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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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天弓-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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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三眨眼道:“你是说,蔷薇姑娘?”

张老板又吃了一惊:“你见过她了?”

“见是见过,那又怎么样?”苏三口气一下温柔多了。

一想起那个卖花的少女,他就无法不温柔。

张老板正色道:“既然蔷薇姑娘已经见过你,而且还写信让你去,说明她喜欢上你了,这是多好的机会呀,你若不把握住,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苏三怦然心动,但马上又冲张老板吼道:“你又是什么人?”

张老板一怔:“我是做茶叶生意的,我叫张守仁。”

“我是问你怎么知道蔷薇园的!”苏三气急败坏,他发现这个张老板很让他生气:“而且,蔷薇园在哪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张老板含笑道:“如果你要去,我就带你去,到了那里,什么都不用问了,对不对?如果你不想去,我又何必告诉你呢?”

苏三恶狠狠地瞪着他,张老板却笑得很自在。

终于,苏三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回床上,苦笑道:“我要不想去,就是王八蛋,可我实在是脱不开身啊!”

张老板笑道:“你是为燕双飞担心?”

苏三吓得一下坐直了:“你怎么知道?”

张老板不无得意地道:“在江湖上跑了这多年了,这么点本事都没有还行?我不仅知道燕双飞是你朋友,还知道任独立为什么要找燕双飞的麻烦,也知道李抱我和罗敷的关系。”

苏三半晌才苦笑起来:“你要我帮你什么忙你才肯把这些情况都告诉我?”

张老板笑嘻嘻地道:“我早已备好了一辆很舒适的大车,车里铺着很厚的皮褥子,而且还一坛美酒。”

苏三脸一沉:“那你怎么不早说?”

张老板只好苦笑。

李抱我下定决心,今晚一定要找个女人陪他睡觉。

细雨已淋透了全身,李抱我在寒风中直打哆嗦,他跑了三条街、七条小巷,都没碰上一个拉客的妓女。

“这该死的雨讨厌!”李抱我抹抹面上的雨水,恨恨地骂了雨几句,又开始找女人。

他的确从来也没碰过女人一次,更不知道女人是个什么滋味儿。他以前一直认为这是个优点,可今晚他突然觉得自己活得实在很窝囊。

他一定要找个女人,和她睡觉,。

他钻进第八条小巷,刚走了没几步,黑暗的屋檐下就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怯生生地碰了碰他的胳膊,李抱我本已准备运力还击,但一想到自己是来找女人睡觉的,又放松了拳头。

借着这处昏黄的灯光,他发现那伸手碰他的女人很瘦很少,弱不经风,只有一双大眼睛在闪亮。

“大……大爷,要……要不要……我……陪你……?”

她的声音很低,很急,但又在不停地颤抖,似乎她很害怕,又似乎是因为太冷。

李抱我怔了半晌,才抑住心跳,要知道,这毕竟是第一个拉他的妓女,也是李抱我平生第一次要与之睡觉的女人,他怎么能不紧张呢?

他用尽量沉稳的声音回答道:“好!”

她好象松了口气,又似乎更紧张了,转身进了黑洞洞的的屋门,悄声道:“别出声!”

李抱我没找过妓女,也不知道找妓女会有什么规矩,人家叫他别出声,他自然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屋里黑洞洞的,黑暗里有人在咳嗽,翻身,李抱我觉得有点疑惑,但又想起,听人说过世上有一种妓女称为“暗娼”,就放了心。

小心翼翼地进了一间房,那女人栓上门,吁了口气,站在门边不动了。李抱我也不知道现在该干点什么,自然也只好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那女人才开始动了,她是在脱衣服。李抱我更不敢动了,他突然间很后悔走进了这个房间,可他不能离开,他发过的誓一定要兑现。

女人的身子在黑暗中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李抱我只能看见一个白生生的影子移向自己。他咬了咬牙,终于伸出手,将那个白生生的影子拉了过来。

触手处又软又腻,但显得很弱很小,李抱我感到她在颤抖,想起该安抚安抚她,艰难地伸手摸摸她胸脯,心中一凛,连忙缩手,推开她,悄声道:“你……你才多大?”

