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尚冷笑,凌紫藤说得再是有理,他也不想任由这叛逆牵着鼻子走,反驳道:“花堂主不是带人追去了么,花逸尘做事还有什么叫人不放心的?”
凌紫藤叹了口气,不再指望周尚,暗暗另想它法,事有反常必为妖,岳凌云投敌这事太过突然,扬州会盟也不会派了这几人进岛白白送死,到底怎么了,今夜这么多事纠葛到了一起,他越想不通,便越是悬着一颗心,现在便是周尚放他走,他也不会这般胡里胡涂地离开君山。
此时“轰”的一声响,慕楚帮帮众掀翻了崇胜寺大殿的正门,与龟缩殿内的敌人交上了手。扬州会盟的人以寡敌众,硬撑着既不投降也不逃走,裴英男见状向凌紫藤道:“师兄,我去捉个给你问话。”
凌紫藤摇了摇头:“太乱了,你不要去。”他抬头往岸边方向望去,此地距离停靠船只的水边太远,自是黑沉沉的什么也望不到。
他不安的感觉逾发强烈,这崇胜寺里的看来都是死士,不过吸引了大伙儿的注意在此拖延时间,真正关键的人物已经逃脱了。
莫非宋乐贤等人趁乱来君山的目的已经达成?可他们连英男的毫毛都未碰到,叶裳那里也只是虚惊一场,慕楚帮还有什么可下手的地方?
裴英男突地抓住了凌紫藤的袖子,道:“我爹来了。”声音中透着紧张。
凌紫藤回过神来,果然见自鸾凤阁方向过来一队人,来人渐到近前,灯火耀眼,簇拥其中的正是师父寒天致。
刚跟连孤鸿大战了一场的寒天致看上去行动自如,应该没有受伤,只是脸色颇为难看,想是大婚夜里被敌人连番来袭,尤其连家又轻松退走,心中正恼怒异常。
先前宁肯自伤也要置凌紫藤于死地的叶裳紧跟在寒天致身后,她换了件颜色鲜亮的斗篷,微抿着唇,一张俏脸神情严肃,与寒天致始终保持着一到两步的距离。
裴英男一见这架势便暗道“不好”,寒天致显是心情不佳,又有叶裳在旁撺掇,不知会怎么处置她与凌紫藤,师哥多半儿还得继续关着,而自己一通责罚只怕都是轻的。
凌紫藤却没有担心这些,他看到师父无恙,心中涌上了一个疑问:“师父和连孤鸿一战,到底是谁赢了?连孤鸿不声不响的率众退走,难道竟是师父打赢了?”
此时周尚等人一齐上前拜见帮主,裴英男和凌紫藤也随着过去施礼,寒天致扫了几人一眼,脸上寒意更盛,没有理睬两个年轻人,问周尚道:“岳凌云不在里面?”
周尚知道帮主已经得了报告,忙道:“是,花逸尘已经带人去追了。帮主,我叫他们擒个活口问问!”
寒天致动问,他可不敢像方才对待凌紫藤一样敷衍,正要转头向寺里呼喊,却听寒天致冷冷地道:“不必了。赶紧处理干净。”
周尚连忙大声应是,一边下令,一边忍不住向凌紫藤望了一眼。
裴英男张嘴欲插话,却被凌紫藤一把抓住,她将话咽了回去,却听父亲又吩咐顾蓝:“不必都聚在这里,你马上带人去追岳凌云,岛上所有人员任你调度,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半个时辰之内,我要见到他活人,若是做不到便军法处置。”
顾蓝一激灵,连忙领命,带着暗堂的手下和一队亲卫立时出发追人去了。
顾蓝走后,寒天致望着黑沉沉的远处,不言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周围诸人大气也不敢出,只听着崇胜寺中传来“剥剥”燃烧声、呼喝激斗声和伤者濒死发出的惨叫声。
周尚忍不住道:“帮主,此地交给属下看着就是,今儿是您大喜的日子……”
寒天致闻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难得透出些许温情,道:“不过几条漏网之鱼,叫手下人看着吧,晚上你们都没能好好喝酒吃饭,你跟我到鸾凤阁,重新开宴,你带着兄弟们喝酒说说话。”
