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之乃父更卑鄙无耻,更厚颜阴险!”左彪突地一声低喝,手中之剑直指着伏朗的面门。
伏朗只觉得寒意直窜入身体,思想差点麻木了,虽然他也想到过死,可是一旦面临着死亡时,又完全是另一回事,不由得颤声道:“不,不是!”
“哼,不是吗?当初为了控制我们的圣女,为了一己之私,你不惜将护送圣女回熊城的有邑战士置于死地,甚至出卖他们以孤立圣女,更连你自己的兄弟也一起出卖,这不叫卑鄙阴险叫什么?回到熊城后,你口中说全力助圣女登上太阳宝座,暗地里却尽给圣女制造压力和阻力,让圣女孤立无援,而你所做的这一切则是为了能够完全控制圣女而得我有熊,这不叫卑鄙、无耻、阴险又是叫什么?圣女对你多好,对你父子多么尊重,而你竟忍心一次又一次地做对不起她的事,还有脸邀功请赏,这不叫厚颜无耻、卑鄙阴险又叫什么?不仅如此,你心胸狭隘,狂妄自大,除了有一张好脸蛋外,你还有什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贪得无厌,索求无度!比比我们的大总管吧,那才叫男人,那才叫英雄,无所求,却倾力相助,无所惧,而转战天下。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千万人着想,才高而不骄,勇悍而不浮,心高而不露,一身傲骨却无傲气。你伏朗是什么东西?你不觉得汗颜吗?你不觉得脸红吗?你不为你父子的所作所为而心虚吗?”左彪越说越气。
伏朗禁不住将头低了下去,脸上火辣辣的,左彪的话一针见血,句句正中伏朗的心事,使他无法反驳。他平时还不觉得什么,但此刻通过别人一一奚落,倒真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太过分了。再与轩辕一比,更是无地自容。是啊,凤妮对他多好,开始之时对他是言听计从,可是自己处处自私自利,还不断地暗中拖后腿,以凤妮之聪明,岂会不知?可是凤妮一如继往地对他好,而他竟仍然暗中使坏……伏朗觉得左彪这一通骂实在是很到位。
风须句也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虽然不是他亲自对付凤妮,可确实感到很难理直气壮地反驳对方的质问。尤其是此刻他们是来暗中对付凤妮,而成了阶下之囚的。
“现在你死而无怨了吧?像你这种败类、残渣,活在这个世上只会让世人耻笑!”左彪冷然不屑地道。
伏朗没有抬头,他已经没有抬头的勇气,左彪的话使他充满了悔意,仔细想想,如果当初自己全心全意地对待凤妮,不耍任何阴谋诡计,今日只怕早就已经与凤妮确定了关系。而他却耍一些小聪明,将凤妮送给了轩辕,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确实是悲哀之极。他落到今日这个下场,只是咎由自取,又能怪谁呢?
“你还有何话可说?”左彪冷然道。
伏朗黯然地抬起头来,叹了口气道:“我没什么好说的,不过请代我告诉你们太阳,我仍是爱她的!只不过,我对不起她!”
左彪眸子之中闪过一丝冷酷,道:“伏朗,在你死之前,我给你一个忠告,或许你来世用得着!爱一个人,便要无私地奉献,公道自在人心,自以为聪明者,最后都会反被聪明所误!”
“住手——”一声高喝自狱外传来。
三人全都一怔。
伏朗不由得神情怪异,脱口低呼:“凤妮!”
凤妮竟在这要命的时候来了,让伏朗又喜又愧。
左彪一惊,这一剑便不敢再刺下去了,忙收剑肃立一旁,他正要说话,便听凤妮一声怒叱:“好大的胆子,竟敢对主祭和我师兄如此无礼!给我拖出去重责四十大板,再听候发落!”
