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城中,道路两旁只有几家商贩,店面也大部分没有开张,墙根下也坐着不少灾民。不过总算灾民虽多,但秩序良好,城中大致上还很安定。
陈铁边走边想此地官员还算治理有方,有时间得去拜访拜访,说不定也能凭着自己一肚子歪才也能混个小官当当。边想边走,却看到前面一所大院子前正在舍粥,等着领粥的灾民排成长长一条长龙,正在感叹此家人乐善好施时肚子却不争气的响了起来,左右看了看,想想这地方肯定是一个人都不认识自己,也就顾不得脸面排进了队伍等着领粥,毕竟不管什么雄心大志也得排在肚子之后不是。
这领粥的队伍虽长,但居然没有人插队,很快陈铁便排在了前列。正在此时,只听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转眼间一匹枣红马停在院子,上面下来一名年轻人,做文士打扮,身后两匹马上下来的各是一名家丁。只见年轻人走进院子内拱手道:“劳烦通禀一声,扬州柳述前来拜见”。
只见院子里两名小丫鬟挑着一片帘子来到院子中央,隔着帘子隐约见到一名女子来到帘后,身后又是一名丫鬟抬来一张太师椅放下,女子坐定了,方才说道:“公子莫不是扬州太守柳笑涯之子?”
柳述说道:“正是,小生闻听城南有人开粥场舍粥,在此灾年行此善举不易,故特来拜会,而在来之前小生想此必一伟丈夫所为,谁料竟是一奇女子,更是深感钦佩”。
帘后人道:“公子不必客气,小女子不过是不忍灾民受苦,略尽薄力而已,但柳太守在此治理地方,政绩可谓卓著,在此灾年能维持如此景象可知不易,此处百姓谁不感激柳太守及公子之恩呢”。
在柳述进院子后帘后女子出来之时,原本排队领粥百姓都已围在院子门口,这时闻听此话更是一阵轰声:“正是,多谢柳太守及公子活命之恩啊。”
柳述闻听连忙转过身来,对着围观灾民说道:“我父为扬州太守,灾年救灾乃我父子份内之事,只是灾年众多,救济不易,有不到之处还望各位原谅。”
灾民连称:“不敢,不敢。”
柳述转过身继续说道:“小姐谬赞了,这些乃我父子份内之事,若是我父子行此事可谓不易,那小姐行此善举可称可贵了,小姐心地善良更兼国色天香…”
话音未完,只见帘后一丫鬟喝道:“大胆!竟然敢对公。小姐出此狂言!”
帘后小姐打断道:“香儿,”转而继续对柳述说道:“柳公子,你我素未蒙面,你今日一见隔着帘子便夸小女子国色天香,似乎有点不妥吧。”
柳述说道:“是,小生唐突了,刚才眼见小姐帘后倩影不自觉的脱口而出,还望小姐莫怪,只是小生所言却也不全是妄言,实在是因为…“话未说完,陈铁已在灾民中大声道:“柳公子所言不错,世间之人皆言貌美貌丑,有几人看待别人是看心善心恶呢,心若善虽无盐也可视之如天仙,心若恶便是妲己也是亡国误人之害。所以柳公子说小姐国色天香虽是指小姐容貌美艳,其实也是说明小姐心地善良。”
帘后小姐说道:“是哪位公子?还请上前一步。”
陈铁连忙分开众人,走到前来,学着刚才柳述的样子供手说道:“小生扬州陈铁,拜见小姐。”
第四章 商议救灾
院子里众人一见陈铁头发焦黄、面如锅底、衣不遮体,本就有些奇异,再听他自称“小生”,更是一阵大笑,只有那帘后小姐抿嘴含笑,柳述也是嘴角含笑,但总算二人没有笑出声来。
陈铁眼见众人大笑,也知道自己摸样实在可笑,不禁脸上有些发热,但好在他现在脸上黑如锅底,倒也看不出来。
等众人都笑停了,陈铁继续道:“小姐,小生…在下失礼了,我乃江都城外小民,由于近日灾患连连,家中难以度日,故此来扬州城中躲避数日,今日见小姐虽一女子却行如此善事,心中本就万分钦佩,刚才又见这位柳公子所言正道出了我心中所想,故脱口而出,望小姐赎罪。”
不待帘后小姐说话,柳述已抢先问道:“这位兄台,现在上有朝廷赈济,下有如小姐一般乐善好施的士绅,眼前虽有一点坎坷,但相信灾患即将过去。而兄台所说难以度日却是从何说起,而且看兄台如此情形,只怕也不是因为水患造成的啊?”
