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郎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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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郎憔悴-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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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在努力于一件事之前,常常把它想得太美了,可是当你达到一定程度之后,你又会感到“不过如此”而已,甚至似乎还会让你觉得反不如前的感觉。
而“不知足”却是每一个人所不能避免的,身在平地向往高山的壮观。可是当你爬到了高山的顶峰,你又会仰慕苍穹的辽阔,可是那却是你无法达到的,因此你将会失望、嗟叹和抱怨!
管照夕这一霎,虽不能说已有了这种思念,可是却有一种茫然莫释的烦恼感觉;而这种感觉,在他过去认为,是不应该有的。
他在岭前走了走,遇到了不少的熟人,他们和他亲切的招呼着,而他只是微笑的点着头。
正当他穿过一个小木桥,踏向山路之时,他看见一个女孩子的背影。
那女孩披着一件水红披风,纤腰细摆,风姿绰约,方由一条小溪边走过,照夕定目一看,不由叫了声:“丁裳!”
那女孩正是晨间见面的丁裳,她手中提着一个小竹篮,正要穿山入径,闻声向照夕看了一眼,面色似突然一喜,可是马上又转过身去,同时足下加快,往那条小路奔去。
照夕不由一纵身来到了她的身后,道:“姑娘,你上哪去?是我呀!”
丁裳依然低头前走着,照夕不由忙追了下去,转在她前道:“咦!你怎么不理我了?”
丁裳这时也站住了,她瞟了照夕一眼,小脸上带着一层羞红之色,半天才道:
“管大哥,你不要与我说话,我师父要知道,会骂我的。”
照夕不由愣了一下,遂皱眉道:“为什么?我又不是坏人。”
丁裳翻了一下大眼睛,阵子内含着一汪泪水,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师父说以后不许理你;而且她说,她说……”
照夕冷笑了一声道:“她说什么?”
丁裳纳纳地道:“她说……你师父是一个杀人的魔王,是世界上最坏的人!而且……”
照夕又惊又怒,当时哼了一声道:“而且什么?你说不要紧!”
丁裳偷偷看了他一眼,才又道:“师父说,你也是一个杀人的小魔王,早晚要和你师父一样的。”
照夕不由脸都气红了,当时冷笑一声,心想:“好呀!你这个老太婆,我把你从火场里救了活命,你非但不说一个谢字,反而竟如此辱骂我师徒二人,嘿!我是杀人小魔王,真是见鬼!”
当时几乎连丁裳也恨上了,他冷笑一声道:
“她是这么说我的么?”
丁裳点了点头,又瞟了他一眼,好似真有一点畏惧照夕的模样。
管照夕愈想愈气,当时紧紧握着拳道:“难道你真的就信了她的话,你认为我是爱杀人的人么?”
丁裳连忙摇着头道:“不!不!不是的……我不相信。”
照夕心中这才少宽,道:“那你又为什么不理我呢?”
丁裳抬起了头,看着照夕吞吞吐吐道:“你师父是血魔洗又寒,他是一个无恶不作的人……您怎么会是他的徒弟呢?”
照夕不由吃了一惊,他从师已四年多了,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师父的绰号,顿时就怔住了,忙问道:“你说什么?什么血魔?”
丁裳翻了一下眸子道:“你师父不是洗又寒么?”
照夕点头道:“是呀!他又怎会是……”
丁裳道:“他就是江湖中闻名已久的‘血魔’!你莫非不知道?”
照夕低下头想了想,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不会的,我师父虽是洗又寒,可是绝不会叫什么血魔的外号,你们一定弄错了!”
丁裳张大了眼睛,似乎也有些相信他的话了,照夕马上道:“我随师父四年以来,就没见过他杀过一个人;而且举止文雅,怎会是血魔呢?”
丁裳点了点头道:“是呀!我也不大相信……”
她眨了一下眼又道:“可是……我看你杀那三个人的时候手段也真狠,我不由又有一点相信是真的了。”
照夕脸色微微一红,遂道:“我是为了救你师父,想不到你们还怪我手狠心辣!”
