惶然,眼中充满了恐惧,心中对她也恨不起来,便摆摆手说:“你先坐下,再告诉我需要做什么?”
肖姬坐了下来,她低声悲叹一声,“我父母本是皇甫渠的家奴,十年前双双患眼疾而失明,丧失了劳动能力,皇甫渠便要把我们一家赶出府,那年我十六岁,我去求他开恩,他见我有几分姿色,便纳我为妾,让我父母能继续在府中住下,我也认命了,女人总归是要嫁人,我一直服侍他十年,前些年被他逼迫来皇甫家卧底,但我依然为他守节,但没想到他竟为讨好朝廷的高侍郎,以我父母为要挟,把我转送给了那个恶魔,我实在难以忍受他的折磨,只有来求你二叔。”
说到这,肖姬忽然跪了下来,哭泣着哀求,“听老爷说,公子能让皇甫渠屈服,求公子帮我把父母救出来吧那个恶魔拿我父母要挟,变态地折磨我,我实在是无法忍受了。”
无晋心念一转,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便问:“你说的那个恶魔是指刑部侍郎高恒吗?”
“是他他白天道貌岸然,到晚上就变成了禽兽,公子,救救我吧!”
这简直就是天意啊无晋按耐住内心的狂喜,他又问:“那我再问问你,那高恒有没有什么不准人碰的东西,必须有什么随身携带的箱子,不准任何人碰。”
“有!”肖姬想起了高恒那个象牙箱子,便说:“他有一个象牙小箱子,里面有不少文书,他不准任何碰,连晚上睡觉都放在枕头旁,但我知道箱子的钥匙就挂他的胸前,是一把金钥匙。”
无晋知道,这些高官在外面巡视,手中肯定有秘密文件,一般是随身携带,那估计就在这只象牙箱子里,里面的文书或许就是他想要的,他忽然又想起一事,问她:“他准你出来吗?”
肖姬点点头,“他今天白天不在秋浦园,他知道我不会逃走,晚上会回去,所以他也不怎么限制我,但他的箱子却跟着他,他到哪里?箱子就到哪里?非常小心。”
“那好吧!”
无晋答应了她,“你的父母我今天就会让皇甫渠放出来,我会送你们乘船离开维扬县,但作为条件,我希望你能把他象牙箱子里的东西偷给我,可以吗?”
偷东西是肖姬拿手的本事,上次她就从皇甫旭的书房偷走一本帐,她脸不由一红,但她也知道,此次偷和上次不一样了,她凝神想了想便说:“只是……要他睡着后我才能偷,但那时已经是晚上,而晚上秋浦园不准任何人进出。”
无晋笑了笑,“这个很简单,太这么热了,他回来总要喝杯水吧!”
……
肖姬匆匆离去了,无晋也转道去了皇甫渠的县公府,两个时辰后,肖姬出现在了码头,这是她和无晋约好见面的地方,她拎着两个蓝布小包,神情十分紧张,高恒喝了她送的凉茶,已经呼呼睡着了,她就害怕他突然醒来,派人来抓自己。
码头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她不停地回头张望,唯恐追兵突然出现,同时又在寻觅人群中寻找无晋。
“肖姑娘,这边!”
有人在喊她了,她循声望去,一眼便看到了无晋,站在码头边,身旁还有一辆马车。
她心中大喜,急忙奔了上去,“公子,我弄到了!”
她把一个蓝布小包递给无晋,“象牙箱子里所有的文书都在包里了。”
她忽然四下望了望,“我父母呢?”
“芸儿,我们在这里呢!”
一艘大客船上出现了她父母的身影,两个老人相互依偎着。
“爹娘!”肖姬激动万分,便向船上跑去,无晋也跟着她走上船,他看了看包裹内的文书,都是信件和一些信封,都是他想要的东西。
这是一艘驶往荆州的长江大客船,有五六十名客人,无晋给他们订好了一个上等船舱,他领着他们进了船舱,又取出一张千两银子的银票递给肖姬,“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去小县买幢宅子,再买一些土地……”
肖姬含泪接过银票,她忽然跪下,给无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哽咽道:“公子的大恩,小女子只能来世相报了!”
无晋连忙扶起她,“快进舱吧要开船了,我得走了。”
‘当当当’开船的钟声响了,船员大喊:“开船了!”
