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怎么回事吧?王庶走了过去,小声问道:“子昂,这是何故?” 徐卫此时已经平复过来,看着一张张疑惑的脸,他叹道:“金军大举南犯。” 公堂上顿时炸开了锅本来饭后睡意绵绵的大人们瞬间被震惊了怎地?又大举入侵?这可如何是好?唉,国家多事之秋啊 “走的哪一路?陕西有危险么?” “镇江行在是什么态度?对陕西可有明令?” “现在打到哪处了?江南无虞吧?” 众官七嘴八舌,都冲徐卫去,整个公堂闹哄哄一片。突然,只听啪啪两声巨响。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宣抚相公满脸怒色,手击在案桌之上。喧闹的公堂顿时安静下来。 徐绍毕竟上了年纪,这使劲拍两下桌子,腿又软了,坐下之后,训斥道:“你等折腾个甚?都坐下” 众官依命落坐,嘴上虽不说了,可心里仍旧不免忐忑。这从前金军总是兵分两路,一东一西,现在中原开战了,陕西恐怕也跑不掉吧?哎呀,徐卫啊徐卫,这回你可也得顶住了咱们就指望你了 徐绍极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现在面对的问题更加复杂。如果金军仍旧兵分两路,倒好办了,他直接领导西军抗战便是。可从现在的迹象来看,金军一改从前战略,这回好像只针对中原。那么西军何去何从,就看他如何决断 朝中大臣虽然有要求西军入援的呼声,但皇帝并没有作出明确要求。只是让他审时度势,这也是他“宣抚处置使”便宜行事之权。可越是这样,越让人头疼。回来的路上,他无数次反复地思考,不得不承认,老九的话是对的。哪怕金军没有攻打陕西,西军也不能跑到中原去支援。陕西太重要了,不容有任何闪失鄜延已经被金军占据,敌人就在眼皮子底下,如何抽得开身?再说,从前西军入援,那是因为天子在京师,不容不救。可现在,天子远在江南…… 可是,如果西军就这么无所作为,无动于衷,那也是绝对不行的。难,两难啊 “北夷再度南犯,经山东,转河南,中原危急以今日之态势看,金人似乎无意犯陕西,诸位以为,西军如何应对?”徐绍问道。语气中难掩疲惫。 王庶立即接过话头:“行在是什么意思?” “彼时局势不明,行在并没有任何明确的指示,只是让陕西审时度势。”徐绍答道。 “中原之重,远胜两河,失中原非但恢复无望,且江南亦危,西军要有所举动才是。”王庶沉吟道。 “不错入援西军出关直入河南”有人高声附和。随即引来赞同之声一片。 徐卫看了这些人一眼,并不发言。此时,也有一个人在看着他,就是他的堂兄,徐六。 “若西军驰援河南,那请问,置陕西于何地?”徐良抗声问道。 堂上一时为之安静,对啊,脑门子一热,光想着中原,陕西怎么整?现在鄜延同州一带,还在金军占据之下,西军要是调去了中原,别让人把老窝都端了吧?不行不行,西军不能去哪也不能去 “能不能分兵?一部防备金军,一部驰援?”有人小声问道,估计自己也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分兵?你自己转身问问徐招讨。要是分兵,恐怕救不了中原,也保不了陕西”立马有人反驳了他。 “那怎么办?局势危急至此,数十万西军难道无动于衷么?朝廷养兵是干吃饭的?” “话不是这么说这不正在商议么?你急什么?陕西情况本来就复杂,金军就在咱们卧塌之侧怎么敢轻举妄动?” “说的是依我看,女真人就是想凭借陕西金军把西军牵制住,不让西军支援,好让他们放开手脚南犯” 这些人吵吵闹闹,没个统一意见,直到徐良再一次出面制止。 “国家到如此地步西军必须有所行动不能坐视”徐绍一锤定音,给西军定下了个调子。 他既然开了这个口,那讨论西军动不动就没有必要。只是,怎么个行动法?