丁裳不由汗颜道:“我应该谢谢你的,可是你不应该把他们都杀死……太惨了。”
照夕不禁低下了头,心中这一震,似也有一种莫名的感伤,暗忖:“她说的不错,我当时怎会那么心狠,把我第一次见面的三个人,全部都制于死命?这也的确太残忍了。”
想着不由一时答不出话来,丁裳见状倒笑了笑道:
“好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用不着再为它难受了,只要下次不要再这样就是了。”
照夕苦笑了笑,丁裳似想再安慰他一番,可是又不好出口,她顿了顿,才轻轻叹了一声道:“好吧!再见吧!我走了!”
照夕不由忙道:“你真的不理我了?”
丁裳走出不远,慢慢又回过头来,轻轻叹了下声,皱了皱眉道:“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否则师父知道了,对我们彼此不利……”
照夕只是看着她,没有说一句话,丁裳说完话,又叹了一声,才转身而去。
她手中提着那个小竹篮子,是为她师父抓的药,照夕目送着她走远了,这才叹息了一声,返身而去。他心中沉郁着说不出的感伤,而首次感觉到“冷漠的滋味”。虽然丁裳在他眼中,只是一个不太解事的小女孩;自己对她,也只不过是匆匆一面之交,尚谈不到什么感情。可是她却给照夕一个很深的印象,绝不似和人初次相交的那种平淡,因此,照夕十分懊丧地感叹着。
尤其是丁裳那句“小魔王”,已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同时他也为自己所为而震惊,要是丁裳不提起,他是很难自省而知的。
同时他也怀疑到了师父洗又寒,听丁裳说,他是一个杀人如麻的人,这似乎也并非没有一点可能。因为师父的个性,他是了解的,有时候确是十分怪异和残忍。
他想着这些问题,更是不胜感伤,但拼命地摇了摇头,不愿再去多想了。
第二天清晨,他仍然早早地起身,到松涧蜂巢之下,练习“蜂人掌”的功夫。他希望在那里能够再遇到丁裳,因为他想由丁裳的口中,更了解一下师父;甚至师父和那鬼爪蓝江之间的往事,可是他失望了,丁裳并没有再去。
他一个人,练了一阵子,怅怅而返。
由此一连五六天,丁裳都没有再出现过,照夕也就把她忘了。他推测,一定是那鬼爪蓝江限制丁裳和自己来往,因此也就赌气不再去多想了。
本来他想去蓝江洞中探访一番,可是他又忆起师父临走时的嘱咐,终于没有敢冒险而去。
这一天,也就是洗又寒离开的第八天,照夕在蜂巢之下,方自让群峰上身刺体之时,忽然丁裳在松树之中款款走了出来。
管照夕不由吃了一惊,忙由地上坐起,那些蜜蜂“嗡”一声全都飞了。
照夕忙穿上了衣服,丁裳已走到了他身前,她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神色,似乎十分惊惧害怕。照夕不由含笑道:“你来了?”
丁裳忽然退后了一步,嚅嚅地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照夕不由脸色一红道:“没有……没有干什么呀!”
丁裳摇了摇头,冷笑道:“你不要骗我,我都看见了。”
照夕窘笑了笑道:“只是好玩而已。”
不想丁裳忽然秀眉一挑,睁大了一双眼睛道:
“什么好玩!这一点也不好玩,简直是怕人!”
她走上了一步,又道:“你也不要骗我,这七八天,我每天都在松树里偷看你,你不知道就是了。”
照夕不由脸色一红,当时暗忖:“师父曾关照我,练这种功夫,不可对任何人轻易泄露;只是她既然已偷看到了,我也不便再瞒她了。
想着不由笑了笑道:“你既然看见了,我自然不便瞒你,我是在练一种功夫……你不知道。”
丁裳这时睁着一双大眼睛,仔细的看着他,半天才吞吞吐吐道:“你真的是在练蜂人掌……师父没有说错。”
她猛然用双手掩着脸,倏地回身就跑,照夕不由一怔,当时见状,又惊又奇,忙纵身而上,跟到了丁裳身前,大声道:“姑娘!你怎么了?你……”
丁裳这时眼中含着眼泪,闻言站住了脚,带着气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好人呢!”