那女人颤声道:“十……十七!”——李抱我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她还只是个很小很小的小女孩,她的胸脯才刚鼓起一点点。

李抱我狂怒地低声道:“撒谎,你才这么大,怎么干这种事?”

女孩呜呜哭了起来,李抱我不好发火了,但还是气昏了头,他生她的气,也生自己的气。

他又怎么能干这种事呢?

咳嗽声停止了,一个苍老虚弱的女人声音叫道:“阿宝,哭什么?”

女孩忙止住哭,答道:“阿妈,我做了个恶梦。”

老女人咳着道:“快揪揪耳朵,说阿宝不怕。”

不一会儿,一切又归于沉寂。

阿宝悄声道:“阿妈病得很厉害,没钱吃药,……大爷,求你行行好,我真的有十七了呀!”

李抱我伸手入怀,摸出一叠银票,一齐塞到她手中:“这些都给你,以后千万别再干这种事了,好女孩不干这种事!”

阿宝急道:“这……这不行,我不能……”

李抱我道:“这些银票就只当是你捡的,不过,你兑现银的时候,最好先说一声是我给你的,他们就不敢怀疑你了。”

他轻开门,又回头道:“记住,做个好女孩!”

阿宝突然抱住他的腿,放声大哭起来。

苏三品了品酒,咂咂嘴,叹道:“也不晓得李抱我找到女人没有!”

张老板微笑道:“你认为呢?”

苏三苦笑:“老李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会找女人,他今晚要能找到一个女人睡觉,我把脑袋输给你!”

说着又瞪起了眼睛:“离蔷薇园到底还有多少路?”

张老板也瞪眼:“快了!”

李抱我没心思再找妓女了,阿宝的事弄得他又是内疚又是心酸,他决定回去睡觉。

但往回走了不多远,他又转了念头,象阿宝这样的女孩毕竟是极少、极少数,他听说过世上很有些甘愿当妓女的女人,他应该去找她们。他给自己下了死命令,要找不到,干脆一头碰死算了。

于是他又掉转头,走入了茫茫的雨夜。

夜深沉。

苏三喝到半酣,车还是没停下来。而苏三好象也并不象刚才那么着急了。

他笑咪咪地看着张老板,柔声道:“蔷薇姑娘,你瞒不了我!”

张老板似乎很吃了一惊,四下乱看:“蔷薇姑娘?她在哪儿?”

苏三的声音更温柔了:“你就是。”

张老板的脸有点红了:“你在说胡话吧?要不就是你眼睛有毛病。”

苏三一伸手,扯下张老板的小胡子,“你的胡子是怎么长的?”

“张老板”恨恨地瞪着他,突然又扑哧一声笑了,娇声道:“算你鬼!”伸手在面上头上一阵掠动,,那个俏美妩媚的卖花少女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她的脸其实已红透了,只是被刚才的化妆遮掩了而已。她娇柔地仰着脸儿,大胆地凝视着他,眼中波光滟滟。

苏三笑咪咪地开始低头喝酒,根本就不再理睬她。

她却笑得更迷人了:“你怎么哑巴了?”

苏三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道:“有些话,我不大好意思说。”

她靠近他坐着,抱住了他的右臂,悄声道:“说么!”

苏三看着她的手,苦笑道:“刚才张老板好象说过,有个人看上我了。”

她的脸儿一下贴在了他肩上:“对。”

“可我这个人疑心病很重,不太敢相信这些话。”苏三叹气叹得有滋有味的:“说个大实话,敢看上我苏三的女孩子,一般都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否则他就算倒了十八辈子的霉!”

她的声音就象是打湿了的蔷薇花瓣:“你是不是要证实一下?”

