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曾这么说过:“旭日和夕阳,除了方向不同之外,它们的美是无分轩轾的。”
可惜,小赌他们五人并没有时间去体认这份美感。
东升的旭日,只有告诉他们,他们又失去宝贵的一天。
他们所能运用的时间,也在无声无息中,又少去了一日。
这种感觉是深刻的,是迫人的。
唯有当你在与时间赛跑时,你才能对这种感觉,有所体认。
又是中午。
仍有艳阳。
八月的太阳,总令人连想到,自己就像未出灶的山东大烙饼正被烤着。
黄土的小道上,马在飞奔。
飞奔的马上有人。
可怜的马儿,不知跑出了多少里路。
一身的尘土混和着一身汗渍。
口中在喷着气,仍在为主人尽心的跑。
将一大段又一大段的黄土小道,拋在身后。
将一畦又一畦的田野,拋在身后。
更将一座又一座凉快的森林,拋在身后。
人骑着马,也许不会疲。
但马儿它会乏、会累。
终于,在一个双叉路口前面,看见一座小小的茅草凉棚。
马停了下来。
小赌他们也自马背上下来。
“小飞飞,银城离栖梅馆最近的驿马站,是在哪里?”
“应该是在洛阳,不过,云大叔说他会通知洛阳的朱大叔,在白马关等我们。”
“嗯!这样最好,咱们就不需要进洛阳城,兔得又要我假装很有学问的样子。”
小赌忍不住又想起自己,在栖梅馆故做雅人的那副德性。
火热的天,来碗凉茶多好。
会做生意的人,就晓得在这个小凉棚中,摆个小摊卖凉货。
“老板我要一碗青草茶。”
“我要苦茶。”
“红茶。”
“冬瓜茶。”
“有没有冰淇淋?”
小赌一听,差点把刚刚下口的凉茶喷出来。
毫不客气地飞出一脚,瑞在三宝的屁股上。
“他奶奶的,你以为你在哪个时代?居然还有冰淇淋!太离谱了吧!”
杨威心细地多叫了几碗冰凉可口的青草茶,端去给众人的坐骑解渴。
卖茶的欧巳桑,一下子有这么多的生意,乐得眉开眼笑,露出一口无牙的笑容。
不知是谁,好心地用木头随便钉了几张椅子,椅脚埋在凉棚下,专供来往过路的人们歇歇腿之用。
小飞雪热得额上微现汗珠。人坐在椅上,一手端着凉茶,一手拿着小丝绢儿,轻轻地扇。红扑扑的面颊,像极了刚刚熟透的小水蜜桃,好不诱人。
小赌一副猪哥相,呵呵直笑,将脑袋凑在小飞雪面前。
“小飞飞,我好热哦!”
果然,小赌额上也是臭汗淋漓。
小飞雪便用手中的小丝绢,轻轻地为小赌擦汗。
末了,还用小手替他扇扇风。“还热吗?”
“热……呀。”
小飞笑笑得好甜,扬起手中喝剩下的凉茶,兜头给了小赌半碗凉快。
“咯咯,咯咯咯……”小飞雪得手后,人已经躲到杨威背后,对着小赌做鬼脸。
“你美哦!居然敢叫我帮你擦汗,也……”一个伸舌头的鬼脸。
三宝和四平二人口中的茶水,喷得满天飞。
二人捧着肚子,七分真实,三分做作地哈哈大笑。
“哈哈……”笑声突然中断了。
原来,小赌的左手一碗,右手也一碗,二碗凉快泼在三宝和四平的脸上。
三宝和四平不服,抓起了小摊上的水杓、茶碗、瓢口,一碗碗地舀起茶水,拼命地往小赌身上泼去。
小赌左躲右闪,干脆往看戏的杨威和小飞雪身后躲。
三宝和四平,可也不管谁是谁,照泼不误。
“天啊!我的茶水呀。”
“啊!小三哥,你泼错啦。”
“死小赌,看茶。”
“……”
小赌他们大概是小时候,没啥机会打茶战吧,所以他们长大了以后,才会跑到这里来,勉强玩个痛快。这是种互补的心理作用,很值得同情和原谅。
终于--
茶干人温。可怜的欧巴桑,呜哇呜哇地哭。
小赌毫不吝啬地将二锭十两重的小元宝,塞入阿婆的手中。
欧巴桑那张没有眼泪的脸上,马上破涕为笑。
“谢谢!谢谢。”
真他妈盼懂得争取同情票。
当马休息得差不多之后,五人再次上马出发。
偶而的欢笑,更容易深烙在心头。
何况--
在这么个沉闷地时候。
路,依旧是这么样的转着。
人的嘴,是很难闲得住的。
尤其是,任小赌的那张嘴。
“喂!乞丐王子,还有多久才到白马关啊?”
