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喊声中,包含着多少的震骇,多少的不可言喻,融合着多少绝望幻灭的惶乱,更渗揉着大势已去的悲哀。
小赌吭声大吼:“要命的快逃,否则我的鬼眼魔刃会切下你们的脑袋当球踢。”
铁骑盟和残余的几个黄蝎子帮的部属,在小赌的喝喊中,在一阵鬼哭神号里,轰然四散。
大部分的人拼命策马奔逃,马挤马,人挤人,你推我挤,武器兵刃丢弃一地,踩着自家同伴的尸体,就这样发疯也似的落荒而逃。
小赌长嘘口气,走上前去,收回鬼眼魔刃。
他举目四望,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仁慈善良的他,不禁有些怔忡。
这场厮杀,到底是为了什么?只因为毫无意义的寻仇,值得用这么多人的生命来换取吗?如今,又将增添多少倚门而立的孤儿寡母。
海无烟见小赌默然瞪视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会意地轻拍他的肩头。
小赌茫然回顾,视而不见地看着身后的海无烟。
海无烟安慰道:“小赌,身在江湖,杀人流血,势所难免。事前你已经劝过黄大山,事后又留下机会,任铁骑盟的人逃窜,心意已尽,就没什么好难过了。”
小赌明了地点头。
“小兄弟,你好高的武功,好狠的杀人手法啊!”
一个娇滴滴、脆生生的,如黄莺出谷的声音突然传来。
微风拂过,带过窒人的血腥味,带来一阵属于女性才有的香水气息。
不知何时,在三丈之外,出现数名奇装异服的蒙面女郎。
每当小赌心情不好时,如果有人不知死活地招惹他,这个人保证离倒霉不远。
现在,小赌的心情不但不好,而且很差!
简直就是一路差差差到底!
满地的死尸,浮空的血腥,衣服焰红的洋妞儿,在白的雪,青的山相映之下,特别碍眼。
小赌想早点离开这一片惨然的草原,偏偏跑来些娘们挡道,没事还语带讥讽,实在令小赌对她们感冒到极点。
小赌火大道:“你们是哪个破窖出来的娘们?居然穿著睡衣满街乱跑,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样是妨害风化?”
原来这群娘们,身上穿著颜色火红刺目的二截式中空装,露出一段曲线玲珑,玉肌雪白纤纤柳腰,可爱的是,在她们的肚脐眼上,还镶着一颗鸽卵大的红宝石,迎着阳光,闪动着迷人的光彩,好象在对着你眨着大眼睛。
上半截服装,是红绸亮丽的比基尼,外披红纱小背心,若隐若现,诱得人不由自主多吞两口口水下肚。
下半截是八分长的灯笼裤,长裤自柳腰处顺势倾泄而下,红绸质料,闪动着似水的流光,在脚跺处收紧成束,灯笼裤外,也是罩着一件似裙非裙,薄若蝉翼的红纱裙。
绸与纱交错成的效果,包住每一处该包的地方,露出每一点该露的肌肤,这服装,设计的真好,真妙,迷死人啦!
海无烟忖道:“即使是苗疆一带,热情奔放的苗女,打扮的味道上,也要较眼前这群女子稍逊一筹。”
忍不住,他又多溜了两眼。
只见这群洋妞,除了服装异于中原以外,她们头上皆用红绸为头巾,长长密密地里住头发,另外还用红绸遮住半截面貌。
真他妈的奇怪,身上的春光外泄她们很自在,倒是脸上的秘密遮的比什么都紧。
咦!该不会是……
暴牙、歪嘴或大麻子吧?
这群娘们也真有趣,没事手上脚上还挂着手链脚锗,只不过这些玩意儿,全是真金打造。
每个人手上,最少有六、七个手镯,五、六个金脚链,所以每当她们举手投足之间,总是叮当有声。
为首一名女郎,眉心正中有一个腾腾燃烧的火焰红记,将她的气质衬托的更高雅神秘。
她不悦地道:“小兄弟,你说话好冲!”