无晋飞奔跑下了船,这时大船缓缓启动了,无晋站在码头向肖姬挥手告别,重获自由,肖姬激动得哭了起来,再一次给无晋跪下了。
……
天香米铺的内堂,陈安邦和黑米都已经到了,陈安邦尽管是凤凰会的大头目,是琉球岛的主人,是大宁王朝的海上霸主,手下控制数十万人口,但此刻他很低调,他是偷偷上岸,如果一旦被官府知道他已上岸,那必将在东海郡掀起惊涛骇浪,驻东海郡的六个军府唯一不用通过兵部授权,便可以采取的行动就是抓捕凤凰会头目。
陈安邦坐在桌旁,用拇指和食指支着线条硬朗的下颌,好奇地望着无晋将蓝布小包打开,把里面的一封封信摆出来,他随手拿起一卷鸽信,摊开来看了看,便忍不住笑了,“这是申国舅给他写的鸽信,上面有他们的底线,你肯定感兴趣。”
无晋接过来看了看,信中写得清楚,苏翰贞倒不倒台都没有关系,关键是不能让东宫税银进京,东宫税银之事苏翰贞给他解释过,无晋这才恍然,难怪他们要佯作把大哥送走,原来是为了施压,他笑了笑道:“这个高侍郎手段倒是不错,可惜有好色的弱点。”
陈安邦摇摇头说:“其实他已经很节制了,这个人我知道,以前当丹徒县尉时便是出了名的喜欢逛青楼,你看他来维扬县,他也是怕妓女不可靠,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皇甫渠送给他的女子最后居然把他出卖了,这就叫防不胜防,除非他不找女人,可是他又办不到……”
黑米也拿着一叠信接口笑道:“他不光好色,还贪财,你们看看这个。”
他抽出其中一封信说:“这是江宁县令孝敬他的寿礼,纹银五千两,还有扬子县令和丹徒县令的寿礼,都是白银数千两,还有礼单和银票,这就叫证据确凿。”
有这些东西已经足够了,无晋又整理了一下,一共找出四封申国舅的亲笔信,包括鸽信和正常信,还有十三封受贿的证据,他准备把这些东西交给苏翰贞。
“无晋!”
陈安邦沉吟一下便说:“为什么要相信那些当官的,我担心他们会拿这个做更大的交易,而不会放了惟明,不如我们自己去威胁高恒,你说呢?”
无晋想了一想,还是摇摇头,“侍郎属于朝廷高官,不是皇甫渠之流的地方官,必须要官压官才有效果,我们去威胁他,他不但不会承认,而且还会倒打一耙,说我们是诬蔑,再说,我不想露面,让苏翰贞和陈直去压他,他还以为是皇甫渠出卖了他,可以挑起皇叔和申国舅的矛盾,可谓一举两得,至于舅父的担心,也有可能,我们只要自己留一个证据在手中便可以,实在不行,我们再出手,舅父以为呢?”
陈安邦有点呆住了,他想起当初在岛上时,无晋整天傻乎乎地问他要糖吃,这简直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个天,一个地,简直不可思议。
他缓缓点头,“好吧就按照你说的办,不过徐远那个浑蛋,我必须要警告他一下。”
……
当无晋将一叠高恒的秘密文书放在苏翰贞和陈直面前时,苏翰贞和陈直都被震住了,他们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陈直拾起一封信看了一遍,眼中露出了激动之色,“苏大人,这些证据直接可以弹劾高恒了。”
苏翰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心中对陈直不由一阵反感,这个人从来没有半点人情味,他从不会管别人的死活,弹劾高恒,那惟明怎么办?他苏翰贞怎么办?
陈直感觉到了苏翰贞的不满,他顿时醒悟,不由干笑一声,“当然,当务之急是把这桩刺杀案了结,把惟明救出来,这些证据来得正及时,我们就不必让步了。”
苏翰贞没有理他,他惊疑地看了一眼无晋,“无晋,这些信件和受贿证据,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无晋微微一笑,“这是皇甫渠给我的,他怎么搞到手,我也不知。”
一百零八
“你有皇甫渠的把柄?”苏翰贞又追问。
“多少有一点吧他这些年搜刮了皇甫家族这么多银子,多少会有把柄留在我们家族。”
无晋又笑道:“其实皇甫渠在东海郡受贿很张狂,很多人都知道,只要有心把这些事记录下来,那就是铁证如山了。”
“我明白了!”
一直在沉思中的陈直忽然恍然大悟,他对苏翰贞道:“我听说前些天皇甫渠送了一个侍妾给高恒,估计问题就出在这个女人身上,这一定是被她偷出来,所以皇甫渠才会有这些高恒的把柄。”
苏翰贞沉吟了一下,“可是皇甫渠也是楚王系,他这样做明显是要造成皇甫逸表和申国舅的不和,他为什么要这样自相残杀?难道他不怕申国舅报复他吗?”
“这个嘛……”
陈直看了一眼无晋,笑了笑说:“其实很简单,就看无晋手上的皇甫渠的把柄是什么?”
“是他这些年受贿的详细记录,如果陈大人感兴趣,我可以奉送。”
无晋淡淡一笑,皇甫渠这个把柄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苏翰贞疑惑依旧,他不太相信无晋的解释,这源于他对无晋的了解,要挟皇甫渠去利用女人弄到这些文书,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太靠谱之事,里面有很多可变因素,一般人都不太会冒这个风险,更何况是直接关系到大哥性命的无晋。
但陈直却先入为主,他认为这件事完全可能,这是他推导出来的结论,他也相信自己的判断,陈直从来都很固执,更重要是,他不相信无晋能靠自己搞到这些文书,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罢了。
苏翰贞没有再继续揭穿无晋,既然陈直认定是从皇甫渠手中得来,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收起证据,起身笑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和高恒谈判。”
和高恒的谈判由苏翰贞去完成,陈直不宜出面,作为护卫,无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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