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赌用手指轻画着凹痕,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图形,哈,小赌一拍自个儿的脑袋,伸手自颈项间,取下他自幼配戴,也是他唯一的身份证明,金锁片。
不是吗?这锁片的样子,就跟石上的刻痕一样,小赌好玩的拿着锁片,贴上凹痕,想要比一比。
卡一声轻响,锁片大小适中的嵌进凹痕,随着这声响,嵌在巨石上的锁片,突被巨石吃下去。
“喂,还我呀!我又没跟你玩吃角子老虎啊!”
小赌心中大急,这自家身世唯一的线索,怎可以如此不明不白的被吞掉?”
他抡起手,拼命地捶着巨石,悄悄地,这大石门无声无息地往后滑开,露出一尺多的缝隙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好奇的天性,人皆有之,何况自己的锁片也得找回来,于是小赌小心翼翼地寺向门内走去。
“哇……噢……”
原来巨石之后没有路川、赌一脚踩空,往前翻栽下去,好在此时他的身手比以前好的多多,于是提气轻身,人在空中摆横,成大字形,总算减慢了下降速度,正在想,不知还有多远,也许该换个姿势。
“噗!”
小赌已经跌入松垮垮、软绵绵、滑腻腻的一大片白粉之中,激起满天飞粉,不比外面下雪时的景象差。
“咳咳咳!”
小赌凄惨狼狈地爬了起来,差点被呛死。
我的乖乖,这是什么?居然白头白脚一身白,呵呵……真幽默,哪有人想的出这种进门的欢迎仪式。
小赌咳着直揉眼睛,鼻子,难过死啦!
“他奶奶的,是哪个老缺德鬼,搞的整人玩意儿?”
睁开眼后,小赌傻在当场。
你以为他看到金银满库?珠宝如山?
错也!
小赌掉下来的地方,只是一间很平凡、很平凡,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石室,石室大约只有三丈见方。
正对小赌爬出来的前方,挂着一幅有两人多高的大画像,画着一个半身人像,光是人像的眼珠子,就比一个人头还大,而让小赌两眼发直的,不是那张大篇幅的画像,而是画像中的人。
除了发式、衣服不同之外,那画简直就是小赌的尊容,那抹纯真略带憨然的微笑,犹自画中散发出一抹天真无邪的气息。
小赌不能置信地搓搓自己的脸颊,又狠狠咬了自已一口痛。可见不是在做梦,这才带着迷惑走近画像。
画像左侧有一方石桌,桌上放着一个扁长木盒,和一座雕刻精致的高脚烛台,整个室内的光线来源,便是发自烛灯上的一颗大如人拳的珍珠,小赌经过桌边,看见木盒上另有一张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羊皮卷。
很自然地,小赌在桌边停下,拿起木盒上的羊皮卷,只见羊皮上写着:
字喻吾孙知之:
余自十八岁,纵横江湖以来,凡六十载有余,无不明辨是非,惩奸罚恶,不遗余力,是以江湖人称果报修罗是也!
六十年间,除一度与刀尊君无命君大哥,于泰山之巅比斗三千七百二十三招,不分胜负,结为金兰。并与冰雪银城之风雪侠铝寒兄,于长白大雪之中烹茶论剑三昼夜,成为至交以外,一生行走江湖,来尝败也!
然安血江湖,腥风血雨,余何尝不腻不庆乎!盖江湖多暴灰酷厉之徒,残氏以逸,吾辈芳求诸山林以为茍安,弃天下苍生于不顾,岂是武者之命!混池江湖一甲子忽焉而过,余老考矣!放眼大千,宁静祥和,是余携妻隐归之日也。唯余心有所惑,知我任氏一脉,终有祸至,是为余柒血江湖之天惩,呜呼天幸,吾所杀皆恶,天见垂怜,容我任氏独存一点血脉,吾祖孙,终可于此荒山一室冥见,甚幸!甚幸!
故此,特喻吾孙知之,嚎血江湖,仍应本仁恕为主,饶其可侥者,切莫赴尽杀绝为要,切记!切记!
