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省得了。”
“行了。格格我乏了，要歇会儿。你退下吧。”自选秀开始，梓歆的兴致一直不高。这会子借着身子乏的由头，梓歆只想一个人待会儿。这选秀开始也有好几日了，转眼明儿个都复选了，可是许多事，她自个儿都还没想清楚呢。
“嗻。奴婢告退。”
景榆一退了出去，梓歆就变成了扶不起的烂泥样儿。毫无形象可言的趴在软榻上，梓歆想着等待着自个儿的命运。
唉！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份背景，无论如何是要被指给玄烨的了。如果说以前她的千万般不愿意是为了什么，那一定是因为她对康熙一点好感都没有。而自己却偏偏要为了一个不值得她放弃自由的人，在黄瓦红墙中度过一生。这样子，她能乐意吗！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现在玄烨被姐姐教育的很好，除了以后要继承皇位，他已经隐隐的有了帝王的气势。其他的都和自己从史书上了解到的不一样。而且这么多年她从刚开始的逃避排斥，到现在的接受。。。这些都能说明自己对玄烨是有感觉的。要不然就自己个性，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烦恼呢。
明天就是复选了，复选结束了就是殿选。那等待自己的命运到底又会是什么样的呢。现在自己对玄烨是喜欢的，可是这份喜欢会让自己在这个红墙里支撑多久呢？一旦自己被指给了玄烨，那自己从此就是皇家的女人。皇宫外的世界，将成为自己今后人生的奢望。再说。。。等玄烨继位了，玄烨真的能像他阿玛对待姐姐那样，也对自己一心一意吗？如果他有一天碰了别人，自己又会怎么样？
“你们家格格在吗？”
梓歆自个儿正在屋子里天人交战着，外头就传来了一道清丽明快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梓歆很快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了。郭络罗明晰，一个佐领家的格格。初选后自个儿和她在御花园偶遇到了，而她热情爽利的性子也一下子就让自己喜欢上了。
可能是真的很有缘的缘故。这个什么敢都说的女子曾说了一句要是能和自己住一块儿就好了。结果初选结束后，进了复选，秀女们在宫中留宿待选的这几日，她还真的与自己分到了一个院子里住着了。
“景榆，把郭络罗格格请进来吧。”梓歆扬声道。
“不用请，不用请了。妹妹我自个儿进来了。”正和景榆在外头说着话的郭络罗明晰，听到梓歆的声儿。立马儿踩着花盆底儿，哒哒哒的走了进来。
“哟哟哟，让姐姐我瞧瞧，这是哪家的俏姑娘啊。打扮得真是好看。瞧瞧这一身红的，这不晓得，还当是姐姐这儿来了仙女儿了呢。”看着走进来的郭络罗明晰，梓歆笑着取笑道。
“歆姐姐你这是取笑我呢。别当我听不出来。”比梓歆还小了一岁的郭络罗明晰，顾着腮帮子，一张还未完全长开的绝色小脸，满是控诉的瞧着梓歆。忽地，郭络罗明晰眼尾一挑。面儿上带笑，梨涡浅浅道，“姐姐若是嫉妒明晰这一身儿红，你也大可以穿了。姐姐人漂亮，穿了红才显得可人儿呢。明晰是不会嫉妒的。”
“好你个妮子。竟调侃起姐姐了？”梓歆作势就要捏一捏郭络罗明晰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
“别别别，姐姐手下留情。明晰错了。”郭络罗明晰娇笑着闪躲着。
“算你求饶儿得快。要不仔细你的小脸儿。”梓歆这才收回了手，“对了。你今儿个怎么这个时候儿过来了？平日这个时候儿不是赖着床么？今儿这是有事儿？”