真去支援中原地区?后院不顾了? 王庶等人颇为振奋,赞同道:“宣相之言在理西军为大宋精锐之师,国难当头,当有力挽狂澜的气魄” “怎么挽?”这实在是一个实际的问题。 徐绍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徐卫:“南路招讨使徐卫在此,想必有所建议?” 其实在路上,他叔侄两个已经几次讨论过了,并准备了好几套策略。若只针对陕和西军的利益来说,不动是最好的。今年又破坏了金军的麦收,女真人在陕西只会越陷越被动。再准备两三年,等西军兵强马壮,粮饷充沛之时,就可吹响反攻的号角。但很显然,现在的大环境不允许西军这样。 那么退而求其次,有两套方案。 第一套,金军既侵中原,那么西京洛阳所在的河南府自然不可避免。河南与陕西,通过陕州接壤。现在陕州处于徐卫控制之下,可以小规模地出兵,声势上支援中原地区的抗战。如果作战不利,陕州丢失,那么退入潼关据守,也是稳妥之策。 至于第二套,就有些冒险了…… '。yxg。cc'
第四百五十章决意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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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小徐的郁闷
第四百五十一章小徐的郁闷 隆兴五年,九月,金军围攻东京。 自宣和末,宋金战事起,东京作为大宋的帝都,已经遭受了数次浩劫。但赖东京军民死命相保,城池一直未破。兀术轻取西京洛阳所在的河南府后,东京已是囊中之物。兀术集女真、契丹、渤海、奚、汉诸军十数万,造大型砲车、鹅车、洞屋无算,并首次动用火器,向东京城发动了猛攻。 战端一启,就异常激烈。张所向东京军民表示,城在人在,城破人亡,他愿与军民同生共死。东京军民感其忠义,皆愿效死,留守司招募人手守城的告示一贴出,不期而至者以十万计。百姓们志愿前来领取武器,保卫家园,气势上倒是不输给城外的北夷。但真正能依靠的,还是军队。 韩世忠被任命为京城四壁守御使,总管城防,岳飞副之,防守金军攻势最猛的西水门。得益于徐绍任职东京时所作的努力,城防十分坚固,各色器械也调配得当。当金军推着各种战车蜂拥而来时,迎接他们的是狂风暴雨般的矢石。 初战小折,兀术并不动怒,大起砲车千余座,猛烈轰击东京城防。到九月中旬,东京城四面的角楼、敌楼、箭楼几乎都被摧毁,金军一度攻上城头,但均被顽强的守军打了下来。但这时,金军改变了战术,从四面进攻,改为重点突破。这个重点,就是东京的几座水门。 兀术麾下的汉将建议,东京城池高大坚固,且守军器械精良。如果这样四面进攻,就算最后得胜,那也会是旷日持久。不如用战船,顺汴河进攻水门。船上装硫磺、火药、干柴等物,一靠近水门便放火,只要烧毁水门,那里就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 这个建议被迅速施行,数十支满载引火之物的战船进入了汴河。军情被紧急报到韩世忠处,亲临一线窥视敌情的他下令士兵于床子弩上挂绳索,四尺长的大箭一钉一个准,一旦射中战船,士兵们便扯住绳索,使敌船动弹不得。此时,城上火箭四射,那船上本装有引火之物,一点就着熊熊大火将汴河映红,惊慌失措的金军跳入河中溺死者甚众。 一直打到九月下旬开头,东京仍旧屹立。兀术这时仍不着急,因为仗打到现在,不管陕西,又或是江南的行在,都没有派出兵马来救援。他有大把的时间,不愁攻不破这座坚城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陕西,正作着反攻的准备。 