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栖梧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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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栖梧枝-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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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声音有点大,还没穿上鞋,就有人掀开帘子转进来,手里还端着烛台,走近一些发现是小冬:“奶奶,您是要喝水还是要别的?”

杜桐房里是分内外的,内间放着床铺,外间除了桌椅,还搭了张铺,预备的是夜里伺候的人睡的,只是虽然预备了,杜桐没成亲前,杜太太担心他血气方刚,做出点什么事来,不过虚设,等他成亲以后,又是新婚,自然继续空着。

小冬见雀儿只看着自己,急忙道:“大爷回来了,太太吩咐,让他拿了铺盖,到书房那里住几个月。”到书房那住几个月?雀儿有些恍神,难道自己真生病了,杜太太才让杜桐到书房去住?

小冬忙把烛台放下,上前扶着雀儿重新躺好,笑着道:“奶奶,您不是有病,而是有喜了,太太说,这头三个月是最紧要的,等过了三个月,再让大爷搬回来。”

说完小冬给雀儿掖好被角,转身去摸摸火炉,火炉还是热的,转身道:“奶奶,没什么事,奴婢也就再去睡了。”

雀儿的手拉着被子的角,有些迟疑的问:“我,真的有喜了?”小冬想笑又觉得这样太放肆了:“奶奶,您怎么连这个月迟了几日都给忘了,医生说您才坐上胎,这几个月还要好好歇息,太太让人不许扰着你,等天一亮,您醒了,才许大爷过来呢。”

说着小冬忍不住,用袖子遮住面,雀儿知道她也困了,再多问也不好,让她出去睡了,自己躺在被窝里,心里觉得有些不确定,伸手摸摸依旧平坦的小腹,自己真的怀上了?刚才应该多问小冬几句才是,心里这样想,挡不住困倦袭来,重又睡去。

雀儿睁眼时候,眼前是杜桐那笑眯眯的脸,看见她醒过来,杜桐一把抓住她的手:“雀儿,你想吃什么?酸的还是甜的,娘说酸姑娘,甜小子,头一个生个姑娘也不怕,杜家缺的就是闺女。”

雀儿刚刚醒来,就被杜桐这一大堆的话给问住了,眼不由连眨几下,小冬手里捧着水进来,笑着道:“奶奶,大爷今日天没亮就过来了,呆呆坐在这里等你醒过来,还吩咐厨房准备了一大些点心,有甜有酸。”

见雀儿一动要下床,杜桐赶紧上前扶住她:“都说过了,头三个月最要紧,你可不要随便乱动。”小冬和青宁两人已经噗嗤笑出声,雀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捶他一下:“我又不是豆腐做的,难道连下个床都不成?”杜桐见她弯腰要穿鞋,忙拿起鞋子给她穿上。

雀儿没缠过足,一双脚套在雪白的袜子里,杜桐穿鞋的时候捏了捏她的脚,赞道:“这样一双天足多好,光滑细腻,那双金莲日日被裹在裹脚布里,又尖又瘦,哪有半点趣味?”

雀儿脸上的红晕更甚,抬眼见小冬和青宁一脸躲也不是,站在那也不是的神情,瞪杜桐一眼,站起身来:“还要去给娘请安,快些梳洗。”

杜桐的手还是扶着她:“娘说你既有了身孕,孕妇贪睡,就不用再一早过去请安,等午饭时候再过去。”孕妇贪睡?雀儿低头看看自己平坦依旧的小腹,会不会是医生弄错了,自己并没有喜?

想到这里,她拽住杜桐的胳膊:“你说,会不会是医生弄错,我并没有喜。”杜桐已经伸手把她嘴巴捂上:“这医生行医几十年,医术是城中顶顶高明的,难道还会弄错?”说着拉过她的胳膊:“来,我来给你切下。”

雀儿伸手要去扭他,杜桐把她拉过来,小声的在她耳边道:“再说,难道你觉得为夫不努力吗?”雀儿一张脸更是红成一块红布。

梳洗完,用了早饭,杜桐又和杜老爷出门拜客,临走之时叮嘱小冬她们好好伺候雀儿,看着他叮嘱了又叮嘱,雀儿心里又觉得好笑,这都不劳他说,小冬她们自然就会做到,可是有了身孕,就不能回家瞧娘了,也不知道娘晓得这件喜事没有,心里欢喜不欢喜?

