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船运更是看好三郡未来的船运前景,大举整葺当地的水陆码头。
一时间,豪商巨贾纷纷奔赴江南三郡,各地世家大族也到当地置办族业,依着过往经验,跟着皇帝陛下这位“散财童子”做事,绝对大有赚头!
倒是四大商团早已抢占先机,尽皆完成了大体布局,正好整以暇的继续拓展旗下各式产业,就坐得获利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群皇亲国戚可早就晓得皇帝陛下意欲开发江南,足足等了好些年,可算是等到即将大丰收的时日了。
第五百三十章 勒石葱岭()
山海经有云: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楚臣屈原亦在《离骚》如是曰:路不周以左转兮,指西海以为期。
华夏的上古神话更对不周山多有提及,却非指代某座高山峻岭,而是泛指后世所谓的帕米尔高原。
随着大汉征服西域,兵发大夏,势力范围辐射整个中亚,完全掌控了帕米尔高原,汉人才真正认识到不周山的全貌,并因其地山崖葱翠,而改称之为“葱岭”。
汉初的帕米尔高原,非是后世美帝入侵阿富汗时,那遍地黄沙的贫瘠山地。汉代尚是处处可见由冰川雪水浸育出的青翠草地,到得大唐玄奘西行时,却俨然已出现大片“地碱卤,多砾石,播植不滋,草木稀少”的不毛之地。
约莫只能归结于气候的变迁,汉初正处在温暖期,雪峰冰川融出的雪水滋养出帕米尔高原的葱翠植被,商旅不绝,牧歌悠扬,然到得唐代,已是寒风凄劲,春夏飞雪,昼夜飘风,遂致空荒,绝无人止。
帕米尔,乃是波斯语的音译,意为平顶屋,帕米尔高原地跨身毒东北部,西域西南部、大宛东南部,且近乎囊括大月氏和大夏全境,是昆仑山、喀喇昆仑山、兴都库什山和白山(天山)交会的巨大山结。
十月之望,是为下元,乃汉人斋天祭祖之日。
汉大将军刘寄横刀立马,率十余万铁骑返归大夏国境,于妫水之畔设坛斋天,且以大汉亲王之尊与安息帝国储君弗拉特斯一道,代两国帝皇缔结两国邦约。
巍巍葱岭,皆属汉疆!
大月氏,大宛,大夏乃至巽加王朝及其北面的诸多中亚小国皆遣使前来,见证两大帝国缔结邦约。
康居因失却安息帝国的救援,被迫放弃其南部的大片农耕区,退守北部更为广袤的游牧区。
大月氏不敢违背昔年对汉廷的承诺,已举族迁徙至锡尔水北岸,将妫水北岸归还给大夏国。
大宛则举国归附大汉,成为如大夏般的藩属之国。
印度希腊和健驭逻等中亚小国的使臣们,亦面色愁苦的向大夏递交国书,“恳求”归附。
他们虽是寡民小国,然过往向来不惧“怯战贪生”的大夏人,本是想归附大汉的,然汉廷以“其国不处葱岭”为由,并不接受他们的归附。
嗯……其实也非大汉朝廷的意思,而是广川王刘越自行决断的。
这些中亚小国地处颇为微妙的地域,北有大夏,南为巽加,西是安息,东为葱岭,偏生地势平坦,端是易攻难守。
皇帝兄长早已嘱咐过他,大汉现下尚不宜亦无意在中亚之地囤驻重兵,既然如此,就不应接纳健驭逻等中亚小国的归附,否则怕是会使得安息与巽加对大汉更为忌惮,甚或被迫联手与大汉抗衡。
刘越在黄埔军学曾熟读军略,自是晓得甚么是“军事缓冲区”,故让大夏接纳中亚小国的归附,既能避免安息和巽加暗中掌控诸国,亦能将这片地域作为大夏和葱岭的战略纵深。
安息储君和巽加使臣闻得大汉亲王的坦言相告,觉着倒也能接受,只要汉廷保证将来不在这些小国驻军,对安息帝国和巽加王朝而言,就算是大好事。
巽加王朝向来安于身毒霸主的地位,本就从未有出兵北侵的打算。
安息帝国被汉军敲了大闷棍,也晓得天高地厚了,再没东扩的野心,倒不如先安抚好远隔万里之遥的大汉,先将西面的塞琉古帝国给彻底收拾了,再往西北征伐亚美尼亚等国。
远交近攻的道理,也非是大汉君臣才懂的,安息帝国好歹也融汇了辉煌灿烂的波斯文明和希腊文明,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化外蛮夷”。
妫水源出葱岭,由东向西北蜿蜒流淌数千里,最终汇入咸海。
汉军设坛祭天之地,正是妫水出葱岭之处,因坡度陡降,水势尤为湍急,但见波涛滚滚,更有万千飞流从山垣直泄而下。
大将军刘寄早已征募到诸多大夏石匠,于山壁勒石刻字,没记叙甚么丰功伟绩,仍是邦约上最重要的那八个字。
巍巍葱岭,皆属汉疆!
