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抱我很快就仰天倒下了,脑袋碰到地上都没哼一声,立即鼾声大作。
阿宝笑吟吟地去扶他,可根本拽不动他。阿宝没办法了,起身想了许久,才轻手轻脚地栓上了门放下了窗子。
房里暗下来了,阿宝跪下来,颤抖着解开了他的衣裳,露出了结实强壮的胸肌。
李抱我一点反应也没有。
阿宝咬着唇愣了好一会儿,才又去解他的腰带……。
阿宝轻轻地伏了下去,伏在了他强健的身体上,压住了他。她在流泪,在喃喃念叨:
“我已经十五了、十五了……,我已经十五了、十五了……”
李抱我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睡得很沉很香。
阿宝亲着他的心口,无助地哭了:“我已经十五了呀……”
苏三连李抱我也无法找到,可真是快急疯了。
他在街上跑来跑去,活象热锅上的蚂蚁:“真他妈的真他妈的……”
转来转去,什么办法也没能转出来,苏三简直都要泄气了:
“真见鬼,李抱我找不到了,这狗日的也不知死哪去了,燕双飞又见不到,罗敷也没法打招呼,阮飞燕这老婊子真够毒的,任独立这王八蛋……咦!”
他突然停住了,呆了一呆,猛一拍脑瓜,大叫道:“我真傻,真的!”
他想起来了,为什么不去找任独立呢?
任独立显然还不知道阮飞燕的阴谋,既然如此,找任独立不也是一条路么?如果能让任独立醒悟过来,并取消和燕双飞的决斗,不也算是大功告成么?
苏三拔腿就跑。
李抱我似乎又在做梦了。梦境依然很混乱,也依然是关于女人。
女人赤裸的胴体紧紧压着他,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于是他伸出手,抱住女人,翻转过身子……。
女人缠得更紧了,他迷迷糊糊能听到她的呻吟声和喘息声,能感到她胴体的颤抖。他甚至都怀疑这不是在做梦,可如果不是梦,他又怎么会找到女人呢?
李抱我苦笑,这当然是梦,又是关于罗敷的梦,……她不叫罗敷,……他感到了一种莫可名状的快感,美妙无比,他却又想不起来。
反正就是不一样。
渐渐地,他感到难受了,浑身又憋又闷,又热又渴,他又想起了那个荡妇的胴体,惊惶地发现自己正抱着她,而她也媚笑着缠住了他,他越挣扎,陷得越深。
他陷入了黑暗之中,永无尽头,他在拚命地奔跑,拚命地喘气,可就是跑不到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豁然开朗,香花彩蝶,流水青草,一片明媚,他终于松了口气。
苏三冲进任府大门,怒叫道:“任独立,出来见我——!”
任府内顿时一片混乱,但没人出来迎战苏三,苏三每次冲到人声鼎沸的地方,总是看不见人,他们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苏三象个无头苍蝇似地乱冲乱撞,口中大喊大叫:“任独立,你上当受骗了——,死到临头了,还不醒悟——!”
他刚刚冲进一处庭院的院门,马上就感到了某些异常。
他无法分辨打击来自何处,只有飞快地退出。
这时他才隐约看见,十二个极淡的光点在迅急地向自己各处大穴飞来,离身体已不足一丈。
苏三退得更快。他知道自己已无法变幻身形,如果他想跃起或闪避,那十二个光点就会悄无声息地钻进自己的躯体。
他虽然已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光点还是在无情地移近,一丈、九尺、八尺……。
当光点离他仅仅五尺时,他已身在任府大门外,也刚刚能看清光点的颜色和形状。
四瓣粉红的落花。
四辨浅黄的落花。
四辨淡紫的落花。
落花镖,苏三眼中闪出了惊恐的神色。
平生第一次,他感到了死亡的威胁,如此残酷,如此真切。
他从来未感到过如此无助,正如他从未见过如此神速的暗器。
“落花有意逐人行。”落花既已有意,人何能避开落花呢?