“姐姐这话好不给明晰面子。明晰也就留宿宫中这几日，不用向父母问安才睡得晚了些。怎的到了姐姐这儿，妹妹就那般惫懒了？”郭络罗明晰的腮帮子再次微鼓了起来。
“成成成，这回是姐姐错了。那你现下说说吧？今儿过来得这般早，是为何？”
“唔。。。姐姐，我怕。我。。。我怕进宫。我，我不想做皇上的女人。”郭络罗明晰这绝对是性子使然。要是换了别人，这话是定然说不出口的。
“什么什么？你，你刚刚说了什么？”梓歆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我说。。。我不想进宫。”郭络罗明晰小声儿的又说了一遍儿。
“这是为何？”这下轮着梓歆奇怪了。这古代的女人不都希望做皇帝的女人吗？怎么到了这个妮子这儿。。。
“姐姐，做皇帝的女人有什么好的。进了宫得守这样那样的规矩，再不能痛痛快快的做自个儿了。还得和那么多女人争一个人！再说了，皇上还那般宠爱皇后呢。明晰才不要进宫呢！”
梓歆难得的见郭络罗明晰皱眉，“那你怎么晓得你定是会进宫呢？这明儿个才是复选呢？你既是不愿意进宫，兴许明儿个能被撂牌子呢？”
“姐姐。。。明晰虽然素来有什么说什么，性子也大刺刺的。可是明晰不傻的。自小明晰就已经晓得自个儿随了额涅，长得好。皇家挑女子，看的不就是德言容功么？且嫔御又不是皇后，容自然是顶顶重要的一项儿。”
“你看得倒是透彻。”淡淡的说着这话，梓歆心里却不如这般淡然。唉，自己到底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与她们这些土著清朝女子是不一样的。自己十三四的时候，哪里会像明晰这样。
郭络罗明晰见梓歆说了一句后便愣起了神，遂轻轻的怼了怼她，“姐姐怎么说了一句便不说了？”
“嗯？”被唤回神儿的梓歆又怔松一下，才道，“我啊。。。我刚刚在给你想辙儿呢。”
“那姐姐有法子了吗？”郭络罗明晰黯然的眼眸一下子晶亮了起来。
“有啊。”梓歆笑得灿烂。
“什么什么？是什么法子？”郭络罗明晰的语气里，已然是带上了急切。
“明儿个就是复选了，你打扮得素净些。省得你喜欢红色，不过红色太显眼了。想不被注意都难。可懂了？”
“懂了。”郭络罗明晰重重的点着头，“可是姐姐。。。这般真的管用么？”
梓歆很诚实的摇摇头，“作用多少是有的。至于能不能让你得偿所愿，姐姐不敢说。总之，尽人事、听天命。”
“尽人事，听天命？”郭络罗明晰反复念着这句话。过了一会儿，才复又挂上了明媚的笑容，“姐姐的意思，明晰晓得了。多谢姐姐了。”
第二日的复选，就这般在秀女们的各怀心思中开始了。负责过筛子的嬷嬷们，按着历来的规矩，仔仔细细的挑着人。一点也不带含糊的。
一整日的功夫儿下来，过了复选的秀女名册也被送到了皇后手里。不过因着福临这回要给玄烨指人，所以福临的手里头儿，也有一份儿名册。
“这些就是过几日要殿选的秀女名册？”批完了折子，福临边阅览着秀女名册，边向吴良辅问道。
“回万岁爷。这名册上头儿的，便是通过了复选的秀女。万岁爷放心，负责复选的嬷嬷都是老人儿了。事事儿都是比着规矩办的。那些个敢使银子求通融的，也已经另外给造了名册。至于那些人家的秀女，嬷嬷也全都给剔出去了。”按着福临的吩咐办好了事儿，吴良辅规矩的回话。
“嗯。回头把那份名册也送来。”说完，福临就认真的看起手里头儿的名册。
这回除了要把梓歆丫头指了玄烨做侧福晋，其他女人。。。就指三个吧。福临开始在名册里的秀女中挑拣起来。统共的几页纸，愣是让福临来来回回的翻了十数遍。
终于，有一刻钟未曾开口的福临开了尊口，“这郭络罗氏倒是不错，就指给太子做个庶福晋吧。还有这个戴佳氏、玉克墨氏，也一并指给太子。后边儿的两个，先做格格。佟国维家的嫡女，指太子侧妃。明儿个便吩咐下去吧。”
