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落在人家算中了。”
赵南珩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拱了拱手道:“老前辈……”
龙姑婆哪容他开口,摇手笑道:“老太婆知道这是咱们两派一件喜事,你师傅虽没和你说明,其实早就安排好了,哈哈,这还瞒得过我老太婆。”
赵南珩越听越奇,心知其中定有文章,慌忙说道:“老前辈只怕误会了,在下此来,并非泰老师傅之命,老师傅根本就不知道在下找上罗髻山来。”
龙姑婆瘪嘴一咧,呷的笑出声来,道:“你师傅哪会不知道?峨嵋派封山之后,门下弟子早就不准在江湖上走动了,他不加约束,让你找上慈圣宫来,就是含有默许之意。傻孩子,你师傅虽然不好意思开口,其实这也算得上是履行你师祖当年承诺,并没什么。”
赵南珩被她说得心头大疑,一面正容道:“在下离开峨嵋,已经一年,此次远上宝山,恩师确实并不知道,而且老前辈究竟所指何事?在下也一无所知。”
龙姑婆点头道:“你师傅不知道也没关系,只要你答应了,大觉和尚面前,自有我老太婆担当,何况这是你师祖亲口承诺之事,你师傅也不会反对的。”
赵南珩心中冷哼一声,暗想:来了,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一面冷冷的道:“在下三日之前,曾蒙夫人亲口承诺,在下即使无法破解三招剑法,就可按峨嵋代表之例,允我下山,而且也不把在下此行,记在峨嵋帐上,准予峨嵋在这二十年之中,再上罗髻一次。在下自惭学艺不精,无法破解罗髻三剑,听说夫人尚未启关,才向老前辈辞行来的,不知老前辈要在下答应什么?”
龙姑婆这会眯着水泡眼,听他侃侃而言,一口气把话说完,才点头笑道:“小娃儿,你不用着急,我老太婆又不是推翻大师姐的承诺,当年你师祖万倬云败在师祖剑下,曾亲口答应过两个条件……”
她说到这里,略微一顿,又道:“第一个条件,你已经知道,就是峨嵋派必须破解了罗髻三剑,才能废止六十年一次罗会开派,峨嵋封山之约……”
赵南珩忍不住道:“第二个条件呢?”
龙姑婆瞧了他一眼,咧着瘪嘴,笑道:“第二个条件,只要峨嵋掌门嫡传首徒,入赘慈圣宫为婿,两派结成姻亲,峨嵋封山之约,也就取消了。”
这个条件,真是匪夷所思,绝透绝透!
试想峨嵋乃是堂堂四大门派之一,掌门人嫡传首徒,哪会入赘向西妖为婿?这是一种莫大的侮辱。难怪师祖和老师傅在一百二十年之中两次宣布封山,明知封山的后果,峨嵋声誉会是一落千丈,一蹶不振,也在所不惜,毅然退出江湖。
赵南珩在离开峨嵋之日,已以峨嵋荣辱为己任,此刻听到龙姑婆说出第二个条件,心头大为愤慨,冷傲的道:“可惜在下不是嫡传首徒。”
龙姑婆道:“小娃儿,这个没有多大关系,你虽非峨嵋首徒,总是大觉和尚嫡传弟子,不然,你师傅也不会把倚天剑给你了,这档事,包在我老太婆身上。”
赵南珩听得又好气又好笑。
自己虽然一直以峨嵋弟子自居,但天晓得,峨嵋派根本没有把自己列入门墙之内,这柄倚天剑不过是机缘凑巧,偶然得到的罢了。
此中情形,不足为外人道,他不愿说,也不屑说,只是微微一哼,傲然道:“婚姻之事,自然要双方愿意才行。”
龙姑婆呷呷怪笑道:“我不是早已说过,一切包在我老太婆身上?其实大师姐早就默许了,不然,哪会容你闯上罗髻山撒野?至于你师傅那里,我老太婆只要去一趟伏虎寺,当面说明白了,这是你师祖遗训,没有不答应的。”
她好像越说越起劲,接着又道:“再说,咱们夷人也不比汉人,哪有这些臭规矩?只要男女双方情投意合就行,咱们慧丫头人比花娇,模样儿不用说啦,就是武功也有她师傅两三成火候。咳,你又不是没见过,你们又是同年的,古人说得好,不打不成相识,嘻嘻,你们真是天生一对,地成一对!”