苏三正往后退,他还没发现,离他五丈远的地方,有一座树墩,那是古树被伐去后留下的,离地高约尺半。
而苏三正往树墩上撞,他的双腿离地约有一尺。
落花更近。
苏三发出了悲吼。
李抱我在睡梦中一下惊醒了,他听见了苏三的惨叫声。
阿宝缩在墙角,泪汪汪地凝视着他,象是在哭,又似在笑。
看见他跳起来的样子,阿宝更吓得浑身哆嗦,但李抱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阿宝早已给他收拾停当了。
阿宝是个谨慎的女孩子,她不愿让他知道曾发生过什么,她只是想报答他的恩情,报答他对她做过的好事,她永远也忘不了李抱我说给她的话——
“做个好女孩!”
李抱我扫了她一眼,急促地道:“阿宝,我有急事先走了!”
说完他就冲了出去。
阿宝慢慢从墙角地上站起来,两手紧紧抱在胸前,面上渐渐绽出了开心的微笑:“我已经十五了……”
苏三的脚后跟一下磕在树墩上的那一刹那,落花镖离体已仅仅一尺。
“完了!”苏三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他本已退得比飞箭还快,双脚在树墩上一磕,身子顿时仰天一摔。
这一摔可说是世上最快的摔倒。
他突然之间就平平地倒在地上了,十二枚落花镖发出轻微的嘶风声,从他鼻尖上掠过。
老天,苏三在心里发出了欢呼,
因祸得福
李抱我飞身赶到的时候,苏三已经爬起来了,正呆呆地坐着发怔。
李抱我一呆,怒道:“好端端地乱叫什么?”
苏三还是没反应,好象已经吓傻了。李抱我气得团团转,突然在他肩上踢了一脚:“聋啦?”
苏三一下跳了起来,作势要跑,见是李抱我,才尖叫起来:“你狗日的跑哪里去了,嗯?老子到处找你找不到,差点就见阎王去了!”
李抱我奇道:“见阎王?”
苏三连忙又低声道:“快回去,咱们马上想办法救燕双飞和罗敷,这里头有个大阴谋!”
“阴谋?”李抱我还是没反应过来。
苏三瞪他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火坑,火坑!”
李抱我怔住了:“火坑?什么火坑?”
苏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嘿嘿哈哈……,脸上都……都被火烧……烧红了好几块,还……不承认,哈哈……”
李抱我忍不住摸摸脸,还是没明白苏三笑些什么。
第十章 无奈黄昏
苏三和李抱我想办法,可想了整整一个下午,什么办法也没想出来。
阮飞燕无法捉到,飞燕楼进不去,任独立又油盐不进,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苏三苦笑,李抱我也苦笑,他们从来没碰到过如此棘手的情况。
李抱我叹道:“要不还是等晚上,咱们离得远远的,在飞燕楼附近大喊几声,让燕双飞知道任独立有震天弓。”
可苏三还是摇头:“就算老燕子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的脾气我知道,又臭又硬,答应了的事情,绝不反悔。他明知明天决斗要被杀死,也还是会去的。
李抱我有点急了:“那到底怎么办?总得想办法阻止啊!”
苏三叹道:“若要阻止,关键不在燕双飞,而在阮飞燕、任独立和……罗敷。”
李抱我一下不出声了,脸也扭到了一边去了。苏三喃喃道:“阮飞燕是这个阴谋的得利者,就是她在其中操纵,如果把她除去,可能有点用处,但罗敷还是要找燕双飞,报仇,任独立也还是不会放过燕双飞。”
李抱我还是不出声。
“若要将真相通过喊话告诉罗敷和燕双飞,阮飞燕即便没有举动,任独立却一定会向罗敷下手。而任独立的落花镖,实在是无人能躲过,我今天能不死,可说是天幸。”
李抱我的肩头忍不住颤抖起来。
苏三只当没看见,还在叨叨:“如果我们全力去对付任独立,只怕没除掉他,自己反倒被除掉了。可我还是没弄明白,任独立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如果他知道,他将如何对付阮飞燕?如果他不知道,阮飞燕又将如何收拾他?而且,我不明白任独立干吗要杀燕双飞,如果说仅仅为了名利,我不太相信,更何况,他又把不明底细的罗敷牵扯进来了……”
李抱我终于忍不住了:“你少提那个狗屁罗敷好不好?你就不能不提她?”