“这儿去,还得经过王屋山和三盘山,大概还有一天半的路。”
“那今晚,咱们可要露宿荒郊啦?”
“没错!”
“乞丐王子呀!听说你们丐帮的花子鸡是人间美味,今天晚上看你的如何?”
“没问题,不过你要负责找只鸡来才行,否则巧丐难为无鸡之炊呀。”
“哪有人请客,还叫客人自备饭菜的?”
“呵呵!叫花子比较穷一点,你就免为其难地自备一次吧。”
“哈哈!哈哈哈……”
笑声飘扬在空中。就像远方隐隐约约的那缕轻湮。隐约确是存在的。
笑吧!尽情地笑吧!友谊是如此的温馨。是谁说友情是抽象的?是看不见的?那只能怪他站错了角度。
才会没看见真实的友情世界。
唉!愚蠢的人,从来不会认为自己蠢。
反而说,世界欺骗了他。
呜呼!悲哀!
黄昏时分。
小赌等人来到一处山林。
依照约定,小赌带着小飞雪往山林深处,找鸡去也!
三宝、四平二人也被派上公差,负责到四处搜集些枯树枝桠什么的。
若此时问三宝和四平,人生最乐为何?他们一定告诉你:“吃花子鸡。”
你没瞧见他们俩,找材火找得挺乐的。
一会儿是平剧,一会儿是扬州小调,不时加上两招练练手,辞至到后来,干脆对着整枝青葱的大树,运掌猛劈。
据他们自己说,是要为其它的礁夫,留点儿存货。还真他妈的我为人人吶!
虽然此时只是黄昏,天空仍有些微光。
但树林里已是漆黑一片。
偶而,山风吹过,树影摇曳,那不叫美景当前,而是叫鬼影幢幢。
小赌就是看准这一点,所以才故意要小飞雪和他一起进树林内抓鸡。
不知死活的小飞雪,还以为有得好玩,是件美差事。
“小赌,这树林里好黑,好可怕哪。”
“哎呀,有我在,你怕什么?”
嘿嘿!就是有这个任小赌在才可怕啊!
二人于是小心翼翼,一步一停地慢慢往前摸去。
山林深处,不知哪儿传来淙淙的水流声。一切宁静深沉的有如鬼域。
“呱……”
“哇……”
一阵扑动翅膀的声音,一只夜枭被二人惊动,振翅飞去。
而小飞雪却被它,吓得双手紧紧扯住小赌背后的衣服。
“咳!咳!小飞飞!快放手,你要勒死我啦。”
小飞雪急忙放开了双手。
小赌却软绵绵地往地上倒去。
“小赌,小赌,你不要吓我嘛!呜呜……”
我的乖乖!这下子是真哭了。
小赌忽然挺坐而起,双手平举向前,舌头伸得好长。
“哇……”惨叫一声。
“小威哥,快来救我。”
林外的杨威和三宝他们正在搭烤鸡的木架。
闻言一惊,三人同时飞身进入林中。
只见朦胧的月光,穿透过村梢,洒下一小圈一小圈银色的光环。
“哇!救……命……啊……”
借着点点月光,三人运足功力,往声音起处奔去。
终于,树林中隐约可见两个人影。
一个在前逃,一个一蹦一蹦地在后面追。
前面那个人,刚好跑到月色之下,不是小飞雪是谁。
三人不说二话,同时腾身、出掌。
只见三人带起的掌力,扫落一大片树叶,便往追着小飞雪的那人影撞去。
那人见三人来势汹汹,大叫一声道:“哇塞塞!谋杀啊!”