陈铁看了柳述一眼,无奈笑道:“柳公子所言甚是,但我所说难以度日,一部分是说眼下水患严重,另一部分却是在下自身啊。”
帘后小姐道:“陈公子何出此言?”
陈铁道:“小姐,在下也粗读了几年书,知道何为廉耻二字,本不该以如此面目相见。只是在下乃城外山中之人,家中父母皆亡,前日大雨我在家中读书,却不料突然一天雷正好击中了我家房梁,结果是房倒屋塌啊,我被房梁压昏,直到今日醒来来到城中,一直未层梳洗,贸然相见,实在是见笑,见笑了。”
柳述笑道:“呵呵,原来如此,不过想来兄台被落雷劈中却没有什么事,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兄台以后必定有一翻大作为了。”
小姐身边香儿却啐道:“我看啊,定你是坏事干多了,上天故意劈你的,要不然怎么那么多人不劈偏偏劈你啊。”
帘后小姐喝道:“香儿,越来越没规矩了,都是我把你宠坏了。你看陈公子虽遭受劫难,但仍然可以侃侃而言,岂平常人可以比的?”
“呵呵。”陈铁干笑道:“小姐抬爱了,只是我有一问,还请小姐帮我解惑。”
帘后小姐说道:“陈公子请问。”
陈铁说道:“虽然柳太守及柳公子皆是爱民之人,赈济灾民不遗余力,小姐也是行此善举,救人活命。但小姐心中可曾想过小姐如此耗费财力又能救得几人?朝廷又能救得几人?”
帘后小姐说道:“陈公子所说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其实我也想过,但我也只能救的几人是几人,但求心安吧。至于朝廷…”
柳述接道:“朝廷对此也是关注的很,从其他各地也都调派了粮食衣物过来,但此次受灾实在太广,周遍各州府也是灾民遍地,情形比之扬州也好不到哪去啊。”
帘后小姐插道:“柳公子所言不虚,周遍其他各州府只怕比江都还要差上几分,毕竟像柳太守这样的好官还是不多的。”
柳述说道:“小姐夸奖了。”
陈铁道:“既然如此,两位何不合作呢?柳公子可以说代表官府,小姐代表着广大愿意行善的士绅,两边通力合作岂不是比两边各自为政要好的多吗?”
柳述闻听此言此正中下怀,连忙说道:“陈公子所言甚是,我今日来的目的一是为了拜会小姐,二就是想与小姐合作,共行赈济之事。”
帘后小姐说道:“柳公子,陈公子,两位所言之事小女子何尝不知,但是我却有难言之隐啊,你我两方合作之事只怕是做不得的。不过江扬州城中富户众多,柳公子何不召集起来与他们共同合作赈灾之事呢?”
柳述叹气道:“小姐既有不便我也就不勉强了,不过说到城中富户…哎…我刚才对陈公子所说之言中有假啊。”
陈铁不信道:“有假?我看柳公子为人正直绝不是那种做假之人。”
柳述苦笑说道:“陈公子,我并没有欺骗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刚才我说上有朝廷,下有城中如小姐一般乐善好施的士绅这句话中有假啊。这上有朝廷是对的,下却没有那么多如小姐一般的行善士绅啊。”
帘后小姐说道:“柳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城里士绅不肯行善举救济灾民?”
