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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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征欧洲-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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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狭小的船舱里等待未知命运的降临,更是残酷的现实。等待着走出暴风雨的阳光,或者是等待着船覆人亡的无边黑暗。

    为了让这种煎熬变得好受一点,秦致远只能不断的和同舱的几个人聊天,聊大家以前的各自生活,聊到欧洲之后可能的美好前景,聊还没有拿到手的五个法郎日薪等等等等,聊能想到的任何话题,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给令人绝望的现实增加一些美好的期盼。

    随着聊天的深入,众人渐渐熟悉起来,同舱的六个人,除了来自直隶沧州(今河北沧州)的秦致远和秦致胜,其余四人分别是来自山东菏泽的高鸿仕,来自直隶顺德(今河北邢台)的陈康健,来自河南登封的葛立夫,以及来自河南温县的刘子正。

    六人中,刘子正年龄最大,今年31岁,刘子正做事稳妥,适才就是他第一个向秦致远道歉。高鸿仕年龄较小,比秦致远还要小一岁,这会一口一个“亲哥”喊得很是亲热。陈康健今年26岁,他的身材在六人中最为粗壮,相貌也较为憨厚,看样子是个夯货,刚才就是他第一个出口指责秦致远。葛立夫今年28岁,身材不高,聊天的时候说话最少,看来是个行动多过语言的人。

    众人谈天说地,聊得挺热乎,不仅加深了彼此之间的了解,也缓解了风暴带来的压力,更是因为适才的一番误会,莫名其妙的增加了几分风雨同舟的患难之情,感情更加亲密。

    “几位哥哥你们先聊着,我出去上个茅厕。”高鸿仕告了个罪,摇摇晃晃的打开舱门往通道尽头的厕所方向走去。

    “小心点可别掉进去,这天旋地转的我可不去捞你。”陈康健确实是夯货,这张破嘴就没个把风的,一开口就仿佛看到有乌鸦“呱呱”飞过。

    “陈哥可不要小看小弟,小弟也是练过的,打着醉拳上茅厕,也不会掉进粪坑。”高鸿仕声音中气十足,语调平稳气息均匀,可见所言非虚。

    “还真是,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咱们的老家可都算是武术之乡,哥几个想必是都练过吧。”让高鸿仕一说,秦致远忽然想起来,怪不得刚才众人通报家门时,秦致远感觉都挺熟悉,现在仔细想起来,可不都是武术之乡。

    “还真是,敢问几位兄弟可曾学过功夫?”陈康健最积极,看他这身板就知道,平日里一定没少和人动手。

    “嘿嘿,都是瞎练,谈不上功夫不功夫的,练上几个花架子松乏松乏筋骨罢了。”秦致远还没说话,秦致胜就先拦过话头,所谓“献丑不如藏拙”,秦致胜自然不会招惹无所谓的麻烦。

    中国功夫,重在修心。练习武术不是为了争强斗胜,只是为了强身健体,或许有人会认为这是中国武术技不如人的安慰之语,实际上,每一位师傅在教授徒弟的时候,都会把这句话说在前头,以作警示告诫。

    看陈康健的性子,一旦众人承认练过武术,说不得就要拉开架势分个高低,这就不上算了。俩人比武,打赢了吧伤和气,打输了吧不服气。这就跟打麻将一样,再铁的哥们也能给他拆成十三不靠。

    “不错不错,功夫什么的说不上,说出去丢人现眼。”刘子正话说的很周到,用自嘲的方式堵住了陈康健可能的比试。

    “……”葛立夫一贯的沉默寡言。

    “哎呀,哥几个太客气了,这大长一夜的,也没个牌九能推一推,咱们玩上两手散手,既能打发时间,又能强身健体,岂不更好?”眼看众人都不接招,陈康健抓耳挠腮了半天,居然还真让他找了个理由。