“太阳……”左彪欲分辩,却被两名金穗剑士一左一右夹住。
“算了,这不关他的事。”伏朗听凤妮如此一说,更是惭愧,不由得叹了口气道。
两名金穗剑士一听,也就不再拖拉左彪。
“你没事吧?师兄,这几日来凤妮不在熊城,怎会弄出这些乱子来?也不知这群人是怎么办事的。”凤妮一脸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伏朗低声道,他仍在仔细品味着左彪最后给他的那句忠告。而左彪的那一席话仿佛倏然间将他自梦中惊醒了一般,凤妮越是如此对他好,就越是让他感到过意不去。
“还不拿解药来?”随即凤妮又愤然道:“传两位长老来见我,我倒要问问他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风须句也站了起来,狠狠地瞪了左彪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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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妮大发雷霆,得知左彪居然敢大骂太昊之后,立意要斩左彪以问罪。但后来在伏朗开口和众熊城长老的请求之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重责四十大棍,更示众一日,连其副统领之职也取消了。
谁也没想到凤妮处理此事会如此坚决,对太昊竟会如此尊重和敬爱。她下令整个有熊族子民,若有谁敢辱骂其师太昊者,定斩不恕,无论是谁!一时之间,人人心寒。
风须句也对凤妮的举措大感意外,伏朗则更是惭愧,而凤妮的决定还不止如此,更要让擒下风须句和伏朗的元贞长老和阳爻长老向风须句、伏朗道歉。一时间,熊城哗然,便连风须句也感到极不好意思。
风须句自然知道有熊与鬼方一役大获全胜,而且还杀了天魔。如此一来,有熊族的威势何等浩大,根本就不必害怕伏羲氏,也就是说凤妮根本就没必要如此做,但事实上凤妮却如此做了。这样一来,风须句绝不怀疑凤妮心中对太昊仍是极为尊敬,对这个师兄也仍是极为敬爱。当然,那已经不再存在男女之情了,这一点伏朗也明白。
伏朗心中很是感动,更多的是愧疚,他甚至有些恨父亲,为何要对付凤妮?为何要夺得有熊?他从来没有此刻这般清晰地感受到太昊人格上的缺陷,同时也觉得父亲确实有些卑鄙和无耻。当然,他不会将之说出来,但心中却有恨。他之所以失去凤妮,其父太昊不能说没有任何责任。
凤妮欲留伏朗在熊城多住几日,但此刻伏朗哪有心思再居熊城,更无颜面对凤妮。人家凤妮从战场上刚刚返回熊城,便立刻将他们自狱中放了出来,还大责众人,而他自己做的又是一些什么事情?乘熊城紧张之际施展阴谋诡计,即使凤妮原谅了他,他也无法原谅自己。这或许是被左彪骂一通之后才有所感吧。
凤妮也不再强留,便立刻写了一封书信,更准备一份厚礼,派一队随从亲自送给太昊,也算是一路上作伏朗的护卫。
凤妮登上了太阳宝座,自然要谢恩师,更是表示对恩师的一种感激之情。
最让伏朗吃惊的是,他自凤妮口中探得,凤妮其实早就知道太昊北上,在太行之北!这确实让伏朗有些心惊,也使他更为心虚。他哪里知道,这是轩辕早就已经想好的计划,而凤妮只是依照这个计划去实行而已。
伏朗出城,凤妮送出十里,颇有相别依依之感,差点没让伏朗感动得哭出来。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见到轩辕出场,他不知道是轩辕故意不出场,以避免彼此尴尬,还是轩辕还未回返熊城。但,没有见到轩辕的出现,伏朗的心中倒是稍稍舒服了一些。
凤妮的热情,使得风须句都感到非常不好意思,觉得若太昊还要对付凤妮的话,那确实是一种罪过。
送走了伏朗,凤妮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她可以预料到轩辕的苦肉计一定会成功,甚至会更好,不由得打心眼里佩服轩辕。放眼整个天下,大概也只有轩辕才有这样灵活的思路,如此多的智谋,对待任何事情都是那般轻松自如,谈笑之间就可把一件令人头大的事情完全摆平,这或许正是轩辕的魅力所在。
而轩辕此刻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那便是联盟之事。当务之急,没有什么比联盟更为重要,他始终没有忘记另一个威胁,那就是潜伏的蚩尤!
