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韩人自是晓得若献城归降,汉军只怕也不会善待他们的,然比起枉送性命,被押为奴隶也并非不可接受,好死不如赖活着。
眼见旁的部落都纷纷臣服大汉,马韩王晓得大势已去,倒也没觉着有甚么愧对列祖列宗,非得引颈自戮甚么的,马韩的王者本就是各部落推举而非世袭,多是谁的拳头大实力强,谁就能成为马韩王。
马韩王独木难支,明知无力抵御汉军乃至朝鲜军队,倒不如光棍些,也跟着出城乞降,想来不至落到辰韩和弁韩那等国破人亡的悲惨境地。
对于出城乞降的马韩人,汉军确是没有太过苛待,北边的玄菟郡已派兵南下,陆续从北海水师手里接收战俘,由宣曲骑营负责此事。
朝鲜倾举国之兵,协助大汉覆灭三韩,汉军也颇是厚道的没去讹他们的战利品,谁打下的城邦就归谁劫掠,除却战俘要交给宣曲骑营,大部分财物皆由各路将士乃至捕奴队瓜分,少量较为贵重的则上缴造册,准备进贡给大汉皇帝。
朝鲜将士们自是欣喜若狂,他们往昔遇着汉军,多是丢盔弃甲的狼狈逃窜,已多年没能体会到胜利的滋味,也近乎遗忘胜利的回报是如此丰厚。
他们多是大字不识的粗人,不懂得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朝鲜君臣却是晓得的,只是以朝鲜国相为首的诸多大臣早已有了绝佳退路,压根不顾旁人的死活。
朝鲜王卫长刚从长安返抵朝鲜国都东暆城,便发觉数年来苦心招揽的心腹僚属和那些忠心耿耿的老臣皆已命丧九泉,他又再度成了孤家寡人。他不禁心灰意冷,索性让国相继续掌着王印,自个则幽居王宫,鲜少再过问政务了。
还别说,国相虽对朝鲜没甚么忠君爱国的信念,但在治政上还有些才能,况且有大汉为他暗中支应,准予朝鲜用从三韩掠夺的财物换取大批粮食和货物,使得朝鲜粮草较为充裕,倒是无需担忧因无精壮男子下地耕作,导致今岁秋冬再度面临大饥荒。
朝鲜百姓不知是太过淳朴还是愚昧,总之吃得饱就行,竟纷纷赞颂起国相来,满载而归的朝鲜将士更是欢欣鼓舞,想着若日后还能这般劫掠外族就好了。
嗯……他们的愿望很快就得以实现,朝鲜国相发布政令,八万大军暂不解甲还乡,论功行赏后只是稍事休整,便即南下釜山,集结在大汉的釜山军港,等待登船,以便前往清剿倭奴。
他们将要搭乘的海船,自然是大汉北海水师的战舰群,千艘风帆战列舰,除却操舟水手和防备朝鲜人的步骑将士,每次约莫能搭载四万朝鲜将士渡海,八万恰好分作两拨。
既要驱使朝鲜军队清剿倭奴,又要防备他们的反噬,皇帝刘彻思虑再三,觉着暂时还是不要让他们登陆倭奴本岛为好。
釜山地区东南二百里,渡过朝鲜海峡,便是对马岛;对马岛东南又二百里,渡过对马海峡,是为伊伎岛;伊伎岛在往东数十里,就是倭奴本岛中的九州岛。
将伊伎岛(壹岐岛)和对马岛拿下,作为日后入侵倭奴列岛的跳板,便可为大汉水师提供中途的物资补给点和停泊避风处。
依史籍记载,元朝曾派出十余万大军远征倭奴,正在战局胶着时,便是在九州岛西部外海刮起了长达两日的大台风,摧毁了元军的大部分船只,溺死的元军数以万计,且物资损失严重,士气暴跌,最终导致惨败而归。
莫要说甚么人定胜天,说这话要分场合的,面对大自然的伟力,面对沧海上的惊涛骇浪,别指望汉军能做得比史上的元军更好,就算换成二十一世纪的战舰,但凡吨位小些的,遇着大台风指不定也得翻。
避风港,避风港,没有避风港,谈跨海作战都是瞎扯,要不就是没把水师将士的性命放在心上,就凭着侥幸心理赌运气。
治理国家,不是随便赌得起的,某位老人家说的“摸着石头过河”,也不是纯粹的豪赌,而是要先摸着“石头”,扶稳了再往前走,踏踏实实的走,不是么?