端是简洁利落,却又尤为霸道!
因山壁面西,正是朝向安息帝国,其警醒意味昭然若揭,安息储君弗拉特斯面色微有些难看,却也不敢发作。
汉军十余万铁骑皆列阵行祭,每人吐口唾沫,就能将他带来的安息使团和千余近卫骑兵活活溺毙了。
十月下旬,出征年余的汉军拔营班师,四万羌骑亦是随行,只待到得敦煌边塞外,再自行绕到贺兰山南麓,再经由漠南草原回返乌桓山脉。
因着皆为骑兵,且无须太过蓄留马力,故行军速度极快,这也得亏大汉钱庄早已大肆进驻大夏和西域诸国,汉军先前从巽加王朝劫掠到的金银财货乃至安息帝国给予的赔款,皆已运入各处钱庄,兑换成金银票据,将士们返国即可自行取兑。
依惯例要进奉给皇帝陛下和天家长辈的孝敬,也是早早尽数登簿造册,通过少府的帝国邮政司押运回京了,待得大军抵京,再行进奉典仪即可。
至于该上缴国库的部分财货……大农府特意遣来随军的官吏早就迫不及待的收走了,大农府属官可都是群见得金银就两眼冒绿光的饿狼,就跟放高利贷似的,出兵花销的粮饷赀财,恨不能挣会百倍千倍。
汉军近年屡屡出师远征,每每班师多是能满载而归的,似这般轻省的返程倒是少有,莫说金银财货,便是粮草辎重都无须载运太多。
皇帝刘彻早年提出的整军构想,已得以逐步落实,精兵建军,快速调动,后勤保障,如是种种皆在此番远征中通过检验,发挥出极大的功效。
关键还是朝廷对西域诸国分而治之的方略成效显著,诸国君臣皆争先恐后的为大汉效力邀功,唯恐落于人后,再保不住家国百姓和荣华富贵。
不是没有野心勃勃的西域君主,曾试图出兵攻打他国,抱着侥幸心理测试汉廷的底线,奈何汉军向来是不说废话的,西域诸国别说出兵征伐邻国,就算组建大批精锐军伍,都将惨遭汉军灭国,至少要换个识时务的君主。
汉廷已然明定,西域之地立百国,一个不能多,一个不能少。
西域之国辖地至多不得超过十座城池,治下属民不得超过十万,整备兵员不得过万,骑兵更不得超过两千之数。
西域各国间不得结盟,不得缔结邦约,两国王族若有通婚之举,便将其中一国的王族以旁的大贵族替换之。
但有违者,举国诛绝!
若有西域君王阳奉阴违,该国贵族可向汉廷暗中纠举,若经查实,此贵族可成该国新君!
所谓分而治之,不只是分化西域诸国,更是要分化各国君臣,虽不至让他们离心离德,却也绝不可能心无挂碍的合谋不臣之举。
西域诸国君臣也不蠢,晓得汉廷的盘算,却也不敢违逆半分,既是势不如人,就该识时务,懂分寸,老老实实安享荣华便好,别妄图搞甚么开疆拓土的大业,那不是小国弱国能玩的。
没瞧见大汉以十余万铁骑万里远征,硬是将巽加和安息皆打得遣使求和么?