“嗻。那万岁爷，这几位是一并进门儿，还是。。。”吴良辅躬身问询。
“嗯。。。两个格格一月后同日进门。侧福晋和庶福晋让钦天监算了日子，等侧福晋进门了，再安排庶福晋进门。”考量了一会儿，福临才如是吩咐。
“嗻。奴才明儿个便去告诉皇后娘娘一声儿。”
第184章 一八五（）
“你们格格可在府中？”
十日了。自从吴良辅那日来宣了赐婚的旨意；歆儿又偏从那老货那儿知晓了阿玛这回选秀还另给他指了一个庶福晋和两个格格；自个儿已经十日不曾见过她的踪影了。
其实说来是他该着。自个儿明明早知道了阿玛的打算，却不曾先一步同她解释。反倒让她从别人那儿晓得了这事儿！这下可好；把事儿弄到这般境地，也不晓得一会儿自个儿的解释，她能不能听得进去。。。
“奴才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佟府的管家这么些年也不是第一回见玄烨了。正巧儿要出府去的他；在府门前与急急寻人而来的玄烨差不点撞上。待看清儿了人；管家忙给玄烨请安。
“得了得了；起来吧。”一心急着寻人的玄烨；言语间颇为不耐，“孤问你；你家格格可在府中？”
方才差不点撞着，没注意玄烨问了什么。这回玄烨又问了一回。管家这回听倒是听得清楚了。可是想起格格的嘱咐，只好回道，“太子爷，咱们格格现下不在府中。格格。。。格格她去铺面儿上了。”
“哦？你家格格真去铺面儿上了？那好，那你告诉孤，你家格格去哪个铺面儿了？孤派人去接回来。”玄烨这是把梓歆的性子摸得透透的了。这妮子能整整十日不见人影儿，这分明就是在躲着自个儿了。
好容易借着办事儿的由头出宫来了，为了顺利的寻着人儿，玄烨早就在佟府供人出入的前后门和一处角门那儿安排上了盯梢儿的。就是防着梓歆玩这招儿，出府躲开他。
现下听佟府老管家说小妮子不在府中，而他安排的人儿又不曾见妮子出府去。玄烨立马儿就猜到是这妮子不想见他，耍的花样儿。
“回太。。。太子。。。奴，奴才。。。”老管家见玄烨眯着眼看他，心虚的他额上冷汗直冒。
“行了。孤也不为难你。告诉孤你家格格在哪儿，孤就饶了你这回的以下犯上。”
“是。。。是。。。”格格，不是奴才不帮您。实在是太子爷太聪明了，老奴才说了一句，太子爷就晓得奴才蒙了他，“太子爷，格格在自个儿的屋子里待着呢。”
以玄烨这么些年对梓歆这‘一闹心就自个儿一人闷屋里’的性子的了解。管家的回答，玄烨没有多少意外的，“孤晓得了。你忙去吧。今儿个孤来过佟府的事儿，让下头儿的人儿把嘴守严实了。”放下话，玄烨撩了长袍下摆，就从管家身边儿往佟府后院儿走去。
看着玄烨这走得熟悉样儿，这可不比对皇宫的熟悉劲儿差了多少。
“太子。。。”
刚走到梓歆在佟府里的院落里。从拱月门而入的玄烨与梓歆的两个丫鬟打了个正照面儿，“闭嘴。”眼瞧着两个丫鬟就要喊出来了，玄烨低声一呵斥，连带着瞪了两人一眼，“你们格格可在屋里？”
“在呢。”比桑榆走心些的景榆瞧见玄烨放低了声儿，回话时也跟着放轻儿了声音。
“你们在这儿候着，孤进去瞧瞧你家格格。”说着，玄烨就欲抬脚寻人去。可是刚迈出一个步子，玄烨忽然又顿住步子，转过身问道，“回府后的这些日子，你家格格可还好？可有什么不妥的？”
“回太子。格格。。。格格她不大好儿。这些日子总是没什么笑儿。。。”景榆一边儿回着话，一边儿拿着哀怨的眼神瞅了玄烨一眼儿。
景榆的眼神儿，整好让玄烨瞅了个正着。玄烨自个儿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儿，可是被下人这般明显的埋怨就是另一回事儿了。看得真真儿的玄烨，脸色顿时一黑，“孤去瞧瞧。你们就在这儿待着吧！”
放下话。玄烨步履忐忑的往梓歆的屋子去了。