周尚应了一声,心中微动:自己身上明显带着伤,帮主却问都没问,显是心中已经有数,这个时候帮主要将众人召集到鸾凤阁,只怕不是喝酒吃饭那么简单。
第三卷 第二百八十章 混乱的夜(七)酒宴
第二百八十章 混乱的夜(七)酒宴
果然不等别人说话,叶裳已在寒天致身后轻声提醒:“帮主,英男也在,还有凌堂主……”
寒天致阴沉着脸,哼了一声,道:“那便一起来吧。”一甩衣袖,掉头向着鸾凤阁大步走去。
叶裳扫了凌紫藤一眼匆忙跟上,唇角露出得意的笑容,她的丈夫寒天致自来了此地,正眼都没有看过裴英男和凌紫藤,显是对他二人失望已极。
等到了鸾凤阁,自己有章介帮腔,且周尚也亲耳听到凌紫藤默认是他引来了连家的敌人,端看寒天致暴怒之下会如何处置这二人。
先前因为扬州会盟偷袭,鸾凤阁的下人死伤殆尽,叶裳一脱身便命人彻底清理过一遍,此时喜堂里干干净净,除了空荡荡的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来,布置的到像是个慕楚帮的临时议事厅。
寒天致进了喜堂,当先在正中的座椅上坐下,叶裳自觉站在了寒天致身后。
周尚、章介、凌紫藤和裴英男等人随后而入。叶裳记着寒天致方才同周尚说要重新开宴,低声吩咐下边的人赶紧去准备。
周尚先将慕楚帮帮众与连家来犯众人对战的情况讲了讲,觑着帮主脸色,又禀报说那连家妖女不知何时进岛,劫持夫人到了鉴心湖,幸好章介及时送出了消息,他与顾蓝先后赶去阻止,那妖女见势不妙才独自逃走。
寒天致听到后来,脸上便如霜降天里又下了场大雪,盯着凌紫藤道:“究竟怎么回事?”
气氛凝滞,一时喜堂内的诸人都感觉到了那种沉重的威压,凌紫藤更是首当其冲。
这一路上凌紫藤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虽是迫于无奈答应了叶裳,这个关头却不能遂她的意,恭敬答道:“回帮主,看守董行达还活着,帮主唤来一问便知。”
此言一出,叶裳登时露出紧张之色,今晚她被劫持后脑袋里太乱,竟将这个倒向了凌紫藤的守卫留下活口,她心念电转,向着章介施个了眼色。
章介还未来得及开口,鸾凤阁外传来暗堂急报:大约半个时辰之前看守朗吟山码头的守卫们发现了岳凌云和他的三名手下,当时岳凌云说是要赶着离岛求医,守卫们未加拦阻,任其登船离去。相隔不长时间,花逸尘带人赶到,急急忙忙坐船追去。方才顾蓝一了解到这些情况,便知帮主限其半个时辰之内捉拿岳凌云的命令恐难按时完成,故而立时派人回来报讯,他本人已带着手下自水路赶去拦截了。
寒天致听着半晌无言,暗堂的头目退下好久,他才似回过神来,逐一望了望身旁诸人。
凌紫藤觉着师父在自己与裴英男身上多注目了一瞬,不知为何,这目光似是突然温和了下来,不再咄咄逼人,反到有些伤感。
章介插言道:“帮主……”
寒天致摆了摆手,他似乎忘了方才凌紫藤那事,转向了裴英男:“英男,你今晚又做了些什么?”
裴英男瘪了瘪嘴,嗔道:“爹,扬州会盟那些人要暗算我,幸好白雪堂的许金雨提前发觉,给我报了个信儿,我去找咱们的人,才知道他们放着外敌不管,却凑在一起欺负师兄。爹,你不是叫老寒春来照顾我么,我一生气就……”她生怕凌紫藤吃眼前亏,一有机会便看着父亲的眼色,抢在叶裳章介这些人之前告状。
寒天致听了这番话居然既没有对周尚章介等人表示不满,也没有责怪裴英男胆大生事,而是和颜悦色地道:“没有鲁莽,不错,以后就要这样,遇到危险要先顾全自身。报信的人立了功劳,也要好好地奖赏。”
裴英男闻言连连点头,一双大眼睛诧异地望着父亲,暗道:“轻描淡写的,就这么完了?”