汉军班师途中,路经的西域城池,该城官民乃至君臣皆出城三十里相迎,奉上大量酒肉蔬果劳军,不求能得两位亲王褒奖,但就勿要因怠慢而惹恼了他们,惹来滔天大祸。
大将军刘寄见得这般情形,觉着皇帝兄长的顾虑似乎也不有周全之处,就依着大汉现下对西域诸国的掌控,在大夏和大宛囤驻部分兵力,后勤保障应不会有太大压力才是。
若是顾忌驻军将领拥兵自重,裂土封王,那不断进行校营轮调便是了。
广川王刘越听罢他的疑惑,不禁摇头失笑。
皇帝兄长向来主张以夷制夷,更欲“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收益”,若非必要,皇兄尚想继续裁撤大汉边军,进一步推进精兵政策。
尤是五大水师的兵员编制愈发庞大,俨然已近愈二十万,再加上三十万边军,九万长安禁军,五大精锐骑营,羌骑,胡骑,瓯骑,闽骑,听闻还新组建了义渠骑营……
大汉常备兵员俨然抵近百万之众,这尚是数度裁撤边军后的数量,且尚未计算各郡县服首年兵役的府兵。
随着汉军大量汰换兵械,大幅提高将士粮饷,每岁的军费开支屡创新高,若非国库岁入的增长速度更快,且国内粮食产量过剩,粮价不算高,即便能装备起这百万大军,也压根养不起的。
太上皇刘启刚登基为帝时,朝廷光是养活五十余万边军就已颇为吃力了,更何况是装备更为精良,粮饷更为优厚的百万大军。
即便是大汉最西北的敦煌边塞,距离大夏和大宛都超过五千里,在此囤驻重兵,几乎没有半分必要。
尤是西域诸国也再整葺乃至修筑新的商道,虽非沥青大道,却也足够宽阔平整,足以在战时供大汉骑兵快速行进。
依着大汉现下的兵员配置,月余时间就足以调集十万精锐骑兵,从京畿奔赴大夏和大宛,又何必多次一举在当地驻军?
囤驻的兵员过少,遇着事不顶用;囤驻的兵员过多,耗费又颇大。
真以为汉军将士只消耗粮草啊?
兵械保养,军饷犒赏,乃至国内军眷的补贴抑或抚恤,这特么都是要钱的!
怎的都不划算!
现实不是卫尉公孙贺写的白话文小说,随手招个数百万大军,征服全世界,也不知道后世会否有诸多读者,会将此类“爽文”视若评判标准,以此评价乃至抨击较为客观的历史小说啊。
第五百三十一章 袍泽重见()
冬月初五,大雪。
汉承秦制,戍守宫城的兵士依职守不同,划归两处府署辖制。
掌戍宫门的卫士归殿外门署,主掌仆射为卫尉;宿卫宫禁的郎卫则归殿内郎署,主掌仆射为郎中令。
严格来讲,殿外门署虽居于宫城内,却非在未央宫的宫阙内,而是座落在未央宫和长乐宫之间,紧挨着储藏军械的武库。
殿内郎署却是座落在未央宫东阙,经廊道可直抵未央前殿及中央官署,故所谓的“郎”,亦有同“廊”之意,盖因秦汉两朝殿上不得持兵戟,卫士皆立在廊下,廊下也就是廊内,或者说廊中。
由此可见,执掌殿内郎署的郎中令是何等位高权重之职,虽不及三公位高,不似宗正卿超然,却是汉廷最不惧御史府和廷尉府的内朝近臣。
若遇紧急事态或实属必要,郎中令甚至可直接越过御史府和廷尉府,径自羁押刑讯王侯公卿,除却皇帝陛下,再无须向任何人交代和解释甚么。
正因如此,大汉群臣每日入宫治事时,皆是习惯性远离未央东阙,许多事不要看,不要听,不要想,不要管,才能活得更舒坦些。
尤是郎署缉拿的罪犯,多是后世朝代所谓的“钦犯”,若皇帝陛下没开口让御史府监审及廷尉府断罪,那就等若让郎中令自行处置了,不会公示其罪,也不会公开处刑的。
郎署大牢,在大汉群臣眼中,端是个有进无出的绝地。
大雪经夜不停,簌簌而落,近年冬日愈发暖和,长安城内已难得见到这漫天鹅毛飞雪的清晨雪景。
