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扬武功势力都处在最鼎盛的时候,寒天致一死,他的风头一时盖过连孤鸿,又搭上了官府,俨然江湖第一人,竟会带着亲信无声无息死在归德,只不知这其中太岳连家和乐道会参与了多少。
而今日请客的铁逍遥出道以来罕逢对手,将江湖搅得人仰马翻,早早便青出于蓝,挤身江湖顶尖高手之列,娶了神医传人,得到“十七寸骨斩”不算,他还同乐道会的凌紫藤相交莫逆,拜了连家家主为师,力促这两大势力联合,更要命的是他还如此的年轻……
铁逍遥自然亦觉察到有不少人在偷偷观察他,除了真正来喝喜酒的好朋友,今天他还特意多请来了近二百位各门各派的帮主掌门,这些人其实早已经赶到登州,收到请柬无一缺席,早早便到了,此时他们望过来的目光带着明显的敬畏。
铁逍遥携了上官璇的手走上前去,先向四方作了个罗圈揖,含笑谢道:“多谢大家赏脸,大老远赶来吃小子的喜酒,这等深情厚意,我与内人铭记于心。小子年轻鲁莽,这结婚请客嘛,也是第一遭,若有不周到的地方,大家一定要包涵。”
众人很给面子地哄然而笑。
铁逍遥也笑了笑,取过两杯酒来,递了一杯给身旁的上官璇,举杯道:“大厅里地方狭窄,只备了薄酒,大家多担待些,一会儿到上面入席也就好了。我们夫妻在此先敬各位,小子这几年任性胡闹,说不定给各位就添过麻烦。往后成了家,有几位师父、岳父大人和诸位兄长时时提醒,自觉再不会像先前那般,总要做些对武林同道有益的事。”
说到师父、岳父和兄长之时,铁逍遥特意向着上座的冷流光、燕农等人以及连昭和风静寒几个深施一礼。
大厅内的宾客们纷纷拿了酒杯欠起身,乱哄哄地道:“铁大侠这话说的太自谦了,干了,干了!”
铁逍遥目光如电,那酒拿在手中却纹丝不动,等众人稍微安静些又道:“思来想去,我觉着没有比江湖中人都做点正经营生,不再烧杀抢掠好勇斗狠更对同道们有益的事情了,所以就趁着大伙齐聚蓬莱这难得的机会提一下这个事情,这世上还是清白的好人多些,再说,我相信江湖上的朋友们一定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众人酒杯都拿到嘴边了,闻言不由顿住,面面相觑。这是什么?这是他铁逍遥自己要吃素,逼着大伙也都去做和尚啊!
众人虽然一早听到风声,却哪里想到他会在这种场合突然大咧咧便提了出来?
场面一滞,风静寒“哈哈”笑了起来,他同薛青默、许金雨起身,将手中酒一饮而尽,道:“痛快!铁老弟这个提议光明磊落,我们乐道会第一个赞成。”
得,早知道你们商量好的了。众人去看主位上的连昭,便已料到他要说什么。
果然连昭手捻胡须,微微点头,神情一派轻松:“这等好事,连家自然要支持。”
众人只得各怀想法将这杯酒咽下去。
上官璇一旁默默跟着铁逍遥将酒干了,这种场合夫唱妇随,她不适合做什么引人注目的事,喝了酒面颊有些发热,思绪也更加活跃:原来铁逍遥今日请了这么多客人,又特意叫上贩卖消息发家的“犬马阁”,是为了这件大事。
这船上的都是一方豪杰,只要这些人肯约束亲人手下,其他的江湖人也自然便感受到巨大的压力,老实本份下来。至于没来的,那便是毫无交情,甚至是依附过扬州会盟的仇人,一旦犯事铁逍遥等人自然是毫不客气。
大船平稳地顺风而行,一开始还能看到远处青绿色的岛屿和天际成群的海鸟,后来四周便只剩下碧蓝无垠的水。
上官璇像个含羞的小媳妇一样微微低垂了眼睛,生怕叫人家看到她眼中的笑意,和铁逍遥一处呆得久了,她刚才忽然竟闪过一个不着调的念头:“若是这艘大船此时沉了,这满船的高手不知能跑出几个,武林非大乱不可。”
想到此她心中不由一动:“既然说是出海游玩,沿岸逛逛也就是了,怎的出来这么远?”