此时便连周尚、叶裳等人也都觉出异常来,寒天致这半天一味地避重就轻,看样子周尚、叶裳便将情况说得再严重,他也根本就不打算处置凌紫藤。
周尚觉着自己猜到了寒天致心中所想,笑着进言:“帮主,再折腾天都要亮了,大喜的日子,您和夫人还是早早安歇,我们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大事,不如等明天天亮了再说。”章介也出声附和。
果然寒天致露出淡淡的笑容来,道:“不着急,总要同你们几个先喝几杯再去。”
此时新开的宴席已经准备停当,寒天致站起来,径直去到主位坐下,招呼周尚道:“周尚你来坐,一会儿等顾蓝和逸尘他们回来,你就代我好好陪兄弟们喝几杯。”他又看了看桌上的酒,吩咐贴身老仆去将自己珍藏的好酒取来。
周尚连忙过去,看着帮主这会儿心情不错,他终于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帮主,连老匹夫这段时间不知练了什么邪门的功法,内功突然大增,属下不是他的敌手,在他手中吃了大亏,不知帮主您以何手段将他逼退?”
寒天致讳莫如深地笑了笑,道:“连老家主现在依仗着一身蛮力,确实很难对付,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尽量拖延牵制,他大约是觉着久战不下,不放心带来的门人,所以才暂时退走了吧。”
周尚大为佩服。
寒天致看看众人,突道:“英男,你与你师兄也来坐。今晚咱们先叙家事,等明天天亮再谈其它。”
裴英男乖乖应了,暗忖:“原来事情还没完,只是暂时记在账上,等明天再来算。”拉了凌紫藤凑在父亲身边坐下。
老仆寒江将酒拿来,寒天致吩咐道:“给周堂主斟满,叫他尝尝。”
周尚闻到酒香,馋咽欲滴,笑道:“好。”这老仆寒江是与寒春同一时候的老人,虽然老实木讷,却甚得帮主重用,周尚见他奉命过来给自己斟酒,不想因轻慢而得罪他,抬头冲他笑笑。
寒江低垂着眼睛恍若不觉,给周尚斟了满满一大碗酒。
周尚捧起酒碗来先向帮主敬酒,这个日子自然要说吉祥话,他便笑道:“帮主和夫人实乃佳偶天成,属下只盼着帮主早日增祺添丁,到时属下和儿辈们保着帮主打江山,孙子们便辅佐着少帮主坐江山。哈哈。”
寒天致望着他淡淡一笑,回头转向叶裳,道:“无怪他说这话,传承乃是大事,周堂主这酒是敬你我二人的,来,你也喝上一杯。”
叶裳脸色绯红,站到了寒天致右侧,寒江过去给她斟满杯中酒。叶裳伸手将杯拿起,含笑低声道:“是,裳儿也借这杯酒祝帮主身体康健,万事顺遂。”
寒天致道:“辛苦你了。”叶裳觉着他的目光似扫过自己右肩处的伤口,语气虽然肃然,却不似先前那样叫人琢磨不透,不由心中欣喜,稍一仰脸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冲着众人亮了一下杯底,柔声道:“裳儿愿为帮主分忧。”
周尚连忙也将酒干了,恭维道:“夫人真乃女中豪杰,实是帮主的贤内助。”
裴英男心中憋着一股火气,忍了忍,侧脸去看凌紫藤的反应。她突然发觉师兄似是根本未注意到叶裳、周尚诸人的这一番做作讨好,他怔怔地望着一帮之主寒天致,目光里有不解,亦有浓浓的担忧。
裴英男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父亲听了周尚的话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伸手去拿自己的酒碗,碗中的酒本已满溢,他拿着碗的手掌突然于中途抖了一下,那酒便洒了出来。
上官璇悄无声息避过搜捕她的慕楚帮帮众,到了洞庭水边。她一连探看了几处码头,大约是今晚屡遭敌人进犯,岸上的守卫又知道被扬州会盟的人混进了君山,临近码头盘查之严简直连只苍蝇都飞不过去。
上官璇莫说找到扬州会盟的座船,连悄悄混上慕楚帮的船只都不可能。
上官璇无奈,最后只得停在了君山朗吟亭上,居高临下望着山脚下灯火通明的码头,暗自盘算今晚若是出不了岛,接下来又该去哪里藏身。
这朗吟亭位于君山朗吟山顶,相传仙人吕洞宾曾在此喝酒吟诗,亭子共分为上下两层,高近五丈,上官璇脚踩亭顶琉璃瓦立于背光处,别人若非特意去寻找注意不到上方有人,附近山头上若有风吹草动却逃不过她的眼睛。
上官璇刚吹了一会儿冷风,突见山阴有一行人提着灯匆匆往码头而去,当先一人竟是她今晚屡次想联系上的花逸尘。
来人不多,应该都是花逸尘的亲信,上官璇大喜过望,飞身下山拦住了这行人的去路,压低了声音叫道:“花堂主,花堂主!”