杜桦已经知道雀儿昨日的不舒坦是有了身孕,这些事虽是没出阁的姑娘不该问的,等午饭时候见了雀儿,那双眼还是往她腹部扫去,杜太太见她这样,微微咳嗽一声,杜桦这才坐好。

用过午饭,雀儿还陪着杜太太说话,吴妈就笑着进来道:“太太,亲家太太来了。”杜太太站起身,对雀儿道:“女人有了身孕,除了丈夫婆婆,最想告诉的就是自己的娘了,我吩咐人把亲家接过来住几日。”

这一喜比昨日雀儿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还喜欢,雀儿猛的站起来:“谢谢娘。”见她站起来过猛,杜太太的眉又皱一下,雀儿知道不对,不由吐吐舌头,这动作更不对了,杜太太的眉皱的更紧。

雀儿忙把脸上神情敛的有些端庄:“媳妇多谢娘体谅媳妇。”杜太太的眉这才放下,示意她跟着自己出去迎接陈氏。

第 18 章

陈氏和杜太太两人酬答几句,互道寒温,这两亲家还是头一次见面,杜太太细看陈氏,见她虽青衣素裙,发上只有一支银簪,举止却是落落大方,不卑不亢,若不是那双粗糙的手,哪有半点数年贫苦生活留下印迹?

杜太太心里不由更高看一眼,瞧这陈氏,比张太太还要出色几分,媳妇虽在礼仪上时有出错,但聪明伶俐,乖巧大方,妻女若此,已逝的张五爷想来也不会差,更听说他当年还是有名的才子。

当日那段公案,虽然众说纷纭,但从这些日子瞧来,当日张老太太身为嫡母,无法忍住当日的那口闲气,逼迫庶子一家落入如此境地是真的,最难得的是,陈氏和雀儿对当年之事无半点怨言,也从不提起往事。

心里一这样想,杜太太对陈氏倒爱屋及乌起来。杜太太打量陈氏,陈氏也在细瞧她,果然是一派当家太太模样,而且眼里对雀儿看不到疏离之感,旁边的杜桦虽然寡言少语,但也是礼貌齐全,这样的人,就算再无礼也比当日自己妯娌对自己要好上十分,陈氏的心这才十足放下,看向雀儿的眼多了几分安心。

见她如此,杜太太又说几句就对雀儿笑道:“亲家太太赶了远路,媳妇你陪她下去歇息。”雀儿领命起身,陈氏推辞一句,也就从善如流的和女儿一起出去。

刚进雀儿房里,陈氏就拉住雀儿的手:“真是菩萨保佑,你成亲不过几个月就有了喜信,倒是你姐姐。”说到凤儿,陈氏住了口,雀儿知道陈氏虽然嘴里说着再不认那个女儿,心里还是念着的。

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头靠到她的肩窝,陈氏拍拍她的头:“都要当娘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雀儿抬起头:“在娘面前,我永远都是孩子。”

陈氏这下是真的笑了:“你啊,最会说甜话哄我开心。”雀儿抱住陈氏:“娘,以后你就和我们住在一起,多好。”

陈氏唇边的笑收一收:“哪有岳母住在女婿家的道理,况且你现在还依公婆而住,这就更不成样子。”雀儿被陈氏这话说的再说不出别的,过了许久才挤出一句:“可是娘一个人住在乡下,十分孤苦。”

陈氏把雀儿放开,扶住她的肩,把她往下滑落的头发往上面挽紧:“娘怎么会孤苦呢?娘日日在菩萨跟前为你们诵经祈福,况且以后住到庵里去,还有师太,怎么会孤单呢?”

雀儿更惊:“娘难道还要出家?”陈氏什么都没说,眼还是看着雀儿,雀儿心里更急,手又抓住她的胳膊:“娘,你出家要把女儿放到何处?”