三人已然听出是小赌的声音,可惜抓不回尽全力击出的掌力。
小赌被迫,也舞起双掌,剎那间,幻起了十数个掌影,封向三人。
“轰!”
一声巨响之后,小赌由于匆促扺抗J睫是被杨威三人的掌力震上半空。
“哗啦。”
再巧不过了,小赌刚好像摔死狗一样,摔进山涧之中。
“小赌。”
四人同时惊呼,急忙来到山涧旁。
只见小赌坐在水里,右手撑腰。哎声连叫。
原来闪到腰啦!
众人一见小赌没事,放下心后,不约而同地指着小赌哈哈大笑。
“他奶奶的,你们想要谋杀我老人家啊!哎哟,我的腰。”
“谁叫你装鬼吓我,你活该。”
小赌突然一掌击向水面,立刻溅起了一蓬水花,点点散散的水花,哗啦啦的迎面洒向众人立身之处。
小飞雪惊呼半声!
大伙儿急急向后面退去,但总也被淋中那么一点。
“哈哈!哈哈哈……”这次换成小赌得意的笑声。
只要有机会整人,小赌他从来不轻易放弃。
“小赌,好啦!你再不起来,咱们今晚全得饿肚子喽!”
“就是嘛!我们连木架都搭好了,你总不能耍赖吧!”
“就算你不饿,不想吃鸡也不行。我们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让天下第一大帮的丐帮少帮主,来为我们洗手做羹汤,你怎么可以故意破坏呢?”
你一言,我一语,好象小赌故意使赖一般。
“好啦!好啦!你们这群饿死鬼投胎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赖的。”
“说是没说。只是随便想而已,是不是?”
“哈哈……”
小赌只好从山涧中站了起来,扭动扭动受伤的腰。
然后,神气地一插腰,叫道:“小飞飞,过来。”
“干什么?”
“干什么?抓鸡呀!你想耍赖偷懒,是不是!”
小飞雪嘟着小嘴,来到小赌的身边道:“那,你不可以再吓入家喽。”
“好好好!不吓不吓,一吓就让我闪到腰,再吓,我的命都要赔上啦!”
小飞雪这才安心地笑道:“下次你要装鬼吓人时。先跟我讲,这样我就不会怕了,自然不会叫小威哥来救我啦。”
杨威和三宝、四平他们,听了只是哈哈直笑,难兔又想起刚刚联手将小赌击人山涧中的得意事。
而小赌一听,右手拍额,回身一转,昏倒在四平的怀中。他还真搞不清楚,小飞雪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
不过,本来嘛,十三岁的小女生,你要她多早熟。还好,偶出佳言,否则那才叫怪胎。
树林中,再次恢复先前的寂静。
经过方才众人一阵大闹,还真是鸡飞鸟叫。
小赌早相准,倒霉的野鸡往哪里窝。
带着小飞雪,轻手轻脚地,像在走自家的厨房般,来到一丛叫野铁茄的矮树丛前。
嘿嘿!嘿嘿嘿!
你瞧树丛后,不正躲着一只又肥又漂亮的公鸡。
这只不知死之将至的公鸡,正是好梦连连。一个脑袋藏在五光十色、有着漂亮羽毛的翅膀下,梦见自己雄纠纠、气昂昂,仰首阔步地巡视着自已的王国。
它那些争风吃醋的母鸡们,正谄媚地巴结着它,呵呵……好得意呀!
“嘘!嘘!”
这只准花子鸡,机警地钻出头来,四处观看。
“嘘!”
哎呀!不妙,快逃!翅膀一拍,走啦!只见野鸡拍翅往上冲起,小赌也掠身而上。
鸡快,人更快!小赌已经一把捞住夺路而逃的野鸡。
而这只鸡也不甘示弱,又啄又叫,还拼命地扑着翅膀想要脱离魔掌。
小赌被啄得火大,一拳敲在鸡脑袋上。
可怜的公鸡,脖子软软地往下垂,昏了!