花逸尘正满怀心事,叫她吓了一跳,忙停下脚步向四处看看,又叫闻声将他护在当中的手下人散开,迎上去低声急问:“你怎么在这里?”
上官璇没提自己刺伤了周尚,只三两句将凌紫藤被囚禁的事同花逸尘说了,花逸尘闻言以手扶额,似是头痛万分,道:“我知道了。这个时候你不要在岛上呆着,我先送你离开君山。”
第三卷 第二百八十一章 混乱的夜(八)出手
第二百八十一章 混乱的夜(八)出手
花逸尘往上官璇身上打量了一下,上官璇穿的是慕楚帮帮众的衣服,他还是不放心,怕上官璇一会儿露出马脚来,将她送到随行亲信中间,又特意叮嘱了一番,才带领着众人下山去码头。
待问清楚岳凌云正是由这个码头坐船离岛,花逸尘立时下令手下人登船,自后面追去。
上官璇等船离开了岸上守卫的视线,便与花逸尘并肩站到了船头。
四下很黑,只听见流水“哗哗”地响,上官璇分辨不清方向,问花逸尘道:“花堂主,你怎的知道他们要往何处去,这样能追得上么?”
花逸尘背对船上的灯光而立,看不到他脸上表情,只听着他似咬牙道:“他带来的人不熟悉洞庭水域,应该会直接赶去岳阳,咱们这船上的都是洞庭的老水手,跑夜船比他们快得多。”接着他又吩咐手下道:“熄了灯,不要打草惊蛇。”
手下人应声将灯熄了。
上官璇忍不住问道:“岳堂主……究竟是怎么回事?”
黑暗中花逸尘的声音响起:“怎么回事,我也想知道。而今风大哥躲了,紫藤被关,他更是离谱,等一会儿追上,我非要叫他说个明白。”
他顿了顿,又道:“不关你事,一会儿我抓他们回去见帮主,你坐他们的船离开便是。紫藤那里回头我想办法,君山你不要再来了。”
上官璇默然,停了一会儿道:“对方有宋乐贤,你仔细些。”花逸尘虽说不关她事,可若一会儿他这边遇险,自己肯定是要出手帮忙的。
花逸尘估计的不错,隔了一会水面上果然远远望见了亮光,花逸尘几名手下精神大振,加速划船,几人乘坐的这艘船渐渐追近。
水里不比陆上,湖面上无遮无挡,空荡荡得一览无余。花逸尘这船虽然没有点灯,总有水声传出很远,前面船上的都是习武之人,两船刚接近到百丈之内,也就在湖上隐约望见个黑色的船影便被对方发现了。
花逸尘见那船突然加速,气运丹田,沉声喝道:“宋乐贤,留下受死!”一边下令追过去,叫手下做好战斗准备。
前面船上有人哈哈大笑,声音清楚地直飘过来:“哈哈,宋大侠以身犯险,深入虎穴,岂是你等鼠辈可以比拟?后边是谁,敢如此挑衅叫嚣,有什么本事,过来叫老朽领教一下。”
只听这一声,便知说话的人内功极为深厚,花逸尘皱了皱眉,他未料到岳凌云的坐船上除了宋乐贤竟还有其他高手。
“哪里,江老不是一样。”这一回说话的应该便是宋乐贤。
那“江老”顿了一顿,似是得了旁边的人提醒,复又笑道:“哦,原来是花逸尘那小子,也好,便让我瞧瞧他到底是怎么个‘桃红乱落’。”随着这一声喊,前船竟是渐渐慢了下来。
花逸尘咬了咬牙,对方船上只凭声音便认得出自己那人自是岳凌云无疑,想起他先前在君山上二哥长二哥短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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