她顿了一下又道:“直到那一天,我遇到了你,仍然认为你是一个好人,谁知你真是……”
照夕不由又惊又怒,当时颇为不悦道:
“姑娘!你这话可是要说清楚,不可随便诬人!”
丁裳用手擦了一下眼泪道:“你不要再装了,我什么都看见了,我师父一点都没有说错。”
照夕皱眉道:“你师父说我什么?你难道相信她说的?”
丁裳这时看了看他,面色微愠道:
“我为什么不信,我都亲眼看见了。”
照夕也不由有些生气了,可是他极力的容忍着,丁裳遂道:
“你为什么要练这种功夫?你难道甘心要把自己毁了吗?”
照夕突地一惊道:“你说什么?”
丁裳还以为他是有意装傻,当时心中又气又难受,她皱眉跺了一脚道:
“算了!我不与你谈了……你去杀你的人,不关我什么事!”
说着转身就走,这么一来,照夕真是给弄糊涂了,当时忙又跟上了一步,伸手抓着丁裳一只衣袖急道:
“姑娘你不要走!”
丁裳猛地转过身来,正想叱责,可是却又不忍,只轻道了声:“你……不要拉。”
照夕叹了一声道:“姑娘!你方才说的话,我一句也不懂,我是真的不知道,请详细说一说好不好?”
丁裳皱了一下秀眉道:“难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照夕摇了摇头道:“我只是遵从师父的话来练功夫,我又知道什么呢?”
丁裳转了一下眸子,面色稍霁道:“这真是奇怪……天下会有你这种人!”
照夕不由更是怀疑,追问道:“你师父说什么?你怎会知道我练的功夫叫蜂人掌?”
丁裳叹了一声,反问道:“我问你,这种功夫你练了有多久?”
照夕想了想道:“大概已有七八个月了。”
丁裳闻言脸色大为紧张,她后退了一步,“啊”了一声,遂又摇了摇头道:
“这么久了……这太……太晚了!”
照夕此时真是不明白丁裳说些什么,当时皱眉道:
“你说些什么?真把我急死啦……你倒是快说呀!”
丁裳一双大眼睛,在他脸上转了又转,似已相信照夕所说全是实言,不由长长叹了一声道:“唉……你被你师父害了!”
照夕剑眉一挑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丁裳不禁流下了两滴泪,她是一个同情心极重的女孩子,此时见照夕那种天真茫然的样子,不禁触动伤怀,一时竟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照夕见状更是莫名其妙,重重叹了一声道:
“姑娘,你把事情告诉我,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令你如此伤心?”
丁裳不由又气又笑,当时叹了一声道:
“你真是个傻瓜……我是为你难受啊!”
照夕怔了一下道:“为我?”
丁裳轻轻叹了一声:“我们先坐下,我慢慢把事情告诉你,你就知道了。”
照夕忙点头笑道:“好!好!你再不说,我都要急疯了。”
丁裳用含泪的眸子瞟了他一眼,心说:
“你还笑呢!等我说出以后,恐怕你连哭都来不及呢!”
她坐在一块石头上,又叹了一声道:“师父虽然再三关照我,叫我不要理你,可是我实在不忍心见你如此受害,今天拼着师父知道以后受罚,我也要告诉你。”
照夕不由十分感动道:“你真好……”
丁裳玉面微微一红,当时一双眸子在照夕面上转了转才道:
“你师父外号人称血魔,是江湖上一个极为凶残的怪人,他一生杀死的人,恐怕数也数不清。”
照夕皱着眉一言不语,丁裳叹了一声道:
“这话也许你不信,其实连我也不相信,可是师父她老人家对你师父是最清楚不过了,她绝不会骗我,不相信你将来到江湖上一问就知道了。”
照夕怀疑地问:“可是这几年,我并没有见他杀过一个人呀?”