    “唉,这小高子怎么还不回来?可不是真掉进去了吧。”关键时候,还是要秦致远出马扯开话题。

    “小高子”是秦致远给高鸿仕取得绰号,这个名字虽然听上去有歧义,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行为很利于拉近关系。当然,这种行为也要分对象,比如陈康健,你要是敢叫他“小健人”,他非跟你拼命不可。

    “就是,就是,我出去看看,可别真掉进去了。”秦致远刚说完,秦致胜就开门往外走。

    “那么大个的活人,还真能掉进去不成?就那什么劳什子马桶的小窟窿,想掉进去也不容易。”眼看众人就要做鸟兽散,陈康健非常不满。

    胜利消息号的厕所里安装了抽水马桶,这原本是要方便人们使用的,但自从劳工们上了船,抽水马桶反而成了劳工们的大敌。劳工们多是平民百姓,平日里都已经习惯了蹲便,根本就没有用过马桶,所以很多人感觉坐在马桶上拉不下来,因此就经常有人蹲在那窄窄的马桶边上,搞的秦致远每次上厕所都要多带草纸,不仅用来擦屁股,还要用来擦马桶边……

    这么说起来,掉进去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门刚刚打开,一阵争吵声就传入舱内。

    “干什么?干什么?放手听到没,再不放手老子可就动手了啊,你别跟我说鸟语,老子听不懂,通译你给翻译一下行不行?”这是高鸿仕的声音,听上去他好像被人拦住了。

    “哎呀,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何必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这是随船翻译黄富贵的声音。

    “大副已经发布了命令,要求你们把自己绑在床上,你为什么不服从命令?还要在船舱里随意闲逛?我现在要逮捕你,你这个该死的猪猡。”有人在用法语大声嚷嚷,听上去好像是船上的水手。

    听到争吵声的第一时间,秦致远就起身出门,脸上露出职业性的笑容想去解释一下。刚出门,秦致远就听到“猪猡”这个词语,然后秦致远的脸色瞬间就变成了铁青色。

    “听到我说的没有?你这个猪猡,该死的猪猡,该死的黄皮猴子,要我再重复一遍吗?你这个该死的黄皮猴子,祝你们都死在法兰西,你们就应该都死在法兰西。”那名水手可能感觉没人能听明白法语,一直在用法语高声咒骂,哪怕是看到秦致远他们过来,也没有住口的意思。

    “哥,这洋鬼子不让我走,叽哩咕噜的说什么我也听不明白,哥你赶紧给翻一下。”看到秦致远几个人过来,高鸿仕顿时大声求救,这种鸡同鸭讲的感觉实在是糟透了,高鸿仕想学外语的冲动从来没有现在这么强烈。

    高鸿仕面前的法国水手身材并不高大,和自幼习武的高鸿仕比起来低了半个头,胸背也要细上一圈,但是鉴于这名水手的洋人身份,以及腰上挂着的手枪,高鸿仕不敢动手。

    “你这个杂种,你的话真让我恶心,你母亲就是这样教育你的吗?”秦致远还没到两人身前,立即破口大骂。

    对付洋人,秦致远很有心得,只要你了解他们的规则,清楚他们的社会运行方式,洋人比中国人好对付多了。

    “你,你,你,你敢骂人?”法国水手显然想不到这里有人能听懂他的话,张口结舌了半天居然只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是的!我就是在骂你!当你侮辱别人的时候,就要做好被人侮辱的准备,你妈妈没有教过你吗?”占着理说话就是有底气,秦致远丝毫不让。

    一看有人出头,黄富贵立刻躲到一旁,看来对于“明哲保身”这个词的含义理解深刻。

    “嘿,猪猡,我要给你个教训。”法国水手显然被激怒了,挥拳就向秦致远脸上打来。

    “啪”拳头刚刚挥出来,就被秦致远一把抓住。然后秦致远挥手挡开打过来的另一只拳头,顺势掐住法国水手的脖子把他提起来摁在旁边的墙壁上。

    “不要轻易动手,会伤害到你的。尤其不要轻易跟中国人动手,我们组织几十万人动手打群架的时候,你们还在光着屁股摘果子呢……明白我的意思了吗?”秦致远阴着脸凑近法国水手张红的脸,用凶残的目光恶狠狠的逼视法国水手已经开始泛白的双眼。