赵南珩瞧她说得口沫横飞,一厢情愿,心中更觉可鄙、冷冷问道:“老前辈以为在下同意了吗?”
龙姑婆笑容一敛,目射奇光,诧异的道:“小娃儿,难道你还不同意?”
赵南珩神色一正,点头道:“不错,在下找上宝山,原是评理来的,后来蒙夫人见告,峨嵋来人,只要能够破解剑壁上三招剑法,即可取消封山之约……”
龙姑婆气呼呼的道:“小子,你破解了罗髻三剑没有?”
赵南珩朗声道:“在下早已说过,自惭学艺不精,无法破解三剑,是以前来向夫人辞行,峨嵋派总有破解罗髻三剑的一天,在下对第二项规定,并不考虑。”
龙姑婆鸠脸一沉,厉声道:“小子,你说,咱们慧丫头哪一点配不上你?”
赵南珩道:“也可以说在下高攀不上。”
龙姑婆龙头拐蓦地一顿,怒喝道:“小子,你真是不识好歹!”
赵南珩正容道:“在下身为峨嵋弟子,只知为本门荣辱奋斗,决不受人胁迫,何况缔结婚姻,必须双方情愿,老前辈似乎用不着生这大的气。”
龙姑婆喝道:“胡说,这项规定,也是你师祖万倬云亲口承诺,岂非老太婆胁迫了你?”
赵南珩朗朗一笑,起身拱拱手道:“老前辈既然无胁迫之想,夫人早已有言在先,在下即使无法破解罗髻三剑,也允按峨嵋来人拜山之例,可以自由下山,在下就此告辞。”
话声一落,立即转身欲走。
龙姑婆一时倒被赵南珩塞住了嘴,作声不得,满头白发,无风自动,龙头拐朝地下一顿,颤巍巍自椅上站起,大声喝道:“好小子,你给我站住!”
赵南珩凛然道:“老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龙姑婆呷呷怪笑道:“大师姐允许你破解不了罗髻三剑,可以自由下山,但没允许你欺负了慧丫头,一走了之?”
赵南珩明知她只是以此藉口,但一时却也无话可对,停身道:“那么老前辈意欲如何?”
龙姑婆水泡眼中,射出两道森森寒光,脸露狂笑,举足往前跨出一步,厉声道:“野小子,你敢在老太婆面前发横?要走不难,接我一拐再走!”
话声出口,龙头拐朝赵南市当头就打。
赵南珩原已对她留上了意,但没想到龙姑婆说打就打,出手会有恁地快法,话声入耳,杖风呼啸,一股无比暗劲,已如泰山压顶而来。一时无暇多想,右臂抬处,倚天剑呛然出匣,迎着朝上架去。
这虽是出于自卫的动作,但他没有顾虑到长剑只是轻兵器,如何能向来势沉猛的龙头拐挑架?何况龙姑婆这下泰山压顶,是在盛怒之下发出来的,势道何止千钧?
拐剑乍接,发出“裆”的一声金铁大震。赵南流只觉有腕一麻,剑向下沉,几乎招架不住……
但就在龙姑婆龙头杖堪堪击出之际,忽然从屏后面闪出一条红影,一下托住龙姑婆胳膊,娇声叫道:“姥姥……”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赵南珩长剑骤沉,心头猛吃一惊,拼运全身之力,往上硬架。
正好有人托住龙姑婆胳膊,龙头杖立被倚天剑抬起尺许来高。
龙姑婆怔得一怔,收回龙头拐。
赵南珩后退一步,才看清那个从屏后抢出,托住龙姑婆胳膊之人,正是前晚和自己动手,拼得两败俱伤的红衣女郎!
她粉脸上满含不屑之色,连瞧也不瞧自己一眼,双手一敛,负气的道:“姥姥,随他下山去咯,别让人家说师傅答应过的话,说了不算,哼,凭这点能耐,也想上罗髻山来。”
赵南珩没想到红衣女郎会在危急之时,出手相救,但听到最后一句,不由俊脸一热,心头一阵激动,正待开口!