陈氏摸摸她的脸:“住到庵里,并不是出家,娘只不过是在庵里清修而已,况且庵里的陆师太素来和我要好,我要去,她多个伴,是喜欢的。”

雀儿眼中又有泪珠聚上,陈氏替她吹着眼睛,就像小时候雀儿眼里进灰之后的举动:“不要哭,你现在是双身子,哭了对肚里的孩子不好。”

陈氏的温柔言语,让雀儿更舍不得她,只是紧紧靠在陈氏怀里,陈氏声音轻柔,但说出的话是不容雀儿拒绝的:“孩子大了,就像小鸡长大,总是要离开母鸡,难道娘还要护你一辈子不成?况且女婿是长子,你日后市要当家作主的,亲家太太看起来也是宽厚待人,你跟在她身边,多学些当家理事的本事,比在娘身边有福气多了。”

雀儿把眼里的泪憋回去,只是重重点头,陈氏把她拉了坐下:“雀儿,娘当日忙于生计,对你失了些教导,好在你生来聪明,嫁进来也没出什么大差错,娘没什么叮嘱你的,千万记得,要有识人之明。”

雀儿连连点头,陈氏把自己带来的小包裹打开,里面除了孩子衣衫,还有一套女子的装束,陈氏笑着说:“你拿去的那些料子,娘要去庵中,就算舍给庵里,也用不了那么多,剩下的娘给你做了一身。”

雀儿已经拿起衣衫在身上比划,只是这腰身怎么会大了那么多?陈氏笑了:“这是你日后肚子大了时候穿的,现在怎么能穿的上?”

肚子大的时候?雀儿咬下下唇,也曾见过双身子的人,那时腰粗如桶,行动不便,同伴们还笑这样走路就像只鸭子,可是转眼自己就要这样鸭子样的,雀儿把衣衫放下,不由叹了口气。

陈氏正在把里衣拿出来,里衣也是做的十分宽大,用的是细软的棉布,吸汗又不伤身,陈氏脸上带着笑道:“你肚子大起来的时候,正好是夏日,穿这样的里衣就不热。”见到雀儿脸上的笑容变成叹气,陈氏把里衣放下:“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叹气?”

雀儿搂住陈氏:“娘,当日你怀孕时候,爹是怎么对你的,我以后变的腰粗如桶,走路像鸭子,也不知他会怎么看?”陈氏被她这话说的笑了起来:“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女婿不是那种轻薄人,况且杜家家风如此严谨,你无需担心。”

想起杜桐在自己有喜后的表现,雀儿咬着下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母女俩又在那里看起针线来。

杜桐回来的时候,陈氏已经被送到客房歇息,雀儿正在灯下笨手笨脚的绣着一个兜肚,见丈夫进来,急忙要把兜肚放下,杜桐已经走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不要起来,你现在要多坐不要动。”

雀儿抿唇一笑:“娘和婆婆都说过,等以后肚子大起来,要多走动,这样才好生,坐的过多倒不好。”虽然这样说,雀儿还是打了个哈欠,别的不说,孕妇嗜睡倒是真的,杜桐见她半合上眼睛,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怎么,午间没有歇息?”

杜桐的呼吸喷在雀儿脖颈上,雀儿觉得痒酥酥的,他的怀抱很暖,雀儿更加想睡,在他怀里挪动一下,雀儿的头就靠到他肩膀,沉沉睡去。

杜桐抱着妻子,虽然雀儿比原先要重了一些,但杜桐却浑然不觉,娶媳妇,现在媳妇又怀了自己的孩子,真好。

虽然是新年大节,但宁家的丧事还是在办,宁杜两家的婚事虽然没有下聘,比起一般人家,杜家对宁家还是更多关注。杜老爷带着杜桐杜棣去帮忙不说,连杜太太都去了两次,帮着招呼客人,安慰女眷。

雀儿有孕,自然不能去丧家,杜太太不在,她也就管一下家,还有一些应酬,虽有吴妈在旁协助,但雀儿还是觉得这管家的难度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很多,不过她是个不服输的人,再难的难题也要咬牙顶上。

等到了宁家出丧的正日子,杜老爷和杜太太还要去送葬,这样人家,出丧是件大事,宁太太早和杜太太说好,省的她来回奔波,头天就到宁家住下,送完葬之后,还要帮忙收拾,连头带尾就是三天。

这和杜太太出去一天,到晚上回来,雀儿还能去请教一些事情,哪里处置的不对,这里要怎么处置,足足三天时间,都要雀儿一人做主。

虽说杜桐安慰她,三天很快就会过去,况且还有吴妈在旁帮忙,雀儿还是感到紧张不已,打点好杜太太她们的行李,雀儿送她们上了马车,手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抬头看看身后高大的房屋。