石桌之上,乃吾昔年成名兵器,名为鬼眼魔刃,此器甚凶,出必见血,吾孙慎用之,盒内另有兵器谱,可指示吾孙操作鬼眼魔刃。
吾言尽于此,但盼吾孙以救世为本,为天下苍生谋福造利,驱恶扬善,维护正丈,则天佑吾任氏孤雏于冥冥!
祖果根修罗任文奇笔丙寅年春
小赌看完羊皮卷,第一个反应是大叫:“他奶奶的,怎么没说如何出室?”
没错!
出不去,一切奇缘都是白废!
小赌再一次仔细的检视石室四周,就是没发现任何门路。
他无奈地回身,走到桌前,好奇地拿起木盒,妙的是,他的金锁片就在盒底,就像进日处的巨石一样,盒底的锁片,也是嵌于石桌的暗槽之内。
小赌高兴地将锁片拿起来,忽然——?
石桌在轰隆声中,向一旁滑开,露出一个暗穴,不时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而石桌滑开的暗槽内,两个朱红大字〃出口〃。
小赌大叫一声:“哇塞塞!得救啦!”
于是,背上背着血参,腋下夹着木盒,有点感伤的回头看看画像,画像中的人仿佛活生生地对着他笑。
第一次,小赌觉得自己不再是个没根的孤儿,他揉揉微微泛酸的鼻子,吸口气,朝画像挥挥手,充满感情地道别:“爷爷,再见!有空儿我会回来看你!”仿佛那画像,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般。
小赌转过身,扑通跳人水中。
由石室中泛出来的蒙蒙光华,仍隐约地照耀在水中。
小赌一跳人水中,便看见一道石闸,推开石闸,头顶上的石桌也缓缓恢复原状。
小赌潜行了不知有多久,方才看见水面上有光影出现,心知是游出了地底,急忙浮上水面,大大吸了口气。
“哇塞塞!憋死我老人家也!”
小赌踩着水,放眼四望,只见四周尽是汪洋,一片水连天,天连水,小赌这下可有些摸不着头绪。
他喃喃自语道:“这下是到哪里啦?”
迎面扑来一阵风浪,小赌不小心呛到一口水:“呸呸呸!咸的,我的乖乖,我怎么跑到海里来?”
小赌抬起头,看看灰蒙蒙的天上,一抹黯淡的夕阳,正无精打采地往下掉。
小赌心中暗暗忖道:“还好我老人家是在水里长大的,否则这下子,可不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打从他幼时在黄河水灾中,被他师父捞起来,到他在江南成长的童年,还真是和水密不可分。
小赌打起精神,看看夕阳西下的角度,运起一身不是天下第一,也该排得上第二的水功,向海岸方向游去。
小赌对落难的精彩转播,至此方告一段落。
不光是杨威、小飞雪、三宝、四平听得浑然忘我,就是见多识广的冰雪主人寒朗月寒老爸,也被他生动活现的诉说,抓紧着心,听得眼睛眨也不眨。
待小赌抓起桌上的茶水猛喝了起来,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嘘出一口大气。
四平忍不住叹道:“哇塞塞!小赌,你是不是在讲古给我们听?怎么可能有这么神的事!”
小赌的诚实受到怀疑,很不高兴地瞪了四平一眼道:“他奶奶的,你以为我老人家吃饱撑着?没事说故事哄你呀!”
三宝兴冲冲地一把推开四平,急向小赌问道:“小赌,你真的是那个什么果报修罗,他孙子吗?”
小赌皱皱眉头,有些黯然地说道:“我想,大概是吧!否则为什么我的金锁片,刚好可以控制炮筒峰的入口和石室的出口呢?况且,果报修罗为什么也姓任?”
杨威突然双目一亮,拍手道:“小赌,你不是说羊皮卷上写着任前辈和风雪侠侣寒前辈为知交吗?”
接着,杨威望向寒老爸,以征求他的意见。
寒老爸哈哈一笑道:“不错,家祖和昔年人称果报修罗的任老前辈确是莫逆之交,我还记得幼时曾听家祖言,当今天下,能了解寒风飞雪三大式中真意境的,只有任老前辈,但是据家父说,任老前辈落籍山西黄河一带,怎么又会与长白山牵扯上?”