那日蚩尤和盘古智健兄弟俩受了重创之后,究竟去了哪里?他们是不是在一个秘密之地与叶帝的元神融合呢?要知道,叶帝的心性本就极坏,与叶皇可以说是两种完全相反的心性。若是他再与蚩尤的魔性融合,那将会出现一种怎样的状况呢?
这是没有人知道的结果,事实上,轩辕并不是太注意这一点,他只是知道,真正的浩劫可能正在酝酿。或者,只要他能够把握好一切,那么也可能浩劫不成浩劫。只是,他该如何去把握这个尺度呢?
其实,令轩辕困扰的并不是蚩尤一个人的问题,还有跂通。跂通现在哪里?要怎样才能够将其神志恢复呢?而那神出鬼没的狐姬又是在弄什么鬼?她会不会知道蚩尤的下落?她会不会是在弄什么阴谋?
轩辕还从未正面地去好好思虑狐姬的问题,这个女人不仅透着一股神秘,且其表现更让人有些捉摸不透,是敌是友,很难解释清楚。而她为何要说出有关桃红的事呢?为何话说得如此模棱两可?狐姬到底在弄什么鬼?桃红难道会有什么不妥吗?
轩辕自然不相信狐姬的话,他相信桃红对他是真心的,他相信桃红是不可能背叛他的。不过,有时间他倒要好好地与桃红谈谈,与雅倩谈谈,这样或许会对狐姬这个神秘的女人多一些了解。
桃红呢?轩辕突然发现这两天桃红很少出现在他的面前,也不怎么来看他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去忙了?
嗯,蛟幽又怎样了?蛟龙的伤势好了吗?怎地他也未来见自己?轩辕一时思绪如潮……
“莹莹!莹莹!”轩辕张口喊了两声。
陶莹急忙行了进来,刚才她正与云娘、燕琼诸女在逗小悠远呢。
“夫君醒了?”陶莹问道。
轩辕掀开被子,竟一下子走下了床,此时他的胸口居然已结了疤,看来伤势好得极快。不过,他此刻无法灵活地运用自己的功力,或许可以说,功力暂时性地尽失。
“你怎么起来了?”陶莹忙上前相扶,微微责怪地问道。
“已经睡了两天,再不起来都要烂在床上了!”轩辕轻微地伸了个懒腰道。
“你呀你!”陶莹拿轩辕没有办法,忙找一件衣服给他披上,关切地道:“小心着凉了。”
“我的乖莹莹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了?”轩辕幸福地搂过陶莹,笑问道。
“若我再不变得婆婆妈妈些,你还不会将我当你女人看呢!”陶莹白了轩辕一眼,没好气地道。
“冤枉,实在冤枉,我怎会呢?莹莹可是我的心肝宝贝!”
“呵,瞧你说得这么肉麻兮兮的!”陶莹甜甜地一笑,旋又道:“琼妹她们在外面,外面阳光很好,出去坐坐也好。”
“对了,蛟龙的伤势可有好转?”轩辕问道。
“有歧伯为他疗伤,应该不会有问题吧。”陶莹想了想道。
“我想去见见蛟幽。”轩辕正色道。
第四章 心结
陶莹闻听轩辕之言一怔,旋又道:“你是该见见她了,她一直都在蛟龙那里,不敢来见你。”
“为什么?”轩辕一皱眉,心中微痛地问道。
陶莹望了轩辕一眼,摇了摇头,道:“这个问题你应该亲自去问她,我是无法回答的。”
轩辕呆了一呆,道:“好吧,我这就去见她。”
“可是你的伤势?”陶莹担心地道。
“没事,支撑着走路是没问题的,只是不能够与敌人交手而已。”轩辕吁了口气道。
“要不要再休息两天再去见她?”陶莹轻劝道。
轩辕伸手轻轻拂了拂陶莹额际的发丝,叹了口气道:“莹莹应该明白为夫的心情。”
陶莹幽怨地望了轩辕一眼,不再出声,顺从地点点头道:“好吧,我去给你安排。不过,宫外还有很多人等着想参拜你呢!”