铁逍遥笑了一声,似是说定了方才的大事他也心情极好,突与众人道:“想来大家也听说了,内人近来得了一把宝刀,但有很多人并不清楚这把刀的来历,趁这机会,我俩索性便在这里说一说,也省得诸位疑惑。”
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铁逍遥疯了么,闲着没事他突然提“十七寸骨斩”做什么?不但风静寒几个,便是连昭也陡然一震,大为意外地盯着铁逍遥,上官璇吃了一惊,侧头望过去。
铁逍遥傲然说道:“这把刀的前主人,我就不提名字了,反正诸位都知道。这位前辈于今年正月前后已经去世,因为他曾经答应过我夫妻二人,待我们为父母报仇之时可以请他帮忙,可惜出了这种意外,前辈一言九鼎,临终之时便将宝刀传给了内人,并叫内人许诺再不外传。”
在场其实有许多人还不知道风入衣已死,他们还来不及消化铁逍遥的这番话,却见他大红袍袖一动,手中多了个半尺长的精钢盒子,登时人人睁大了双眼,这便是那把绝世宝刀“十七寸骨斩”的真身?
连昭扫了一眼上官璇的神情,立时便断定铁逍遥手里的刀是真的。
铁逍遥轻抚那精钢盒子上的凸凹纹路,淡淡地道:“既是答应了前辈,再是可惜,我们也只能叫这宝贝失传,如今我俩大仇已报,凶手伏诛,这神兵也可就此交还那位前辈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身形一晃便到了靠近船舷之处,不待别人阻止,左手一撩竹帘,右手的“十七寸骨斩”于众目睽睽之下划出一道弧线,“扑通”一声落到了海里,激起几个水花,就此沉没不见。
船上大乱,登时便有十几个人抢到铁逍遥身旁,心疼地跺脚。
此处是深海,哪怕便是吕渊、梁江溶也不敢下水去打捞,这一下太过意外,连上官璇的脸色都有些发白,更不用说深知这把刀厉害的连昭、风静寒等人。连昭深深吸了口气,他已经心疼地说不出话来了。
铁逍遥却面不改色地拍了拍手,好像扔了件微不足道的事物,向众人道:“正好请大伙儿做个见证。”说罢点了点头,示意铜井等人可以安排座次,开始上菜了。
出了这等变故,谁还有心思喝酒吃饭。大约除了一直未将“十七寸骨斩”放在心上的诸横几个和铁逍遥这正主,所有人都神不守舍,恨不得这顿饭马上结束,好赶紧回去。
铁逍遥敬完酒提着酒壶回到大厅,笑嘻嘻地道:“大家是怕晕船么,怎么酒量一下子都变小了?”
好容易熬到大船返航,渐渐看到岸上陆地,众人不等大船停稳,就纷纷告辞。铁逍遥和上官璇依旧满脸带笑将人都送走。
铁逍遥这才伸了个懒腰,亲昵地捏了捏上官璇的掌心,悄声道:“一会儿凉快了,咱们出海去玩吧。”拉了上官璇的手去同连昭道别。
连昭简直不知同这徒弟说什么好,听说他要出海,暗自咬了咬牙,道:“你还想去看看有多少傻子赶了去捞那东西?”顿了一顿,他不放心地又问了句:“不会有人捞上来吧?”
铁逍遥笑了:“师父放心!”
连昭长叹了一声,道:“滚吧。”于是铁逍遥便滚了去开五师父那艘特制的小船。
等他和上官璇避开海边的众多江湖人,将船摇进大海,已是临近黄昏时候。
半轮鲜红的太阳挂在西边海面上,海风清凉,四下渐渐不再喧嚣,只余海浪轻轻的鸣唱。
铁逍遥一边摇橹,一边提议:“咱们今晚宿在岛上吧。我把东西都带齐了。”
上官璇应了声“好”,她站在船头,还能遥遥望见远处的城西码头不停有船只赶着进海,深海里捞“十七寸骨斩”不比大海捞针更容易,可偏是有这么多人想去碰碰运气。
她摇了摇头收回目光,却见铁逍遥正认真地望着自己,不由对他笑笑。
铁逍遥突道:“阿璇,你心疼么?”
上官璇目光中都是深情:“不,扔了也好,我宁可扔了,也不要交出去。”我只心疼你。
铁逍遥贼眼忒忒地笑了:“心疼也不怕。”说着他丢下橹,去船舱密格里翻出一样东西,向着上官璇丢了过去。
上官璇抬手抓住,不由有些愣怔,被她抓在手中的正是“十七寸骨斩”。
她呆了呆才反应过来:“你找五师父做了把假的?”
铁逍遥甚是得意:“没想到,竟是连你义父我那岳父大人都瞒过了。”
上官璇转了转眼珠:“你别得意太早,他老人家只是一时受你蒙骗,说不定过两天便会想明白。而且人人都觉着耳听为虚,我看张牧他们不一定会相信。”
铁逍遥嗤之以鼻:“谁管他们信不信,给他们个台阶下罢了。”
上官璇怔怔望着夕阳中犹自眉飞色舞的铁逍遥,由衷地道:“……你到真是需得刮目相看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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