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吧。”
李英俊说:“谢谢啊兄弟,你家小傻白听就行,谁让咱哥俩感情好呢!”
四乐跟着李英俊跑了所有的屋子,一直仰着头看李英俊散发那个叫“课表”的传单,最后都要带上一句“白听就行”。
四乐说:“爸爸,你打算让哪个不白听啊。”
李英俊蹲在墙角,把木板竖在墙边,说:“都白听。”
四乐说:“那你太亏了。”
李英俊准备了一块抹布和几块煤渣放在木板儿边上,说:“四乐,这是一种策略,先不要钱,吸引他们让小孩过来听,以后再收。”
四乐说:“哦,你会讲课么?”
李英俊把课表挂在木板旁边,说:“当然会了,爸爸什么都会。”
四乐说:“爸爸吹牛,你不会要饭。”
过了一会儿,四乐又说:“爸爸,我和大乐二乐三乐还有五乐也能听听你讲课吗?”
李英俊乐了,把四乐抱起来说:“当然了,谁都不教,也得教你们。”
…
大乐他们回来的时候发现房前屋后挤满了小孩,从五六岁到十好几岁,大概十多个,门上边贴着鬼画符,他们好不容易挤了进去,看见四乐坐在地上,正对着一块木板发呆。
“爸,你又干吗了?”大乐皱眉:“你怎么把他们都招来了?多烦人!”
二乐说:“四乐,你干吗呢?”
三乐说:“吃饭吧。”
五乐爬上了桌子,说:“念条,念条。”
李英俊说:“快吃快吃。四乐过来,有你们的位置。”
一家人迅速的干掉了两盆剩面条,李英俊拿起了饭缸,想了想,又放下,指着木板前面。
“你们坐下。”
“爸,你要干吗?”
四乐说:“爸要讲课,二乐三乐你们别闹了,快坐下。”
李英俊说:“大乐,你坐后面,你个子不矮,要是坐前面就会挡着后面的孩子。五乐,别舔饭缸了,四乐你抱着他。”
看着几个孩子嘟嘟囔囔的坐在地上了,李英俊才又拿起饭缸,走到门口,把饭缸敲的叮当直响:“现在上课了,进来找地方坐下。”
李英俊满意的看到地上、自己的床上都坐满了小孩,开始说话。
“谢谢同学们的到来,我作为子弟学校的创办人,很感动。你们因为父母的贫穷导致无法享受到其他小孩的待遇,没法念书,我开办这个学校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摆脱这种命运。”
李英俊注意到有个小孩问旁边的:“什么叫命运?”
“简单的说,就是让你们掌握一些知识,不能像你们爸爸妈妈那样,一辈子都当乞丐。以后呢,我们除了周六周日,每天晚上都要上课,课程是这样安排的:前三十分钟,讲解语文,中间的二十分钟,上思想品德,接下来的三十分钟,教大家算术。课堂上不能说话打闹,有问题要举手问老师。”
“老师!”有个孩子举手。
“这位同学,有什么问题?”
“我……我就是试试,看看老师会不会真的回答。”那个孩子摸了摸脑袋。
李英俊面带和蔼笑容,说:“老师一定会回答的。好,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一小时以后。
二乐蹲在那个木板前面:“啊喔哦。”
三乐说:“啊,张开嘴巴,啊啊啊。喔,喔……喔是什么?”
四乐说:“真笨,公鸡打鸣喔喔喔。”
五乐看着自己的手指头:“一二三,一二三。”
大乐收拾着报纸,想了想拿出了一沓,放到李英俊面前:“爸,这些报纸够不够明天用的?”
李英俊脸上发烫,眼里冒光,一把抓住大乐的手:“大乐,爸真没想到今晚这么多孩子来。”
“是啊。”
李英俊说:“你觉得爸爸讲的怎么样?你们爱听么?”
“爱听。”
李英俊说:“我要一直办下去,教你们认字。”
“哦。”
李英俊说:“大乐,你怎么没什么精神?”
“没有。”
“这孩子,你看你就是一幅无精打采的样子。”
大乐看着李英俊说:“爸,你怎么会认识字的?”
李英俊说:“我我我我我其实小时候在老家上过几年小学,你们都不知道。”
大乐说:“那你前些阵子怎么还总让张爷爷和翟爷爷帮你看字。”
李英俊说:“那那那那那时候我不是脑子坏了么,记不起来。”
“哦。那你……算了。”
李英俊缓缓的吁了一口气,心里很得意,把一切都推说成是李英俊小时候在老家学的,这真是天衣无缝啊,即使大乐有点儿疑问,也查不到三十多年前……不对。
李英俊看着大乐呆了。
那天在宾馆的卫生间里,那张脸,无论如何也不会有四十多岁。
李英俊不可能是六五年的人。
那就是……七五年。
大乐看样子怎么也得有十六七岁了吧。
“啊!”
李英俊突然叫起来,把大乐吓了一跳。
“爸,你干吗?”