雀儿镇定下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迟早自己要掌家不是吗?想到这里,她回头对身后的仆从们示意,带着她们走了进去。

这当家头一件事就是饭食,虽然杜家只剩下雀儿,杜桦和杜梁三个主人,可是雀儿是孕妇,杜桦和杜梁都是孩子,平日又不是雀儿安排饭食,如果杜太太走了三天,让杜桦和杜梁饿瘦了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写管家了,竟然不知道怎么写了,滴汗中。

姑嫂

心里虽这样想,但雀儿脸上可不敢带出一点焦急之色,管家娘子们挨次进来请示事情,还算年节里面,所有的大事不过就是元宵灯节的宴会,杜太太走之前已经交代过雀儿,雀儿照着她的话吩咐下去就是,纵有一两个管家娘子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见雀儿一句多的话都没有,把话咽下,领了吩咐而去。

虽说事不多,发放完她们也半个时辰,雀儿觉得口里干渴,身子还有些软。一直在旁伺候小冬急忙端上一碗茶,又在雀儿身后放了两个靠垫,青宁过来捶着腿,雀儿喝完茶才觉得口里好受些,瞧瞧时辰,也该预备午饭了。

雀儿咬了下唇,往日杜太太都是等厨房送了菜单过来看了,然后斟酌几道菜的添减,虽说挑食不好,不过杜太太还是记得孩子们都爱吃些什么,每顿饭少不了要有一两道孩子们爱吃的。要是每道菜都是小姑子小叔子不吃的,那自己这个大嫂,可就半点面子都没有。

雀儿手里拿着厨房递上来的菜单,眼看着菜单,只是不说话。送菜单来的是个年轻的小媳妇,见雀儿话也不说,只是看着单子,心里开始打起鼓来,早知道今日就不送单子过来,厨房管事的说大奶奶哪知道什么好坏,只要看见有鸡有鸭,就当是好的,自然允了。

谁知大奶奶接了单子什么都不说,小媳妇心里不由有些发毛,雀儿这时总算有动静了,她把单子一放,小媳妇走前一步想接。雀儿却没递过她,只是把单子丢到几上,笑看着她:“这虽说是大冬天的,可也不能不是卤的就是红烧的,再不然就是腊肠,这菜蔬总要的,窖里总还有白菜吧,拿出来做个醋溜白菜,菜心用板栗炒了,晚饭就添这个,那鸡也别红烧了,用八宝炖了,三叔这几天有些咳嗽,喝这个最好。”

雀儿说一句,小媳妇应一句,等应完了,小媳妇还没走,雀儿看着她:“怎么,还不下去预备?”媳妇忙行礼预备下去,走到一半又想起单子还没拿,忙又退回来,从几上取了单子又行一礼才走。

雀儿等她走了,这才松了下来,刚才说那几句话的时候,生怕这小媳妇驳自己回去,这有势力的仆人,不肯听主人吩咐的事情,又没少听过,还好自己神色没有慌乱,说话时候声音也响亮,这才镇住。

午饭时候,只有雀儿和杜桦两人用饭,杜梁的饭是命人送到他房里的,见杜桦每样菜都夹了些,那道醋溜白菜还多夹了两筷,雀儿的心这才放下。姑嫂吃完饭,丫鬟们把桌子收拾干净,若杜太太在时,杜桦还要陪杜太太坐一会,现在只有她们姑嫂两人,杜桦也没有先回房,姑嫂两人就坐在那里相对无言。

阳光照在杜桦的脸上,她平时举动端庄,往往都会觉得她是个大人模样,此时迎着光看,见她肌肤白皙,一双眼也是又圆又大,偶尔闪过好奇的光,倒比平日看着多了几分亲近。

想起杜桐所说,雀儿不由笑道:“你哥哥常说,他平时最疼的就是你,让我和你多亲近亲近,我虽是个闲人,可惜小姑你忙于课业女工,数次想寻你说话而不得。”

听了雀儿这话,杜桦的眉不由挑起,人之亲近,和人心有关,对她的种种,不过是遵了杜太太的吩咐而已。纵然这几日亲近些许,也不过是念在杜桐的面子上,雀儿话里却没有怨言,杜桦不由看向这位大嫂,见她笑意盈盈,并不见一丝一毫之怨。

杜桦不免思索起来,这位大嫂虽说出身低了些,可是照爹的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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