苏三一下闹了个大红脸,不敢胡说八道了,而且也对自己刚才的胡说八道而后悔。

她却坚决地抬起头,慢慢地贴紧他,柔唇压在了他的嘴唇上。

喝下去的酒一下都烧着了,烧得苏三天晕地旋。

李抱我走过一户人家时,又被一个女人拦住了,扯进了屋里。

这是个很风骚的女人,岁数不算大,也不算小,灯光下看起来,容貌也相当动人,而且她的胸脯很高,走起路来,颤颤悠悠的,她的屁股也很大,扭啊扭的,很动人。更令李抱我满意的是,她的神情相当轻松愉快。

这是一个淫荡成性的女人,跟这样的女人睡觉让李抱我心安理得。

可李抱我不知道该如何跟女人睡觉,他怕自己毛手毛脚的,让人笑话。

女人熟练地脱下了衣裳,丰满的胴体顿时幌得李抱我两眼发花,他想不去看她的乳房和大腿,可无论如何也移不开眼睛。

女人神态自若地倒了一盆热水,扯条毛巾,蹲在盆上,哗啦哗啦洗了洗,拭干,大摇大摆地走到床边。

李抱我突觉一阵恶心,扭头冲了出去。

“老子这辈子再找女人,天打雷劈!”

这就是李抱我今夜的收获,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大车还是没有停下来,苏三却停下来了。

蔷薇姑娘不无怨怒地横了他一眼,娇喘着,胸脯不住起伏:“你……怎么了?”

苏三抻抻被她揉绉的衣裳,十分正经地道:“老李现在一定还没找到女人,正在生气骂人,我这个时候还是安生些好,否则老李不说,我也会觉得心里不安!”

蔷薇姑娘一怔,怒道:“怎么,你居然把我和那些坏女人相提并论?”

苏三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问你,李抱我和那个什么罗敷到底是什么关系。”

蔷薇姑娘不依不饶地偎进他怀里,娇声道:“对我好一点,要不我就不告诉你!”

苏三只好对她“好一点”。

蔷薇姑娘闭着眼睛,喃喃道:“你知不知道李抱我今晚为什么要出去找女人?”

苏三当然不知道。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在吃醋,被妒火烧昏了头。”

苏三大吃一惊,手又停了:“吃醋?你是说老李吃醋?他吃谁的醋?老李连个相好也没有,能吃谁的醋?”

“任独立!”

苏三目瞪口呆。

蔷薇姑娘幽幽地道:“因为任独立今天和罗敷……没干好事!”

苏三大叫起来:“你是说,老李原来和罗敷有一段风流债,而且老李还上了心?”

“是,也不全是。”蔷薇姑娘叹道:“李、罗两家,原是至交,后来因故不相往来,李抱我和罗敷从小是指腹为婚的,两人是青梅竹马的伙伴,但两家断交后,婚约自然取消,那时李抱我是十一岁,罗敷九岁。”

苏三急问道:“为什么断交?”

“震天弓!”

苏三心中一凛,面色大变:“你说清楚一点!”

“李抱我的父亲李吉祥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对朋友也多有求全之责。因此平生只有一个朋友,就是同样也嫉恶如仇的罗庄,他们二人的交情,又可以追溯到上代。

“李吉祥只有罗庄一个朋友,罗庄的朋友却很不少,其中有个人用震天弓暗杀了不少无辜的人,被李吉祥得知,便发誓要揪出这个人来,而这个人居然就藏身在罗庄家中。李吉祥上门索人,这个人巧舌如簧,矢口否认不说,还反咬一口,罗庄不明真相,和李吉祥大战一场,两败俱伤,当场割袍断义。

“李吉祥举家迁来宣城,不多时便因内伤发作,不治身亡。罗庄事后察知真象,却又被那个人用震天弓灭了门,单只罗敷远在外婆家,幸免于难。”

苏三半晌才缓过劲儿来,沉着脸道:“那个混蛋叫什么?”

蔷薇姑娘摇头:“我也是听说的。不知道。”

苏三追问:“你听谁说的?”

蔷薇姑娘道:“我爹。”

“你爹在哪里?”

“如果他老人家愿意见你,你今晚就能知道那个混蛋是谁了。”

苏三愣了许久,才重重叹了口气,早就想爱抚她了。

“你如果担心那人姓燕,那就大可不必了。”蔷薇姑娘微笑道,“燕双飞绝对没有震天弓。”

她一下又抱紧了他,娇嗔地道:“我这么好,你还不对我好?”