但摆在徐绍面前的问题很多,如何让各路将帅齐心协力,支持他这次仓促的决定?数十万兵马所需的粮饷如何筹集?甚至万一战败,将会引起哪些反应?又如何收拾残局?这些都是他必须考虑的。但这些困难并没有动摇他的决心,仍旧在九月上旬,向三大招讨司发出了反攻金军的命令。 诸司一片哗然不管是北路的徐原,还是西路的王倚姚平仲,都对这道军令十分错愕。这么大的军事行动,宣抚相公竟然事先连招呼都不打一个,更遑论商量? 长安,陕西南路招讨司。 吴玠、张庆、杨彦、马扩、吴璘、张宪等将把徐卫簇拥在当中,而他们几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一个人身上。此人约莫四十出头,个头短小,獐头鼠目,两撇黄须,实在其貌不扬,不是李贯是谁? “据报,在七月时,河东便有部队进驻陕西。究竟补充到何处不得而知,但大体上可以断定,这应该是了防止西军进攻。” 吴玠听罢,摇头道:“女真人也不傻,他们也料到大举进攻中原,必然引起西军注意,进而有所行动,这就是为了增援娄宿。” 马扩立即补充道:“但有一点,此番金军只兵出一路,也就是暂时无意图陕西,因此,这部援军兵力不会太多。可以想见,娄宿一定会全面采取守势。甚至,可以大胆地预想,华州同州一线金军基本上不设防,收拢兵力,静观其变。” “另外还有一个消息,本来镇守鄜州的马五被调回了延安。代之守鄜州的,是汉军万户韩常。”李贯又道。 吴玠一听这个名字,皱眉道:“韩常?可是上回金军攻打长安时那人?”当初金军猛攻长安,开始并未奏效,后来换了将,用洞屋相连掘城,倒让守军虚惊了一场。后来听说,这战术正是金军中以善攻守而著称的韩常所出。 “正是此人。”李贯点头道。 徐卫抱着膀子,沉吟道:“换韩常守鄜州,看来娄宿也预料到,如果西军进兵,鄜州是必取之地。而调马五走,应该不是为了守延安,而是防备关中平原。” “不谦虚地说,调马五回去,正是为了对付我军。上次我们攻打鄜州无功而返,皆因此人,娄宿恐怕就是想借助这一点。”吴玠进一步说明道。 “女真人早就在谋划,如今只怕是万事具备。敌军有备,而我军仓促……”马扩摇头不止。 徐卫看他一眼,挥手道:“罢了,上头有命,我们只能遵从,各自去准备吧。晋卿和子充留下。” 众将告辞出帐,只留下吴玠马扩二人。 徐卫这两天始终觉得哪里不对,想来想去,直到刚才才想明白。那就是,现在陕西的局势和历史上“富平之战”极其相似。原来的历史中,张浚受宋高宗赵构派遣节制川陕,他以缓解东南压力为由,不顾将帅们的反对,执意发动富平一役,最终招致惨败,痛失全陕。 而现在,徐宣抚的境况跟原来历史中的张浚非常雷同。都是为了缓解南方的压力,同样是出于政治目的。而西军将士与原来历史相比,并没有根本性的变化,甚至可以说情况更加具体。 首先,环庆那一摊子事还没有解决好。曲端的旧部就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听王庶说,上个月环庆还有人意图挑起兵变,不过大哥发现得早,及时弹压了。从这一点上来说,陕西北路招讨司指望不太上。仅靠自己这南路招讨司和远在西边的王倚姚平仲,就想收复全陕,还要进兵河东,三叔实在是操之过急了。 其次,原来历史上,张浚发动富平之役,再怎么说,人家预借川陕五年粮赋,钱粮上是准备充分了的。可现在的陕西,各项革新还在推进当中,粮饷也还在筹备,贸然发动大战役,实在不是用兵之道。 “各方面条件都不充分,但徐宣抚执意用兵,如之奈何?”徐卫向他的两个亲信问道。 “劝阻极力劝阻大帅,恕卑职直言,就目前情况,若执意发动攻势,后果难测”马扩这话虽然好像有些“耸人听闻”,但却实在。 徐卫摇了摇头:“若劝阻有用,也不会有今天。早在返程的路上,本帅就已经再三劝过了。