龙姑婆一双水泡眼中,精光激射,厉声喝道:“野小子,你滚吧!记着,以后再碰到我老太婆手里,可没有今天这般便宜了。”
赵南珩气得再也忍耐不住,剑眉剔动朗笑道:“在下艺技如有寸进,三年之后,当再上罗髻山来。”
说罢掉头朝门外就走。
只听龙姑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冷的道:“好狂的野小子,凭你峨嵋门下,再练三十年也不管用……”
赵南珩暗暗切齿,三年之内,自己要不练好武功,重上罗髻,就誓不为人!
他怒匆匆的走出,转过迥廊,瞥见那个叫琼仙的宫装使女,低着头,站在那里,一眼瞧到自己,躬身道:“婢女送少侠出宫。”
说完,立即转身朝前走去。
赵南珩也没再多说,随着她身后走去,出了慈圣宫走下山坡。
宫装少女在牌楼底下,停住脚步,躬身道:“少侠保重,恕小婢不送了。”
赵南珩拱拱手道:“三日来多蒙姑娘照应,在下就此别过。”
说话之时,目光和宫装使女一对,只觉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好像含有无限情意,心头不期一怔。
它装使女在他话声一落,樱唇轻启,压低声音,轻轻说道:“少侠行走江湖,遇上石老令公,千万小心!”
说完,低着头转身自去。
赵南珩望了她背影一眼,也自迈开大步,往山外奔去。
这一路,顺利通过三天门,没人加以阻拦,中午时分赶到黑桃村,取过寄放的马匹,就跃上马背,沿着山径,盘曲而下。
天色初黑,便已赶回宁远府,依然回到自己住过的那家老招商客店下马。
店伙瞧到赵南珩,巴结着迎了上来,接过马缰绳,一面谄笑道:“相公决上房休息,你前几天住的房间,正好还空着”。
边说边把赵南珩让进大门,哈着腰在前领路,一面又道:“那天相公刚走不久,就有一位大小姐找到小店来,打听你老,小的只当你老已经回去了,所以……所以……小的就照实说了,不想你老还没回去。”
赵南珩奇道:“什么?有一位姑娘家找我?你不要弄错了人?”
店伙耸耸肩,笑道:“小的在店里伺候客官,有十多年了,这点事儿,哪会弄错?那位大小姐真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出手大方,一下子就赏了小的五两银子,小的告诉她相公已经走了,她还不相信,后来小的领她到你老住房里来看,她才走的。”
赵南珩听得将信将疑,问道:“她可曾说姓什么的?”
店伙摇摇头道:“没有……哦,那小姐临走之时,还在墙上留着字呢,相公瞧瞧字迹,就会认得出来。”
他就抢前几步,打开房门,用手朝墙上指了一指。
赵南珩抬抬头瞧去,果见墙壁上有几个小字,那是用黛笔写的。
“你到哪里去了?”
字迹歪斜,一眼就可看出是女孩子写的。
“这会是谁?”
他瞧着墙上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动中甚是纳罕。
细数自己认识的姑娘,只有小玫儿、琪儿、和南玖云三人,但她们都在数千里外,不可能找到这里来的。
这就回头问道:“伙计,你还记得这位姑娘有多大年纪了,身上穿着什么衣服?”
店伙想了想道:“这位大小姐人可长得真美,嗯,约摸有十六七岁,身上穿……穿什么衣服,小的倒没有注意,怎么,你老也想不起来?”
第四十一章 尊前偏爱打油诗
赵南珩摇摇头,笑道:“也许这位姑娘找错了人,你替我沏壶茶来,我懒得出去了,你把晚餐送到房里来就是。”
店伙连声应是,哈腰退出,一会工夫,送来茶水,接着又端来饭菜。
赵南珩因自己这柄倚天剑,比普通宝剑长出寻尺,极易引人注意,于是又叫店伙找人替自己缝制了一个布囊。
一宵易过,第二天一清早,赵南珩便已起身,他因急于赶上伏虎寺去,付帐出门,就翻身上马,急着赶程。
两天之后的中午时分,便已赶到峨嵋。
山拗中殿脊重重,林木蔽天的伏虎寺,巍然在望。
他想到一年前离寺下山的情形,恍如昨日,但自己却在这一年多的岁月之中,浪迹江湖,经历了许多事故,也尝尽了人间冷暖。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成就?不过感到差可告慰的,自己一直在为峨嵋奋斗而努力,并没折辱了峨嵋声誉。
快到山门了,赵南珩的脚步,逐渐沉重!