驱使朝鲜军队攻占伊伎岛和对马岛,清剿其岛民,这计策早已布置妥当,故刚覆灭三韩,在呈送给皇帝陛下的捷报尚未抵京时,戈船将军易言乃至朝鲜国相皆已按部就班的推进此事。
未及末伏,北海水师的战列舰群便是搭载着首批朝鲜将士,足足四万兵马,从釜山军港径直驶向对马道。
晴空万里无云,碧海波澜不兴,短短二百里的海峡,大半日便可横渡,倒也不担心部分朝鲜将士会严重晕船,总归是死不了的,吐啊吐的就习惯了。
放下轻舟将首批朝鲜将士送上海岸,战舰群也没多作停留,即刻返航再去载来余下的四万朝鲜将士。
朝鲜将士登岸扎营,稍事休整两日,便即竭尽所能的清剿岛上的倭奴,倒也不是尽数屠戮,需得留下精壮男子作为奴隶,押往汉军预先探察选定的东西两处海湾,兴建小型军镇和海陆码头。
对马岛实是五座岛屿组成的狭长岛群,陆地面积倒是不小的,约莫是钓鱼岛的一百七十倍,嘎嘎。
现下岛上的土著约莫有四千余,然却已立国,自号对马国,也不知是先有的岛名还是先有的国名,不过大汉乃至朝鲜都没将之当回事罢了。岛上的土著数量还不如大汉的偏乡小县,其首领就敢称王,近年还想和大汉缔结邦交,简直让在釜山军镇闻得此事的汉人们笑掉大牙。
不派使者来釜山军镇,汉人还没注意到这对马国,现今可倒好,端是遭重了,四面濒海,想逃都逃不掉啊。
在朝鲜军队清剿岛上倭奴时,北海水师又送了批汉人登岸,且遣出大量步骑将士护卫他们。
探矿,探勘银矿!
对马岛有极易开采的浅层银矿,且储量颇为丰富,刘彻身为穿越众,对此确信无疑。
第四百七十九章 中南半岛()
新年第一章,觉着写得还行,给大家拜年了,嘎嘎。
去岁春夏,哀劳或明或暗的扶持交趾地域的瓯雒部族复国,后大汉皇帝传召哀劳遣使来朝,与大行府商议两国邦交事宜。
前任大行令窦浚去岁已与哀劳使臣花了数月光景拟定了详细的邦交条陈,待得窦浚告老致仕,尚书令张骞转任大行令,又在皇帝刘彻的授意下,多添了数条邦约。
最重要的两条皆无涉哀劳本国,却又与该国的态度休戚相关。
一者,哀劳不得再向瓯雒国运送乃至出售粮草及各式兵械二者,哀劳不得阻碍夫甘都卢与大汉的缔结邦交及通商。
所谓夫甘都卢者,乃是哀劳国西南边的国度,在今缅甸伊洛瓦底江中游卑谬附近,虽是寡民小国,然在刘彻看来,其地理位置却极为重要。
哀劳国虽疆域广袤,然有着天然的缺陷,没有出海口,东面的沿海地带为瓯雒国占据,西南边的沿海地带又有夫甘都卢,故哀劳实则是个内陆国。
哀劳不通海运,大汉的近海船运却已迅速起步,尤是南海水师完成整编后,不断的出海远训,现下只要不远离海岸,能获得相应补给,已可尝试着近海远航了。
夫甘都卢夹在哀劳国和身毒之间,哀劳仅在意该国的陆地商路,却未意识到该国可称为海运的重要中转站。
大汉君臣早已对身毒的黄金,香料和奴隶垂涎三尺,不是没有暗中遣使与夫甘都卢人接触,只是夫甘都卢也是部族联盟形式的松散政体,且深受哀劳国的影响。
大汉虽强,但远隔万里之遥,哀劳却就在侧畔,夫甘都卢人自是晓得该如何抉择,没有哀劳国的允许,部族首领们是不敢与汉廷太过交好的。
汉廷添加的邦约条陈让哀劳使臣颇是为难,推己及人,就怕大汉扶持夫甘都卢,就如同他哀劳扶持瓯雒般。