三宝和四平同时大叫:“这就对了!”
四平激动地说道:“小赌,师父不是说过,你是在黄河水灾时,他在河中木盆里捞上来的吗?”
三宝也抓着小赌双肩:“对啦!果报修罗一定是你爷爷!”
小赌的身世有线索,三宝和四平却比小赌还要激动。
而小赌,早就认定果报修罗是自己爷爷了,此时不过是更加确定而已。
一旁的杨威,却是一脸地凝重道:“恐怕果报修罗任老前辈,不是小赌他爷爷!”
众人异口同声地问:“为什么?”
“因为……他是小赌的曾爷爷!”
说完,杨威人已闪开,兔得小赌被戏弄后,想要偷袭。
可惜,杨威可忘记了小赌如今一身的功力,比起他大哥地狱门主,也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砰!”
小赌飞起一脚,结结实实蹄向杨威屁股。
这一踹,力道不轻,将杨威踹得飞向老远的床上去。
“哇塞塞!”
小飞雪、三宝和四平,同时瞪眼惊呼。
因为他们三个人,只看见小赌一晃,杨威便飞上床去,根本没看清小赌是如何出脚的。
甚至,寒老爸也只看见小赌离座、抬脚,至于怎么踢人,也是雾沙沙一片,不明究竟。
小赌偷袭成功,得意地呵呵贼笑不已。
杨威自床上坐起,摸摸屁股,莫可奈何道:“估计错误,下次我会记得逃远一点。”
众人忍不住,一阵哈哈大笑。
小飞雪这才问:“小赌,你曾爷爷留给你的鬼眼魔刃是什么样的兵器?”
杨威顺手拿起小赌放在床头的木盒,将它带到桌前。
小赌慎重小心地慢慢打开木盒。
扁长的木盒中,有一卷羊皮,一本黄绢小册,和一副牛皮制的弦月形的皮套,皮套正面只露出半截银光闪烁的弦月形兵刃,而正反两面的皮套上,都刻有精致的腾龙图案,云涌龙腾,图形细腻非常,另外皮套之上,还连有一环亦是牛皮制的腰带,可从悬挂腰际之用。
小赌取出皮套,放在桌上,又从皮套内抽出一柄银亮耀眼,状似弯月的弧形薄刃来。
众人仔细地观看这柄鬼眼,它除了形式像弯月外,约有尺余长,人掌宽,背厚刃薄,背脊上刻着十八地狱图和一排整齐的眼睛。
也不知道,这鬼眼魔刃是用什么质料铸的,它没有精钢的重,却有钢的韧与利,最特别的是,它的银光闪亮,好象发自刃的深处,而不是表面的光彩。
小飞雪用手指轻轻掠着背脊上的图案,呵呵笑道:“小赌,你是地狱门主的弟弟,而你曾爷爷送你的兵器上,刻着十八地狱图,这不是很巧吗?”
小赌也有趣道:“唉!我不想和地狱扯上关系,都还办不到!”
“因为你是名符其实的地狱常客。”
“呸呸呸!什么地狱常客,我还想上天堂呢!”
“我看……难喽!”
“哈哈哈……”
屋外的风雪正大。
屋内的人,却连心都是暖呼呼的。
杨威突然问道:“小赌,你怎么会想到,通知要命郎中莫大夫,将我师父送来北京呢?”
小赌得意道:“我自海中上岸,一间人家,才知道自己在长白山上耽误捧半个月,算算时间,要赶回天水村未兔太痛苦,干脆拜托地狱门,替我将血参送去给要命郎中,我也学学至尊教,故做神秘地失踪一下,如此一来,至尊教没见到乖,自然不会知道地狱门送血参的事,要救你师父就不会耽误时间。”
杨威听得直点头。
三宝却反驳道:“可是,那万年血参那么大,要送也是很抢眼的事,至尊教怎么可能不知道?”