这条从小走熟了的山路,一草一石,虽没丝毫异样,但在气氛上却感觉到有了显著不同。
往日一到半山,就可听到寺中的铙钹钟磬,和庄严梵唱,如今只是一片静寂,信大寺院,听不到这种声音,就使人有空山寂寂,荒凉萧条之感!
封山,伏虎寺封了门,这是谁的罪恶?只是为了三招“罗髻剑法!”
赵南珩心头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兴奋,因为自己毕竟从罗髻派带来了三招“罗髻剑法”的奥秘。
也许老师傅和四位长老都没有亲眼见到过,也许老师傅和四位长老听了自己的述说,可以针对剑招,研创出破解之道
跨登石阶,越过山门前一片空地,在右首一扇边门上,举手敲去!他可想得到“封山”之后,寺中可能没有人应门,是以没等里面答应,又连续敲着。
山门上响起“蓬”“蓬”之声,但只敲了几下,里面已经有人拔闩的声音,山门只开了一条缝,一个灰袖老僧从里面探出头来。
当他一眼瞧到赵南珩,口中不禁咦一声,惊诧的道:“是你,赵兄弟,你不是去了少林寺么?怎么又上山来了?”
赵南珩自然认识,开门的是知宾堂下面的弟子了尘,连忙行礼道:“师兄,我有急事,要见老师傅。”
了尘压低声音道:“本门业已封山,方丈和四位长老正在闭关静修,本门弟子一律严禁出入,赵兄弟,你远道赶来,我不但无法给你通报,就是留你喝碗水都办不到。”
言下流露出一脸歉然之色!
赵南珩急道:“师兄,这个小弟知道,只是小弟此来,关系本门十分重大,老师傅纵然闭关,我也非见不可,你无论如何替小弟转禀知宾堂大师傅……”
说到这里,立即从肩头解下剑囊,双手递过,又道:“这是师祖的倚天剑,师兄请把此剑送给大师傅验看,就说小弟有极重要的机密之事,必须面禀老师傅,求他代为转禀,小弟就在这里等候。”
了尘见他说得如此郑重,双手接过倚天剑,点点头道:“赵兄弟,你既然这般说法,容我禀过大师傅再行定夺,你在这里等候一会吧!”
说着,回身掩上山门,往里面走去。
赵南珩在门外足足等了顿饭光景。
山门开处,了尘捧着剑囊,递还给赵南珩手上,一面说道:“赵兄弟,大师傅验看过宝剑,确是师祖当年之物,因你既然说有十分重大之事,要叩见方丈,而且还有师祖宝剑为凭,大师傅一个人也作不了主,就带了宝剑,找两位值年师傅商量……”
赵南珩在寺之日,并没值年师傅的名称,闻言问道:“两位师傅是谁?”
了尘道:“方丈和四位长老封关之日,命本寺‘悟’字辈十位师傅,轮流主持,今年值年师傅,是开元寺回来的悟性大师傅,藏经阁的悟善大师傅,和本堂(知宾堂)大师傅三人。”
赵南珩听说值年师傅是由大师兄悟性为首,不由喜道:“不知三位值年师傅,可曾向老师傅禀报了没有?”
了尘摇摇头道:“没有,悟性大师傅说,倚天剑虽是师祖之物,但已失落多年,既为赵兄弟所得,就暂时由你保管,赵兄弟如不忘根本,可于十九年后,本门启关之日,再行送上峨嵋……”
赵南珩急道:“我木是为送剑来的,我有要紧之事,必须面禀老师傅!”
了尘接着道:“悟性大师傅还说:本门业已宣布封山,就是本门弟子,都一律严禁出入,赵兄弟以前虽在本寺长大,但并非峨嵋门下,何况方丈又在闭关之中,不论何等重大之事,也难以叩关惊动,赵兄弟还是下山去吧!”
“不是峨嵋门下!”
这一句话,听得赵南珩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