“没事,没事。”
夜深了,李英俊躺在床上,痛苦的薅着头发。
“李英俊啊李英俊,你真不是人,你、你、你居然十六七岁就有了第一个孩子!而且还接二连三的生了这么多!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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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十三岁就做了爸爸
李英俊做了一个点名簿。
每天晚上讲课之前他要点名。
李英俊还做了十几个练习本。
每天晚上讲课之前要收作业,下课之前要布置作业,学生回家以后他要批作业。
这天他点名。
“陈壮壮。”
没人应声。
“陈壮壮。”
“老师,他没来。”陈壮壮家隔壁的王强强说话了。
第二天晚上再点名,王强强也没来了。
坐在木板儿前面的小脑袋越来越少,李英俊要批的作业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五本。
李英俊看着坐在下面的大乐到五乐。
五乐指着作业本说:“零蛋,零蛋。”
四乐说:“没那些臭小孩屋里就不臭了。”
二乐说:“屋里也凉快了。”
三乐点头。
大乐叹了口气:“爸,你就教我们得了。”
李英俊说:“不行,我明天得去找他们家长。”
………
李英俊站在陈壮壮家门口。
“哎哟,李大哥,哦不,应该叫你李老师了。”
“壮壮他……”
“他这孩子病了,一时半会儿不能去了。”
李英俊转头,向王强强家走。
王强强他妈看见李英俊把正蹲地上挑垃圾的王强强轰屋里去了,把门关上对着李英俊笑。
“王婶,强强他……”
“他,他,他病了。”
李英俊拉住正在忙活的刘姐。
“刘姐,小丽这几天怎么没去?”
“英俊哥,我觉着这事儿挺对不住你的,不过我也没办法,小丽晚上去上课,白天就老打瞌睡,在火车站一睡睡一天,都抢不着瓶子。晚上她不能去了,你要怪就怪我吧。”
老张头正在写方子。
李英俊说:“张大爷,你家小闯……”
老张头把笔撂下,一脸不高兴:“英俊啊,你教孩子认认字算算数就行了呗,干吗跟他教些乱七八糟的?小闯回来,也不帮我干活了,天天说我骗人,你说我这老脸往哪儿搁?英俊啊,咱得认命,咱做不了那高尚的人!”
李英俊走累了,蹲在大傻屋前面。
小傻跑过来了:“老师!”
“小傻,你怎么晚上不来了?”
“他们都走了,我都没人玩了,我也不爱听课,就不去了。”
………
到了晚上,李英俊坐在屋里,看着前面数来数去还是五个的脑袋,垂头丧气。
大乐说:“爸,你想开点吧,我就知道是这样。”
李英俊挺不服气:“怎么就你知道了?”
二乐说:“我也知道!陈壮壮说,他一个人以前一白天能要五六块钱,现在白天要有一半儿时间在家写作业,他爸爸就不让他上学了,说上学没用,以后攒够了钱给他在老家盖房子取媳妇,传宗接代。爸,什么叫传宗接代?”
李英俊很沮丧的说:“我生了你们就是传宗接代。”
大乐说:“爸,你说你教人家思想品德干吗?还劳动光荣啊,要饭可耻的。这里边有几个不是出去要的,又说骗人不对,咱这片装个瞎子瘸子的还少了?”
李英俊刚要说话,四乐说:“昨天我看见小丽被她妈打了,好像错过了好几次停车,一个瓶子都没拿回来。”
五乐指着昨天晚上没擦掉的木板儿上的“2”,嘟囔:“鹅鹅鹅。”
三乐开始摇头晃脑:“鹅是抬着脑袋唱歌,你看爸头垂的这么低,是万条垂下绿丝绦。”
四乐说:“绦什么绦,那是说柳树的好不好!爸这是山穷水尽疑无路。”
二乐对四乐说:“下句不就有柳树了。”
大乐说:“行了行了,别说了。爸,你心里难受,那就别上课了。”
李英俊泪光闪闪的抬起头:“不行,我得上课,问题是你们愿不愿意听。”
大乐说:“你是当爸的不是你说了算吗。”
二乐说:“虽然最近没赚到什么钱。”
三乐说:“虽然伙食也严重下降。”
四乐说:“虽然我们晚上不能出去卖花。”
五乐正在嘟囔“鹅鹅鹅,歪歪脖唱歌”,听到好几个“虽然”,急忙开口说:“但是但是但是!虽然接但是!”