小赌不耐烦道:“我警告你,我老人家心情不好,要命的话快给我滚,否则我就送你们回姥姥家放长假。”
红衣女郎目光微闪:“你甚至不问问,我们为何而来?”
小赌想也不想就说道:“我老人家在此大杀四方,你们却千里迢迢,从外国跑来偷看,除了有求于我老人家,还会有什么好事?而我身上除了有万年血参外,又有什么好求。”
红衣女郎不禁折服道:“小兄弟,你果然高明,我们是来自波斯的拜火教,我乃教中右使者,想向你买万年血参,不知……”
小赌打断道:“没有。”
拜火教右使讶异道:“难道你没有万年血参?”
小赌不即睛道:“有没有是我自己的事,对你们没影响。”
拜火教右使大感不悦道:“小兄弟,我们对你始终以礼相待,你何以三番两次恶言相向?”
小赌毫不在乎道:“因为我不爽,不爽你懂不懂?我是心情不好,心情不好是因为你说我杀人狠毒,你凭什么指责我?你怎么知道我愿意杀人?可是,人在江湖,有很多根本身不由己,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谁规定我有血参就一定要卖给你?”
小赌越说越火大,气涌如山已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最后,小赌一字一顿道:“告诉你,血参不卖,不卖,不卖!”
说完小赌拂袖便走,拜火教右使者见小赌离去,不由一愣,连忙飘身阻拦。
她口中喝道:“小兄弟,请留步!”
小赌挥袖一甩,拨向拦路的红色身影,人也在这一挥袖之下,腾空而起,落回马上,一夹马腹,直向草原彼端奔驰而去。
拜火教右使的身形,被小赌这随便挥袖一拔,推开有五步之远。
海无烟、三宝和四平三人,随后也从从容容地飞身上马。
三宝和四平两人临行前,还在马上戏谑地朝拜火教众女郎,挥手猛拋飞吻。
他俩狡黠道:“拜拜,各位见不得人的娘们!”
得得声中,四骑消失于远方。
拜火教右使,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轻易地被打发,不由得令她愣在当场,目送小赌等人离去。
此时,另一名红衣女郎上前道:“右使,任小赌跑了,我们该怎么办?”
拜火教右使叹道:“唉!都怪我不好,居然无意中得罪任小赌,看来,若要再向他提出买血参之事,只怕仍是不得要领,不如先回去和左使商量看看再说!”
于是,她手一挥,和众女郎向另一个方向离去。
山洞里。
熊熊的火光,将跳跃舞动的无数人影,如同鬼影幢幢般映像在洞壁四周。
在一名身穿白纱袍,头里包巾,腰缠金丝带,佩着一把弯月形短刀,满腮大胡子的碧眼中年男子领导下,七八名全身仅穿了丁字裤的大力士,以及十来个身穿薄若蝉翼波斯装的年轻女郎,正跪伏地上,双手时而高举向天,时而平伸向前,全身伏地。
大胡子口中念念有词,叽哩咕噜,不知所云,那些男女却跟着他大声复诵。
祭坛上,一只古意盎然八以双龙为耳的大铜镬中,正燃烧着熊熊烈火。
他们为何如此虔诚,向这盆烈火膜拜,莫非要举行烤肉大会?
废话,没见识,他们就是来自波斯的拜火教呀!
大胡子呼天抢地一番之后,接着开始了活祭仪式,只见他起身走上祭坛,下面郡些男女,仍在呼天抢地的如痴如醉。
“拉玛里哪哇褂呀……”
“他他库哪瓜伊哇……”
他们口中梦呓般地怪喊怪叫着,那声势不逊于庙堂之上文武百官三呼万岁。
祭坛上,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大铜镬正后方,设一长方祭台,铺上洁白桌巾,两端各置一座巨型三明子烛台。
大胡子朝祭台后中央一站,自有两名白衣女郎上前将六只白色长烛点燃。
这时,大胡子双手平伸高举,下前那些男女立即停止膜拜与念经,一齐改为跪坐姿势,双手紧贴膝前。
整个洞内顿时肃静下来,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啪啪啪!”