丁裳冷冷一笑道:“这话我回去也问过师父了,她老人家说,他杀人是不会让你看见的。因为这是他一个隐病,谁要是发现了他这隐病,他就会杀谁!”
照夕这时痴痴地听着,听到最后,他突然哦了一声,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的……我知道了!”
他说话之时脸色十分难看,丁裳不由问道:
“你知道什么?”
照夕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姑娘不要多问,反正我相信这句话就是了。”
丁裳见他相信了,似乎更是起了无限的伤心,她低低的叹了一声道:
“我师父说他连他的徒弟也一样杀,从前他本有两个徒弟,也都死在他的手中了。”
照夕点了点头道:“是的!这是真的,只是并不能怪师父,因为我那两个师兄,是想叛逆师父,所以师父才先下手,把他们两个杀了!”
丁裳睁大了眸子道:
“你么?你居然认为他们该死?”
照夕脸红了一下,叹了一声道:
“实在情形我并不知道,只是师父是这么对我说的。”
丁裳这时心中暗忖道:“他虽是下手狠毒,可是内心尚不失良善,也许不致于如师父所说的那么严重。”
想着又摇了摇头,照夕这时忙道:“你方才说,师父把我害了,是怎么回事?”
丁裳眨了一下眼睛道:“起先我也不知道,就是那天,你帮我把师父仇人打死了,救了师父,后来师父才告诉我。”
照夕静静地听着,丁裳看了他一眼,接道:
“你在洞外所用的掌力,师父已看见了,她后来告诉我说,这种掌力叫‘蜂人掌’,天下擅此掌力的只有你师父一人。”
照夕不由吃惊道:“这是一种很难练的掌力,可是又有什么害处呢?”
丁裳皱眉道:“你先不要急,听我说呀!”
她又叹息了一声,才道:“师父说,这种掌力,练时要受极大的痛苦。当时我再三追问,她才告诉我说,练时要把全身衣服脱净,一任这种墨蜂,用尾上毒针来攻。”
照夕点了点头道:“是的!所以我要脱光衣服。”
丁裳冷笑道:“但是你可知道这种功夫的害处么?几百年来,知道这种功夫的人,也不能说没有人;可是他们从来不敢练,就拿我师父来说吧,她老人家就不敢练!”
照夕皱眉道:“她是女人当然不好练。”
丁裳瞟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什么,告诉你吧,凡是练这种功夫的人,练久了性情都会大大改变。”
照夕不禁怔了一下道:“会变性情?怎么变呢?”
丁裳叹了一声道:“将来就会变得凶残之极,所以百年以来,从没有一个人敢轻易练这种功夫。”
她顿了一下又道:“固然这种功夫,极难练成;而且威力无匹。可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凶残个性,究竟有违人道,所以没有一人敢练它,想不到你……”
她哼了一声,无限伤感地道:“你师父把你害了,他所以要教你练这种功夫,用心是想让你变成和他一样……”
照夕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可是他仍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当时他痴痴地摇了摇头道:“这……不会吧?”
丁裳忽然拉住他的一只手道:“你千万要想个办法离开他,你也不要再练这种功夫了。”
照夕这时心中想着丁裳所言,深深皱着眉头,他忽然把丁裳的手向外一挥,丁裳脸一红,遂低下了头,流泪道:“其实我是要你好……反正,今天我见了你,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照夕不由怔了一下,他不禁伸出手来,握住了丁裳一只手道:“姑娘,你对我好,我永远感谢你……只我绝不相信,师父会这么害我,等他回来我一定要问问他。”
丁裳不由面色一变道:“你千万不要问,只怕一问,连你的命也没有了!”
照夕这一霎时,心中真是说不出的感伤,他只觉得一阵阵发冷,似乎一切的希望都没有了。
尽管丁裳如此关心他,可是他却如同处身一个大冰窖里一般。
他猛然站起了身子,冷笑道:
“你还是回去吧!不要再理我了!”
他说着猛然转身而去,丁裳又叫了一声:“管大哥!”
照夕回过身来,他脸上似已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变得十分阴沉可怕,丁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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