看来这只鸡,呆会儿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这时,小飞雪拍着手,高兴地叫道:“好棒啊!”人也从隐身的付丛后走出来。
忽地,又是一阵振翅的声音。另一只自以为聪明的野鸡,正向东北方飞去。
小飞雪大喝一声,人如流星一闪,相准准地抄向那只鸡。
可惜!那只鸡比刚刚做梦的那只,贼得多多。
见小飞雪玉手抓来,屁股一扭,斜斜地扑向左前方,躲过小飞雪这一抓。
小飞雪一举未能成擒,颇不甘心。
眼见野鸡已经快要窜入更深的树丛中,急忙一摆娇躯,换个方向,单手倏扬,一道白影缠向鸡脚。
“我看你往哪跑。”
野鸡双脚被白影缠个正着,下落的身子,硬被一股力道带起,莫名其妙地跌入了小飞雪的手中。
原来,小飞雪看鸡就要飞走,便以身上所带的丝绢儿当作绳子用,硬是把快要逃走的野鸡绑了回来。
可是,这只鸡还真凶悍。
它被小飞雪倒提着身子,还不时地扭着脖子想啄小飞雪的玉手。一双翅膀更是扑啦扑啦地猛拍着,弄得小飞雪不知如何是好。
只得伸长手,将它提得远远的,大叫道:“小赌,你快来嘛!”
小赌看完表演,见小飞雪叫他,才悠哉悠哉地走过来。
“不简单,不简单,看姑娘身手如此利落,吾等决定自今晚起,抓鸡的工作,将赐与阁下来做。”
“死小赌:“央帮人家把它打昏嘛。”
“峨!人家是谁?”
“哎呀!讨厌啦。”
“呵呵……”
小赌等笑够了,才屈起右手中指,弹向野鸡头部。
波一声轻响,鸡头倒是没穿洞,只是被震昏,不再作怪。
看来,小赌这手穿云指的功力,又精进一层,已经练到可以随心所欲、收发自如的境界。
“好了,咱们回去吧,有了这两只鸡准喂得饱那群夭鬼。”
二人地的回身往林外而去。
林外的杨威他们早就把火生好,只等着鸡来报到。
三宝又丢些树枝在火中,抱怨地道:“死小赌,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该不会被鸡抓走了吧。”
突然--
“哎哟……”
原来,小赌一回来,正听见三宝骂他,便飞出一脚,踹在三宝的屁股上。
“小三啊!你实在是很可恶,我老人家辛辛苦苦地为你们准备吃的,你居然敢咒我,嗯!”
三宝一手还撑着臀部,苦着脸说道:“师兄在此,师弟我随便说说而已,不算数的啦。”
小赌只要听到师兄就爽,当下只是一哼,不再理会三宝。
他径自将两只鸡丢给杨威,道:“喏!鸡来啦,不过要杀要剐,你可要自己动手。”
接过鸡,杨威笑道:“教你个乖,花子鸡是不用杀、不用剐的。”
于是取出随身携带做花子鸡的佐料来。
只见杨威自怀中掏出的是一些小油纸包,打开来后,每一包都是些粉末状的东西。
空气中剎时弥漫着五香、八角、胡椒等等的味道,好香啊!
“可惜,若是再有些酒来,那就更妙了。”
小飞雪一听,便起身向拴马匹的地方走去,就在马鞍上的背包中摸摸找找,翻出了个酒葫芦来。
原来,心细的云长风,在小赌等人的背包中都备有干粮、卤味和美酒八以供小赌他们路上食用之需。
可是连着吃了那么多餐的干粮。哪有不腻人的。
所以小赌才想到要吃吃丐帮三绝美味之一的花子鸡。
将来,他还想找个机会,尝尝丐帮的另外二绝?炖香肉、炸螟蚣。
小飞雪一边将酒递给杨威,同时娇笑道:“小威哥,正宗的梅花酿来也。”
“好极了,今天且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