    “是的,是的先生。”法国水手徒劳的扒着秦致远如钢铁般坚硬的手臂,艰难的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几个字。

    “很好,下次有问题客气一点,注意你的用语,不要使用侮辱别人的言辞,那等于是在侮辱你自己,我会盯着你的,水手先生。”秦致远说完就放开手臂,任由倒霉的水手顺着墙壁滑倒在地面上。

    水手涕泪横流的抱着脖子剧烈咳嗽,手虽然伸向腰间的手枪,却没敢拔出来。隔岸观火的黄富贵这时才过来搀扶缺德水手,看向秦致远的背影的目光饱含诧异和敬意。

    “我也会记住你的,编号10086先生。”看秦致远他们已经走远,这才色厉内荏的喊出声。

    10086?

    正要进门秦致远低头看看胸前制服上的编号,确实是10086。

第四章 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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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本事,能抗事,敢于出头。

    这是一个团队首领必须具备的基本要素。

    秦致远的做派,把这些要素完美的表现了出来。

    人都有从众心理,当自身处于弱势,感觉安全得不到保障的时候,人们会很自然的选择抱团,来对抗未知的恐惧。对于团队中的强者,人们会下意识的选择服从,并且会在这种服从心理的引导下自觉维护团队中的秩序。

    如果说刚才在船舱中,秦致远的团队领袖地位只是有了点苗头,那么现在这个苗头已经变成了一小簇火焰,虽然还不足以温暖大家,但是已经能够为大家指明方向。

    回到舱房后,众人看秦致远的眼神明显又亲热了几分,其中还包含了几分畏惧。

    想想秦致远刚才的行为就能明白为什么,刚才秦致远教训起那个猖狂的洋人,就跟教训小孩子似的,虽然听不懂秦致远说什么,但是也能感觉到秦致远的怒火。当时秦致远的那个形象,就跟为自家儿子出头的父亲一样,给人感觉踏实,令人倍感温暖。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或许思念的就是这种踏实,就是这种温暖。

    此时的中华大地,正是民国初立的1916年,“洋大人”的地位在中国达到了顶峰。在中国的土地上,“洋大人”就是特权的代名词,就是类似“太上皇”一般的存在。别说是洋大人,就连那些依附于“洋大人”生活的“二鬼子”,在面对普通民众可能接触到的最高行政长官县太爷时,都能指手画脚,而县太爷却只能唯唯诺诺。

    在这种前提下,一名劳工为了同伴,敢面斥洋人,并且敢和洋人动手并赢得胜利,这无疑就是强者。

    单单是就为了这一点,秦致远就值得大伙敬佩。而敬佩,就是崇拜的第一步。

    “……我刚出茅厕,就看到黄通译和那个洋鬼子正挨个叫门,我就多嘴问了句干嘛呢?结果那洋鬼子就拉住我不放,黄通译也不给翻译,就这么拉扯起来。”高鸿仕还在解释冲突的缘由,到现在他还一头雾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应该啊?黄通译人挺好的啊,怎么会不翻译?”

    “咳,小高子,可不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冲撞了那个洋人吧。”

    “我看那个洋鬼子叽哩哇啦的,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

    众人都听得一头雾水,除了葛立夫一贯沉默,纷纷发表自己的猜测。

    “黄通译和那个洋鬼子是在通知,让大伙把自个都绑床上。至于黄通译为什么不翻译,估计是怕事情闹大。”秦致远是在场唯一能听懂洋人说话的人,在这个问题上最有发言权。

    “哦……”

    “原来如此……”

    “那洋鬼子果然没说好话,刚才就该让他尝尝爷们拳头的滋味。”

    “……”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门口传来敲门声,然后黄富贵推门而入。

    “吆,老几位都在呢。”黄富贵挺客气,进门就行了个罗圈礼。

    “不敢。”