走到了屋子前边儿，玄烨想进却又不知道一会儿该如何开口解释。自个儿答应过妮子不会多纳女人的，可是偏偏自个儿是食言了。进退维谷下，玄烨就跟那驴转磨儿似的，在梓歆的屋子前来来回回的踱起了步子。
在屋子歇着的梓歆不晓得屋子外的是玄烨。正在屋子的软塌上闭眼养神的她，听到外头儿有脚步声儿，却又不见人进来。以为是两个丫鬟不想打扰自个儿清静的梓歆语调缓缓的开口，“有事儿就进来吧，我起来了。”
而屋子外的玄烨听到这话，却以为是梓歆感觉到自个儿来了，才说了这话。停下了踱来踱去的步子，玄烨摸了摸鼻子，推门而入。。。
进屋后，玄烨瞧见梓歆依旧是闭着眼，斜靠在迎枕上。春日的早阳斑斑驳驳的投射在她的身子上。一身挑人的粉蜜色旗装，与那斑驳的早阳柔和得恰到好处。整个屋子因着主人的如此存在，显得分外的宁静。
玄烨的感觉，梓歆是不知道的。她靠着迎枕，听到了推门的声音，却久久不见人开口。奇怪之下，梓歆眼皮子下的眼珠轻动，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什么事儿啊。怎的不说话？”刚睁开眼的梓歆说完这话，才看清儿在屋子里站着的人不是景榆和桑榆，而是那个马上就要坐享齐人之福的家伙。
“你怎的来了？”看到玄烨就火气蹭蹭往天灵盖冲的梓歆，压着火儿，冷冷淡淡的问道。
“。。。”一听这话，玄烨就意识到方才那话定不是对他说的了。玄烨苦笑了一声儿道，“歆儿，你听我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你又得佳人相伴这事儿吗？”梓歆冷冷一笑，“如果你就是来说这事儿的，那你大可不必说了。左右我也已经是你板上钉钉的侧福晋了。我该知足了。”
“歆儿，事情不是你想得这般的！”梓歆的冷漠，就像一个冰冷的手掌，紧紧的抓着玄烨的心。如此的冰冷，只让玄烨觉着他喜欢的可人儿离得他是那般的遥远。他极力的想要把可人儿抓住，可是他与可人儿之间却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不是我想得那般？太子殿下这是知道我怎么想得了？”眼神往窗子外看去的梓歆，没有看到玄烨的苦涩。所以她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冷漠，“太子爷还是请回吧。如今赐婚的圣旨以下，你我再见面于礼不合。传了出去，又不知要引起多少是非。”
“好。爷可以走。但。。。你等爷把话说完。”玄烨知道是自个儿有错在先，现下这般是他咎由自取。他更晓得自个儿放在心尖尖儿上的妮子执拗起来有多么难摆平。但是他已经错了一回，绝不能一错再错。他有感觉，若是现下听了妮子话离开，那他一定会追悔莫及。
感觉到了玄烨的执着，梓歆转过头来。眼神直逼玄烨，“你要说什么便说吧。我听着。”
“歆儿。。。”玄烨深深吸了口气，“歆儿，爷是太子。阿玛已经说了，过不了多久就让爷继位。那到时爷就是一国之君。爷的这一生身在皇家，爷有需要背负的责任。爷可以给你任何的特权，给你爷的真心。但唯独不能只有你一个女人。若真是如此，就算爷能把前朝事处理得妥当。你和佟家也会成为各大氏族明里暗里针对的对象。就像阿玛宠爱额涅一般，在阿玛政权未稳之前，额涅也做了颇多隐忍。为了大清的安稳，阿玛到如今还是得忌惮着各大氏族。那等爷继了位，就能例外吗？”
“你。。。我。。。”梓歆让玄烨的话，弄得阵阵心虚。她躲避着玄烨的眼神，不敢再直视他。
躲开了玄烨的眼神，梓歆低垂着头，自嘲的想着：果然是这些年让玄烨的纵容纵得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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