柳述说道:“是啊,城中富户士绅虽多,但愿意拿出钱粮救济灾民的却只有两三家而已,有些人视钱如命。当然更多的人也不是存心,只是看见有朝廷,有太守就觉得足够了,觉得用不着他们了。其实灾民如此众多,朝廷也是力有不逮啊,现在城中存粮只够…”柳述看了看后面灾民,没有说出来,却用手指在胸前比了个三字。
帘后小姐与陈铁看到都不禁“啊”了一声,陈铁问道:“那柳太守难道就不能行一些非常手段吗?这些士绅绝对是属芝麻的,不压不出油啊。”
众人听他说的有趣都有些好笑,柳述却无奈说道:“陈公子,他们都是士绅啊,再说钱都是他们自己的,难道我还能逼迫他们不成?”
陈铁说道:“哎,你还真是死脑筋啊,难道就坐着等粮食吃完,城中灾民饿死不成?”
柳述道:“我想不会吧,再说真要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也是会拿出粮食的吧,毕竟他们其中大部分只是以为现在朝廷已经控制住了,暂时用不上他们而已啊。”
陈铁拿手拍了下头,说道:“我晕,sb一个,”
柳述奇道:“陈公子,这sb是什么意思?难道也与赈灾有关?”
陈铁是又好气又好笑,说道:“sb是…呵呵,算了,我来教你,你把城里没捐钱的士绅招集起来,就说请他们吃饭,然后暗地里通知一些灾民在外面等着,吃到一半你就…”陈铁说到这,看了看四周,只见不管院里院外的人都盯着自己,连忙招呼帘后小姐隔着帘子与柳述三人凑到一起,小声说道:“你便如此如此,”边说右手边比画了一个砍下来的姿势…
道路上,杨广骑在马上对着张灵问道:“张灵,你说,那个怪人所说的开凿运河之事是否真的可行?”
张灵答道:“殿下,开凿运河之事万万不可!如此大的一个工程,只怕倾国库所有也难以完成啊,如果要从百姓头上摊派,以如今这种情景来看,有朝廷赈济尚且如此,如果朝廷为了开凿运河不再赈济反而还要加重赋税,只怕后果不可设想啊!”
杨广说道:“是啊,这些年来…朝廷虽然还有些钱粮,但各地灾患也是连连发生,这次水灾受灾面积如此之广,朝廷拨的那些赈灾粮款只怕还是不够的。这个时候要是开凿运河那确实是有激起民变的可能,但如果推迟十年的话…”说到这杨广顿了顿,接着却有些憧憬道:“那确实是一件足以媲美万里长城的千秋功绩啊”。
第五章 就是阴你
扬州城中最大的酒楼“醉不归”之中,太守柳笑涯正在摆酒设宴,请的是城里的各大富户士绅。
柳笑涯站起身来,端起酒杯说道:“今日,本官在这‘醉不留’中摆酒设宴,今日大家能来就是给了本官我莫大的面子,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
众人连忙站起身来,说道:“不敢不敢,柳太守在扬州这么多年,所作所为大家是有目共睹,可以说对我扬州百姓真正做到了爱民如子啊,今日柳大人设宴,能够请我等来那是我等无上的光荣。”
柳笑涯说道:“呵呵,各位抬爱我了,今日我先干为敬,感谢这些年来大家对我的爱戴和支持。来。满饮此杯”说罢一饮而进。
众人连忙也都喝干。
柳笑涯喝完坐下,说道:“大家对我的爱戴我都知道,我对大家是什么样子大家也都了解…”
众人连忙又站起来说道:“大人对我等绝对是关怀倍至,泽被扬州啊。”
柳笑涯笑道:“呵呵。坐,坐,既然大家都如此看的起我,我也就不拐弯抹角,就直说了,我是来要钱的。”
众人皆是大奇,心道:“柳太守一向清廉,怎么今日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要钱?”连忙问道:“大人您这是?”
柳笑涯说道:“大家别误会,我不要你们钱,我是代城中的灾民来向你们要钱。”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近日水灾,灾民甚多,朝廷所拨赈灾银两购买之粮已不够三日,但这几日来灾民却仍有增多的势头,这些灾民衣食无着,想向各位要点米粥但恐怕各位是出门去了个个是大门紧闭,没办法,我这个柳大人既然被人称为爱民如子,自然要为我的百姓着想,他们要不来,只好我来向各位要了。各位…不知本府今日能否为灾民要到点米食啊?”