苏三柔声道:“可你和她毕竟是……”
李抱我咆哮起来:“我不认识她,我跟她狗屁关系也没有!”
苏三叹道:“老李,你要还认我苏三这个朋友,就听我一言,罗敷虽然是你指腹为婚的……这个……老婆,但你们之间的婚约毕竟早已解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条准则,都有权走自己的路,你又何必强求她呢?”
李抱我想跳起来,却被苏三按住了双肩:“老李,我知道你恨她,但她也是个不明真相的人,被人利用。在眼下这种情况下,不能意气用事,你说对不对?”
“对?”李抱我吼道:“对个屁!”
“就算我说得不对,可现在她被任独立蒙骗,想杀燕双飞。就冲着救燕双飞这件事,咱们也该劝阻她。对不对?”
李抱我瞪眼:“燕双飞是你的朋友,又不是我的朋友,我凭什么要费力救他?”
苏三苦口婆心地劝道:“老李,我想你和罗敷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你放心,救出老燕子之后,我负责给你说合,你可要知道,老子保媒的本事天下无双!”
李抱我不叫了,只是冷笑着,恶狠狠地道:“那你为什么不改名叫苏媒婆?”
苏三气得干噎,李抱我却微笑了:“苏三,好意心领。只是你千万不要乱保媒。我正告你我不能原谅她,绝对不能!”
苏三还没反应过来。李抱我又接着道:“今晚出去,你去飞燕楼,我找任独立,双管齐下!”
苏三的眼睛渐渐亮了。
黄昏。
燕双飞正在打坐,心绪却总也无法安宁,左眼皮也跳得很厉害。
俗话说:“左眼跳灾,右眼跳财。”燕双飞虽然不相信这些无稽之谈,但还是有点大难临头的感觉。
左眼皮跳第二十一下的时候,他听到大车飞驰的声音,听到车轮的滚动和车夫的吆喝。
然后他听到了笑声。
爽朗、得意的笑声。
燕双飞忍不住走到窗前,刚看了一眼,就一下僵住了。
他看见了祁老二。
刚刚喝住奔马的祁老二。
祁老二怎么会在这里,车里会是什么人?
祁老二洋洋得意地跳下车座,朝大笑着迎面走来的任独立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大声道:“任公子,您要小的办的事,全妥了。”
任独立白衫飘飘,兀立在暮色中,显得又洒脱又风流,他只朝祁老二微微点头,笑道:
“祁老二,难为你了!”
祁老二谄媚地笑道:“哪里,哪里,能为任公子效犬马之劳,才是小的几世修来的福分呢!”
车帘一掀,一个娇滴滴的中年妇人扭了出来:“任公子,我帮你办成了这件事,你该怎么谢我呢?”
任独立略带嫌恶地道:“祁夫人,你和祁老二今后就是我任独立的贵客,无论何时来此,任某都将十分欢迎!”
他后退几步,喝道:“羊得利!”
一个中年仆人跑了过来:“公子有何吩咐?”
任独立冷冷道:“你将车赶回家去,叫小环出来,好好招待车里的姐姐!”
羊得利喏喏连声,爬到车座上,大鞭一挥,马车起动了。
祁老二虽还是在笑,但笑得已很勉强,中年妇人脸色也有点不太好看。他们失去了将大车赶进任府的荣耀,自然十分遗憾中夹着些许不满。
但他们绝对不敢将这种不满表示出来。因为他们只不过是走狗,走狗又怎敢对主人狂吠呢?