你们不知道,当时,徐宣抚还极力主张入援中原,这反攻金军,已经是退了一步。” 吴玠闻言,啧了一声:“难怪大帅要在宣抚处置司说那样的话,原来在徐宣抚看来,反攻鄜延,已经算是保守了。” 徐卫也很为难,明着说起来,徐绍是他三叔,好像沾了多大的光,占了多大的便宜一样。但实际上,现在这个事,如果没有亲戚这层关系,他倒好办一些,直接往死里顶。反而因为是叔父,有些话倒不方便说。 马扩扯着下颌的胡须,一会儿埋头思索,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看看徐卫,似乎有什么疑惑。但这事干系很大,连他这有话直说的人也觉得要慎言。满腹的心思,以至于大帅和吴晋卿说些什么,他也没有留意。 良久,终于横心一条心,说道:“大帅,卑职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徐卫正和吴玠商量,如果非要进兵,怎么会才能更加稳妥,听他这么一说,点头道:“此间便只我等三人,但说无妨。” 吴玠也把目光投向他,我倒要看看你又想到啥啦? 马扩象还是有些担忧,欲言又止。徐卫见状,皱眉道:“子充兄,这不是你的风格吧?有话就直说” 马扩吸了口气,放下手来,轻声问道:“据卑职所知,徐宣抚和令尊等三兄弟,从前可都是在陕西带兵的吧?” 徐卫不明白他为何提起这个,只能点头道:“不错,当年先父三兄弟都在陕西任武职,有什么关系?” “既然徐宣抚是武官出身,后转文阶,那他对军旅之事应该是熟悉才对。怎么会作如此决定?先前听大帅言,徐宣抚之前还执意坚持要入援中原,说句不敬的话,就是不懂军事的文吏,也知道此举凶险万分,但徐宣抚居然再三坚持,还要大帅百般劝说才放弃?结果放弃了入援中原,马上又提进兵鄜延?这是不是有些……”马扩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吴玠听了,也觉得蹊跷,脑中突然一亮,对了正考虑要不要对徐卫说时,已听大帅道:“毕竟徐宣抚来陕西不久,情况还未完全摸透。罢了,事已至此,走一步算一步,你们先去吧。” 吴玠马扩前脚一走,徐卫一巴掌就拍在案上。刚才马扩一番话点醒了他,让他终于想明白一件事情。 徐宣抚从在镇江行在开始,就说“入援中原”这话,一直说到陕西。当时,自己还认为,这是三叔忧国忧民,乱了分寸,因此百般劝说。在他放弃此议,转提反攻鄜延时,自己虽然知道也不可行,但已不好再力争。 可现在才算明白,三叔这么作,并不是他真的想支援东京留守司。而是象作生意一样,故意先喊一口高价,等着自己去砍。他提入援中原,就是为了让自己在他提出反攻鄜延时不好再说什么 而现在三路西军里,大哥本来就有些象驼背仰面摔,七拱八翘,不太听使唤,并且跟自己关系很好。西路的王倚虽然没什么交情,但姚平仲跟自己有些渊源。这两路都盯着我徐九,我的举动就是他们参考。只要我奉命了,他们就算有想法,至少也得作作样子。 而且现在想一想,三叔让自己在宣抚处置司,当着众官的面代他将进军鄜延这话说出来。也不是因为什么,自己是武臣,说出来更加可信。完全是为了堵我的后路,不让我有后悔的余地 试想一下,作为南路招讨使,当着陕西同僚的面,你自己说的西军只剩反攻鄜延一条路可走,事后你又反悔,这合适么? 唉,三叔啊,你叫我说什么好? 徐卫此刻确实有些郁闷,有些生气。他不是气徐绍跟他使手段,而是气自己。你说,自己原先也是在江湖上跑的人,坑蒙拐骗,尔虞我诈那一套见得多了。为了利益,就是亲戚也骗,没什么稀奇的,而且亲戚最好骗可自己穿越之后,已经是两世为人,怎么还遭这道啊?尽管,三叔这么作,不是为了害自己,只是让人利用了一把,那感觉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