苏三狂喜地叫道:“燕双飞真没震天弓?”见蔷薇姑娘点头,高兴得忘乎所以起来,气得她直打他的手:“干什么、干什么……!”

苏三突然又呆住,正色道:“你的意思是说,李抱我至今仍深爱着罗敷,对不对?可罗敷好象已经不认识李抱我了呀,……我该怎么办呢?”

蔷薇姑娘默默地,没有作声。

第七章 破 晓

东方欲晓。

街上渐渐有了点活意,踽踽的菜农挑着担子从城郊赶来,出卖他们地里刚收获的鲜菜;贪早的杂货店已经开张,小二打着哈欠卸下门板;摆摊的小贩们也揉着惺忪的睡眼出门,到街上忙活生计。

下了一夜的春雨已停,街上湿漉漉的,泛着潮湿但又清新的气味。

一日之计在于晨。在每一天的开始,你将准备干点什么呢?

李抱我不知道。

找不到女人的悔恨和尴尬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李抱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打发今天的时光。

他没有回客栈。湿透的衣服仍贴在身上,也没有感到难受,一绺头发直搭到嘴角,他也忘了拂开。他极力在想着今天该干的事,可一件也找不到。

几个迎面碰上他的行人都小心翼翼地给他让路,他们实在是害怕这个面色发青、双目呆滞的傻子会突然发怒,揍他们一顿。

李抱我漫无目的地信步而行。当他终于抬头的时候,就看见了一柄刀。

钢刀。

钢刀是从飞燕楼门里冲出来的,又快又急。

你甚至已看不清那是钢刀,而只能听到呜呜的风声。

但李抱我看清了。那是钢刀,

他还看清了钢刀的主人——一个神情阴冷的中年人。

任独立的四管家。

李抱我抬头的时候,钢刀离他头顶已不足一尺。

他已无法闪避,无论他怎么躲也没有用,周围丈内已被刀气封杀。

李抱我蓦地嘶叫一声,头猛地一甩。

那绺软软地搭在他嘴角的头发突然扬了起来,迎上了劈下的钢刀。

刀硬,还是发硬?

当然是刀硬,而且锋利。

头发被斫断,但钢刀也因之而微微一滞。

李抱我猛地冲出,头皮贴着刀刃和四管家的臂底,一闪而上,一拳击中四管家的小腹。

四管家的腰一下弯了,两眼也一下凸了出来,手中的钢刀也落地。

然后四管家的身子向前栽倒,脑袋重重地磕在了石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李抱我直起腰,冷冷地看着四管家的腰带。腰带上有一只小巧可爱的香囊。

香囊里装的是什么?

红豆。

两粒晶亮鲜红的红豆已从香囊中滚出来,落在了石阶上,又继续滚下石阶,落入污浊的积水中。

李抱我的目光盯着水中的红豆,许久、许久没有移开。

罗敷站在窗前,从窗帘后边盯着李抱我。她简直不能相信,四管家竟是如此不堪一击,而李抱我的头发居然能救命。

刚才当李抱我慢慢走近飞燕楼的时候,四管家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平静地道:

“你想不想杀李抱我?”

她想了想,点点头。

四管家又道:“如果我杀了他,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他的目光一直低垂着,凝视着她那春衫掩不住的胸脯。

她嫣然一笑,柔声道:“我的身子很美。”

四管家的嗓子一下哑了许多:“两次?”

她点头:“好。”

“我怎能相信你不反悔?”四管家舔舔嘴唇,低声道:“我需要保证。”

她缓缓将手伸进怀里,摸出了一只香囊:“这里有两粒相思子。”

四管家接过香囊,往腰带上一别,转身冲了出去。

他那雷霆一击令罗敷心惊,也令罗敷兴奋,她希望看见李抱我死,她不希望有人拦她的路。

她要杀燕双飞,而李抱我要阻止她这么做,她当然要李抱我死。

可现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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