任独立微笑道:“没你们的事了,请回吧,我知道现在让你们赶回去有点太晚了,路也不太好走,但你们留在这里很不安全。”
祁老二连连点点头:“是是、是!”脚步却没移动。
任独立缓缓摸出一张银票,举起,微笑着松开手指,银票就飘了起来,被晚风吹着,悠悠荡荡的。
祁老二眼睛一下亮了。
其实他要的并不是银票,而是任独立对他的重用和重视,但既然任独立只准备用金钱来“犒赏”他,他就不得不显出猴急惊喜的表情。
这就是走狗们的悲哀。
燕双飞的心已经空了,什么都没有了。
车里是不是软玉?是不是?
他真想马上就破窗而出,冲过去,赶上那驾驶远的马车,看一看车里是不是软玉。
但他没有动。
他的拳头已攥得紧紧的,攥得他浑身颤抖,他也还是没有动。
这是任独立的诡计,一定是,及便他冲过去,发现车里没有软玉,他也绝对不会放心的。任独立这么做,目的就是想让他猜疑,让他以为软玉在任独立手中,让他焦燥,让他无法休息,自然就无法在明天的决斗中获胜。
可祁老二夫妇都在眼前,燕双飞又怎能不认为软玉的性命已在任独立掌握之中呢?
他该怎么办?
马车已拐过街角,消失了,祁老二夫妇千恩万谢地走开了,任独立连看都没朝他窗口方向看,徐徐迈步,沿马车驶过的路走去。
燕双飞僵立窗前,等待着黑夜降临。
罗敷听说过,燕双飞有一个钟情的女孩子,名字叫做软玉,一个听起来就让人感到动情的名字。
任独立这么做,目的自然十分明确,手段也十分阴狠,这些都不让罗敷吃惊和钦佩。
她对燕双飞毫无举动感到吃惊,对燕双飞的忍耐力十分钦佩。
她现在忽然有些怀疑起来了——任独立到底想干什么?
任独立把她请来,似乎是要讨好她,向她证实燕双飞有震天弓,告诉她燕双飞就是凶手。
=奇=可任独立居然以身犯险,要通过和燕双飞的决斗使她相信,震天弓在燕双飞手中。
=书=如果燕双飞真的有震天弓,微雨金针的速度一定非常非常快,决斗的结果十分明了——
=网=任独立必死无疑。
世上有谁愿意去干必死无疑的事情?
任独立这么干,是因为什么?因为他是个痴情种子、因为他爱她吗?
罗敷摇头。当然不是,任独立绝对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却更不是一个多情的人。
如果有人说任独立会为一个女孩子而甘愿受死。罗敷绝对不相信。而且绝对会笑话那人的智力。
那么,任独立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心中为任独立找了许多理由,可没有一条经得起推敲,没一条站得住脚。
惟一的可能就是——这是一个阴谋,这件事彻头彻尾都是阴谋。
如果是阴谋,那么,受害者会谁?
除了燕双飞,就是她自己。
燕双飞为什么会被牵扯进这桩阴谋?是因为他的财富?因为燕子楼的雄厚实力?
那她自己又为什么要受害?是因为她的美色?因为她的势力和财富?
罗敷反复思索着,茫然不解。
如果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阴谋,那么,设局的人会是谁?任独立,还是阮飞燕?
她想起了阮飞燕的话:“贼喊捉贼”,似乎是提醒她任独立是主谋人,可当她想起今天阮飞燕用喷筒逼着苏三缄默时,又糊涂了。
阮飞燕到底要干什么?
罗敷轻轻叹了口气,望了望仍僵立不动的燕双飞的面庞,退回桌边坐下了。
她要好好想一想,自己该怎么办。
金船喜欢在黄昏时到花园中去散心,他喜欢看黄昏时的天空、黄昏时的远山,喜欢黄昏里的花朵、黄昏里的微风。
对他来说,下午都已成了过去,更何况早晨呢?
老人就象是黄昏,虽然动人,但随之而来的是黑夜。
红蔷薇偷偷打量着金船,她知道,父亲一定会告诉她一些往事,一些十分十分重要的往事。
然后,他会根据这些往事,做出明确的、关于现实的决定。
“黄昏里的一切真美。”金船微笑着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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