    “黄先生好。”

    “多谢黄先生刚才帮忙。”一看黄富贵进门,众人纷纷起身打招呼。

    “……”葛立夫还是不说话,只是随着众人起身意思一下。

    “都三更半夜了,还劳烦黄先生奔走,辛苦了。”重要的人总是要最后说话,秦致远等大伙客套完,才致以亲切的慰问。

    “不辛苦,不辛苦,大家都是同根同种,出门在外互相关照是应有之义,谈不上辛苦。”黄富贵很正式的向秦致远抱拳致意,有点“初次见面”的意思。

    “兄弟贵姓?”房间太小,黄富贵也不坐,就这么站着和秦致远客套。

    “在下姓秦,名致远,表字定远,沧州人氏。这位是在下的堂兄秦致胜,这位是山东菏泽的高鸿仕兄弟……”秦致远充当介绍人,把舱内众人一一介绍。

    “呵呵,定远兄弟的名和字很别致啊。”黄富贵保持“久仰”的表情,和大伙一一见礼后,这才转回秦致远。

    “家父才疏学浅,在世时曾在北洋水师服役,就拿这两个船名凑活着用,倒是让黄先生见笑了。”有道是:逢人只说三分话,特工出身的秦致远说的半真半假,这样才令人难以分辨。

    秦致远的父亲曾在北洋海军服役,北洋水师覆灭的时候,秦致远的父亲战死威海卫。消息传回老家后,秦致远的母亲把秦致远托付给秦致远的大伯,也就是秦致胜的父亲,然后在全族老少的共同见证下,追随亡夫而去。

    这种看似“愚蠢”的事在当时很正常,甲午年水师战败时,多位舰长自杀殉国,近万兵丁力战而亡。战败的消息传开后,很多北洋水师将士的家属选择“自杀”这种极端的方式表达强烈的感情,单单是威海卫军港旁边的一个小村子,就有数百名烈妇选择集体自杀,追随亡夫而去。

    “致远”、“定远”这两个名字可不是凑活着用,这是要秦致远铭记北洋水师的屈辱,牢记同日本人之间的深仇大恨,饱含着秦致远父亲对于报仇雪恨的期许。

    “原来定远兄弟居然是将门之后,黄某失礼。”拿人名字调侃,确实是很失礼的事,黄富贵立即道歉,颇有几分“知错就改”的洒脱。

    “无妨,无妨,都是过眼云烟,不提也罢。黄先生深夜来此,可有事情要吩咐?”秦致远岔开话题,把众人的视线拉回到眼前。

    “没事,没事,就是来转转。适才黄某见定远兄弟言辞犀利出手不凡,难得的是又兼一身正气敢于挺身而出。黄某自愧不如,特来向定远兄弟表达敬意,现在才知道定远兄弟原来是家学渊源,难怪如此。”黄富贵说的很客气,姿态放得很低。

    “言辞犀利”是重点,黄富贵没想到,由普通农夫组成的劳工队中,除了自己之外,居然还有人懂法语,这是个“意外因素”。作为劳工队的领队兼翻译,黄富贵不允许自己的队伍中出现“意外因素”,起码也要保证这个“意外因素”变成“可控因素”,这才有了今晚之行。

    一番交谈后,黄富贵对秦致远有了初步了解,也基本明白了秦致远懂法语的原因。当年的北洋水师中,聘请了很多洋教官,英国人、法国人、美国人、德国人都有,因此很多北洋水师的官兵,多少都懂得一些洋文,或许这就是秦致远懂法语的原因。

    “黄先生谬赞了,致远遇事冲动行事鲁莽,若不是黄先生适才帮衬,致远恐怕已经酿成大错,说来还是要感谢黄先生才是。”秦致远的意思是:我知道你是头,我承认不如你,我也不想夺你的位子,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国人的名和字,“名”用来自称,以表示谦虚。比如秦致远就会自称“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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