众人听到这话是面面相踞,其中便有汇连布庄的钱老板说道:“大人说笑了,我等并非不愿救济灾民,只因前日晋王殿下亲自前来赈灾,我等想既有朝廷亲自赈济灾民,我等还是不要插手的好。没想到今日大人说出这话来,我等才知道原来朝廷为了我江都灾民真是仁至义尽,既然目前朝廷赈灾款即将用完,我等身为江都子民自当挺身而出,我愿捐钱三千。”
其余人连忙跟着说道:“钱老板所说的话正是我等要说的啊,大人,我愿捐钱三千”“我愿捐五千”“我愿捐四千。”
柳笑涯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叫人记录下他们所报的钱数。等到全部记好。
柳笑涯站起身来笑道:“呵呵。众位,我不甚酒力,这就打道回府了,各位在这多喝点,这酒钱嘛…今日捐的钱也够付的了,大家喝好,我先走一步了。”
众人眼见花了几百两银子就混过了这关,俱都是大喜,连忙站起身来,说道:“柳大人走好。”
柳笑涯转身刚走两步,只见从楼下冲上来二名年轻人,正是自己儿子柳述。故意喝问道:“述儿,你慌慌张张的干什么?没见到上面各位叔伯正在喝酒吗?”
柳述站稳了身子,喘了两口气说道:“父亲大人,不是我慌张啊,实在是事情紧急啊。”
柳笑涯问道:“何事紧急啊?细细道来。”
柳述说道:“我也别说了,请父亲大人一看便知”将柳笑涯带到窗台旁边,回头说道:“各位叔叔伯伯也可以来看一看”。
众人从窗口看下去,只见“醉不归”酒楼被一群手拿木棒的灾民围住,正与酒楼老板吵架。
柳笑涯问道:“述儿,这些灾民怎么不去舍粥的地方,反而聚在这里,难道要造反吗?”
柳述说道:“父亲,这些灾民只是不知从哪里听说父亲召集各位叔伯在此募集赈灾之款,所以想过来看看。”
柳笑涯骂道:“胡闹。他们这么多人聚集在此,个个手拿木棒,难道这也只是想来看看吗?”
众人说道:“是啊,是啊,柳公子,这些分明是暴民,要马上抓起来啊。”
柳述也不去看他们,说道:“父亲,这些人原本确实是想来看看,可刚才这位…这位钱老板喊捐钱的声音太大,所以才引的他们如此啊。”
柳笑涯心中暗笑,却道:“既然他们听到钱老板捐钱了,那么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还手拿木棒一脸怒气冲冲啊?”
钱老板连忙说道:“是啊,是啊”
柳述看了眼钱老板说道:“父亲,众位叔伯可能不知道我们每日在城里四门各开一座粥场的同时,我们为了体现朝廷赈灾之决心也都把每日花费写明在各个粥场,这每座粥场每天花费在钱数十缗(注)上下,四座粥场一天就要花去四十缗,只怕这钱老板捐的三千钱连一个时辰都管不到啊。这些灾民对这些都是知道的,所以他们听到各位叔伯捐钱的数目这才聚集起来啊,”说完还看了看钱老板,方才继续说道:“本来灾民还不知捐的具体数目,等各位叔伯走了之后再说出来,就算少了一点那也是没有关系的,但谁想刚才钱老板说话之时慷慨激昂,被下面灾民听到了具体数目,这才引的他们如此。”
听完柳述一番话,众人是各个拿目光狠瞪钱老板。柳笑涯看到钱老板恨不得卷起身子的样子不禁好笑的问道:“那述儿,你还不把下面灾民驱散,让大家先离开?”
柳述说道:“父亲,如今如果硬要用武力驱赶的话,只怕前几天朝廷所做的赈济之事就白做了啊,要想偷偷走的话,这些灾民倒地便睡,只怕今天晚上就算睡在下面也不无可能。”
众人听了更是沮丧,柳述停了一会说道:“事到如今只有一计了”。众人连忙说道:“柳公子请说”。
柳述说道:“这些灾民只是因为听到所捐的数目小才会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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