小赌瞪眼道:“你真的是很三头牛,那么大的血参,你不会把它切成一片一片的,分开带着,非得整支扛在肩上才高兴。”
三宝讪讪笑道:“呵呵,我没想到啦!”
小飞雪呵呵接口道:“你要地狱门将血参送去天水村就好,为什么又故意要我师叔来北京一趟,你是不是故意要他们出糗?”
小赌想到要命郎中光溜溜的模样,忍不住哧哧笑起来。
“独乐乐,不如与众乐乐,我一个人快乐多没趣儿,你们看到他那样子,跟我一起快乐,不是很好玩吗?”
其它人想起,乍见要命郎中那情形,也忍不住一起放声大笑。
寒老爸对小赌这招,直摇头笑道:“缺德!”
四平想起小赌失踪了将近二个月,不禁好奇地问道:“小赌,你这两个月中,都失踪到哪里去了?”
大伙儿静下来,想听小赌再来一段奇遇记。
小赌却神秘地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任是众人好言相求,恶言相逼,小赌就是不为所动,抬眼望天,来个不理不睬。
最后,杨威只好道:“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你这两个月来做些什么事?”
“不可以!”
斩钉截铁,无可转圜。
看来,大伙儿得死心啦!
终南山。
山势称不上雄伟,但是却有着另一股清雅的灵秀和俊奇的味道。
小赌和寒老爸、杨威等一大伙人,浩浩荡荡踏着豌蜒的石阶上山,一路上,不时地指指这里有直耸云天、那里横斜挑县,道道这儿是千孔百洞、那儿又丛结累聚。
偶而在奇石嶙峋当中,有一丛修篁,或一株古虮老松,被白雪压弯头,却仍不服气似地冒出一点儿绿,表现出倔傲不屈的格调。
一切的搭配,是那么的美、那么的妙,巧夺天工,不正是终南山的写照。
一行人来到一块突立如妇人抱子的山岩前。
突然,自岩后转出一排六名身着道装,背负长剑的年轻道士,他们剑柄上金黄的坠子,兀自一摇一晃着,正是终南派门下负责守山的弟子。
六名道士齐齐单掌问讯,躬身唱诺:“无量寿佛!”
右面为首那名道士,客气地问道:“敢问列位施主上山,不知所为何事?”
冰雪主人看看小赌,小赌会意道:“在下任小赌,与贵派大师兄,逍遥剑风自儒有约,特地前来拜会!”
话声中,三宝和四平各持着二张大红洒金名贴递上。
二名道士接过名贴,一看,一张写着〃江南任小赌偕同席三宝、席四平拜上。”而另一张,却以苍劲有力的笔格,龙飞凤舞的写着〃冰雪银城城主寒朗月拜。”
前一张名贴,默默无闻倒也罢了,后一张,竟是名动江湖第一神秘之城冰雪银城的主人亲自莅临,惊得两名持贴的道士,略一躬身,就急急飞报上山。
不多时,山上道观之中,响起悠扬的当当钟声。
逍遥剑风自儒便在钟声中,出现在前方的石阶之上。
他一见小赌,神情愉快地招呼道:“小赌,你可来啦!我等你有多一阵子了!”
小赌也笑呵呵地迎上前去:“怎么,你不怕我来终南山胡搞一场?”
“呵呵!该来的躲不掉,这位是……”
小赌拉过风自儒,为他引见道:“这位就是武林中最神秘的神秘城城主,寒城主,也是小飞飞她爹。”
风自儒有些担心地注视着寒城主,施礼道:“晚辈风自儒拜见前辈!”
寒城主手一摆:“罢了!”
此时,原先较年轻的道士巳经退下,而由风自儒带路,领着众人往终南派重心所在清风观行去。
当众人来到清风观前,只见观内广场,雁立着两排终南弟子,恭迎着众人。
小赌扯扯小飞雪,小声对她耳语道:“哇塞塞!这些场面是排给你爹看的,若是只有咱们来,我看他们一定只开个小门,凑和凑和着算了!”
小飞雪也悄声道:“那时,你就有借口可以拆掉终南派啦!”
小赌道:“算他们命大。”
天下除了任小赌,谁敢夸言没拆终南派,是他们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