右中郎赵立下得廊道,信步缓行,到得郎署大牢,向轮值戍守的郎卫出示了郎中令的手令,在册簿上署名盖印,方是在郎官的引领下入得戒备森严的大牢。
牢外风雪凛寒,牢内却温暖如春。
能被关押在郎署大牢的罪犯,多是有些身份的,在此看押的郎卫非但不会刻意凌辱犯人,牢饭也是不差的,且被褥管够,前些年还铺了地龙,寒冬能如各处宫室和中央官署般,享受到“集体供暖”。
当然,但凡没彻底魔怔,大汉群臣必是不愿入得这大牢来过此等“神仙日子”。
赵立微是弹冠,解下披肩大氅,没交到郎卫手里,而是搭在自个臂弯内,这可是自家夫人苏媛用少得可怜的闲暇,一针一线细细为他缝制的。
郎署大牢不似寻常牢狱,特意分割成诸多独立的牢房,也没半开放的牢栅,而是全封闭的砖石墙和牢门,以保持足够的隐秘性。
然这种形制的牢狱,最易让犯人感到恐惧和压迫感,死寂无声,四周唯有冰冷暗沉的墙面,此时外头稍微传来些许声响,听在犯人耳里都是惊心动魄的催魂曲。
昔年废太子刘荣不正是被活活吓魔怔了,在牢里投缳自尽么?
只不过他当时是被关押在中尉府的大牢内,而非更为恐怖的郎署大牢。
赵立走过幽深的死寂步道,看着两侧诸多紧闭的牢门,不禁轻声喟叹:“若安居显贵,又何至沦落在此……”
引路的郎官不解其意的眨了眨眉眼,也没多说甚么,尽职尽责的将他领最靠里的一处牢房,以钥开锁。
嘎吱~~
略有锈蚀的铁制门栓发出令人齿冷的响动,牢门缓缓推开,赵立微是开阖眼睑,方才举步入内,又转身对郎官和郎卫们道:“你等将牢门闭上,守在门外即可。”
郎官没有半分异议,即便这不合规矩,却也依言而行,非是因赵立那右中郎将的高位,而是郎中令在手令写明,赵立可单独问讯这犯人。
待得牢门重新闭合,赵立转身看向牢里的犯人,淡淡道:“多年未见,岂料竟已物是人非。”
“去岁返京述职,我在入宫时曾远远瞧见你,只是你却未曾看到我罢了。”
犯人虽是形容憔悴得满面胡茬,一对眼眸却仍炯炯有神,只是此时正流露出丝丝谑笑,语调更是带着些许讥讽。
赵立不怒反笑,颌首道:“不错,昔年你我各为虎贲和羽林将官,随安夷将军清剿诸羌,你因出身秦氏,得为屯长,我则在你麾下听任调派,然首战过后,我便知你不过将门犬子耳,端是瞧你不起,亦是从那时起,你再入不得我的眼!”
犯人扬眉冷斜,翁声道:“我自问论起将兵谋略,绝不逊于你,只不似你这般狠辣无情罢了。”
赵立不禁嗤笑出声:“将帅心存妇人之仁,无异伪善耳,终究是误国,害家,遗祸妻儿!”
犯人闻言,不禁浑身剧颤,急声道:“你这是何意?”
赵立见得他面目狰狞的猛扑而来,却是不闪不避,抬腿便是冲他的腹部踹去。
咚~~
犯人登时被他踹得飞退丈余,挣扎着半跪在地,捂着小腹荷荷闷吼。
赵立笑意尽敛,摇头哀叹道:“多年不见,不想你武艺竟生疏若斯,果是忘却陛下所言,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铁血秦氏竟看重栽培你此等不肖子嗣,也无怪会落到这般田地了!”
他此乃由衷之言,秦氏历代良将迭出,在铁血尚武的大汉,多少热血男儿对军武传家的铁血秦氏仰慕崇敬,奈何秦氏传承百年的忠勇武风,此时却因秦立一人,或将担负着背君叛国的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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