张骞向来心思通透,不难猜到哀劳使臣的心思,也晓得这位使臣乃是哀劳王最信重的王弟,是个能做主的,便坦言相告,大汉仅是想派船队去往身毒,早些打通海上商路,故需在夫甘都卢找些可供船只停泊补给的地点。
大汉可在邦约国书加注条陈,承诺永不向夫甘都卢运送乃至出售粮草及各式兵械,就如同哀劳承诺对瓯雒国进行所谓的“禁运”。
哀劳使臣仍有些迟疑,倒非是担心汉廷违约,汉人向来极重诚信,尤是堂而皇之写在邦约国书中的条陈,是要公之于世的,大汉君臣着实没必要为用夫甘都卢给哀劳添堵,而落下背信的坏名声。
关键是若真如大行令张骞所言,大汉打通了与身毒间的海上商路,靠着陆地中转贸易攫取着巨大利益的哀劳国,损失只怕不小,毕竟近年随着大汉向滇国开边市,汉商对身毒货物的需求量连年暴增,汉货运到身毒诸国后更是供不应求,往往会被各国贵种抢购殆尽。
用后世的话而言,哀劳国就是大汉和身毒之间的“二道贩子”,还时常设卡收税,里里外外能从通商货物中盘剥下不少好处。
张骞早是考虑到此节,再度抛出个哀劳使臣无法拒绝的条件,大汉向哀劳开边市,使哀劳可绕过滇国,直接与大汉通商。
哀劳使臣两眼瞪大,既是好奇又颇为急切的追问,两国并不接壤,如何直接以边市通商。
张骞淡淡笑着,用手指往摊在桌案上的地形图敲了敲,哀劳使臣放眼去瞧,但见他指尖处点着的小圆圈,旁边注释着两个字“胥浦”。
大汉有两处名为胥浦的地名,一处在吴地,是春秋时伍子胥仗剑渡江的人工运河,另一处名头没那般响亮,是西随水下游南畔的小城镇,秦朝时曾设县治政,归属于象郡。
张骞指的地点自是那曾被南越国废置的胥浦县,昔年东瓯和闽越两国联军没有南渡西随水清剿瓯雒部族,故胥浦现下属于瓯雒国的北部领土,约莫就在后世越南的清化市附近。
胥浦的郭城傍水而建,周边多山河,且东临大海,既易守难攻,又有绝佳的水运乃至海运条件,且若大汉将之占据,就能轻易扼守住交趾通往岭南的兵家要道,使得大汉南疆更加稳固,无需忧心瓯雒部族犯蠢作死,来摸老虎屁股。
哀劳使臣眉宇紧锁,沉声道:“大行令切勿忘了,依照昔日议定的邦约条陈,我哀劳不再扶持瓯雒国,然大汉也不可无故对瓯雒国动兵的。”
张骞不以为意道:“我大汉皇帝有言,自秦以降,岭南之地就为我华夏固有疆域,瓯雒国昔年被南越所灭,现今南越举国内附我大汉,本应连瓯雒故土也该归属我大汉,然为让你哀劳安心,我大汉已再三让步,暂不出兵征伐那窃据我疆土的瓯雒余孽,但胥浦自秦朝就为象郡辖制,朝廷若不从瓯雒余孽手中夺回,如何向华夏万民交代!”
“这……”
哀劳使臣哑然无语,不得不承认张骞说得有些道理,汉取秦而代之,若非昔年赵佗趁着秦末大乱自立为南越王,象郡,桂林郡和南海郡这岭南三郡本就该归属大汉的,所谓的“华夏固有疆域”约莫就是这意思了。
张骞微是扬眉,肃容道:“我大汉天子向来仁德宽厚,也不欲妄动刀兵,不若这般,烦请哀劳代为向瓯雒余孽传话,待得秋冬枯水期,我大汉将遣四万铁骑南渡西随水,到时西随水以南百里,瓯雒族人不得踏入半步,违者杀无赦!”
见得哀劳使臣面色踌躇,张骞复又道:“你哀劳若是忧心我大汉诛绝瓯雒部族,可在西随水中游的南岸亦设军镇囤兵,如此日后我大汉在胥浦向你哀劳开边市,两国货物便可经由西随水船运,使臣以为如何?”