轩辕不由得摇头笑了笑,他知道陶莹这是提醒他要小心,因为蛟幽曾对蛟龙偷袭过,而他此刻与普通人无异,是以陶莹才会有此担心。但,无论如何,轩辕总要去见蛟幽,不管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红儿呢?”轩辕又问道。
“红姐与歧伯他们去采草药了。”陶莹道。
轩辕怔了一下,也便没再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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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日子以来,蛟龙每天都在阳光下练功,其伤势正处于恢复阶段,但是他却绝不肯闲着,而且比谁都更勤奋,每天苦练木神的武学,其武功进境极速,几可与木青相提并论。
此时的蛟龙已无昔日之浮躁,整个人都变得更为稳健和沉默,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副高手的风范,便连蛟梦也老怀大慰。可以肯定,蛟龙的武功定比其父更强。
蛟龙似乎清瘦了一些,正半闭双目对着太阳静坐呢。
轩辕的脚步声惊醒了蛟龙,但蛟龙是在听到有人呼喊“大总管”之时才睁开眼睛。
蛟龙收息而立,若是别人他根本就不会起身,但来人是轩辕。
蛟龙感激轩辕,尊重轩辕,他已不再是昔日争勇斗狠的蛟龙,而轩辕也非昔日不近人情的轩辕,两人抛开一切成见,可算是最好的兄弟。蛟龙知道,自己有今日之成就,全为轩辕所赐,事实上不仅仅是他需要感激轩辕,甚至整个有侨族也都要感激轩辕。
“听说你受了伤?”蛟龙急步来到轩辕的身边,打量了轩辕一眼,关切地问道。
轩辕并不掩饰地点了点头,吁了口气,目光却在别的地方打量了一下。
蛟龙似乎立刻明白了其意,向里屋努了努嘴,道:“在里屋!”同时也叹了口气。
“她……”轩辕欲言又止。
蛟龙望了望轩辕身边的剑奴、木青、花战及凡三诸人,无可奈何地道:“或许只有你才可以解开她心头的结,一切就拜托你了!”
轩辕双手轻轻搭在蛟龙的肩头,沉重地点了点头,叹口气道:“其实,我也应该为此负一些责任!”
蛟龙涩然一笑,吁了口气,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轩辕点了点头,这才扭头对剑奴诸人道:“你们在外面等着我。”
剑奴眉头微皱,但却并未太多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蛟龙也有些讶异,今日轩辕身边的高手似乎比往日多,可能是因为轩辕真的伤势颇重,这才增加了许多护卫。
轩辕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屋内却毫无动静。
当轩辕敲了第三遍门时,他再也忍不住,径直推开了木门。
门没有上闩,屋子之中的光线并不暗淡。
西宫之中的房子都极为宽敞,而且透光性很好。
轩辕的目光巡视了一遍内厅,里面并没有人,双目不由投向了厢房,而他心头也微感一阵痛楚,犹豫了一下,举步便向厢房之中行去。
他依然选择不敲门而直入。
轩辕微微怔了一下,他看见了蛟幽。此时蛟幽正对着一面青铜镜而坐,静静地,如泥塑一般,背对着轩辕,茫然不知轩辕的到来,抑或她已经知道了,只是不想作声,不想作任何反应。
“幽!”轩辕轻轻地唤了一声,蛟幽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轩辕叹了口气,轻轻地掩上门,缓步来到蛟幽的背后,却发现镜中蛟幽的目光空洞如死,直直的眼神仿佛已经完全失去了灵魂,只剩下一尊美丽的躯壳。
“幽!”轩辕吃了一惊,双手禁不住紧拥住蛟幽的双肩,低呼道。
蛟幽似乎倏然吃了一惊,身子轻轻地颤抖了一下,目光稍稍地有神了一些,但却仍然没有扭身说话,只是眼里缓缓滑下两行清澈的泪水,却没有擦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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