………
大乐上完了课继续在门口捆报纸。
李英俊拿着几个报纸钉成的本子过来了。
“大乐,这不知道还能不能卖了。”
“爸,你留着吧。他们不能来了,你做个纪念呗。”
夏夜里的风吹了起来,门框上“子弟学校”那个条幅一阵哗啦啦的响,最后终于脱离的门框,飘了下来。
这个李英俊投入了很多热情和心血,还没有开到半个月的子弟学校,就这样寿终正寝了。
李英俊低下头,手里捏着本子,眼泪一滴滴掉在报纸上了。
“爸,你别难受了,他们都没有见识,不知道有你教他们的小孩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儿。好歹你不是还有五个学生呢么。”
大乐递过来一条抹布。
李英俊想起第一次大乐给他擦眼泪的情景,突然就笑了,用抹布擦了擦眼睛。
“是啊。爸也就难受这一小会儿。”
“二乐他们,都很喜欢你。他们还小,心里边羡慕人家能念书,现在自己也能念书了,心里那个高兴劲儿就别提了。”
李英俊挺不好意思的。
“我长了这么大,第一次知道念书什么样,老师什么样,课堂什么样。以前好多只知道跟着声音瞎哼哼的歌儿,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说到唱歌,李英俊其实心里一直挺好奇的。
“大乐,唱个吧。”
“爸,你要听啥?”
“嗯,月亮之上吧。会不会?”
这是李英俊以前的手机铃声,他五音不全,但是有一次偶然在街上听到这首歌,就特别有感触,让秘书帮忙下了一个。那时候听这歌,总觉得丽冰就在月亮之上,自己在下面仰望着。
大乐没有注意到李英俊复杂的神情,咧嘴笑了:“那我就唱吧。”
“我在遥望,月亮之上。……”
两个人坐在门口,前面是破报纸堆,后面是摇摇欲坠的破屋子,看着天上浅灰色的云彩一会儿把月亮盖住半边,一会儿又全都露出来。
少年的嗓音不像原唱那样清脆,可是唱到高亢的地方,又一点儿都不费劲,歌声停了很久,李英俊还在呆呆的看着月亮,耳边还响着那种没法描述的像洞箫一样空灵又不低沉的歌声。
“余音绕梁,也不过就这样吧。”李英俊傻傻的想。
大乐哈哈笑了:“爸爸的样子像天狗,看月亮都要流口水了。”
李英俊说:“大乐唱的真好。”
大乐不怎么谦虚,说:“还行吧。可惜二乐睡着了,他专门会嘟囔里面那个男的说的话。”
李英俊说:“下次再听。”
“爸,”大乐把手轻轻放到李英俊的手上,“谢谢你。”
“啊?”
大乐说:“我长了十九个年头,从来没像这些天这样高兴快乐。”
“啊?”
“爸,我睡去啦,你也早点睡吧。”
大乐拍拍屁股站起来,进屋了。
李英俊呆若木鸡。
“十九岁。十九岁?十九岁!十……九……岁……”
李英俊突然丧失了计算能力,两只手摆在面前,手指头一只一只掰过来掰过去。
“也就是……十三岁……”
李英俊要抓狂了,头发又被他薅下来不少。
“李英俊,你……不,这不是我干的!”李英俊也不知道是应该愤怒还是应该嫉妒,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觉得头顶上阳光刺眼,大乐在旁边叹气。
“爸最近怎么老掉头发?”
二乐说:“看来教学生很累。”
三乐说:“爸爸以后会不会变成秃头。”
四乐说:“哇,秃头会遗传吧,我不要秃头!”
五乐说:“嘘……嘘……”
大乐说:“去去去,别吵爸睡觉,五乐,要撒尿外边儿撒!”
………
李英俊睁开眼睛,一片安静,他坐了起来,用手指耙了耙头发,搬了个小凳坐在窗户边上,开始给大乐他们批改作业。
他眯着眼睛打了一个大呵欠,再睁开眼,看见了一个熟人。
“呀,怎么把他招来了,难道是听见昨天大乐唱歌了?”
李英俊不动声色。
“英俊啊,听说你最近做了不少事儿。”
“呀,翟大爷啊,您老可老没见了,我还想您是不是生我气了呢!”
老翟头拖着“瘸”腿,把胳膊肘支在窗户上。
好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啪嗒啪嗒掉了几颗眼泪。
“英俊啊,我没来,那时候我是挺气的。可是谁让我非得求你呢。”
“翟大爷,您看您,有话好好说,我那次也觉得挺过意不去的,一直想跟您倒个歉,一忙就忘了,一眨眼又过去这么些日子了,我寻思以您的本事,早晚能把他们挤走。”
老翟头眨了眨眼,又哭了。
事情是这样的,老翟头挤不走流浪吉他手和那个丫头片子,每况愈下,后来只好换到了胜利广场芙蓉路,比以前那里规模大多了,红棚子是原来的两三倍。谁料好景不长,没多久他原来那个地方被城管清理了,不许摆摊了,也叫冤家路窄,那个流浪歌手二人组寻寻觅觅也来到了芙蓉路。
李英俊一边儿听,一边儿叹气。心里确实有点儿同情老翟头,哪有这么倒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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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迂回前进
李英俊说:“同学们,我们今天主要讲一种美德,也就是美好的品德。你们能列举出来一些你们知道的美德吗?”
二乐抢着说:“勤劳!”
李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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