大胡子击掌三声,便见从右边涵洞由一名捧剑少女在前,领着四名穿著丁字裤的大力士,合力高举一名身披白袍,身体挺得笔直的少女,一步一步有节拍地走出。
下面那些男女又喃喃低诵起来,大概是在念外国的阿弥陀佛吧!
四名大力士走近大胡子,将高举的白袍少女放下。
白袍少女似受催眠,两眼睁得老大,却是呆滞无神,连眼皮也不眨动一下,双手垂落,直挺挺站在大胡子面前。
少女一身白袍,长发披肩,乍见真像个女鬼。
大胡子伸出右手,在她的面前比手划脚一番,同时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叽哩咕噜说些什么。
少女毫无反应,如同泥塑木雕。
大胡子一施眼色,两名大力士立即上前,将少女身上的白袍除下。
哇峨:白袍里竟是空空如也,一丝不挂。
少女仍然毫无反应,任由四名大力士将她抬起,平放在长方祭台上。
她就这么赤裸裸地躺着,一动也不动,仿佛早已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既然无法避免,只有接受。
这批远自波斯王国来的拜火教徒,每月举行一次大祭,半年中已有六名少女奉献给火神了。
她是第七个。
大胡子从捧剑少女的手中,将一柄剑身特别宽的长剑接过,双手高举过顶,口中又叽哩咕噜地吟诵起来。
下面的男女,则又开始呼天抢地的膜拜着。
大胡子朗声一喝,顿时肃静下来。
只见他走到祭台前,双手握剑柄,高高举起,缓缓向祭台上那个赤裸裸的少女前胸刺下……
熊熊火光在跳跃,如同火神张开双臂,正迎接这奉献给他的少女。
洞壁上映像的幢幢入影,似在发出无声的吶喊与欢呼。
火光……
人影……
就在大胡子的剑即将刺人少女胸膛之际,突闻有人娇声喝阻:“停止!”
大胡子的剑,停止在少女胸前。
但见数名少女进人洞内,为首的红衣少女正是那位拜火教右使。
她快步地走上祭坛,质问道:“左使,你已经答应过我,不再举行活祭,为何出尔反尔,趁我不在竟又私下举行?”
想不到这波斯少女,汉语竟顶刮刮。
大胡子也以汉语道:“今日接到飞马快报,教主病情更趋严重了,为了祈求火神降临,使教主早日康复,我不得不恢复活祭啊!”
右使者似有所顾忌,不便当众跟他争论,一施眼色道:“我们到里面去,我有话要跟你说!”
大胡子只得将剑交给恭立一旁的少女,偕同右使走入右边涵洞。
原来里面别有洞天。
只见里面布置的富丽堂皇,美仑美奂,根本看不出是在山洞内。
大胡子朝长形可躺的矮榻上一坐,两脚向榻上一抬,侧身斜靠在扶把上,一副唯我独尊,不可一世的傲态。
随侍在侧的少女,立即为他送上美酒。
右使也接过银质酒杯,示意少女们退出,始郑重其事地说道:“我见到持有万年血参的人了。”
大胡子啜了口酒道:“成交了吗?”
右使摇摇头道:“他不卖。”
大胡子话中带刺道:“你不是很有自信,凭你的姿色和媚力,任何男人见了你,绝不会说不字吗?”
右使苦笑道:“可惜他不是男人。”
大胡子诧异道:“哦?根据可靠消息,寻得万年血参的人不是……”
右使接口道:“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大孩子,我那一套对他派不上用场。”
大胡子道:“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你的武功并不比姿色和媚力差啊!”
右使正色说道:“不是我说句泄气的话,即使我们全体出动,也未必能对付得了他一个人。”
大胡子不信道:“哼!我不信一个十几岁的大孩子,能有多大本事。”
右使问道:“左使认为铁骑盟的雄千峰,及黄蝎子帮的黄大山,这两人的武功如何?”