哀劳使臣不由两眼发亮,觉着这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却也没立刻应允,面色讪讪道:“只是现下那西随水中游亦为瓯雒国属地……”
张骞不禁展颜轻笑,索性直接挑明道:“本官适才已说过,到时西随水以南百里,瓯雒族人不得踏入半步,可不止下游,而是囊括整条西随水。即便你哀劳与我大汉缔结邦交,只怕仍会心忧,倒不若在胥浦的上游筑城,顺带多囤驻些兵将,也免得对我大汉终日心怀戒惧。”
哀劳使臣尴尬讪笑道:“大行令说笑……”
张骞也懒得和他虚应,复又道:“本官也不瞒你,那些瓯雒余孽对我汉人敌意甚深,大汉绝不容许瓯雒族人靠近我汉境乃至西随水,若你哀劳舍不得在西随水中游兴建军镇和囤兵的花销,那本官便去与滇国使臣商议此事。”
哀劳使臣闻言,忙是道:“大行令勿急,且再容我回邸舍与随使僚属们商议商议,两日后必是好生答复,如何?”
不得不说,张骞适才那话真是直指要害,西随水上游的大半流域皆在滇国境内,若滇国再顺流而下占据中游,又与下游的大汉边城接壤,那哀劳日后的北方边陲就麻烦大了。
千余里的西随水,其南岸多是无险可守的滩涂,别说哀劳守不住,就算换了大汉,只怕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后世华夏的边防部队人数不少,可要杜绝边境走私贩毐,还是挺费劲的,更不用说现下的大汉和哀劳了。
所以说,华夏的地理条件着实得天独厚,若没有阴山,祁连山,秦岭,太行山乃至大江大河这些天险,历朝历代又兴建了诸多雄关,华夏民族还真未必能撑个数千年,没被外族打散打没了。
别把所有功劳都归到儒家理念,古希腊,古罗马,古埃及,文明程度也不低的,尤是古希腊的哲学发展足以与华夏媲美,不应盲目的排除客观自然条件对华夏民族的巨大助益。
汉七十二年,被后世汉家史官视为大汉经略中南半岛的起始之年。
仲秋八月,汉廷接连与哀劳和夫都甘卢缔结邦约,互换了国书。
金秋十月,瓯骑与闽骑计四万骑,加辅兵万余,从合浦出兵,西进千余里后南渡西随水,于胥浦旧城设立军镇南海水师的战舰群亦搭载大量汉民及奴隶,从番禺启程,前往胥浦沿海建设新的大城及海陆码头,西随水下游的数处水陆码头亦同时兴建。
番禺,合浦,加之兴建中的胥浦,后世的北部湾海域已被大汉水师牢牢掌控,真正成为华夏内海。
岭南郡的辖地也从四大城增为五大城,且皆是徬水临海的商贸大城,在可预见的未来必将成为连通大汉与身毒的海运大郡。
大汉朝臣们精明得紧,虽说重新划设的胥浦县城与帝都长安远隔万里,且尚是穷乡僻壤,然不少权贵世家已对释出的新官缺虎视眈眈了,这座新的大城是出政绩的好地方,家中子弟去镀个数年金,攒够资历和政绩再升迁回京,必能少奋斗好些年。
现任尚书令主父偃可不就是绝佳的例子么?
昔年谁能料到,外放到诸越之地做个小小县令的他,如今已位同九卿,位秩仅次三公了。
第四百八十章 私田律法()
最近更新不稳定,大家多包涵,毕竟不是专职写手,春节要陪伴家人,一个星期后会恢复每日两更,希望大家还能赏脸,嘎嘎。
冬月十七,冬至。
每岁冬至为外邦藩国向大汉纳岁币的日子,今岁乃张骞出任大行令后首次经手此事。外邦使臣们平日少不得与大行府打交道,也深知张骞圣眷正隆,不给他面子,无疑是自找苦吃的,故此番缴纳的岁币比往年非但不敢有丝毫短缺,反是略微多了些。
大行府的诸多属官与张骞同殿为臣多年,倒也晓得自家新任仆射的脾性,只要不贪渎舞弊和牟利,收些外邦使者送来的礼品,也没甚么大不了的。
毕竟大汉向来有“nnn”的苗头,官员秩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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