大胡子沉吟了一下道:“黄大山我不大清楚,只听说在黄河一带,黄蝎子帮的势力不小。铁骑盟则在大漠中,尤其狗骨头这一带,几乎整个河西走廊,都属他们势力范围之内,雄千峰能独霸一方,武功自有过人之处,右使为何突然提到他们?”
右使神情凝重道:“他们今天亲率数百铁骑,守候在狗骨头,堵上了任小赌四人,引起双方一场激战,结果铁骑盟与黄蝎子帮全军覆没。”
大胡子惊道:“真的?”
右使道:“是我亲眼目睹。”
大胡子惊诧道:“这,这怎么可能……雄千峰和黄大山呢?”
右使冷声道:“倾巢之下,岂有完卵。”
大胡子将酒一饮而尽,脸色苍白地说道:“三个十几岁的大孩子,竟然心狠手辣,把铁骑盟和黄蝎子帮的数百之众,全部赶尽杀绝了,这……他们究竟是用何种手段,何种武功……”
右使面罩寒霜道:“鬼眼魔刃。”
大胡子惊得手一松,酒杯掉落在长毛地毯上。
长毛地毯是波斯特产,酒杯是纯银的,跌不坏,但大胡子却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听右使速说着所见,那场惊心动魄,足可惊天地、泣鬼神的残酷杀戮场面,大胡子下颚胡须上,已沾满流下的口水。
眼前没什么好吃的,他不致垂涎三尺,而是嘴巴愈张愈大,愈合不拢,口水就顺着流了下来。
右使的转播已告完毕。
足足过了两分钟,大胡子才猛吸了一口凉气,结结巴巴地道:“鬼……鬼眼……魔刃又出现了?”
右使深深一叹道:“偏偏又出现在任小赌手中。”
大胡子神色凝重道:“这也许是天意,咱们奉命前来中国,全力寻找那万年血参,找了半年多,毫无踪迹,结果却被任小赌捷足先登,如今他又软硬不吃,这……”
右使一脸无奈道:“看情形,咱们只有回波斯复命,自请处分了。”
大胡子面有难色道:“可是咱们劳师动众,来了大半年,怎可空手而返……”
右使道:“空手倒也不见得。”
大胡子道:“你的意思我不懂。”
右使忽道:“你不是以高价,购得一件罕世异宝寒玉血纹般!”
大胡子一听,脸都绿了,情急道:“你怎么知道的?”
右使冷声道:“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次我们分头寻找万年血参,其实你根本未亲自在场,而是悄然溜去了开封。”
大胡子恼羞成怒道:“是谁向你告的密?说出来,我绝不饶他!”
右使嗤之以鼻道:“哼,不用再装了,其实你早已怀疑有人向我告密,而且也猜到了是谁!”
大胡子急急道:“谁!”
右使冷哼道:“就是玛雅。”
“她?”大胡子一怔。
右使毫不保留指出道:“你因为怀疑玛雅出卖你,所以不惜公报私仇,今日趁我不在,选了她奉献火神,为的是杀她灭口,来个死无对证,对不对?”
大胡子突然气馁了,像只斗败的公鸡,垂下了头,半晌才叹口气道:“不瞒你说,我这是未雨绸缪啊!”
“未雨绸缪?”
“是啊!”
大胡子不再隐瞒,坦白说出,此来搜寻万年血参,心知希望渺茫,惟恐回去覆命时无法交代,是以风闻开封如玉轩,每五年一次的万宝拍卖品鉴大会,将于六月十五日举行。即趁与右使分头找寻血参时,悄然赶往开封。
他不惜以惊人的高价,欲将翡翠麻将及寒玉血纹骰两件宝物购下。
但限于规定,每人仅可竞购一件,且提前出售,已属破例,完全是看在他自波斯赶来,才特别通融。
为了携带方便,大胡子终于选择了寒玉血纹骰。
原来拜火教的副教主,不但酷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